他们俩什么时候关系这样要好了？姓汤的值得相爷主动示好？这几乎是在场所有人的心声。
敏锐些的官员察觉到形势不对，纷纷装聋作哑往后角落退去。
生怕卷入无端的争斗中。
昨夜？
昨夜发生了什么姓张的能不知道？汤成砚暗骂一声老东西，也学着对方的样子揣着明白装糊涂。
他揉了揉干涩的眼睛，尴尬一笑：“劳烦相爷关心，昨夜和夫人拌了几句嘴...哎、也是怪我口无遮拦。”
汤成砚惧内的事人尽皆知，四周立刻响起窸窣的低笑声。
“我观相爷面色不佳，可是有什么烦心事？不妨说出来，汤某替您分忧啊？”
？
我？
张知栋下意识摸了摸脸，人逢喜事精神爽，为崇儿去除了心头大患、他现在该是红光满面才对，哪儿来的面色不佳？
对面的汤成砚指了指自己的眼眶，一字一顿：“下官瞧着相爷这黑眼圈也不轻啊。”
天色未明，但宫门前的灯火也足够看清一个人的脸色，张知栋身边的官员微不可查的冲他点点头，示意的确如此。
张相抚了抚颌上青须：“老啦不比你们年轻人，上了年纪觉少。”
女儿一夜未归，这姓汤的还笑得出来，是个人才！张知栋打心眼儿里欣赏。
将来能为我所用，必定时一员猛将。
...若不能归在崇儿麾下，就一定要将之除掉，否则日后恐成心腹大患。
“相爷当真谦虚，”汤成砚正了正自己的衣冠：“不过您说得也对，，瞧之前一场风寒相爷缠绵病榻十数日，这上了年纪啊就该在家含饴弄孙，朝中之事大可以交给年轻后辈去处理嘛。”
这是暗讽自己老了不中用了，张知栋的眼神凌厉起来，语气颇为不善：“汤大人言之有理，不知令千金可好？出嫁在即，届时可否去讨杯喜酒喝？”
这话就差明着说我看你这婚礼成不了。
汤成砚一夜没见着女儿，哪怕有那封信的保证也多少存着些疑虑，但对方给的信物又确实是女儿的离家时戴的镯子，由不得他不信。
他深吸一口气，老神在在的继续打太极：“芫儿好着呢，有劳您‘老’记挂，婚宴若您老能来自是蓬荜生辉！”
老，这人句句不离年纪字字诛心，张知栋冷笑一声，汤家和邱家的婚事他自是要去凑凑热闹的。
“老夫就怕你竹篮打水一场空咯。”
这就是挑明了要搞事情，双方的气氛一时剑拔弩张起来，张知栋自认占着先机，环抱着手臂虎视眈眈的盯着汤成砚。
“铛——”皇宫内的晨钟不合时宜的响起，宫门随之缓缓开启。
张知栋身为文官之首，自然应该第一个入宫，他转身抖了抖衣袍，手持笏板阔步走到了最前列。
“等一下、等等！”
正在这时，一个侍卫从旁边的偏门处飞奔而来：“相爷，有人拖小的给您带句话。”
张知栋眉头紧皱，这时候，太监？难不成是...他下意识顺着侍卫来的方向看去，奈何清晨露重实在看不远。
侍卫低语两句，很快又退了回去。
途留下面色凝重的张相呆立在原地。
一直留意着他动向的汤成砚很快发现不对，四下搜寻终于发现了雾气中时隐时现的那辆马车，当即心神大定，唇角一挑今日可有好戏看了。
那封信上说的可不止芫儿下落这一件事。
眼看着宫门已开，为首的宰相不走他身后的百官开始骚动，可也没人敢越过他走进大开的宫门。
直到一道沉稳的声音响起：“诸位大人还在等什么？”
原来是姗姗来迟的太子殿下，太子昂首阔步一甩衣摆越过张相率先进了宫门，身后太子一党的官员们以国公府时大人和汤大人为首，跟了上去。
张知栋站在宫门前，身边每走过一个人脸上的阴沉就重一分，这还是做了宰相后第一次被别人明着打脸。
耳边太子那句清浅的‘岁月不饶人’还在回荡，张知栋的愤怒达到顶点，脑中反而无比清醒，他意识到昨夜的事不知为什么，黄了。
自己设下的天罗地网被人化解，自己还毫不知情。
他回过身看了看坚定站在自己身后的齐王党羽，第一次对能否顺利夺嫡产生动摇。
“相爷，咱们走吧。”旁边的官员适时低声提醒：“别忘了咱们手里还握着太子的把柄。”
对啊，太子派遣心腹镇灾不利，这件事稍加利用便能剪除太子心腹，从而扳回一局。
张知栋定了定神，他不能垮，崇儿在朝中能靠得住的只剩下自己这个舅舅了。
等等、再等等，欲要他亡必使其张狂。
太子已经威胁到了皇帝的权柄，要不了太久皇帝必然会找人制衡太子...再等等。
他迈步进了宫。
这一日的早朝注定精彩。
当然，这一切宫门前的汤芫无从知晓。
她不会驾车，也不敢擅自离开这里，毕竟这里算真正的天子脚下，什么刺客也不至于在这里星熊，她只能等，等着爹爹散朝后带自己归家。
“邦邦——”
有人在外面敲了敲车窗，车内的汤芫吓了一跳，搂着膝盖蜷缩在角落没敢吭声。
“小姐，老爷上朝之前差小的买点儿吃的送过来，不知道小姐爱吃啥，就都买了点儿。”
窗下是有些耳熟的声音，昨夜晚膳后她就水米未进半夜又经过一番猛烈的搏斗，一路上担惊受怕还不觉得，这会儿一说起来才发现早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汤芫看了看身边的芳菲，最终叹了口气，还是忍了。
车窗外的人久久没有等到回应索性绕道车前：“二小姐，吃食放在车前了。”
阵阵香气像是长了眼睛一样，精准的钻进了汤芫的鼻子，她咽了咽口水，脑海中天人交战。
一个小人催促着她，吃吧快吃吧，这人你也认识，别一惊一乍的看谁都不像好人，别是PTSD了吧？
很快被另一个小人骂了回去，吃吃吃，就知道吃！谁知道里面有没有放什么不该放的？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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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死这儿了多冤呐？
汤芫举棋不定，最终狠心闭眼，任由五脏庙造反愣是没动近在咫尺的食物。
“唔...”芳菲动了动鼻子悠悠转醒，迷糊的睁开眼：“我、我睡着了？”
“小姐？咱们这是在哪儿啊？”
汤芫将人扶了起来，险些激动地哭出来：“好芳菲，你终于醒了，我、我呜呜呜呜呜呜...”
压抑了一整夜的情绪终于有了宣泄口，她抱着芳菲失声痛哭。
可惜芳菲满脸茫然显然在状况之外，好在她还知道小姐需要安慰，笨手笨脚的回抱着自家小姐，一下下轻抚着她的背，小声安慰：“没事了没事了。”
“昨夜还好有你，呜呜呜...”发泄一通后汤芫的情绪渐渐平稳下来，但她很快发现一个问题，僵硬的松开手，试探着问到：“你、你是芳菲吗？”
“是我啊小姐！”芳菲更懵了，着急的想要证明自己：“昨日咱们一同入宫见了太妃，后来不知发生了什么秦小姐顶替了小姐的身份出了宫，夜里奴婢奉夫人之命前来接小姐回家。”
话到这里芳菲忽然卡了壳：“然后、然后...”
她有些懊恼的拍了拍脑袋：“我不是一直等在车下吗？什么时候上车睡着了？”
“没事了小姐，咱们这就回家去，您别怕，”她提高了声音：“公公、咱们走唔唔！”
汤芫手忙脚乱的堵住了她的嘴，终于意识到一件事。
怪不得胆小如鼠的芳菲会在杀人后表现得比自己还淡定，她这是被昨夜的事吓破了胆，大脑为了屏蔽伤害自动将昨夜发生的一切都深埋了起来。
这段丢失的记忆或许会在日后的某一日想起来，也可能永远都不会再记得。
也好，芳菲胆子那么小，连刺杀都能让她病重，若是记得昨夜的事指不定被吓成什么样。
“嘘，”汤芫竖起手指：“芳菲你听我说，昨夜...”
前朝随着太子的突然发难风起云涌，后宫也不太平。
昨夜出宫的嬷嬷请回了平安符，星夜赶回宫中，并带回了一条消息。
太妃把玩着手里的平安符：“你是说芫儿昨夜没有归家？”
嬷嬷点燃安神香：“是的，老奴去护国寺请符，回来的路上碰见了纯姑娘派出的人手，说让咱们配合着演一出戏。”
“芫儿人呢？”封太妃颦眉：“昨夜你离开时可有什么异常？”
“老奴带着小姐一路出宫，在宫门出被拦下，有个太监出来解围说是受咱们宫里的嬷嬷所托，但瞧着十分眼生。”
“对了，那人说汤二姑娘会在今早出现在宫门前。”
那就是了，芫儿昨夜出宫一事定然被贵妃察觉，封太妃冷笑一声：“咱贵妃一把年纪了还能作妖，看来还是过得太清闲了，本宫多年不掌事，她怕是忘了谁才是这后宫之主。”
太妃思忖一番，让一名宫女戴上帷帽顶替汤芫的身份，伪造出清晨出宫的假象，避免因夜不归宿而累及清白名声。
嬷嬷叹口气，以后这后宫中怕是没有消停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