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她眼睛红肿地出现在早餐桌上。
王美娟嫌弃地瞥了她一眼，“哭丧着脸给谁看？”
陆峙皱着眉，想说点什么，但最终只是把一杯牛奶推到她面前，“吃饭。”
看，他偶尔还会给她一点微不足道的施舍。
可这竟成了她继续留下的可悲理由。
另一边。
厉时衍坐在办公室里，指尖敲击着书桌。
他派去留意陆宅动向的人回报，林薇的生活依旧是一潭死水。
他一直在关注林薇。
他知道她如何被刁难，如何默默收拾烂摊子，又如何被夺走刚刚冒出头的希望。
再次被按回那个“陆太太”的壳子里。
厉时衍一直是个目标明确的人。
他布好网，等着那只伤痕累累的鸟儿自己飞进来。
可她扑腾了几下，又缩回了那个禁锢她的笼子。
甚至他给的名片，也石沉大海。
这让他很不悦。
他很不可靠吗，为什么不找他。
最近一个大项目刚收尾，难得的闲暇让他的不悦更加放大。
他不再等待。
直接找到了她的私人号码，发了条短信过去，语气公事公办，找不到丝毫破绽。
【林小姐，近日有一个关于女性向主题的艺术展览，水准颇高。想到你似乎对艺术颇有见解，不知明日是否有兴趣一同前往？或许对陆氏未来会有更好的合作方向。厉时衍。】
林薇收到短信时，正在插花，手一抖，剪坏了一枝初绽的玫瑰。
她心脏怦怦直跳。
下一秒就想拉黑删除。
手指按在键盘上，却迟迟打不出一个字。
厉时衍上次在美术馆说的话，那些关于价值言论，又一次在她耳边响起。
去，还是不去？
理智尖叫着拒绝，这是玩火，被陆峙知道，后果不堪设想。
不去……可展览她很感兴趣。
而且，他用的是合作名义，似乎……冠冕堂皇？
挣扎反复。
最终，渴望压倒了恐惧。
她回复了一个简单的【好】，又谨慎地约了下午两点。
这个时间，陆峙通常都在公司。
展览当天，氛围安静。
厉时衍已经到了，他没刻意找话题，这反倒让林薇放松了些。
这个展览很棒，作品大胆而充满生命力，探讨着女性的身份，困境，挣扎与突破。
林薇看得入了神，偶尔在一幅画前驻足良久。
厉时衍就在她身侧半步的距离，不打扰，偶尔在她看向某件作品流露出特别情绪时。
他为她讲述作者的背景或创作意图。
“这幅画的作者，早年作品风格甜腻，迎合市场。”
他站在一幅色笔触狰狞的画作前，“但这幅，是她离婚后的第一部作品。”
林薇看着画布上那些挣扎扭曲却又蓬勃向上的色块，内心有些触动。
两人看着作品，不再说话。
氛围微妙，没有暧昧的言语，只有一种精神层面的无声交流在滋生。
看完主要展厅，厉时衍提议。
“楼上有个小型影像展，视角更独特，可以去看看。”
林薇点点头，和他走向楼梯。
刚踏上楼梯转角，说笑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很熟悉。
林薇抬头，笑容僵在脸上。
陆峙正搂着孟婉儿的腰，从楼上走下来。
孟婉儿手里拿着展览宣传册，正娇笑着指着什么给陆峙看。
四人迎面撞上。
陆峙脸上的笑意刹那消失。
孟婉儿也惊讶地掩住了嘴，眼神在林薇和厉时衍之间来回扫视。
“陆少，孟小姐，真巧。”
厉时衍挑眉，语气轻松得像是在酒会上寒暄，“看来二位也对这展览感兴趣？”
陆峙怒火中烧。
厉时衍见状，非但没有避开林薇，反而是以一种保护性姿态，更靠近她一点。
这个动作，彻底惹怒陆峙。
“林薇，你怎么跟他在一块？！”
他的声音引来了周围零星观众的侧目。
孟婉儿轻轻拉了一下陆峙的胳膊，“陆峙哥哥，别这样，公共场合，或许薇薇姐只是和厉总刚好碰到……”
“刚好碰到？”
陆峙冷笑，看着厉时衍护着林薇的姿态，“碰得可真巧啊，巧到需要一起上楼？”
“陆少这话说的，”厉时衍轻笑，眼神却冷，“展览馆是公共场所，难道还需要提前向您报备行程？”
他侧身，将林薇彻底地挡在身后。
“厉时衍！”
陆峙声音压着暴怒，“你少在这里装模作样！离我的妻子远点！”
“妻子？”
厉时衍挑眉，目光扫过紧挨着陆峙的孟婉儿，“陆少左拥右抱，倒是很会安排。”
“你！”陆峙被噎得脸色铁青，上前一步就要去抓林薇的手腕，“林薇！跟我回去！”
厉时衍动作更快，一把格开陆峙的手，力道不轻。
他声音沉下来，“她不是你的所有物，由着你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我们夫妻的事，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插手！”陆峙怒道。
两人剑拔弩张地对峙着。
“她现在不愿意跟你走，你看不出来吗？”
陆峙看着被厉时衍护在身后的林薇。
她眼神闪躲，始终没有开口站到他这边。
无声的背叛。
陆峙不再试图去拉她，咬牙切齿，“林薇，你是现在立刻跟我回家。”
“还是留在这跟他厮混，让所有人都看看陆太太的教养！”
林薇脸上血色褪尽。
长期的习惯性屈服让她无法反抗。
她可以不在乎自己，但不能影响陆家，不能让父母知道这事。
厉时衍察觉到她的颤抖，眉头紧锁，“林薇……”
她撇开了厉时衍想要阻拦的手，低着头，声音细若蚊蚋，“……我跟你回去。”
厉时衍伸出的手停在半空。
陆峙抓住林薇的手腕，几乎是拽着她，大步离开了展览馆。
厉时衍站在原地，看着他们消失的方向。
他后悔了。
他明明有无数种更稳妥的方式能让她慢慢走出来，而不是这样将她置于众目睽睽之下。
是他追太紧了。
以为撕开裂缝，光就能照进去，却忘了那裂缝本身也会灌进冷风。
厉时衍低估了陆峙对她的控制力，也高估了她此刻反抗的勇气。
反而……把她推回了更艰难的境地。
厉时衍缓缓握紧了拳，眼底墨色翻涌。
孟婉儿站在一旁，自始至终保持得体，她没有上前纠缠，只是柔柔地喊了一声，“陆峙哥哥……”
陆峙满心都是怒火，根本无心理会她。
孟婉儿看着他们消失在楼梯口，脸上一点担忧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冷静的盘算。
她了解陆峙，现在追上去只会惹他更烦。
等他发泄完怒火，冷静下来，想起把她一个人丢在这里。
自然会带着愧疚和补偿来找她。
回陆宅的车里，陆峙一路狂飙，脸色铁青，一言不发。
林薇坐在副驾驶，手腕被他攥过的地方火辣辣地疼，心中一片死寂。
一进别墅客厅，陆峙猛地甩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