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局结束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
大家都很尽兴，也都多喝了几杯，走出酒店时还在讨论最后那道野生赤点石斑和勃艮第白葡萄酒。
都不是常见的东西，大家难免兴奋。
方之华早就离开了，付完款之后气急败坏夺门而出。
唐宝男喝的最多，摇摇晃晃醉话连篇，笑声也最大。
南姜也喝了一些，在屋子里时有点头晕，走出来之后晚风一吹，倒也清醒不少。
同事们三三两两离开，最后只剩了南姜和季浩然。
她不知道季浩然在身后，站在酒店门口台阶上晕晕乎乎掏出手机，想打个车。
这时忽然有人给她披上了外套。
南姜一愣，转头对上季浩然温柔又复杂的目光。
“浩……浩然哥哥……”
说完之后她吐吐舌头，怎么喝两杯酒连舌头都捋不直了！
“你喝了不少，我送你回去。”
“不用不用！”南姜嘿嘿笑着，举起手机给他看，“我已经叫到车了，很快就来。”
“姜姜。”季浩然抿抿嘴唇，犹豫一下说，“你……你已经结婚了？”
“是啊！”南姜回答的干脆。
“什么时候的事？”
“有大半年了。”南姜弯弯嘴角，“那时候我家真的已经到了穷途末路，实在没办法，我只能……”
“是我错了。”季浩然神色悲戚，“我应该早点回来的。”
“浩然哥哥，别这么说。”南姜看向他，“靳漠对我很好，我妈妈当时病得很重，南曜也被人绑架……但现在他们都好好的，这一切都是因为靳漠！”
“姜姜……”
“浩然哥哥，你别担心我。”南姜笑了笑，知道他在想什么，“现在我过的很不错啊，有稳定的生活，喜欢的事业，而且我们又遇上了。”
“以后的工作中，还得请你多多指教！”
“我们还像小时候一样，是好朋友，对吧？”
她的几句话在他俩之间划了一道明确的界线，他们只是好朋友。
季浩然静静看着她，动了动嘴唇，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身侧的拳头紧了紧，又松开，心像缺了一个口。
难受的要命。
一辆网约车打着双闪停在不远处，南姜对了一下车牌号，正是自己叫的车，挥手跟季浩然告别。
“姜姜！”季浩然喊了一声，喉咙滚了滚，最终只吐出几个字：“注意安全。”
“嗯！”南姜笑起来。
她的笑容还跟小时候一样明媚，晚上喝了酒，脸颊绯红，添了几分俏皮的颜色。
网约车很快消失在夜幕中，季浩然的心也跟着深夜，一起沉下了去。
他没有上车，而是安静坐在路边的石墩上，掏出一根烟点燃。
尼古丁的烟雾笼罩他近乎完美的侧脸。
月色照在他身上，照出他眉间浓郁的忧伤。
朦胧夜色里，他似乎看到小时候的情形。那年他去南家做客，小小的南姜扎着羊角小辫，把他带到楼上的衣帽间。
南姜偷穿南太太的高跟鞋，戴南太太的首饰，把自己打扮的像大人，冲他无忧无虑的笑着。
她挽着他的胳膊，像走红毯一样，跟他举行婚礼，扮成他的新娘……
季浩然吐出几口烟雾，心里像堵了一块大石头。
他永远忘不了那天的南姜，忘不了他们的欢声笑语，忘不了他的小小新娘。
他把烟扔在地上，脚底使劲儿碾了几下。
若是南姜的婚姻也能像这样轻易碾碎，该多好。
……
南姜到家之后一头栽在床上。
澡不想洗，衣服不想换，酒精上头的滋味有点难受，想睡觉却睡不着。
那条石斑鱼一直在眼前晃，晃的她心花怒放，掏出手机冲着屏幕嘿嘿傻笑。
还破天荒的给网约车司机一个五星好评！
她揉揉眼睛，反正也睡不着，干脆找个人骚扰一下。
“林柠……”她手指划拉着屏幕，“嘿嘿，就，就你了……”
视线有点模糊，手指哆哆嗦嗦。
南姜晃了晃头，决定不用这得了帕金森一样的手指发消息，改成发语音。
“喂喂喂，林柠，我到家啦！嘿嘿……你不知道我今晚都经历了什么，说出来，爽死你！”
“我没付钱，没付钱哎！哈哈哈！但是方之华付了，一万九千九！她付完之后脸都绿了！”
“对了，我……我喝了不少，老唐也喝不少，本来我还想跟他一起打车回来，结果这个没出息的，连路都走不了，被人架回去了，我就……就自己打车回来了。”
说完她自拍了一张躺在床上的醉酒照，特意把衣服拉下来，露出肩膀。
然后手指一点，按了发送。
“怎么样啊？”南姜来了个夹子音，“姐妹儿我喝点酒之后，是不是更妖娆妩媚？是不是更仪态万千？是不是更魅惑众生！”
“哈哈哈！哎，你知道我为什么喝酒了？是靳漠啊……他，他送了条鱼，还送了瓶酒……”
“他让我今晚上，在所有人面前，面子大大的！”
南姜的脑袋和眼皮都越来越沉，手也渐渐松开。
睡过去之前她发出最后一条语音，嘴里咕哝着：
“靳漠……出海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我，我好想他，好想……”
……
与此同时，京州。
傅氏大楼顶层的灯还亮着，靳漠桌上堆着摞成山的报表和数据。
他全神贯注盯着电脑和数据，一条一条仔细查找漏洞时。
手机就像抽风了一样，一条一条消息接连不断。
“我没付钱，哈哈哈！”
“我妖娆妩媚，仪态万千！”
“我面子大大的！”
靳漠听着这些语音，嘴角一点一点上扬。
这个疯女人，看来今晚还真喝了不少，那瓶白葡萄酒有这么烈？
他正要放下手机，忽然嗡的一声，传来最后一条：
“靳漠，我好想他，好想……”
靳漠的心脏猛烈跳了好几下。
那一瞬间，仿佛整个世界冰川融化，眼前一片春意盎然。
他想压嘴角，可根本压不住。
嘴角扬起的弧度，比窗外的月亮还要弯。
颂伯带着手下进来，看到坐在那笑成花靳漠，几个人不由得愣住。
“少……少爷。”颂伯生怕他出什么问题，“您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