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定要分家是吗?”
何秀英沉着脸,当意识到儿子已经脱离掌控后,她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以前的棍棒教育显然无法令江大强屈服。
她下意识瞥向旁边的江明,寄希望于他能拿个主意出来。
可惜何秀英注定要失望了,江明习惯了万事不管,而且他对这个大儿子同样无可奈何。
也习惯了江大强的顺从,根本不知道该如何让大儿子回心转意。
何秀英自然注意到了江明茫然无措的目光,心头火气直窜。
这个没用的东西,什么忙都帮不上,她当初怎么会看上这老东西的?
感受到何秀英冰冷的眼神,江大强握紧了拳头,坚定地点了点头。
何秀英只能将目光从江明身上收回,冷冷地注视着江大强。
“是的,爸,妈,这是我跟老二一致的决定,希望你们能同意。”
何秀英闻言冷笑了一声,那张苍老刻薄的脸上满是讽刺。
这不孝子还真敢说,嘴上说的好听,实际上不过是胁迫!
“我不同意,你们就会妥协吗?”
江大强听出了何秀英语气中的讽刺,眉头拧成了疙瘩,顿时沉默了。
他坚毅沧桑的面容上闪过无比复杂的神情,这是他第一次做出违逆之事。
若非医院的事将他彻底点醒了,江大强估计这辈子都不会做出违背何秀英意愿的事。
“妈,别的事我都能依着您,唯独这件事我永远不会妥协。”
“我想给渺渺一个正常的家庭,我希望她以后的人生能够由自己做主。”
其实江大强原本不会如此强硬,是何秀英执意要将江渺嫁去温家的行为彻底激怒了他。
女儿是江大强唯一的逆鳞,他绝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她!
何秀英听得脸色铁青,神情无比狰狞,瞪大的双眼看起来像是要吃人。
这一切果然都是那死丫头引起的!
何秀英越想越气,胸脯一股一股的,如果时光能够倒流,她一定要在那死丫头刚出生时,就把她掐死!
“为了那个死丫头,你连亲妈都不管了?”
“我怎么会有你这么个不孝子!”
若非江大强现在已经遍体鳞伤了,没有下手的地方,何秀英绝对要将他再狠揍一顿。
江大强没有反驳,他知道跟自己老妈讲不通道理,只是沉沉地叹了口气。
何秀英从来只信奉自己那一套,他说再多也没用。
只要能成功分家,江大强不介意背负一个不孝的骂名。
程娟却不愿意自己老公蒙上不白之冤,手指紧紧地绞着衣角,明明是何秀英做的太过分了,怎么能把罪责全推到她老公的头上?
“妈,我跟大强还有小叔,对你和爸一直是百依百顺,十多年来从未忤逆过你们。”
“今儿走到这一步,到底谁的错,您应该心里有数……”
程娟看着被打的遍体鳞伤的江大强,眼中有心疼,也有不忿,眼圈微微泛红。
他们不过是想要回属于自己的东西,凭什么要遭受这些?
“妈,你扪心自问,从我嫁进江家后,一直任劳任怨,可有做过一件错事?”
“大强和小叔每天累死累活的工作,连半点喘息的时间都没有,将赚来的所有钱全部上交,到头来换来的又是什么?”
整个村里再也找不出第三个比他们更孝顺的了。
何秀英怎么能让她老公背负上不孝的骂名?
她老公若是认了,以后出了个门儿,指定要被街坊邻居戳脊梁骨的。
估计明天他们闹分家的事,明天天不亮就会在村里传开,他们一辈子也别想抬头做人了!
无论是为了丈夫,还是渺渺,程娟都不能让这污名压垮这一家人。
何秀英眼皮一跳,她不敢再让程娟继续说下去,尖着嗓子开口打断。
“闭嘴!你这个丧门星!”
“要不是你生了那个搅家精,咱们家至于闹成这样吗?”
“一切原本好好的,都怪那个死丫头到处挑拨离间!”
她一边推卸责任,一边恶狠狠地瞪着程娟,心中又怒又气。
好啊,她之前怎么没发现这个温顺老实的媳妇,居然对她有那么多意见?
看来程娟以往的温顺都是装出来的,估计她早就想分家了,心里打着小算盘呢。
说不准那些挑拨的话,都是这个看起来温顺木讷的媳妇教给那死丫头的!
难怪老大那么快就倒戈,原来是程娟一直在吹枕头风啊。
自己以前真是看走眼了!
另一边,镇上的医院里,江渺配合医院的护士,一起将江大友送进手术室,握紧的手心里都是汗。
“二叔,你别害怕,等从手术室出来后,你的腿就会没事了。”
看着二叔那条皮肉翻卷、血肉模糊的右腿,江渺心头微涩,眼圈有点泛红。
前世没借到钱,二叔这一条腿是彻底废了,后半生只能拄着拐杖过。
哪怕是这样,二叔也没放弃,等能下地了就到处找活儿干,连城里都去问过了,可惜没人愿意收他。
最后二叔只能靠捡废品,阴雨天腿痛得直哆嗦,也得穿着雨衣出门,只为讨口饭吃。
为了生活,二叔风雨无阻,每天都去村里或者镇上到处捡废品,哪怕每次阴雨天时,他的腿痛的直打哆嗦,也没休息一天。
好在今生这一切都不会再发生了,二叔的腿会好,他们一家人都会过上好日子。
“渺渺,我不怕,你别担心了,时候不早了,你快点去休息吧,不用等我。”
江大友不知道手术要做多久,不想侄女熬夜苦等,声音带着点虚弱,忙赶在进去前劝说她。
江渺摇摇头,二叔的手术没做完前,她哪里睡得着?
“二叔,你就别管我了,我还不困,你快进去吧,我等你。”
对上侄女坚决又充满担忧的目光后,江大友心中一暖,明白劝不动她,索性放弃了。
被护士推进手术室前还回头冲她笑了笑,招了招手,嘴里反复说着别担心。
这场手术持续了三个小时,等江大友被护士们从手术室里推出来时,已经是凌晨了。
江渺习惯了早睡,这会儿已经犯困了,她依旧强撑着疲惫的眼皮,靠在椅背上,头一点一点的,坚守在手术室外。
当看到江大友苍白着脸被推出来时,她忙迎过去,和护士们一起将二叔推回病房。
护士们还有别的事忙,将江大友送回病房后,就陆续离开了。
“二叔,你怎么样了?有没有好一点?”
江大友毫无血色的面容,令她心中有些不安,难道手术过程出了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