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天光微亮。
方小军早已套好了宋林那辆旧牛车等在院外,脸上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和期待——马上二姐家就有属于自己的牛马车了。
不仅如此,方夏还特意请来了宋林同行。
宋林常年赶车、伺弄牲口,对牛马的牙口、脾性、车架的结实程度都算得上半个行家。
他憨厚地笑着,搓着手道:“弟妹放心,我虽不懂大道理,但牲口好不好使,车轱辘结不结实,我还能瞧出个七八分。”
方夏利落地将银票贴身收好,又揣上些散碎铜钱,与宋文砚和孩子们简短告别后,便与弟弟、宋林一同坐上牛车,朝着县城方向出发。
牛车吱呀呀地行驶在晨雾未散的土路上。
方小军终究耐不住性子,一边赶车,一边忍不住回头问道:“二姐,咱…咱真要去买大车和牛啊?那得花多少银子啊?”
方夏坐在微微颠簸的车板上,望着前方逐渐清晰起来的县城轮廓,目光坚定:“自然要买。”
她声音平稳:“有了车牛,往后你往来送货便不必总去赁别人的车,既省了钱,也更自在。爹娘那边搬家,咱们也能帮上忙。”
她侧头看了弟弟一眼,语气深沉:“小军,咱们如今挣了钱,不能只攥在手里发霉。该花的就得花,花出去,才能换来更多的方便和进项,这日子…才能真正活络起来,越过越好。”
一旁一直默默听着的宋林,此刻也忍不住赞同地点头,粗着嗓子插话道:“弟妹这话在理!庄稼户过日子,牲口和大车就是半份家当。
有了它,人省力,活也出得多,这钱该花。”
方小军听着二姐和堂哥都这么说,那点心疼钱的心思顿时消散了大半。
他看着二姐那副成竹在胸的模样,心中便也踏实下来,重重点头:“哎!我都听二姐的。”朝阳渐渐升起,驱散了晨雾,将三人的身影拉得修长。
一行人抵达县城,按照张掌柜给的地址,径直找到了那家门面颇大的“张记车马行”。
店内伙计一见有客上门,尤其见方夏衣着普通却气度沉稳,身后还跟着两个一看就是行家里手的壮实汉子,立刻堆起十二分的热情迎了上来,舌灿莲花地介绍起来:
“几位客官可是要买车?您可来对地方了!咱这儿的牛马都是上等货色!您看这匹枣红马,膘肥体壮,日行百里不费劲!配上这辆新打的榆木车厢,跑起来又快又稳,最适合您这样走南闯北的老板了。”他极力推销着价格更高的马车。
方夏心中早有计较。
她不动声色地听着,目光却飞快地扫过系统商城里的实时比价界面——果然!这伙计报出的马车价格,竟比系统里同等货色的标价高出了将近三成。
这溢出的价格,绝非张掌柜所说的“青山县最低”。
她心中冷笑,面上却依旧平和,并未立刻点破,只淡淡道:“马车暂且不急。先看看耕牛和拉货的板车。”
那伙计见她对马车兴趣不大,热情稍减,转而引他们去看牛。
他指着一头看似壮实、毛色油亮的大黄牛,又是一通猛夸:“客官好眼力,这头牛可是正经的贵阳黄牛,您瞧这肩峰,瞧这蹄子,力气大着呢,性子还温顺。”
一直沉默跟在后面的宋林,此时忽然上前一步。
他并未理会伙计的吹嘘,而是径直走到牛身旁,伸出粗糙的大手,熟练地掰开牛嘴看了看牙口,又仔细摸了摸牛的肩胛和四肢关节,甚至还蹲下身看了看牛蹄的磨损情况。
那伙计见状,脸色微微变了变,还想再说什么,却被宋林一个眼神制止了。
宋林检查完毕,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对方夏微微摇了摇头,压低声音道:“弟妹,这牛牙口老了,少说也七八岁了,肩胛受过力,蹄子磨损也厉害,是头使唤过头的老牛,中看不中用。他报那价,虚高了。”
方夏闻言,心中顿时了然『果然有猫腻!』
她暗自庆幸带了宋林来,否则自己即便有系统比价,也难看出这牲口内在的毛病,非得被这奸猾伙计坑了不可。
她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目光锐利地看向那伙计:“伙计,这就是你们张记车马行的诚意?拿这等老迈无力、暗伤在身的牲口来糊弄生客?可是觉得我们乡下人好欺不成?”
那伙计被当场戳穿,顿时面红耳赤,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额角都冒了汗。
他显然没料到这妇人带来的帮手如此专业老道。
方夏不再与他废话,直接道:“去,换两头真正牙口年轻、身体健壮、没暗病的好牛来!再配两辆结实的榆木或樟木板车,价钱,须得按张掌柜昨日亲口承诺的‘最低价’来!若再有丝毫欺瞒,我们立刻去寻张掌柜当面理论。”
她这话,既点明了己方有熟人介绍,又显示了不容欺瞒的决心,气势十足。
那伙计一听“张掌柜”三字,脸色更是白了三分,再不敢耍花样,连连赔笑:“是是是,小的有眼无珠,您几位稍候,马上给您换最好的,价钱绝对公道。”
最终,方夏以16两银子的实在价格,顺利买下了两头确实牙口年轻、体格健硕的好耕牛,并配了两辆做工扎实的榆木板车。
交易完成,方夏额外数出200文钱,递给一旁候着的车马行里一位看着老实巴交的帮工:“劳烦这位大哥,辛苦一趟,将其中一辆牛车,跟着我这位兄长,赶回宋家村去。”
宋林点头:“弟妹放心,我先回去安置。”他仔细检查了一遍新车,便与那帮工一前一后,赶着一辆新车、一辆旧车先行一步回村。
方夏看着他们离去,心中暗自摇头:『这家车马行,若非张掌柜的情面,着实不算厚道。还好带了宋林来…』
经此一遭,她更是深刻体会到,在这世间行事,光有系统对比和银钱还远远不够,身边有可靠又懂行的自己人,才是真正的底气。
办妥了头等大事,她精神一振,对方小军道:“走,小军,咱们再去把剩下的两件事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