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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本重获新生的符箓典籍,在墨尘的手中,沉甸甸的,仿佛承载着一个家族百年的罪孽与未来的希望。.8*6-k.a,n~s-h*u*.′c\o.m¨他能感觉到,书页间流淌的不再是阴冷与怨毒,而是一种温润、厚重,充满了勃勃生机的力量。
这力量,源自苏九。
他看着苏九那张因耗尽心力而愈发苍白的脸,再看看自己父亲眼中那劫后余生的泪光,心中百感交集。
最终,所有的情绪,都化作了一个无比坚定的念头。
他与父亲墨唯善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眼神中,看到了相同的决绝。
“先生!”
墨尘再次郑重地跪下,这一次,他的额头没有触地,而是挺首了腰背,双手将那本符箓典籍高高举过头顶。
“我墨家,愿为您之仆,世代侍奉,以报先生再造之恩!”
他身旁的墨唯善,亦是同样姿态,老迈的身体里,迸发出的是一种新生后的执拗。
这份恩情,太重了。重到他们觉得,除了献上整个家族的未来,再无他法可以偿还万一。
然而,苏九只是掀了掀眼皮,声音虚弱却不容置喙。
“我不需要仆人。”
简简单单五个字,却像一盆冷水,浇在了墨尘火热的心头。他愣住了,不解地看着苏九。
苏九扶着树干,慢慢调整了一下坐姿,气息有些不稳。“主仆之道,一人高高在上,一人卑躬屈膝,久而久之,主上会滋生傲慢,仆从会消磨心气。这不是正道,更不是我的道。”
他看着墨尘那张还残留着滑稽墨痕的脸,继续道:“我若收了你们,与百年前逼迫你们先祖的那些人,又有什么区别?”
“可……”墨尘急了,“可我墨家欠先生的,是血脉的延续,是家族的新生!此恩不报,我墨尘此生,心难安,道难成!”
他说的是实话。+k\k^x′s?w~.-o/r?g\这份恩情若不能以某种形式偿还,必将成为他修行路上最大的心魔,一道比“噬魂符”诅咒更加难以逾越的关隘。
一旁的墨唯善,浑浊的老眼闪过一丝明悟,他对着苏九,深深一拜。
“先生,尘儿的意思是,我墨家这艘破船,在百年的风暴里,早己迷失了航向。如今诅咒虽解,可前路依旧茫茫。”老人家的声音带着一丝恳求,“我墨家,需要一盏指路的灯塔。我们追随的,并非是先生的权柄,而是先生您所代表的……那条正确的路。”
这番话说得极有水平。
它将“侍奉”这个卑微的词,巧妙地转化成了“追寻大道”的崇高行为。
苏九沉默了。
他看着这对父子,一个执拗,一个通透。他明白,如果今天不给他们一个“名分”,这份恩情,反而会成为束缚他们的新枷锁。
也罢。
他未来的路上,确实需要一些能够绝对信任的力量。对抗源界,重塑玄学格局,从来都不是一个人的战斗。
“我明白了。”苏九终于松了口,他看着墨尘,眼神变得锐利而深邃,“既然如此,我接受的,不是你们的效忠,而是你们的盟约。”
“盟约?”墨尘咀嚼着这个词。
“对,盟约。”苏九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回荡在山林间,“仆人,是听从命令的工具。而盟友,是为着同一个目标,并肩作战的伙伴。”
他顿了顿,目光仿佛穿透了眼前的山林,望向了更遥远的未来。
“这个世界,很快将迎来一场前所未有的浩劫。-s?o,e¨o\.!i\n!f.o,我需要做的,不仅仅是阻止它,更要在这片废墟之上,建立一个新的秩序。一个让玄学正道得以传承,让古老智慧真正服务于世人的秩序。”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磅礴气魄。
“我邀请你们墨家,成为这份盟约的第一个缔造者。你们要做的,不是侍奉我个人,而是与我一起,守护这条我们共同选择的道路。你们,愿意吗?”
这番话,如晨钟暮鼓,狠狠地敲在了墨尘的心上。
仆人与盟友,一词之差,天壤之别。
前者是附庸,是工具。
后者是伙伴,是开拓者!
苏九没有将他们当作战利品,而是将他们视作了平等的、可以托付后背的战友!
这是何等的胸襟!何等的气魄!
墨尘只觉得一股热血从脚底首冲头顶,他眼中的迷茫、惶恐、不安,在这一刻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光亮与激动。
他终于找到了家族未来的方向!
“我愿意!”
墨尘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却充满了斩钉截铁的决意。他再次将头颅低下,这一次,却不是卑微,而是发自内心的敬佩与虔诚。
“今日,我墨家第三十七代家主墨尘,携父墨唯善,在此立下血脉盟誓!”
他没有丝毫犹豫,再次咬破指尖,以鲜血在身前的土地上,画下了一道古老而复杂的墨家本命符文。
“我墨家
,自今日起,永为苏先生之坚实盟友!共守玄门正道,共抗天地大劫!先生之道,即为我墨家所向!此约,血脉为证,天地共鉴!若违此誓,血脉枯竭,传承断绝!”
当最后一个字落下,那道血符仿佛有了生命,“嗡”的一声,化作一道红光,一分为三,分别没入了苏九、墨尘、墨唯善三人的眉心。
这是比魂誓更加古老的血脉盟誓,一旦立下,便再无反悔的可能。
苏九没有阻止。他接受了这份沉甸甸的盟约。
盟约既成,墨尘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他站起身,脸上带着一丝神秘的笑容。
“先生,既为盟友,我们自然不能空手而来。”
他从怀里,又掏出了一块巴掌大小、形如龟甲的黑色令牌,令牌上,用古老的篆文刻着一个“墨”字。
“这是我墨家的家主令。凭此令,可以调动我墨家所有的隐藏力量。”
苏九挑了挑眉,示意他继续。
“先生有所不知,我墨家虽因诅咒没落百年,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祖上并非只有这本符典传下。”墨尘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属于世家子弟的骄傲。
“我们在全国各地,还保留着三处极为隐秘的‘符纸窖’和一座‘赤金朱砂矿’。符纸以千年铁木浆制成,水火不侵,承载灵力极强;朱砂矿更是产出万中无一的‘赤阳砂’,是绘制高级阳符的绝品。产量虽不大,但品质,绝非凡品。”
苏-九的眼神亮了亮。这些,可都是有钱都买不到的战略物资。
“此外……”墨尘顿了顿,抛出了一个更重磅的筹码,“我墨家还传承下来一张覆盖了半个龙国,名为‘墨鸦’的情报网。数百年来,这张网从未断绝,上至玄门秘闻,下至市井传言,只要我们想知道,大多都能查到蛛丝马迹。只是因为诅咒,这张网沉寂了百年,如今,是时候让它苏醒了。”
他将那枚家主令,恭恭敬敬地递到苏九面前。
“从今日起,它们,都将为先生的盟约所用!”
苏九看着眼前的令牌,又看了看一脸真诚的墨尘。
他笑了。
这一次,是发自内心的。
他终于明白,自己救下的,不仅仅是一个被诅咒的家族。
他救下的,是一支装备精良、底蕴深厚,且对他忠心不二的奇兵!
这支奇兵,将在他未来对抗源界、重塑玄学格局的棋盘上,扮演至关重要的角色。
他没有矫情,接过了令牌。
“好,这份礼物,我收下了。”
事情谈妥,墨家父子心中的大石彻底落地。他们没有过多逗留,对着苏九行了一个盟友之礼后,便带着那本重生的符典,转身离去。
他们要去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重整家族,唤醒“墨鸦”,开启符纸窖与朱砂矿……一个沉寂了百年的古老世家,即将以一种全新的姿态,重新登上玄学的舞台。
山林间,又只剩下苏九一人。
他靠着古松,感受着体内道场之力缓缓修复着伤势,脑海中却在复盘着刚才的一切。
他看着自己接纳了墨家血符的手指,又想起了那本被自己补全的典籍。
一个念头,毫无征兆地,如闪电般划过他的脑海。
为什么,他补全了符箓典籍,那座遗址的核心符阵就会产生感应?
难道……
苏九的瞳孔猛然收缩。
他一首以为,符箓,是画在符纸上的工具。
可今天,他用自己的“道”,重塑了一本典籍,改变了一个家族的“道”。
原来,符箓的真谛,从不只是画在纸上。
它,甚至可以画在……一个家族的命运之上!
ps:如果你能得到一个玄学世家的全部支持,你会让他们帮你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