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时日倏忽而过。
安竹山庄后山,那片清幽宁静的竹林深处在悄然间焕然一新。
一座座以山石为基、青竹为梁的雅致精舍,如同湖中小岛般星罗棋布的错落有致散布其间。
更有清冽的山泉从桃园上引流而下,于精舍间汇聚成溪,潺潺流淌,最终注入那片碧波荡漾的人工湖。
廊腰缦回,檐牙高啄。
行走其间,只觉清风徐来,竹海荡漾。
恍若置身于仙人居所,遗世而出尘。
只不过此地的僻静今日被打破,人声喧哗,多了几分热闹。
一场简单的欢宴就在这片新落成的精舍群落当中,悄然举行。
亭台水榭,曲水流觞。
严华、清虚子、马灵、乔道清、李清照、赵明诚、米友仁......
一众陈安故友、同道,齐聚一堂,言笑晏晏。
陈安坐在主位,目光从一张张熟悉的面容上缓缓扫过,脸上同样带着几分温和笑意。
将杯中温热的桃花佳酿一饮而尽,起身来到岳飞与李二郎的身前。
“你二人此番北上,做的不错。”
他拍了拍两个少年的肩膀,眼中满是赞许。
“虽是屈居于人下,但也从一介小兵而起,做到了眼下统兵一方的位置,与田虎间的战事亦是可圈可点,值得称赞。”
“先生谬赞了。”
岳飞躬身一礼,不卑不亢。
“我两人能有眼下光景,全都仰仗先生教导有方。”
“不错,不错。”
李二郎嘿嘿一笑,脸上露出几分自得。
少年人的心情变得快,悲伤来得容易也去得简单,此时便也复归了往日模样。
“兄长,你是没看到,田虎麾下的士卒当真就是土鸡瓦狗,不堪一击!”
“若非是上面有人掣肘,外加你之前叮嘱过我们,不要表现的太过惹眼,何至于让田虎那厮逍遥至今。”
陈安闻言笑笑,他说的倒也不差。
李二郎有多少能力暂且不提,可经过他强化的岳飞绝对比历史上的强上不止一筹。
区区田虎这般不成气候的匪寇,若是真叫他放开手脚,还真不是什么难题。
“不要骄纵,你们往后的路还长着呢,现在也只是个开始。”
挥手示意二人坐下,声音平淡,却也带着几分期许。
“此番成果,不过是你们之前所学的牛刀小试罢了,往后如何,方才是真正的考验。”
“是!”
两人齐声应诺,复又归座。
一旁的李清照放下手中杯盏,起身踱步亭边。
望着眼前这片雅致的景致,眼眸里异彩连连,由衷赞叹。
“处玄,此地本就清幽雅致,眼下经你一番改造,更胜往昔。”
“却也不知道,可有个名字?”
陈安闻言,微微颔首。
将目光落在这片掩映在竹海当中的建筑群落,心头思绪流转。
“我在内丹一道上的修行已经臻至圣胎,在当前的末法时代下,想要再往前一步,恐怕绝无可能。”
“故而,想求长生,还是要在另一条路上下功夫。”
既然如此,往后免不了要在这里修玄问道,静观天下。
“叫做忘机庐吧。”
忘机,忘机。
忘却机心,与世无争。
分散四处的众人听到这般话语,纷纷起身赞叹,齐声附和。
“好一个忘机庐!”
......
正当众人言谈甚欢,气氛热烈之际。
忽闻庄外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不多时,便见时迁快步而来,脸上带着几分惊喜。
“庄主!是林将军回来了!”
话音方落,就见一道身披玄甲、气息沉凝的身影,大步流星的从林中小径走入。
其身后跟随着数位同样气度不凡的将领,以及一位两鬓斑白,却精神矍铄的老将军。
来人不是旁人,正是那自西北归来的林冲,以及刘法经略。
“二哥!”
陈安起身相迎,脸上露出一抹由衷的喜悦。
林冲快步上前握住陈安双手,面带伤感。
“三弟,为兄,来晚了一步。”
声音沙里带着些许难以言喻遗憾。
陈安伸手将其扶起,笑着摇了摇头。
“二哥言重了,你能有这份心,便已足够。”
他将林冲引至席间,又对着其身后的刘法,躬身一礼。
“经略,许久不见,别来无恙。”
刘法瞥见这厮,摇头笑笑,脸上满是感慨。
“你这小子,倒是越发的有几分仙人风范了。”
一番寒暄过后,林冲便也将自己此番带来的几位兄弟,为众人一一引荐。
皆是他在军中,亦或是大哥鲁智深于江湖之上,为其招揽而来的英雄好汉。
众人相互见礼,各自落座。
......
秋风徐徐,山色迤逦。
酒过三巡,众人亦是渐渐放下了拘束,言谈甚欢。
刘法与李秉,探讨着朝堂诸事,时而抚掌大笑,时而扼腕长叹。
李清照则与王希孟、米友仁等人,品评着金石书画,轻松自在。
而严华、清虚子等人,则是围坐一处,交流着各自在修行路上的心得体会。
陈安端坐于主位,将这一切尽收眼底,脸上露出一抹满足的笑意。
他缓缓起身,举起手中酒杯,朗声说道:
“诸位,今日有缘于此相会,实乃人生一大快事。”
“我便借着这杯中薄酒,敬诸位一杯。”
“愿诸君岁岁平安,万事顺遂!”
众人闻言,亦是纷纷起身,高举酒杯,齐声回应。
“共饮此杯!”
一时间,气氛热烈到了极点。
席间一角,王希孟似是有所感,铺开纸张,饱蘸浓墨。
将眼前这般群英际会的盛景,尽数绘于卷上。
笔走龙蛇,一气呵成。
画中,有青衫道人立于主位,举杯邀月,神情淡然。
其身旁,有沙场宿将、文坛大家、世外高人......
一个个鲜活的身影,跃然纸上,栩栩如生。
......
若是后人有幸得见此画,想必会心生无尽的困惑。
画中之人,无论是名动天下的大将刘法、岳飞,亦或是开创一代词风的易安居士。
皆是青史留名,为万世所敬仰之辈。
可唯独那个安坐于首位,引得群雄共敬的青衫道人,却是籍籍无名,不见于任何史书记载。
其人究竟是谁?
又缘何能与这般多的大人物,同坐一席?
无人知晓。
历史被悠悠岁月长河所淹没。
而陈安,则是悄然隐没于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