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内挂单暂住,顺道也见到了觉明禅师。”
清虚子敞开衣襟,露出白花花的胸膛。
蒲扇摇晃,带起凉风。
旋而又从衣袖里取出两张折叠整齐的泛黄纸张,递到陈安面前。
“觉明禅师倒也是没忘当初对道友你的承诺,牢记在心。”
“他说此番幸得你相助,方才寻回了遗失的【金刚经】全本,寺中上下,感激不尽。”
“只是,他答应赠予道友的重谢之物,乃是寺中珍藏、先贤大德手书,寺中长老不同意将其带出寺庙。”
“故而希望陈道友你若是有空的话,能亲自往洛阳走上一趟。”
“而这两张丹方同样是其寺中珍藏,眼下让我带回来以示诚意。”
陈安顺手手接过,展开一看。
一张叫做【龙虎大还丹】,取蟒蛇、猛虎精华为主材炼制,是罕见能壮大真气的上乘丹方。
另一张,则是叫做【玉液金还丹】,听起来不像是佛门的路数,倒是有些道家的感觉。
眼下虽然还没细看,但却也正合他眼下修行之用。
对于推衍丹道,亦有些借鉴作用。
既然如此,陈安便也没有推脱,痛快收下。
“禅师客气了。”
不过也没说,自己往后究竟是去还是不去。
清虚子将话带到,便也算完成了嘱托,自不会多问。
一旁的严华则是顺势岔开话题,好奇打听:
“清虚子道友此番外出访友,可还顺利?”
闻声。
清虚子脸上那股轻松写意的神情便是缓缓淡去。
长叹一声,多了几分落寞。
“唉,昔日故友大多都已经逝去了。”
“剩下的不是心灰意冷,寻一处山野隐居,不问世事。便是早就放弃修行重归红尘,娶妻生子、安享晚年。”
“如你我这般,还坚持在这条渺茫道途之上苦苦求索的,不过寥寥无几而已。”
如此说着,摇头兴叹。
片刻后似又想起了些什么,精神稍振。
“不过,此行倒也并非是一无所获,旧的道友虽去,可却结识了几位新的道友。”
“其中有一人名叫马灵,却是个天生的不凡之人。”
“哦?”
严华望向他,附和出声。
“怎么个天生不凡?”
“此人天生三眼,眉心正中,另有一目。”
“更是掌握有一门奇异神行术法,据说可日行百里,夜走八十,便是江湖上那位神行太保怕是都要望其项背。”
马灵?
陈安心头一动。
想到了水浒当中,那位使得一手金砖法的神行将。
也不知道清虚子口中之人,是不是他。
“道友可曾邀他来汴梁一晤?”
清虚子点了点头:
“马道友说他尚有些许私事要料理,待到事了过后,便会前来汴梁与我等论道。”
剩下两人颔首,各自思量。
几个在溪水中玩水够了的少年,此刻也光着脚丫跑上岸,前后进了小亭。
众人便也不再提此事,招呼着他们一同吃瓜。
......
艮岳。
山石耸立,瀑布流淌,仙气氤氲。
万岁山下,水榭当中。
气度非凡的俊朗中年人身着一袭天青色宽松长衣,头戴逍遥法冠,一副得道高真打扮。
其人正盘坐白玉蒲团之上,闭目修行。
而在建筑下方,则是暗藏数个巨大冰盆,内里散发出丝丝缕缕冷气,将夏日酷暑驱散。
诸多宫女、太监,垂手立于一旁,小心伺候。
“陛下,蜀地多位郡守上书来报,言说贼寇后继无力,多已遁入深山之中,为祸蜀中多年的匪患,不日便可彻底平定。”
周天子闻言,淡淡点了点头,表示知晓。
而后,开口询问:
“高俅何在?”
“朕昨夜又有所悟,道行长进,且唤他听道。”
他一心修道,对于这天下的俗事并不如何上心。
眼下西北边患将除,蜀中又有好消息传来。
国家自是一片鼎盛光景,百姓安居乐业。
没什么需要他这位天子去做的。
安心修行,求个长命百岁,如此便好。
一旁的大太监周福,小声回道:
“陛下,高太尉昨日便说他偶感风寒,告假在家休养。”
“嗯,好”
周天子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
近一段时间以来,他对于高俅此人越发的有些不满。
先前,传到他耳中的那些丑闻便不提。
可时间都过去多久了,其人在诸多修行之事上,依旧无有半分建树,着实是让他不甚满意。
或许,也该是时候换一个更懂修道的人上来了。
心中思绪转动,耳边恭顺的声音响起。
“陛下!司礼监秉笔钱忠,有要事启奏!”
钱忠弓着腰,从外面小步快走走进来。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由您亲自下令编纂,耗时数载的【万寿道藏】今日全数刊印成书!”
周天子闻言一顿。
旋而,那双本是有些慵懒的眸子,瞬间便亮了起来。
他连忙起身,接过后面小太监呈上来的崭新书册。
笃信道教,一心修行的他,听闻道藏印刷成功,比什么平定边患、扫除乱贼都要开心。
毕竟国家治理的再好,旁人也只会说那是他作为天子的应尽职责。
可这修道,却是实打实的为了自己。
看过书册精美的装订,以及内里清晰、工整的字迹之后,周天子更是大喜过望。
“钱忠!你制书有功,当赏!”
“自今日起,你便为司礼监掌印,总领宫中一应内侍之事!另外此番参与制书的匠作局诸人,皆有封赏。”
“奴婢,谢陛下天恩!”
一番尽情赏赐过后,周天子这才又想起了献上改良印刷之法的东观尹陈安。
“献瘦金、天工书,于国有功,往日里又多有善名流传。”
“不过,既然其人又不喜权势,那便封其为‘开国县子’,食邑三百户。”
“另,再擢其道阶一等,做‘玉清昭阳殿侍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