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号一清,江湖人称入云龙。
打小便拜入二仙山紫虚观罗真人为师,学得一身道术。
自从三五年前修行小有所成之后,便下山云游、行走世俗。
而若说这人间繁华,自然便也免不了东京汴梁。
只是到来此地之后,公孙胜才发现这里远没有世人说的那般好。
穷者无立锥之地,富者田连阡陌。
更有甚者,还在地下暗处有无忧洞中妖人。
杀生害命,取材炼丹。
故而他便以同道中人的身份混入鬼樊楼里,意欲将任嚣这般妖人了结。
只是此人生性谨慎,且身边时时都有道兵鬼卒护持。
一时间,没什么好动手的时机。
公孙胜本想着若是再过几日还找不到什么机会的话,那就拼着受伤也要强行动手,除此妖道。
可眼下......
“我来做这无忧洞主?”
瞧着那个悄然远去的不知名道人身影,再看看手里的瓷瓶。
脸上除了茫然不知所措之外,似也还有一抹意动。
其人所言,正是他心之所想。
“虽不知来历,但显然是同道无疑。”
“倒也不妨暂且按他所言行事,至于其它,三日后再做分说也不迟。”
心头一语,便也有了决断。
转而朝身旁的老船夫拱了拱手。
“老丈,劳烦您带路了。”
“好嘞~”
老船夫精神抖擞。
......
“公孙胜?”
“此人不应该是在二仙山学艺,眼下怎会出现在汴梁,还混到了无忧洞里。”
机扩弹动,身后崖石伪装的大门合拢。
双手捧着金灯的悟空四处打量。
似有些不适应这般暗道逼仄的环境,略显躁动。
由于不处人前,也没有斗法的需求。
自然便也无需耗费真气驱使灯盏,毕竟真气补充起来多少也是件麻烦事,能省一点是一点。
不过也就是为了万无一失,今日陈安方才将金灯一并带出。
若换了平时,自也无需这般小心。
将公孙胜这三个字眼在心里回味几番,除了颇感际遇奇妙之外,便也安下心来。
纵观水浒梁山,最后能得以善终的人不多。
而这位天闲星便是其中之一。
观其行事,也同样可圈可点,叫人升不起什么恶感。
同其他人比起来,倒是有些像那种下山历练的真修行。
而对于无忧洞后面的安排,陈安本就是随意点名,至于继任者能不能做好他并不在意。
反正按照他的打算,做不好就砍了,换下一个。
如此下去,总会有能做好的人上来。
左右在他看来,无忧洞里的这些人全杀了或许会有冤枉。
但三抽二,绝对会有漏网之鱼。
只是没想到,第一次就遇到了意料之外的情况。
“不过,显然也不是什么坏事就是了。”
比起任嚣这种取活人器官炼丹的妖道来说,出身名门的公孙胜毫无疑问更值得信任。
哪怕在此之前,两人素未谋面。
灯光照亮幽暗通道,通向未知的黑暗深处。
点点阴冷凉风,从前方徐徐吹来,昭示其并非死路。
陈安一路在这昏暗地下快步前行,时间好似拉长,叫人无法辨明。
只是他在心里默默估算,眼下的这般距离,肯定是早就出了汴梁城。
甚至于,怕是都已经离开了很远。
心头暗道这任道人也当真是“苟”得很。
本就藏身在这常人难觅的无忧洞里不说,居然不满足,秘密修建了一条通往城外的逃生密道。
当真是狡兔三窟,叫人防不胜防。
再回味方才的情景,任道人显然已经是收拾细软,准备跑路了。
若是自己今天再晚来上那么一会儿,说不得,还就真要叫这妖道给逃之夭夭。
可惜,天意终究还是站在了自己这一边。
正想着,远处便有微弱的光亮隐现。
快步而出,眼前豁然开朗。
一个经过人为修整的宽阔山洞,出现在视线当中。
平坦的角落里,胡乱堆积着大大小小的箱子。
有几个已经歪倒,盖子打开。
金灿灿的东西如流水般从中滑落,散发夺目光芒。
洞口。
两个负责看守的鬼卒察觉到动静,转头来看。
还不等他们反应过来缘何是个陌生人从密道中走出,任道人去了那里?
两捧月白色的焰火,便已无声扑上。
眨眼间将其点燃,身体僵硬,倒在了地上。
视线没有在这两者间多做停留,迈步走出山洞。
入目处,是一小片藏匿于群山环抱当中的小小山谷。
溪流潺潺,草木丰茂。
展目望去,所处的位置极为偏僻、隐秘,四周没有丝毫人类活动的痕迹。
“遭此一事,安竹山庄怕是会彻底落入那些豪门权贵的眼中,大的冲突不会有,但少不了苍蝇嗡嗡叫。”
“虽然不会有多大伤害,却遭人厌烦,不得清净。”
“此处环境清幽,却又距离汴梁不远,倒是个清修的好地方,日后略作修缮一番,可为避世之所。”
满意的收回目光,陈安略一辨认方向。
挥手招呼上悟空。
身形潇洒,迈步而去。
......
是夜,安竹山庄。
“严兄,今日那些在庄外作乱的贼人可曾处理好了?”
陈安问道。
“我亲自带人将那些作乱之辈尽数送入了开封府,想必不日便会有结果,却是便宜他们了。”
一脸寒意未消的严华狠狠说着,犹不解气。
“便交由官府处理就是,往后也无需再关注。”
陈安点了点头,不再提此事。
“过两日,我欲在宫外拜访钱公公,劳烦严兄帮我告知四喜,叫其去牙行走上一趟。”
“小事一桩。”
严华心头了然。
陈安外出一趟,显然是发现了幕后黑手的蛛丝马迹。
眼下里去见那位钱公公,当是要去回击。
也不多问,转身便去着手安排。
“杀人不过头点地,诛心方为上上策。”
瞧着严华离去的背影,陈安眼中幽幽冷光一闪。
“既然身在名利扬,那便要做好随时身败名裂的准备。”
“却也不知,你王黼动手之前做准备好了没有?”
忽然。
他脸上冰冷神情一收,和煦笑容浮上。
转头迎向门外那道苍老身影。
“祖母,夜这么深了,您老人家怎么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