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安在很久之前就无师自通的明白了这个道理。
放在眼前,同样适用。
杀了一个任嚣,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
只要其中有利可图,那便会有人铤而走险,源源不绝。
陈安原本打算解决掉任嚣之后就离开的。
无忧洞也好,鬼樊楼也罢。
终究和自己无关。
他们和汴梁当中那些豪门大户的龌龊交易,也不过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只不过......
“做人,最起码也要基本的人性。”
现在,陈安准备做点什么。
......
灯火烛照,光亮明明。
陈安坐在任嚣原本的位置上,捧卷而读。
手中,把玩着一块形如小剑的狭长玉石。
“这任道士,若是放在以往我所见的话本小说里,就是妥妥的旁门左道。”
“不过,却不曾想旁门手中亦有正法!”
心头思绪流转,一点喜色暗藏。
这法门叫做【太阴戮神剑】。
是先秦时分,一个名为太阴观法脉的秘传。
以真气接引太阴月华,洗练剑器,直到将其褪去形体,化作一缕没有实质的剑光,纳入丹田蕴养。
而修此法,剑器材质选择重中之重。
灵矿精华为上,玉石次之,青铜铁器再次。
当今年代天材地宝难觅其踪,任嚣只能退而求其次,以玉石练法。
“剑长一分,洗练难度便翻一倍,任道人也算有几分自知之明。”
简单翻阅,陈安已经决定要修此法。
一来是为了护道。
更何况,御剑乘风来,除魔天地间。
这本就是修行人最高的梦想,他自己也不能免俗。
二来自己本就修太阴观想法,再修行此法天然就有优势。
而除了这门剑诀以及配套的玉石小剑之外,剩下还有桩收获。
就是在过往修行鼎盛时期,流传最为广泛的道兵训练法门——
黄巾力士!
除了独门的内力运转法门之外,还需要配合金石药力之助。
如此,大成之后方能体如金刚、刀枪不入、力大无穷。
“怪不得之前的那些鬼卒身体里能炼出金子,原来是这个缘故。”
陈安摇头。
不入流的丹师招人笑。
而什么都敢往嘴里面吃的人,也实在无知。
将两本都有些年头的秘籍收好。
箱子里最后剩下的,除了一大把宝钞之外,就是一些个账本。
上面清晰的记录了任嚣被各家请去炼丹具体经过,乃至于一些人求他用法术操办不可告人的隐秘之事。
其中便有当年王黼借助其术法之利,从宰相张商英府中窃取关键信息,进而帮助蔡京再任宰相。
以及最新一条,王黼欲借其麾下鬼卒,配合那些假扮流民叫花子冲击安竹山庄,抢夺丹方、安竹纸工艺的事情。
陈安渐渐捋清楚了思绪。
先是王黼派人来山庄求购丹方,被拒绝之后恼羞成怒,派人调查。
结果发现了安竹纸的暴利,再加上两种丹方,故而贪欲作祟,一手造成了今日之事。
“留你不得!”
陈安很少会对一个人生出如此大的厌恶。
全因对方公然跳出来在山庄挑事,如果不以雷霆手段还击。
接下来的话。
那些豪门大户的权贵,就会像是闻到血腥味的鲨鱼般,狠狠扑上来。
吃肉、喝血。
“供养多时,也是到了该出力的时候。”
山庄的生意不只有陈安的份,钱公公也在其中。
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
想来,他也不会坐视如此事情的发生。
......
小半个时辰过后。
几个往日里在鬼樊楼当中作威作福的管事,眼下正怀着满心狐疑,登上了第九层。
视线打量着前方那个领路的老船夫,眼中多有质疑。
这老头子,虽然也算是无忧洞里的老人。
早在任嚣还没有成为这片地下世界的主人之时,其人便已经在这里了。
可以往却也并不得楼主的信任,不过看其可怜方才给了个撑船的活计。
今天楼主是抽了哪门子的风,居然会叫他来传令做事?
虽然现在楼里人都在传,说是任嚣平时最信任的弟子孤鸿子好些时日不曾露面,许是不知折到哪里。
可即便如此,也不至于沦落到用这种人的地步吧?
还是说......
为首的两人眸光一对,皆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抹不易察觉的精光。
老船夫走到门前,恭敬的敲了敲门。
“仙长,人都带来了。”
几人一愣,什么仙长?
有机灵的人察觉到了不对,想要转身往后退。
可迎面就撞上了一个毛脸雷公嘴的恶兽,手里沾满血迹的棒子差点没塞到嘴里。
“妖怪啊......”
话还没说完。
就见前面厚重的大门,悄无声息的洞开。
显露出内里一个被云雾遮绕,看不清具体身形的存在。
“你是谁?!”
“任楼主哪去了?”
陈安没有在意他们的叫嚷,只是将目光落在了那老船夫的身上。
“老丈,你也是这里的老人了。”
“你且来说说,这几位往日里哪个为恶最甚?”
刚说完,便又摇了摇头,改口道:
“算了,你就说哪个尚且还罪不至死,如此便成。”
“你在说些什么!”
“你究竟是谁?!我们楼主去哪了?!”
几人按捺下心里的不安,色厉内荏的大声喝骂。
老船夫没什么犹豫的抬起手指,点向了当中一个不见惊惧,而是一脸好奇打量向陈安的身影。
三十岁模样,一身道袍,自有几分闲云野鹤的性子。
“回仙长的话,若是如此算的话,那也只有近来这个说是要来找楼主探讨道法的蠢小子了。”
“好。”
陈安也不多说。
弹指一点,便见点点月白色的焰火,无声扑出。
剩下那几个还在叫嚷的管事,声音登时戛然而止。
身体连同神魂,都在一瞬间被焰火燃烧,染上寒霜。
“往后我的不在时候,你便是这无忧洞的新洞主。”
陈安瞧着那个唯一剩下的存在,语气平淡。
他看出了些什么,但也不重要。
“不过,你要记住了。”
“往后那些豪门大户的钱财,可以照挣;地下的鬼市,也可以照开。”
“但诸如拐卖孩童、残害人命的勾当,一律不可再做!”
“眼下这里面谁能用、谁不能用,都由你自己来抉择,这些我通通都不管。”
“唯有一点,就是三日之后,我要看到一个和现在完全不一样的无忧洞。”
屈指一弹,将一瓶五灵丹丢在了那人怀里。
“我观你也似是同道中人,自然亦也知道修行不易,我这一瓶丹药,可补充真气、增益修行,权当做是先前报酬,往后若是做得好了,亦有其它。”
如此说罢,也不在意他的想法如何,究竟愿不愿意。
陈安站起身,踱步往外去。
“对了。”
“鬼樊楼这个名字我不喜欢,往后便换上一个吧。”
“就叫——白玉京好了。”
“还有。”
他顿下脚步,转头回望。
明明面容被一层淡淡云烟遮掩,一切都看不真切。
可那个手里握着瓷瓶,似也有几分茫然的身影抬头打量,却仿佛看到两道平淡似清泉、闲逸如流云般的视线投来。
“你叫什么名字?”
“公孙胜。”
他如是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