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理谷仓、晾晒扬,准备收割作物。
对于安竹山庄的庄客来说,今年是个丰收的好年限。
尽管由于需要偿还庄主无偿借给他们使用的农具、种子、肥料,以及赎买土地的费用。
使得本来只有三成的租子变成了五成,但收获依旧足以让这些去年还朝不保夕的流民感恩戴德。
并且,对未来的生活充满希望。
因为耕种满十年之后,这些田地便会归他们所有。
后山竹林。
小亭幽静,竹叶飘零。
“求仙不识真铅汞,闲读丹书千万篇......”
有青衣修士横卧长椅,悠然轻诵道经。
石桌上,摆放一盏古朴金灯。
灯火长明,风吹不动,如同一团莹莹月华,悬浮其上。
陈安身成蛰龙眠中的五龙蛰睡法,呼吸绵绵,一息尚存。
体内真气流淌,河车转运。
意识渐沉,神归于无,只觉——
呼吸之外无一累,日月跳丸未觉长。
良久。
他睁开双眼,眸中温润神光流转,似给此间景致更添几分风采。
“云来!”
伸手一指,茫茫云雾汇聚,渐成云床。
陈安迈步其上,只觉脚下松松软软,却并不落空。
念头一动,便载着自己晃晃悠悠离地升空。
去地三尺,好似爬行。
“难怪道经神通所言,有爬云之说。”
“这般召云之术,终不是什么遁形之法,能做到如此,已是极限。”
陈安摇摇头,挥手散去术法。
迈步走出小亭,演练术法。
控火、引水、御物、寄杖......
所学来的几道法门一一演练、纯熟,直到体内真气将要耗尽。
呯——
丹瓶塞子弹开,一颗丹药落入腹中。
药力消化,渐成暖流,补充真气。
“呼~”
陈安徐徐吐出一口白气。
“还好有丹药。”
此代修士行内丹法,铅汞皆为自身物。
所谓炼精化气,就是提炼自身精元,化作真气。
精元何来?
除了先天的根基之外,便是日常中从食物中补充而来。
按照陈安眼下的修为,想要快速补充真气,需要消耗大量的食物。
日啖一牛,并不夸张。
而丹药的出现,则是将他从这种需要大量进食的日常中解放出来。
纵然炼制这么一枚丹药的消耗不菲,可在陈安眼中也十分值得。
因此事实证明。
隐居山野的避世之人是修不成仙的。
财侣法地,缺一不可。
扑簌簌——
羽鹤从天而降,白猿穿林而出。
陈安探出手掌按在两兽的脑袋上,真气转动。
无形的波纹荡漾而出,启迪智慧、增长灵性。
两兽的本质在拔高,当它们能够明悟吞吐之妙,练就一点内息,便是脱胎换骨之时。
亦是从凡兽,蜕变为精怪的契机。
......
四月中,草长莺飞。
山庄外的流民渐少。
该南下的都已经走了,而从北方来的却日益减少。
听人说,是金国对辽战势一片大好,大军连下数城。
而每到一地,便会废除苛法、减免赋税。
当地本来要躲避战乱的百姓听到这些举措,便有很大一部分人都留了下来。
毕竟,如果不是万不得已的话,谁又愿意背井离乡呢?
更何况对于他们而言,大周已经非是故土。
而是另外一个陌生的国度。
当然了,也并不是所有人都会相信金国的这些言论。
零零散散,举家南下的不在少数。
可最终能到达汴梁的,便又少之又少了。
青州。
乡道草木盛。
光头大和尚迈着大步穿行其中。
“什么呼保义、黑旋风,尽是些假仁假义、愚蠢无知之辈,如何能托付要务,一同行大事?”
想到之前见到所谓的英雄好汉,鲁智深便是不由的一脸晦气。
“还是三弟说的对,这些满口仁义的江湖人,十个里面有七个是坏种,剩下三个里面也有两个是别有用心之辈。”
“而最后剩下的那个,也往往都是假仁假义,因为真仁义的往往都活不到最后。”
如此想着。
他便认命也似的摇摇头。
“也罢,就先照三弟所言,护送那位易安居士回返汴梁,看他如何分说。”
抬望眼,见一老农扛锄而出。
上前招呼:
“老丈,敢问赵家何处?”
“这......”
......
安竹山庄。
近来难得见有上百流民聚集。
今日负责施粥的严华目光落在当中几个仍埋着头的人身上,神色动了动。
悄然和身边石头使了个眼色。
“秋冬将临,庄主不忍见你等冻死荒野,庄中特招短工,凡手脚健全之辈,无论男女皆可报名!”
嘈杂的声音一肃。
有人心头意动,虽说人人都说南方好。
可下南方却也不是件容易的事,一路几千里山川,外加山贼马匪。
一个不慎,就要曝尸荒野。
如果能留在汴梁,谁不愿意?
当然,也有只想吃这一顿,然后领取救济钱粮走人的。
不过安竹山庄也不是开善堂,想要在这里混吃混喝毫无可能。
要是被发现,那些干苦力的光头青皮就是他们的榜样。
长龙缓慢向前移动,一切看似如常。
忽然间,人群里忽然生了躁动,有人推搡:
“兄弟们,他们不安好心!”
“我一个前些时候被招募的同乡,一家人都被卖去无忧洞,死状凄惨!”
“杀人偿命,叫这人面兽心的狗庄主赔命来!”
“冲进去!”
鼓噪声接连响起,时不时有人附和。
在有心人挑拨之下,人群当中流民开始骚动不安。
望着近在咫尺的高墙院落,眼中贪婪的光芒作祟。
单枪匹马逃亡至今,若说手里没点血腥,说出去谁能信?
只不过是往常掩盖的好,装的人畜无害。
现在,却是蠢蠢欲动起来。
“没想到陈大善人居然是这样的人,知人知面不知心!”
“杀进去,抢他娘的!”
“这些都是我们应得的......”
人群瞬间暴动,向前冲击而去。
严华提起放在一旁的包铁长棍,抬手将一人打翻。
眼神渐渐冷了下来。
一群喂不熟的狗东西!
他已遣人去报信,护卫旦夕便至。
哗!
一身着破烂衣衫的人影不知何时摸到身前,手中匕首闪烁寒光。
像是潜伏良久的毒蛇吐息,杀机弥漫。
唳——!!!
一声鹤鸣当空响起。
阴影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