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秀芹心里堵着一口气。
她去拽张爱华，张爱华不为所动。
“妈，够了，到此为止吧。”
“不行，爱华，妈不能让你凭白受委屈。”
张爱华勾唇，笑容苦涩，“妈，我受的委屈太多了，跟在蔡家挨的这些打相比，在家里受的委屈更让我难受。”
一句话，说的苏秀芹心里又酸又痛。
张爱华又道：“就这样吧，你知道替我出我已经很高兴了，把蔡家得罪狠了，保不齐他要给我爸穿小鞋，算了吧。”
苏秀芹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几欲夺眶而出的眼泪。
她握住张爱华的肩膀，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说：“爱华，你不用想你爸如何，你只要想你自己，你受了委屈，你挨了打，你要是想息事宁人，自己咽下这口气，妈也支持你的选择，但你但凡想为自己争口气，妈就算是豁出去一切也要让蔡家人给你道歉！”
张爱华心神一颤。
她愣愣的看着苏秀芹，眼眶里不自觉泛起了泪意。
她能相信吗？
张爱华回想以前种种。
家里孩子多，她总是被忽视的那一个。
但要说妈对哪个孩子更好，那倒也没有。
她每天都很忙，下班以后还要糊柴火盒，糊二十个才能得一分钱。
她为了多赚几分钱，每天晚上都要糊到半夜。
第二天起来，眼睛都睁不开就又得去上班。
一大家子大小事都要她操心，她好像个陀螺，鞭子抽一下，永远就停不下来了。
张爱华一直觉得她对自己不公平，可现在仔细想想。
她哪儿有时间想这些，她连自己生病了都顾不上管。
自懂事以来，心里一直执拗的那股劲儿好像一下消失了。
可是……
张爱华还是有些犹豫。
一旁的张爱萍小声道：“姐姐，你就听妈的吧，妈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而且你不要老觉得爸好，咱爸才不好呢，这么多年他赚的工资就没给过妈，一直以来都是妈一个人养活咱几个，她忙的陀螺转，顾不上你都是因为咱爸不顾家，你要怪也应该怪爸，怪不得咱妈。”
张爱萍的话又给了张爱华一个冲击。
她拧起眉，看着比自己小了八岁的妹妹狐疑的问：“你说的是真的？”
张爱萍点点头，“当然是真的，你和哥哥们都不乐意听妈说话，嫌妈絮叨，她就只能跟我说，咱爸从来没给过妈家用，他宁愿把钱借给外人也不给咱妈。”
说起这个，张爱萍的小脸儿就气鼓鼓的，显然是被气狠了。
张爱华看向苏秀芹，苏秀芹眼神温柔的正看着她。
她一下子哑然了，结结巴巴道：“妈，我不知道，我从来没听你说起过。”
苏秀芹摸了摸她的头，笑着道：“没事，妈也有错，以前是妈忽略了你。”
细想起来，上辈子她和爱华之间一直都是存了误会的。
但她太忙了，忙着把几个孩子拉扯大，忙着生存，哪儿顾得上这些啊。
时间久了，爱华对她的积怨越来越深，她再想开口，也不知道怎么说了。
“所以你是怎么想的，是要息事宁人，还是硬钢到底。”
张爱华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胳膊，上头的痕迹刺眼，疼痛更是铭心刻骨。
她抬起头，斩钉截铁道：“妈，我要硬钢到底。”
苏秀芹紧张的心落下了，她笑，“好，妈和你一起刚到底！”
张爱华嗯了声，主动拉住苏秀芹的手。
“还有我，还有我。”
张爱萍不甘示弱，牵起苏秀芹的另一只手。
苏秀芹大笑，“好，还有我们小爱萍，走，咱们娘仨一起去警局报警，给你姐姐出口恶气。”
三人一走，楼上的蔡婆子得意道：“那婆娘走了，早这样多好，在楼下吵吵嚷嚷也不嫌丢人。”
蔡有福，“明天我再去跟立民聊聊，让他好好管管自己媳妇儿，省的让大家误会。”
蔡婆子，“你可得好好敲打敲打，再有下一回，咱可不能放过他们了，这么一闹，对你名声多不好啊。”
蔡有福嗯了声，表示会去跟张立民谈。
蔡婆子这才放下心。
一群没本事的乡巴佬，她就是打死她们又能怎么样？
穷人贱命，天生的。
派出所。
“公安同志，我要报案。”
苏秀芹一进门就喊，接着走到一位女公安跟前，撩起张爱萍的袖子。
“同志，钢铁厂副厂长蔡有福一家虐待帮工，他们把我闺女打的浑身是伤，我们去找蔡家找他们讨公道，可他们仗着是钢铁厂的副厂长，根本不理我们，我们实在没办法了才来找你们做主公安同志，请你们帮帮我吧。”
张爱萍帮腔，哭的抽抽搭搭。
“漂亮姐姐，你帮帮我姐姐吧，我姐姐好惨的，在她家有干不完的活儿还有挨不完的打。”
女公安：“我大概了解了，先过来做个笔录，然后我们再派人出警。”
苏秀芹点点头，“麻烦您了。”
苏秀芹领着张爱华做笔录，做完笔录还要验伤。
张爱华不光胳膊上有伤，身上其他部位也有。
被掐的，被踹的，有些地方还出了血，都已经结痂了。
苏秀芹不忍看，捂住嘴忍住抽泣声。
验伤的法医也有些心疼，验伤的时候眉头紧皱。
“都什么年代了，帮工又不是仆人，怎么把人打成这样。”
张爱华，“蔡婆婆脾气不好，一有什么就动手，秀萍婶子才可怜呢，她……”
张爱华刚开了个头，想到什么又不吭声了。
一旁做记录的女公安道：“不要怕，你这属于情节严重，如果你们不接受私下调解，我们会抓她进来思想改造一段时间。”
“真的可以吗？”张爱华一喜。
如果真能把蔡婆婆抓进来就好了。
哪怕只有十几天，秀萍婶子也能喘口气了。
验伤结束，女公安做好记录，又找了个男同事跟着苏秀芹他们一起去蔡家。
苏秀芹去而复返，还带着两个公安来。
小区的街坊邻居们见状，一窝蜂的涌出来看好戏。
“连公安都来了，这下子蔡家人可是躲不过去了。”
“早该这样了，那蔡婆子太嚣张了，就该把她抓起来思想教育一段时间。”
“蔡家这回是遇上硬茬子了。”
在众人的议论声中，苏秀芹几人上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