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窝囊老太重生八零，爆锤渣男全家》 第1章 老头儿马上风，儿女怀疑我谋杀 苏秀芹的丈夫张立民在六十三岁生日这天死了，死于马上风，还不等送到医院人就断了气。 这么大岁数，这么个死法儿，属实丢人。 苏秀芹花钱打点了被吓得不轻的小姐，紧接着给几个儿女一一打电话通知。 “爱国，你爸死了，带着老婆孩子回来一趟吧。” “死因？”苏秀芹顿了下，没说实话，“喝多酒摔了一跤人就没了。” 电话里，大儿子张爱国激动的大骂：“跟你说了多少回了，让你管着点我爸，让他少喝点酒，你就不听，我爸的死就赖你！” 不等苏秀芹解释，那头就挂了电话。 其他三个儿女跟老大的说辞一样，除了对父亲的离世表达悲伤之外就是对苏秀芹的不满和怨恨。 这些年，儿女们一直嫌弃她抠门强势，相比起会说话，善解人意的丈夫，他们更亲近丈夫一些。 虽说她早就习惯了，可心还是会忍不住刺痛。 回到家，苏秀芹请了村里几个好手帮忙，备了几桌薄席。 大儿子张爱国一进家门，先是扫了几眼院里的酒席，随即眉头就紧皱起来。 “这就是你给我爸准备的身后事？你抠搜了一辈子，他就跟你受了一辈子苦，他都走了，你就不能让他体面一些，风风光光的走么？” 大儿媳刘翠花牵着两个孩子进来，眼睛又红又肿，可见是哭了一路。 刘翠花恨恨的瞪着苏秀芹，“你妈什么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小气了一辈子，对自己狠，对别人更狠，我看她巴不得公爹死，好所有钱都留着她自己花呢。” 苏秀芹无奈解释：“我也想大办，但家里没什么钱，钱都被你爸借出去了。” “我爸都死了，你还要往他身上泼脏水，世上怎么会有你这么恶毒的女人，我真不想承认你是我妈！” 张爱国气冲冲的朝苏秀芹吼了一嗓子，把刚进门的人都吓了一跳。 二儿子张爱军，三儿子张爱城，还有大女儿张爱华问清楚怎么回事后，对苏秀芹也眼睛不是眼镜，鼻子不是鼻子起来。 几个人像是看仇人一样的看着苏秀芹。 张爱军咬着牙说：“死的为什么不是你！” 张爱城戴着金丝边眼镜，眼神冷冽的盯着苏秀芹：“我现在怀疑我爸的死因，你最好说实话，我爸到底是怎么死的！” 张爱华大声叫嚷：“肯定是她为钱害死了咱爸！我真想知道，她抠搜了一辈子，舍不得给咱们花一分钱，她那些钱留着到底是要干什么，给她在外面的野种花吗？！” 苏秀芹身形一震，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的四个儿女，心一寸寸寒了起来。 “老大，你当初在钢铁厂的工作是我花钱给你买的，你娶媳妇儿是我忙前忙后给你置办，你的一双儿女也是我给你带大的，我扪心自问对你们两口子不薄啊！” 张爱国声音冷冽：“你还有脸提工作的事，我爸说只要再多花一百块，就能让我进矿务局上班，是你不同意，我当初要是进了矿务局，现在会过得更好，是你毁了我 一辈子！” 刘翠花讥讽的笑：“当初我嫁给爱国时，只不过要六百块彩礼外加三转一响，就被你从街头骂到街尾，骂我们全家靠卖女儿为生，爸为了我和爱国答应了，你连爸也一起骂了个狗血淋头。我坐月子的时候，你也对我爱答不理，是我爸，一个大男人为我蒸鸡蛋羹，关心我，照顾我，你这个婆婆做了什么?” “老二，你出狱这么多年，是我一直养着你，管你吃，管你喝，你爸从来没问过你一句。” “这是你欠我的！当初要不是你，我怎么会坐牢，我爸都已经花钱找人要捞我出去了，是你拦着我爸，是你毁了我后半生！” 张爱军的言语里充斥着满腔的恨意。 苏秀芹捂着嘴，眼泪终于忍不住落了下来。 “老三，你也是这么想的？” 张爱城眼神轻蔑的扫了眼苏秀芹，“我能有今天是我爸的功劳，跟你没半点关系。” 大女儿张爱华讥讽的大笑了几声。 “好！真是报应！你当初重男轻女，从小就忽略我，长大后我想追求自己的幸福，你又不让，为了钱逼我嫁给现在的丈夫，害的我婚姻不幸，半生窝囊，你有今天，真是活该！” “所以你们觉得，他是一个好父亲，是他撑起了这个家？” “不然呢？靠你吗？” 张爱国语气嘲弄。 “好，真是好极了。” 苏秀芹笑容苦涩。 老大钢铁厂的工作，是她给领导当了一个月的免费保姆，又花了五百块才买到手的。 张立民什么都没做，只是说了句“再加一百块，就能到矿务局上班”就让老大觉得他是个好父亲。 她是觉得刘翠花一家人吃香难看，大吵一架把六百块的彩礼压到了一百，可后来，为了缓和婆媳关系，她伺候了刘翠花一整个月子，还给她带大了两个孩子。 张立民不过是在她忙不过来的时候，给她端去了一碗她早就蒸好的鸡蛋羹，就成了刘翠花嘴里的好公爹。 老二恨她不花钱把他从监狱里捞出来，可他犯了罪，坐牢是他应该付出的代价。 她作为一个母亲，难道她就不心痛吗？可再怎么心疼，也不能枉顾法律和道义。 老二出狱后成天在家摆烂，她毫无怨言的养着他，可结果呢？ 张立民不过打嘴炮说了几句当初花钱就能把他保出来，她就在老二眼里成了罪人。 至于老三，她在他身上倾注的心血最多，伤她最深的却也是他。 对大女儿，她自觉未曾亏欠过她，她识人不清，她怕她后半辈子过得不好，这才做主让她嫁给了现在的女婿。 女婿家境一般，但对大女儿的好她是看在眼里的，只是大女儿不满足，总觉得她能过上更好的生活。 她唯一亏欠的是早逝的小女儿爱萍。 她的爱萍乖巧懂事，最体贴她，要是爱萍活到现在，一定会护着她，不让她受委屈。 苏秀芹深吸一口气，抹掉眼角的泪，“是我错了，我以为不用说，你们也能看到我这个当妈的苦心和付出，可我没想到，你们一个个都是睁眼瞎。” 说着，苏秀芹走进里屋拿出来一个小铁盒。 她打开铁盒，将里头的欠条一把扬出来。 “这些年，他没补贴过家里一分，是我，一个人省吃俭用把你们拉扯长大，给你们娶媳妇，供你们上学，你们嫌弃我抠门、小气，难道我不想大方吗？是我不想好吃好喝过好日子吗？” 张爱国几人面面相觑一眼，狐疑的捡起飘落在地上的欠条。 欠条从八十年代到现在，什么年份的都有，借款金额从几十到上千。 张爱国怔住，“这……” 苏秀芹看向小儿子张爱城：“老三，你不是怀疑你爸的死因吗？我本来想着，他都死了，就给他留点体面，可你怀疑我，那我为了自证清白，只能告诉你他到底是怎么死的，怎么好端端的生日宴变成了他的葬礼！” “你们的爹，他不要老脸，他恬不知耻，他去找小姐，结果马上风，人还没送到医院就断气了！” “不可能！” 张爱城脸色一变，其他几人也脸色不好看。 苏秀芹大笑几声，笑着笑着眼泪就出来了。 “他到处装大方，做人情，给自己落了人人夸赞的好名声，我给他擦屁股，我声色厉苒、省吃俭用一个人撑起这个家，到头来，却弄的人憎狗厌，我这一辈子，真是苦啊！” “你胡说，我爷爷才不是你说的这样，我讨厌你，你去死！” 大孙子张天宝忿忿的说着，跑到苏秀芹跟前，狠狠推了苏秀芹一把。 苏秀芹倒在地上，后脑勺磕在石阶上，血流了一地。 她的意识越来越模糊，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要是还有下辈子，我一定要远离张家，远离这些睁眼瞎。” “要是还有下辈子，我一定拦住张立民这个狗日的，不让他把我家爱萍的救命钱给借出去。” “爱萍啊，妈的乖女儿，下辈子，你还来当妈的女儿吧，这回，妈一定照顾好你。” 苏秀芹缓缓合上双眼，彻底没了呼吸。 第2章 重生了，猛扇不孝儿 “大哥，为了娶媳妇儿，你要逼死妈是不是？” “你一个小孩儿懂什么，滚开！” 苏秀芹迷迷糊糊中听见了小女儿张爱萍的声音。 鼻头一酸，眼泪就涌了出来。 她这是死后来到了地府？她终于能见着她的小女儿了？ “爱萍，是妈的爱萍吗？” “妈，是我，你没事儿吧？” 感受到脸上的温热触感，苏秀芹睁开眼，小女儿张爱萍的脸出现在眼前。 小姑娘眼睛通红，此刻正一脸担忧的看着她。 苏秀芹心想这地府怎么跟人间一样，不是都说地府灰蒙蒙的么？怎么还能见着太阳？ 愣神间，大儿子张爱国探头凑过来，笑的一脸讥讽，“我就知道你是装的，醒了就赶紧跟我去买三转一响。” “买那玩意儿干什么？” 苏秀芹有些恍惚，下意识接了一嘴。 “我告诉你，我就相中刘翠花了，这辈子我非她不娶，除了三转一响，还有六百块彩礼，你赶紧把这些东西准备好，我们过两天要去领证。” 记忆回笼，苏秀芹想起来了，当年刘翠花和大儿子张爱国定亲，提的条件除了三转一响还要六百块彩礼。 刘家狮子大开口，看准刘翠花拿捏了张爱国的心，死活不松口。 她不同意，和大儿子接连吵了好几天假，气的她在床上躺了好几天。 等她身子好转了些，趁大儿子上夜班，跑到刘家想和刘家人再谈谈。 她带了东西去，结果一进门，就被刘家的耀祖儿子用石子打了头。 她气不过，直接上手教训了耀祖，又把刘家人上上下下骂了一通。 最后彩礼减了三百，但刘翠花和刘家人也因此记恨上了她。 所以，她这是……重生了？ 苏秀芹抬起手，一巴掌扇在大儿子张爱国脸上。 啪的一声脆响，张爱国捂着脸疼的大叫。 “你疯了，好端端的打我干什么！” 苏秀芹看了眼发红的掌心，她竟然真的重生回了二十年前，回到了她去刘家闹事之前。 苏秀芹按耐住内心的激动，收起手，“你脸上有只蚊子，我帮你打跑了。” 张爱国一脸气愤，“你是不是不想买三转一响，我告诉你……” “买，谁说我不买。” 张爱国话还没说完，听见苏秀芹的话，当场愣住了，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看着苏秀芹。 刚才还和他吵得不可开交呢，怎么这一会儿的功夫就答应了？ 苏秀芹皮笑肉不笑，“我的好大儿好不容易结个婚，不管要什么，我肯定都得答应啊。” “那六百块彩礼？” “给，钱哪儿有我儿子的婚姻重要，你说是吧？” 张爱国一喜，“妈你真好，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 苏秀芹冷笑了声，上辈子她就差把心掏出来了，也没能得到老大一句好，现在随口应承一句倒成了对他最好的了。 “妈，你是不是被大哥给气坏了？那可是六百块啊，你真给啊？” 小女儿张爱萍小心翼翼的拽了下苏秀芹的袖子，脸上的担忧明晃晃。 苏秀芹看了眼沉浸在喜悦里，长得贼眉鼠眼跟他那个混账爹一般无二的大儿子，又看了看乖顺的小女儿，长舒一口气，把小女儿搂在怀里紧紧的抱了一下。 “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妈自有办法，乖，回屋写作业去，中午妈带你去下馆子。” 小女儿自小就体弱多病，她忙起来又顾不上她，这才酿成了上辈子的灾祸。 等她收拾完张家这帮子窝瓜，把该拿的东西拿到手，她就带着小女儿出去自立门户。 “妈，咱先去买东西吧，我想把东西置办好，尽快和翠花领证。” 张爱国催促苏秀芹，苏秀芹淡声道：“急什么，你爸是一家之主，等你爸回来再说。” “你还知道这个家我才是一家之主啊。” 苏秀芹话音刚落，丈夫张立民和二儿子张爱军从门外走了进来。 张爱军朝着张爱国挤眉弄眼，“大哥，我把爸叫回来了，答应我的五毛钱别忘了给啊。” 张立民穿着挺阔的蓝色中山装，背着双手，走到两人跟前。 “苏秀芹，你怎么回事？” “老大好不容易结个婚，未来儿媳妇不过是要个三转一响和六百块的彩礼你都不愿意给，有你这么当妈的么？逼的儿子打了光棍你就开心了？我这么辛苦上班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让孩子们过的更好，你这样抠抠搜搜，让孩子们寒了心，跟你离了心，你就满意了？” 苏秀芹看着张立民那张油头粉面的脸就忍不住犯恶心。 上辈子张立民就是这样。 她跟张爱国为了彩礼的事吵架，他就在一旁说风凉话。 说教她不是个好母亲，说教她抠门、小气。 提到他自己，就是一副为了儿女什么都能豁出去的架势。 可实际上，他们结婚这么多年，除了头两年，张立民还往家拿钱之外，之后的这些年，他一分钱都没往家里拿过。 她一问，张立民就给她一张欠条，声称钱都借出去了。 得了张立民好的街坊邻居、同事都夸张立民是个大方、仗义的好男人。 人人都说她苏秀芹嫁的好，嫁的不亏。 这话听的多了，她就被忽悠瘸了。 认为张立民真是个不错的，别人夸他，她脸上也有光。 于是她就蠢到这么多年一直没吭声，一个人靠着在纺织厂一个月一百五十块的工资，养大了几个孩子。 当着孩子们的面，她也不戳穿，任由张立民踩着她给自己长势。 蠢，真是蠢的不要不要的。 苏秀芹暗自唾骂自己。 重来一回，她不会再那么傻了。 苏秀芹敷衍的点头，“啊对对对，你说的都对。” 张立民愣了一下，觉得苏秀芹今天有些奇怪。 按往常，听见他这么说，她就该开骂了。 叉着腰，跟个泼妇似的，不把他骂个狗血淋头不罢休。 可现在，她竟然说他说的对，真是邪了门了。 “那彩礼的事，你是答应了？” “答应啊，我为什么不答应。” 张爱国适时开口：“爸，早在你回来之前，我妈就同意了。” 张立民目光诧异的盯着苏秀芹，苏秀芹朝他笑了笑，把张爱国往他身边一推。 “好大儿，快，让你爸带你去买三转一响，他是咱家的一家之主，你爸买的更有牌面，你媳妇儿更高兴。” 张立民傻眼了。 第3章 回旋镖净往老头儿身上扎 “你什么意思？” 苏秀芹装傻，“什么什么意思？” “你该不会不想给你未来儿媳妇买三转一响吧？你不想让你儿子结婚了？你可是咱们家的一家之主啊，不会说话不算话吧？” 张爱国一脸紧张，“爸，连我妈都答应了，你可不能反悔啊。” 张立民皱眉，“大男人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答应了你就不会反悔，钱都在……” 苏秀芹快速道：“老大一岁后你就没往家里拿过一分钱，这些年应该存了不少，三转一响外加六百块彩礼也不过一千出头，你肯定能出的起，老大，还不赶紧抱紧你爸的大腿。” 老二张爱军一脸震惊：“妈，你没开玩笑吧？这么多年，我爸一分钱都没往家里拿过？” “是啊，要不是你未来大嫂彩礼要的高，我实在没办法，不然也不会在你们跟前说这些。” 苏秀芹长吁短叹，眼眶通红的瞥了眼张爱国。 “我知道，你这几天因为我不松口跟你吵架你记恨我，可你仔细想想，你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我怎么会狠心看你打光棍，只是家里用钱的地方多，你爸又不往家里拿钱，全靠我一个人的工资撑着，我实在是……唉” 苏秀芹装模作样的掉了两滴泪。 张爱国和张爱军两兄弟见状直接愣住了，两人心里齐齐涌上一股不知名的酸楚。 印象里，苏秀芹很强势，张牙舞爪的，为了一分一厘都要跟人争个面红耳赤。 可现在，居然当着他们的面哭了。 张爱国想到自己这两天说出口的那些恶言恶语，内疚的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他可真不是个人啊。 张爱军直接问，“爸，你钱呢？哪儿去了？” 张立民瞪了一眼苏秀芹，“在孩子们面前胡说八道什么，我不是跟你说过，我的钱都借出去了，一时半会儿拿不回来，不是故意不往家拿。” 张爱国急吼吼道：“爸，你不往回拿钱，我怎么结婚，还是说你不想给我。” 张立民被质问的哑口无言，一张老脸红了又白，白了又青。 苏秀芹强忍着笑意，低下头接着装可怜。 怪不得老话都说会哭的孩子有奶喝。 这一招是真好使啊。 “你是我儿子，我不给你给谁，就是这刘家要的彩礼是不是太高了些？娶个城里姑娘都没那么贵，他家乡下人家，又要三转一响还要六百块彩礼，老大，这你也能答应？” 果然，回旋镖不扎到自己身上不知道有多疼。 上辈子她嫌刘家要的彩礼高，张立民是怎么说的来着。 他说人家养大一个闺女不容易，现在都什么时代了，你不能搞有色眼镜那一套，城市、乡下都一样。 苏秀芹把他上辈子的话原封不动送给他。 张立民脸红温了，扬起手作势要打苏秀芹。 “再煽风点火信不信我抽你！” 苏秀芹眼神一冷，当即一耳刮子扇了过去。 “说实话也叫煽风点火，你上辈子是猪吧，这么怕被人煽。” 张立民捂着脸，震惊又羞恼的瞪大眼。 “你敢打我！” “打的就是你这个自私自利的老崽种！” 苏秀芹又一耳刮子扇过去，打的张立民直接原地转了个圈。 “这么多年不往家拿钱我不说你什么，儿子都要结婚了，你还不打算把钱拿回来，你是不是在外头有别的家了，钱都给外头的小野种花了。” “你，你……” “我什么我，张立民，你都敢做了还怕别人说啊？” 苏秀芹扯着嗓子嗷嗷喊，一会儿的功夫，街坊邻居就闻着声儿挤到门口来凑热闹了。 张立民气的脸红脖子粗，“你少血口喷人。” “我血口喷人，那你倒是把钱拿回来啊。” “拿就拿！” “行，你要是不拿你就是我孙子！” 张立民被激出了火气。 “不就三转一响外加六百块彩礼么，这钱我出了。” “老大，老二，你们都看清楚了，只有爸才是跟你们一条心的。” 苏秀芹冷笑，还想踩着她立好父亲人设呢，那她就成全他！ “别光说不练耍假把式，老二也快议亲了，以后他成家，你也得按照这个标准来，可不能厚此薄彼，搞偏心。” 张爱军点点头，“我妈说的对，爸，到时候我结婚，你也得按照这个标准给我置办，不然我可不乐意啊。” 张立民脸色垮了一瞬，但想到自己一家之主的名头，佯装大气的点了点头。 “放心，爸绝对说到做到，老大有的，你和老三都有。” 张爱国和张爱军立即狗腿的凑到了张立民跟前。 “爸，那你可得尽快啊，翠花都催我好几次了。” “大哥，咱爸办事你还不放心么。” 张立民，“就是，老大，你这么说，爸可就有点儿不高兴了啊。” 张爱国憨笑了声，挠了挠后脑勺，“我这不是着急，想赶紧把翠花娶进门嘛。” 三人相视一笑，一派父慈子孝的和谐景象。 苏秀芹看着这一幕，冷笑涟涟。 张立民是钢铁厂的车间主任，月工资比她高个五十块左右，钢铁厂的福利待遇也比他们纺织厂好很多。 所以给老大结婚置办东西的钱他还真能拿出来。 可上辈子，张立民眼睁睁的看着老大跟他吵得不可开交，看着她一人大战刘家全家人，也没说把钱拿出来，还在一旁说风凉话。 都说男人的钱在哪儿，爱就在哪儿。 张立民的钱能借给邻居，借给同事，借给村里人，就是不能给她。 张立民欺辱她了一辈子，这辈子他还想给自己立好父亲、好男人的人设，没门儿！ 苏秀芹转身回屋，从她陪嫁的箱柜里拿出一个铁盒。 铁盒里装的欠条，就是张立民这些年拿回来的工资。 张立民吃准她性子软，好忽悠，笃定她不敢拿着欠条去要账，所以把欠条都交给她保管。 这些欠条林林总总加起来，至少得有两万块。 苏秀芹把欠条都拿出来，按照借款时间和借款人简单排了个序。 要钱的事暂时不能传到张立民耳朵里，她得先从远的地方要起。 借钱的有他那几个在村里的哥哥姐姐，还有其他的同村人。 张立民的老家离市里挺远，坐公交来回得四个小时。 现在正是农忙的时候，她去要账的事一时半会儿传不回来，正好合适。 苏秀芹想明白，把欠条装在布兜子里去喊小女儿。 “爱萍，走，跟妈要账去。” 第4章 怕啥，干就完了 母女俩从屋里出来，张立民父子仨都不在院里。 还有半个钟头就是饭点，苏秀芹不用想也知道张立民带着张爱国和张爱军下馆子去了。 张立民吃什么好的，从来不想着她和两个闺女。 偶尔心情好，才往家里拿些吃剩的菜。 拿一回，得跟邻里街坊宣传半个月。 即便这样拿回家的剩菜也轮不到她们母女仨吃。 以前苏秀芹会忍着让着，觉得没有必要为了一口吃的吵得家宅不宁。 但重活一世她不这么想了。 就是因为她处处忍让才让张立民变本加厉、得寸进尺。 她要争，她不光要上桌吃饭，她还要吃饱饭！ “走，把水壶带上，妈先带你去吃饭。” 张立民常去的国营饭店离家不远，走了没多久就到了。 苏秀芹牵着张爱萍的手站在店门前，透过玻璃看到了里头的张立民三人。 父子仨吃的满嘴流油，头都顾不上抬。 张爱萍眼神里带着羡慕，不停吞咽口水。 “我要是男的就好了，这样爸就会带我来吃肉了。” 苏秀芹不由握紧了女儿的手，心脏一阵阵刺痛。 她上辈子真是太蠢了，自己活的窝囊，吃了半辈子苦，连累的孩子也跟着她受罪。 “吃，妈带你吃肉。” 苏秀芹推门进去，带着张爱萍走到窗口前点菜。 “想吃什么跟阿姨说。” 张爱萍看了眼菜单，小心翼翼的拽了拽苏秀芹的衣角，“妈，太贵了，咱出去买两个馒头在路上吃吧。” 小女儿懂事的让苏秀芹心疼。 “不怕，你爸在这儿，让你爸付钱。” 张爱萍满脸担忧，“爸能掏钱吗？” 苏秀芹冷笑，“妈有法子，你不用管，你只管点菜。” “那我想吃红烧肉。” “好，还要啥。” 张爱萍摇了摇头。 苏秀芹看向窗口的服务员，“您好，一份红烧肉，一份牛肉馅水饺，再要两碗馄饨，四个肉包。” “一共三块七。” “好，麻烦您等等。” 苏秀芹不好意思的朝服务员笑了下，转身走到张立民跟前敲了敲桌子。 张立民依依不舍的把头从碗里拔起来，看见苏秀芹，眉头一皱。 “你怎么来了。” “怎么，这国营饭店是你开的，你来得我来不得。” 张立民嗤笑，轻蔑的上下打量苏秀芹几眼道：“能倒是能，就是你有钱消费吗？没钱就别浪费人服务员时间。” 说话间，服务员不耐的喊了声。 “快点儿，后头还有人排队呢。” “我没钱，你不是有么？一共三块七。” 苏秀芹手一伸，张立民愣住了，旋即反应过来，顿时炸毛了。 “你没钱来什么饭店，赶紧回家去，丢人现眼。” 苏秀芹冷脸，“这钱你给还是不给。” 张立民，“不给。” 苏秀芹笑的意味不明，“行，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大家快看啊，钢铁厂车间主任张立民搞封建糟粕那一套，重男轻女，拿着钱自己逍遥，不管我们母女死活。” 苏秀芹一嗓子喊完，饭店里的人都朝张立民看过来。 张立民急的脸都涨红了，压着声音怒吼：“苏秀芹你疯了是不是！” “是，我是疯了！” “被你逼疯了！” “你要是不给钱，我就告诉大家你张立民这么多年是怎么‘顾家’的。” 张立民神色一冷，“你威胁我。” “威胁？我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这些年你落了多少好名声你自己心里清楚，你要是不给钱，我也不介意撕破脸。” 苏秀芹冷冷的盯着张立民，心里不住冷笑。 同床共枕几十年，没人比她了解张立民的本性。 张立民最看中的就是脸面。 老三张爱城因为学习好，能给他长脸，所以五个孩子里他最疼爱老三。 他苦心经营了这么多年的人设，不可能容许别人破坏。 和苏秀芹预想中的一样，没僵持多久，张立民忿忿的瞪了她一眼，不情不愿的从怀里掏出来几张皱巴巴的纸钱。 不等他数，苏秀芹一把夺过来扫了眼。 才五块钱，还不够。 难得让张立民出回血，不能这么轻易就饶了他。 苏秀芹把钱装进兜里，“不够，再给我三十。” “你吃的虎胆还是龙肉？三十块，你怎么不去抢。” 张立民有些坐不住了，眼神狐疑的看着苏秀芹，心中的疑问越来越多。 结婚这么多年，苏秀芹鲜少管他要钱。 难得问，他给一张欠条也就打发了。 可今天这是怎么回事？ 跟撞邪似的，性情大变。 “我要供爱萍上学。” 一旁的张爱萍闻言，眼睛唰的一下亮了。 “不行，我不同意。” 张立民想也不想，直接拒绝。 张爱国和张爱军也道。 “家里供爱城一个就够吃力了，再供一个，咱日子还过不过了。” “小姑娘上什么学，再养几年直接嫁人得了。” 张爱萍眼里的光一寸寸暗了下去。 苏秀芹看着父子仨人如出一辙的丑陋嘴脸，一阵一阵的犯恶心。 “张立民，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儿子。” “你堂堂钢铁厂车间主任，你手底下的人知道你思想觉悟这么低，知道你瞧不起妇女么？” 张立民不满嘟囔，“你少往我头上扣帽子，你以为谁都跟爱城一样是读书的料么？别去了学校丢人现眼。” “三哥念书的时候我偷偷跟着学了，他背的古诗我也会背。” “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张爱萍紧张的声音都在发抖，小脸儿上都是汗。 “我还会背九九乘法表。” “一一得一，二二得二……” 苏秀芹看着小女儿，除了心疼就是欣慰。 她的爱萍，真的很好。 张爱萍背完整篇九九乘法表，饭店里突然响起鼓掌声。 一个戴着眼镜，穿着衬衫的男人一边鼓掌一边说：“看年纪，小姑娘才七八岁吧？比我班上的孩子们都厉害，他们比你大几岁都不能这么流利的背下来。” 被陌生人夸，张爱萍害羞的往苏秀芹身后一躲。 店里其他人也不吝对张爱萍的夸赞。 “现在男女平等，男孩儿能读书，女孩儿也能读书，我听大妹子说你还是钢铁厂车间主任呢？大兄弟，你这思想觉悟不行啊。” “我大舅是钢铁厂副厂长，你叫啥，我让我大舅去找你好好聊聊。”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说的张立民父子仨臊的头都不敢抬。 苏秀芹强忍着笑意，催促张立民给钱，“赶紧的，三十块钱拿出来。” 张立民狠狠的瞪了眼苏秀芹，从兜里又掏出三张大团结递过去，咬牙道：“你给我等着。” 苏秀琴冷笑一声，“等就等着，你以为老娘怕你啊。” 都是死过一回的人了，她怕啥，干就完了！ 第5章 都是奥斯卡影后，演就完了 拿着钱结了账，苏秀芹带着张爱萍找了张空桌坐下。 “妈，我也能跟三哥一样去上学了吗？” 张爱萍眼睛亮晶晶的，期盼的看着苏秀芹。 苏秀芹被小女儿的模样可爱到了，心脏软软。 “能啊，妈明儿就去给你办手续。” “妈你真好！我一定好好学，以后找个好工作，把挣的钱都给你。” “好！妈以后就指望你了。” 母女俩有说有笑，谁也没搭理一旁红眼的三人。 没等多久，服务员把菜端了上来。 红烧肉炖的软烂香甜，光是闻个味儿，口水就疯狂分泌。 馄饨的量也很足，两人一人一碗，先喝口汤，再吃口馄饨，胃里暖滋滋的。 饺子和包子苏秀芹没打算吃完，她想带着下午当干粮吃。 张立民看着两人胡吃海喝，心疼坏了。 那可是整整三十多块钱啊。 张爱国不满嘟囔：“就两个人点这么多，真浪费。” 张爱军就直接多了，“妈，你和小妹肯定吃不完这些，我帮你俩解决点儿。” 说着，手就朝着饺子盘伸了过去。 苏秀芹冷笑一声，拿起筷子用力打在张爱军手上。 “啊！你打我干啥。”张爱军疼的缩回手，怨怼的瞪着苏秀芹。 “不用你帮忙，我们能吃完。” 张爱国义愤填膺，“都是一家人，分给我们吃点儿怎么了，再说这钱还是我爸给你的呢。” “呵，一家人，你们刚才大口吃肉的时候怎么不想着给我和你小妹留几块。” “我们仨大男人，点的菜也就将将吃饱，哪儿还有空余给你们留啊。” 张爱国有些心虚，但仍旧理直气壮。 苏秀芹一脸嘲讽的看了张爱国几眼，埋头吃饭不吭声了。 张爱国被这几眼看的，莫名窝火。 为了几个饺子跟他和爱军斤斤计较这么半天，这小气劲儿也是没谁了，不愧是他妈，真是抠门到家了。 张爱军委屈哭诉，“妈，你不爱我们了，你以前总说家里门户要靠我们三个儿子立，有啥好的都想着我们，怎么现在连个饺子都不愿意给我们吃了。” 苏秀芹头也不抬，“是，不爱了，以前蠢，现在想开了，养你们不如养条狗，狗得了我的好处还知道朝我摇尾巴，你们只会腆个大饼脸嫌我抠门，靠你们立门户，呵~” 话说一半，苏秀芹看向张爱萍，“快吃，吃完妈带你干正事儿去。” 张爱萍乖巧的点了下头，低头扒拉碗里的馄饨。 张立民闻言，轻嗤，“你能有什么正事。” 苏秀芹回怼，“有没有关你什么事。” 张立民被怼的一愣，刚要骂。 张爱萍吃完碗里的馄饨，苏秀芹把剩下的饺子和包子装起来，两人头也不回的走了。 三人看着母女俩的背影，心思迥异。 张爱军道：“爸，大哥，你们有没有觉得我妈跟变了个人似的。” 张立民耷拉着脸冷声说：“谁知道她好端端的发什么疯，谁家供女儿读书的，真是脑子抽了。” “爸，反正那钱是你给的，你想个法子要回来给我呗，我这两天手头紧，都没钱和翠花约会了。”张爱国暗戳戳的出主意。 张立民眼珠一转，觉得这主意好。 苏秀芹想花他的钱送赔钱货去读书，门儿都没有。 他的钱，就算扔了也不能糟蹋在这儿上。 想到这里，张立民道：“行，你们两个谁能把钱要回来，这钱就是谁的。” “真的啊，爸。”张爱军激动坏了，他要是能把这三十块钱拿到手，得在他那帮朋友面前吹好一阵的牛了。 张爱军得意的昂着头说：“大哥，妈因为刘翠花的事儿跟你吵了那么多回架，这钱她指定不能给你，看来这三十块钱只能是我的了。” 张爱国脸一黑，“那可说不准，你刚才要吃饺子，妈不也没给你么。” 张爱军信心满满，“那能是一回事儿嘛，这样吧，你要是不服，那咱就打个赌，谁要是输了，就给赢的那个人两块钱。” “赌就赌。” “行，那咱们就走着瞧！” …… 从国营饭店出来，苏秀芹带着张爱萍直接坐上了去张家沟的大巴车。 晃晃悠悠两个小时，终于到了地方。 下了车，苏秀芹叮嘱小女儿，“知道咱们来这儿是干什么的不？” “要账。” 张爱萍一板一眼的回答。 “对，待会儿你看妈眼色行事，妈让你哭你就哭，他们要问起你爸，你就说是你爸让咱们娘俩来的，他自己拉不下脸。” 张爱萍琢磨了一会儿，捂着嘴偷笑，“妈，我懂你的意思了，就是往我爸身上泼脏水呗。” 苏秀芹忍住笑，咳嗽了声，“你自己知道就行，别往外说。” “好！” 对好口供，苏秀芹带着张爱萍进了村。 张家沟她和张立民结婚之初来过几次，后来公婆都去世以后，他们就没怎么回来过。 不过张立民那个几个哥姐倒是去找过他们，每次去都是为了借钱。 说是第二年就还，结果十多年了也没个音信。 还有村里其他人也是，张立民惯会说大话，只要人家张口，他就借，借了也不说什么时候还。 那一沓子欠条就在那儿压着，中看不中用。 借钱的人不老少，挨家挨户的要太费劲。 苏秀芹便直接去了村长家。 敲开门，村长张本正出现在门口。 看见苏秀芹，张本正的脸立即耷拉了下来。 “呦，这不是张家那个城里人媳妇儿嘛，咋今天这么稀奇，想起来我们这小破村子了。” 苏秀芹尴尬的笑了笑。 她和村长一家有些误会，没想到这么多年了，他还记着。 不过当初那事儿真不怪她，都是张立民那个老不死的从中作妖，才让她被村长误会了这么多年。 苏秀芹小声道：“有点儿事想让您帮个忙。” “我们就一穷酸乡巴佬，可帮不了你的忙。” 张本正阴阳怪气的说完，抬手就要关门。 苏秀芹心里一急，下意识把手伸出去挡了一下。 手背被门一夹，苏秀芹疼的眼泪都出来了。 张爱萍眼眶一红，嘴一瘪，嗷的一嗓子哭了。 “村长爷爷，我求你了，你就帮帮我妈吧，呜呜呜……” 苏秀芹忍不住给女儿的演技点赞。 这眼泪，说来就来。 眼看着村长的态度软和了几分，苏秀芹赶紧恳求。 “叔，你就帮帮我吧，你不帮，我真没活路了。” “与其这样活着，我还不如带着爱萍一头撞死。” 说着，苏秀芹抱起张爱萍就往墙上撞…… 第6章 老实人不老实 张本正本来不想管。 可看苏秀芹抱着孩子撞墙的架势不像是作假。 顿时慌了。 这人不是不能撞墙，可不能撞他家的墙。 要是真出个什么事，他这个村长还怎么当，他们一家以后还怎么在村里立足？ 张本正又气又恨，咬牙切齿，“老子上辈子真是欠了你的。” 张本正挺身挡在墙前头，苏秀芹抱着苏爱萍一头撞在了张本正肚子上。 这一下，撞的那叫一个结结实实。 张本正被撞的yue了一嗓子，隔夜饭都差点吐出来。 转念一想，粮食精贵，又强忍着咽了回去。 张本正自己都恶心的不行。 苏秀芹和苏爱萍更是恶心的不忍直视。 但俩人戏还是要演。 苏秀芹带着哭腔道：“叔，你就帮帮我吧。” 张本正一边揉肚子，一边铁青着脸说，“进屋说。” 苏秀芹暗暗松了口气。 没答应，但也没拒绝，这就说明有戏。 怕张本正反悔，门刚溜开一条缝，苏秀芹就抱着苏爱萍钻了进去。 速度快的张本正都没反应过来，母女俩就坐到了屋里炕上。 屋里，林桃红见苏秀芹一人带着苏爱萍回来，态度虽然冷淡，但还是关心了一句。 “咋就你跟爱萍回来了，你男人呢？” 苏秀芹眼眶通红，“桃红婶，我这日子实在是没法儿过了，不得已才回来找张叔帮忙。” 张本正后脚进来，听见这话冷哼了声。 “你可是城里人家的女娃，日子只会好过，咋可能没法儿过。” 苏秀芹从布兜里掏出一厚叠欠条。 “张立民好面儿，凡是有人跟他张口借钱他就借，可借完他就后悔，回家没处发泄就打我们娘几个。” “最近我们家老大要结婚，女方要的彩礼高，家里拿不出这些钱，张立民就想到了这些欠条，可他拉不下脸来要，就打发了我们娘俩过来。” 苏秀芹撩起袖子给两人看，“他说，这钱要不回来，他就打死我们娘俩，我身上这些伤口都是他打的。” 先前被大儿子推倒，苏秀芹胳膊上摔起一块淤青，这会儿正好派上用场。 淤青不小，看着青紫一片，分外渗人。 虽说和苏秀芹有过节，但此刻看着苏秀芹胳膊上的淤青。 同为女人，林桃红忍不住起了怜悯之心。 她想说什么，抬头看了眼老头子，又瘪瘪嘴没吭声。 张本正的眉头一下拧了起来。 “他经常打你？” 苏秀芹点了点头，捂着脸轻声抽泣。 “叔，我真是错了，错的彻彻底底。” “结婚这么多年，他一分钱工资都没给过我。” “他在外花天酒地充大款，我含辛茹苦操持整个家，勒紧裤腰带养五个孩子，可孩子们都嫌弃我小气抠门，张立民对我也动辄就是打骂……” 苏秀芹一开始只是演戏假哭博取同情。 可过往的苦痛一翻出来，她就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痛啊，实在是太痛了。 林桃红可怜苏秀芹，可想想自家儿子是因为苏秀芹才去入伍当的兵，几年才能回来一回，便忍不住埋怨。 “当初介绍人给你介绍的分明是我家韶山，可你却睁眼瞎看上张立民那个油头粉面的大尾巴狼。” “你退亲就退亲吧，还造谣我家韶山是个地痞流氓，害的我家韶山入了伍，这么多年都难得回来一回，结果你嫁给张立民还过的不好，你说你到底是图啥。” 提起这件事，苏秀芹的眼泪停住，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一双桃花眼。 当年她父母意外身亡，独生女的她为了保住房子和父母留下的工作不被亲戚霸占，只能尽快结婚找个男人撑场面。 说媒的婶子是她妈生前老友，主动给她介绍了张韶山，也就是村长张本正的大儿子。 在那个婶子的介绍下，她和张韶山见过一面。 那天的事情她都已经忘得差不多了，这么多年，唯一记住的就只有张韶山那双桃花眼。 一个男人，却长了一双极勾人心魄的桃花眼。 如果不出意外，她和张韶山的婚事会就这么定下来。 可偏生，出了张立民这个意外。 亲戚找了一群地痞流氓来家里闹事，危急时刻竟然是张立民出手帮了她。 问起原因，张立民声称是对苏秀芹一见钟情。 言语间他还提及张韶山是个地痞流氓，成天跟一群没谱的人瞎混。 当时的苏秀芹被吓傻了，对地痞流氓四个字深恶痛绝。 但她也知道，不能听人一面之言就断定一个人好坏。 所以她后来自己去找了回张韶山。 恰好碰见张韶山在和一伙人打架。 出手狠辣，拳拳见血。 苏秀芹当晚回去直接发起了高热。 第二天她就拖着病体来到张家沟和张韶山退了亲，转头嫁给了看起来老实可靠的张立民。 可谁能想到，老实人张立民恰恰是最不老实也不可靠的那个。 她把父亲钢铁厂的工作给了张立民，张立民靠着她在城里立足没两年就变了样儿。 苏秀芹苦笑，“婶子，是我对不住你们。” 张本正瞪了眼自家婆娘，“都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还提它干嘛。” 林桃红没好气道：“行行行，我不提，那你说秀芹这事儿你管不管。” “管，咋不管，我们张家沟穷归穷，但这种打老婆，不养家的男人必须处理，不能让一颗老鼠屎坏了一整锅汤。” 苏秀芹一喜，“多谢叔，我就知道叔和婶儿都是好人。” 张本正板着脸，“话别说太早，我是说了管，但这毕竟是你们的家事，我做不了太多的主，你就直接说，想让我帮你干啥。” “我明白，我不会让叔你太为难。” “您只需要帮我把名单上的这些人叫到您家院子里就行，剩下的我自己解决。” 苏秀芹把名单递给张本正。 张本正看了眼，嚯，人还不少，半个村子的人名都写在上头了。 林桃红看了眼，呸了声。 “自己拿着钱装大款，让老婆孩子挨饿受苦，他张立民也算个男人。” “他爹娘就不是个好的，你指望歪脖子树上能长出什么好苗来。” 苏秀芹感觉自己又被阴阳了，讪笑道：“是，我当初太年轻，是人是鬼没看清，一不小心着了套，幸亏您和我婶子不计前嫌还愿意帮我。” 张本正冷笑，“别拍马屁了，你给我这个，是想把他们都叫过来？” 苏秀芹点头，“对，您只需要帮我把名单上的这些人叫到您家院子里就行，剩下的我自己解决。” 第7章 真男人不赖账 “行，我去给你叫人，你先在家里等着。” 张本正背着双手溜达到村子里叫人。 留下苏秀芹和林桃红面面相觑，气氛有点尴尬。 好在张爱萍嘴甜，一口一个奶奶，哄得林桃红笑的嘴都合不拢。 但笑着笑着，林桃红又叹起了气。 “当初你要是没和张立民在一起，你和我们家韶山生的孩子也差不多爱萍这么大年纪了吧。” 苏秀芹脸上再次浮起尬笑。 她知道张韶山入伍多年一直没结婚的事儿。 村长两口子埋怨她也是因为这个。 觉得是她耽误了张韶山，害的张韶山都这么大年纪了还孤家寡人一个。 但这事儿，她也冤啊。 虽说是因为张立民从中作梗，但细究起来也是她和张韶山有缘无分。 再说她当初就和张韶山见了一面。 总不可能就因为这一面，张韶山就对她一见钟情，情根深种，立誓要为她守身如玉一辈子吧？ 苏秀芹对自己有几斤几两还是很了解的。 搞不好是他张韶山自己身体上有什么缺陷，所以这么多年才没对任何女人动过心。 但当着林桃红的面儿，这话可是万万不能说的。 她扒拉了下爱萍，把爱萍往林桃花怀里一推。 “婶子要是喜欢爱萍，不然就认爱萍当干孙女儿吧。” 张爱萍极其上道，抓着林桃红的手撒娇。 “我喜欢林奶奶，林奶奶身上香香的，说话也很温柔，比之前那个奶奶好多了。” 苏秀芹解释，“爱萍说的是她亲奶奶，我婆婆重男轻女，我两个闺女生下来没少被她磋磨，不怕婶子笑话，我公婆去世后，我真是长舒了口气，感觉头顶上压得那座大山一下就被搬空了。” “你那对儿公婆我可比你了解，他俩真是死的早，但凡要是活得久，你这日子，更完蛋。” 林桃红忿忿的说着，抱着爱萍的小脑袋瓜一阵狂撸。 “那个奶奶不亲爱萍，以后林奶奶亲爱萍好不好？你没事儿就多回村里来看看林奶奶，想吃什么奶奶都给你做，好不好？” 爱萍用力的点了下头，大大的应了声，“好！” 林桃红眉开眼笑，亲昵的拉着爱萍的手，一个劲儿的给爱萍塞零嘴儿。 小桌上的花生、瓜子、红枣，一把接一把的往兜里装。 苏秀芹看的有些心虚，又有几分内疚。 看的出来，大儿子一直没成家这个事儿给林桃红带来不小的心理压力。 认个干亲也行，当初的事她也有错，就当弥补了。 以后她带着爱萍多回来看看老两口。 正想着，外头传来嘈杂的人声。 林桃红往院子里看了眼，“人都给你找来了，走，出去看看。” 苏秀芹嗯了声，带着爱萍跟在林桃红身后出了院子。 村长家院子不小，但架不住人多，半个村子的人都叫来了，这一个院子指定容纳不下。 张本正指挥着人群在院外头的空地上排排站好。 大中午的刚忙完农活儿打算在家休息，结果被村长叫过来，大家伙儿心里都带着一股怨气。 队伍稀稀拉拉的刚站好，人群里就传来了抱怨声。 “村长，这大晌午的把大家伙叫来干啥啊？” “我们家还连饭都没吃呢，没啥要紧事我就先回去了。” “哎，立江，村长媳妇儿旁边的那个是不是你弟媳妇儿啊？咋就她一个人带着孩子回来了，你家立民咋没回来？” 张立江定睛看了眼，还真是他弟媳妇儿。 张立江狐疑的看了眼在场所有人，眉头下意识的皱起来。 “她好端端的回村里来干嘛？村长把咱们都叫过来，不会是给她叫的吧？” 张立民这个当大伯哥的都不知道内情，其他人更不可能知道。 眼下也只能等着村长给大家解答了。 张本正抬了抬手，示意让众人安静。 “今天把大家叫过来是有重要的事儿要说。” “有苦主找到了我，让我给她做主，敦促你们这些借钱不还的人赶紧还钱。” 话音一落，人群集体炸锅。 “什么叫敦促我么借钱不还的人赶紧还钱啊？我们借谁的钱了？” “就是啊，村长，你这青天白日的说什么梦话呢？” “呸，就知道叫老子来没好事儿，还钱，还个屁的钱，没有！” 苏秀芹不慌不忙的站出来，随手拿出一张欠条朗声念起来。 “借款人二赖子，于1982年3月，借张立民五元打黄酒喝，承诺三月内还款。” “借款人张海波，于1982年5月，因扒灰被儿子发现，被打的住院治疗，借张立民五十元做手术，承诺半年内还款。” …… 苏秀芹刚念完两张欠条，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 “老张你行啊，我说你儿子咋要死要活的和你闹分家，合着是你连自己儿媳都不放过，你可真是个老畜生。” 二赖子呸了一声，戏谑道：“我以为我二赖子就够无赖的了，没想到还有人比我二赖子更恶心。” “不就五块钱嘛，老子今天还了。” 二赖子看了眼张海波，走到苏秀芹跟前开始摸自己兜儿。 凡是身上有窟窿眼儿的地方他都摸了个遍。 摸的浑身都快秃噜皮了，才勉强拿零钱凑够五块钱。 对于第一个还钱的人，苏秀芹保持了高度的耐心和友善。 接过皱皱巴巴的一团零钱，苏秀芹把属于二赖子的那张欠条当着众人的面撕碎。 “有借有还，再借不难，二赖子兄弟英明神武，一看就是能成大器的人。” 二赖子被这几句话夸的飘飘然了，得意的昂起头挺着胸脯。 “那是，咱可是正儿八经纯爷们儿，之前不是不还，是真不记得了，不像有些人，故意揣着明白装糊涂。” 苏秀芹笑着点头附和，“是啊，二赖子兄弟好啊，二赖子兄弟妙啊，像你这样的人越多，这个社会才能越好！” 二赖子一个十里八村出了名的无赖泼皮，头一回被人这么夸。 其他人都憋着不好意思笑，偏偏二赖子不觉得有啥不对劲。 他真以为苏秀芹是真心实意的夸她，一下子得意的不行了，美妙的跟上了天堂似的，走道儿都打晃带飘。 第二个上来还钱的是张海波。 自己扒灰的事儿被抖搂出来，他没脸再待下去。 利索的还了五十块钱，灰溜溜的逃走了。 苏秀芹照例撕碎欠条，接着看向剩下的其他人。 “诸位别光顾着看热闹啊，要像二赖子同志学习，是真男人就别赖账，欠钱就抓紧还。” 第8章 比二赖子还无赖的人 二赖子用力的拍了拍胸脯，呛的咳嗽了好几下。 “就是，人家都要到跟前来了，你们别揣着明白装糊涂了，赶紧有钱还钱拉倒得了。” 苏秀芹这下是真心实意想给二赖子点个赞了。 真是个好同志啊！ 人群中的张立江眯缝起眼，终于明白了苏秀芹回村的意图。 他这个弟媳妇儿没事很少回村里，每次回来都是低眉顺眼跟在大弟身后。 这回却突然跟变了个人似的回来请村长做主让他们还钱。 这是她自己的主意，还是他那个好弟弟的主意？ 张立江琢磨了会儿，扯着嗓子喊：“村长，借钱的是我弟弟，他人都不露面，我们还了钱，万一他最后不认账咋整。” 其他不想还钱的人闻言，赶紧附和。 “张立江这个当大伯哥的都不说还钱，我们着什么急。” “当初张立民借给我们钱的时候也没说让我们啥时候还啊，大家现在手头都紧，他就不能再宽裕宽裕吗？” “是啊是啊，大家都是同村的，他咋能落井下石，在这种时候逼我们呢。” 这些欠条都是哪辈子的事了，就这么几句话就想让他们认，没可能。 二赖子震惊的瞪大眼，觉得自己长见识了。 他以后再也不说自己是十里八村出了名的无赖泼皮了。 比他恶心，比他无赖的大有人是啊。 他在这帮人面前，简直就是个小卡拉米。 苏秀芹越过人群和张立江对视。 张立江不慌不忙，还挑衅的看了眼苏秀芹。 苏秀芹看到这个这个大伯哥，恨得直咬牙。 张立民假大方，他这个大伯哥在其中没少出力。 侄子要结婚，张立民这个当小叔的不能不帮，三十五十的借，借了也不说什么时候还。 其他兄弟姐妹家里需要钱，也来找张立民。 张立民就是张家所有人的免费提款机。 随拿随取，还不用操心被追债。 她上辈子因为这些事儿没少和张立民几个哥哥姐姐吵架。 可他们人多势众，一说起来就是她这个城里人弟媳妇不把他们当一家人。 张立民从来也不向着她。 时间久了，她吵得乏了，也不大乐意回村里来，就只能艰难的靠着自己的工资养家糊口。 上辈子她蠢，她被猪油蒙了心，吵不过就真的不吵了，闹不过就真的不闹了。 这辈子她绝对不会再忍气吞声。 她张立江当着大伙儿的面能这么厚脸皮，她还给他留什么脸。 苏秀芹拍了拍爱萍的小手，小声提醒：“哭。” 张爱萍嘴一瘪，扯着嗓子就嚎啕大哭起来。 “呜呜呜，大伯，就是爸爸来让我们要钱的，他说我和妈妈要是不把钱带回去，他就打死我们。” 苏秀芹跟着抹泪。 “大哥，从我和立民结婚以后，你还有二哥，和我两个姑姐没少问我们家借钱。 这些年零头吧碎借给你们的钱，没有上万也有大几千。 欠条上你们都写的明明白白，这些年一直没催着你们还钱，一是家里孩子还没有成家，二是立民不好意思问你们张口。 可现在我家老大要结婚，老二马上也要议亲了，老三还在上学，压力实在不小。 家里经济紧张，立民一喝多就因为钱的事儿打我，把我身上打的青一块紫一块。 我今儿来也是实在没办法了，这钱我要是拿不还去，他真有可能杀了我啊，大哥！” 苏秀芹声泪俱下，听得一旁的林桃红都忍不住眼眶红了。 林桃红义愤填膺： “张立江，你这个大哥咋当的，你自家仨孩子都成了家，还在村里盖了新房，你们是过上好日子了，就不管弟媳两口子的死活了是吧？” “当初你爹娘死的时候，秀芹可是没少帮忙张罗，又出钱又出力的，你们一家人不能因为人家秀芹失去双亲就可着人家一个人欺负吧？” “还有你们仨个，别以为我没叫你们的名字你们就没事儿。” “你们张家姐妹兄弟五个，张立民最小，按理来说你们当哥姐的应该多帮补这个老幺，可你们倒好，倒反天罡吸老幺的血，你们厚着脸皮不还钱，你们的混账弟弟不敢找你们算账就打秀芹，逼着秀芹和孩子去死，有你们这么做人的么？我们张家沟怎么就出了你们这种恶心人的东西。” 张立江兄弟姐妹四个被林桃红骂的头都不敢往起抬。 其他人半是看笑话，半是琢磨这事儿。 一思索，发现林桃红说的还真有几分道理。 张立民一大家子算是村里日子过的最好的。 张立民在城里有工作，月月能拿上百块钱的工资。 张立民有钱，人也大方。 村里不管谁张口借钱他都给借。 外人都帮了，自家兄弟哪儿有不帮的道理。 这些年，靠着张立民的大方，他几个哥姐日子越过越好。 家家都在村里盖了新房，儿女婚嫁的也好，每天穿的板板正正，在村里别提有多风光了。 可在看苏秀芹呢？ 干瘦的跟豆芽菜似的，浑身没几两肉，眉宇间的愁苦压都压不住。 她那个小女儿也是，得有十二三岁了吧，瘦巴巴的，身量跟七八岁的小姑娘差不多大。 说是城里人，穿的还不如张立江家那几个孩子好。 这么一琢磨，大家伙儿就琢磨出不对劲儿来了，看向张立江几人的目光就带了些意味深长。 张立江老脸憋得通红，和其他几人对视一眼，强挤出一抹笑道：“话不是这么说的，立民要是缺钱咋可能不跟我们兄弟几个张口，他不说就证明他不缺，但凡他张了口，我们哪儿有不还钱的道理。” 张二哥点头，“是啊，立民的性子我们还能不了解嘛，他就不是个爱动手的人，弟妹，你不能趁着立民不在就往他身上泼脏水啊。” 两个大姑姐更是横眉竖眼的瞪着苏秀芹挑理。 “桃红婶子，说起来咱们才是一个村的本家人，你可不能听她说几句就偏帮外人啊。” “就是就是，她仗着自己是城里人，瞧不起我们，不乐意跟我们来往，怎么现在还倒打一耙说我们纵着立民欺负她呢。” 上辈子交锋无数，她早就知道这几个不是好搞定的。 可此刻听到他们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还是忍不住气的心里发呕。 苏秀芹撩起自己的袖子，也让张爱萍掀起衣袖。 娘俩都瘦，皮肤干巴巴的包着骨头。 露出来的地方，青青紫紫伤痕无数。 第9章 爱萍小机灵鬼立大功 苏秀芹又暗暗掐了自己一把，强行挤出两滴泪来。 “大姐，二姐，我从来没因为自己是城里人就觉得高你们一等。 我喜欢张家沟，我觉得村里的大家伙都很善良淳朴，村长和婶子也很好，要不然这些年我也不会由着立民借钱给大家。” 众人看了苏秀芹母子俩身上的伤口就动了恻隐之心，听见她又这么说，大部分人都不好意思了。 欠债还钱本来就天经地义。 现在又不跟过去一样艰难，借的那几十几块的，也确实该还了。 不少人主动上去还钱。 “铁牛叔，你当初借钱是为了给你家狗蛋看病，你家狗蛋现在病好了吧？” “好了好了，多亏当初你们两口子帮忙，我家狗蛋才能捡回一条命。” 每个上来还钱的人，苏秀芹都主动寒暄两句。 大家意外她竟然记得大家伙的名字，还惦念着当初借钱是因为啥，对苏秀芹的印象一下改观了许多。 苏秀芹不怎么回村里走动。 名声好坏全凭她那几个姑姐和伯哥。 张家人没少在村里人前说苏秀芹的不好。 说苏秀芹埋怨张立民给大家伙儿借钱，两人因为这事儿老吵架，说苏秀芹瞧不起村里人，觉得村里人都是土老帽乡巴佬，嫌弃他们借了钱还不上。 因着这些传言，村里人对苏秀芹的印象都不怎么好。 记恩记好也都记在了张立民身上。 不少人还觉得张立民这么好一人，娶了这么个媳妇儿白瞎了。 可今天苏秀芹这一哭一闹，他们恍然明白过来。 苏秀芹要是真不同意，张立民那钱也不能这么痛快的借出来。 而且这么多年不还，人也没闹嚷，实在是逼的没办法了才声张出来。 还是张立民那怂货自己拉不下脸，硬打着出来的。 扪心自问，要是他们这么做，自家老娘们儿早就吵吵着闹离婚了。 这么想的人越多，主动上来还钱的人也就越多。 苏秀芹不知道自己无意间扭转了在村里人心里的印象。 她只看着盒子里的欠条越来越少，高兴坏了。 兜里虽然都是零钱，但这些加起来可是有个不小的数目了。 现在就剩下张立民这几个无赖哥姐的大头了。 他们几个刺头不好搞，关键时刻还是得请村长出面。 苏秀芹的眼神刚看过去，张本正就接收到了。 张本正板着脸训斥张立江。 “还愣着干什么，不上来主动还钱等我下去请你们是不是？” 张立江皱巴着老脸不停吞咽口水，张二哥和两个大姑姐被众人异样的眼神看的又丢脸又愁得慌。 他们几个可跟别人不一样，不是只借了几块几十块。 他们几家每家少说也借了大几千。 这一下子就要拿出大几千来还，别说舍不舍得了，是压根就掏不出这么多钱来。 张二哥小声问张立江：“大哥，你说咋办？” 张立江正烦着，没好气的回了句，“我咋知道。” 张大姐眼珠一转出主意，“我怀疑立民根本就不知道这事儿，保不齐是苏秀芹这个贱人自作主张的，咱几个就一口咬死，立民不回来，这钱不还，等咱们把立民叫回来了，这钱还不还不就咱们说了算了嘛。” “我觉得大姐说的对，现在先把这事儿糊弄过去，等立民回来，咱们一家人关起门算账，好好收拾收拾苏秀芹这个贱皮子。” 四人眼神一对，张立江啜着牙花子道：“行，那就先这么着，老二你脚程快，你等会儿偷偷溜走去城里叫立民，这儿我们三个挡着。” “好。” 张二哥点了点头，悄悄往后退了几步，隐匿在人群中。 张立江抬起头回应村长，“钱肯定是要还的，只是这么大一笔数目我们就是现凑也得凑一会儿，弟妹你放心，这钱我们说了还，肯定还。” 都这么说了，张本正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催促了句，“行，你们几家都快点儿，别让人等急了，眼瞅着天就要黑了，再耽搁就要错过回城的车了。” 张立江和两个大姑姐答应的很好，头也点的很快。 但苏秀芹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这四个人可不是好说话的主儿。 苏秀芹正琢磨这几个人搞什么猫腻，身旁的爱萍突然松开她的手，跟只小兔子似的窜了出去。 张爱萍一溜烟跑出去，一个虎扑飞奔到张二哥身上，双手紧紧抱住张二哥的双腿。 “呜呜呜，二伯你是不是要去城里找我爸爸，你别去，爱萍害怕，没要到钱，爸爸会打死我和妈妈的，爸爸打人可疼了，求求二伯放过我和妈妈吧，二伯要是不想还钱不还就是了，千万别叫爸爸打我们。” 张二哥刚走出去没两步就出了这样的变故，一时僵在原地，脸都成了猪肝色。 这下众人还有什么看不明白的。 这是兄弟四个不想还钱，让张老二进城去叫张立民，剩下三个在这里拖延时间呢。 苏秀芹吓得后背出了一身冷汗。 幸好有爱萍在。 要是让张老二把这事儿捅到张立民耳朵里，那她的口舌就全白费了。 爱萍这么给力，她这个当娘的也不能表现的太次。 苏秀芹深吸一口气，红着眼睛质问：“二哥这是什么意思？信不过我，还是想让立民回来当着大家伙儿的面打死我和爱萍。” 张二哥支支吾吾，“你们误会了，我就是尿急想去上个茅房。” 苏秀芹冷笑，“是不是误会二哥自己心里清楚，本来有些事我不想当着大家伙的面儿说，想着给你们留点脸面，可你们都这样了，那我也没什么好顾忌的了。” 张立江听着这话不对，抬头眼神威胁。 “弟妹，有些话可不能乱说，关起门来咱们是一家人，以后你和立民有什么事，说不准还要我们帮衬呢。” “既然大哥都这么说了，那不如你们就痛快点儿把钱还了吧，这就是对我们最大的帮衬了。” 张立江被怼的哑然，张大姐一甩脸，大放厥词。 “就不还，你能把我们怎么的，实话告诉你，我们不认你，只有立民亲自开口，我们才认。” 苏秀芹的脸色彻底冷下来。 第10章 搜家！还钱！ 张二姐嬉皮笑脸：“秀芹，你说是立民硬逼着你让你回来要钱的，那你倒是把证据拿出来啊，我们也不是不想还钱，只是害怕。这毕竟不是小数目，你要是偷偷拿着钱跑了，我弟弟没了媳妇儿又损失了钱财，那我们找谁说理去。” 张立江也反应过来，得意的笑着哼哼了两声。 “你两个大姐说的不错，要还钱肯定得当着立民的面儿，你就让人把立民叫回来又能怎么，他要是真当着大家伙的面对你和孩子动手，我这个当大哥的第一个不放过他。” 说完，张立江又特意喊了张本正一嗓子。 “村长，村里其他人欠的钱都还上了，就剩下我们自家人的账，等立民回来，我们一家人关起门来自己算就得了，就不劳烦村长你操心了，还连带着大家伙都大中午的站在这里受晒挨饿。” 张本正为难的看了眼苏秀芹，迟疑道：“你大伯哥说的也有理，要不剩下的就你们自家人关起门来解决？” 张本正话音刚落，苏秀芹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婶子，叔，你们得帮我啊，这事儿要是关起门来，它就解决不了了。” 苏秀芹哽咽着哭诉。 “这些年张立民每次回村里，都是大包小包带着东西回来，你们好酒好菜的招待，他头脑一热，刚发的工资就到了你们手上 。 张立民自己吃饱喝足，还得了好名声，不管我和几个孩子的死活。 你们在乡下住着新房，穿着新衣，不缺吃不缺穿，日子过的有滋有味，可我和孩子在城里，没钱买米下锅，我们饿的前胸贴后背，每天去菜市场捡人家剩下的菜叶子回来做饭。 你们让我把张立民叫回来一家人关起门来解决。 不就是拿捏住张立民好面子，只要你们一说，这钱就不用你们还了吗？ 你们不还钱，我儿子的婚事就得告吹。 到时候张立民打我，儿子怨我，我里外不是人。 你们不能占了便宜还要卖乖，往我身上泼脏水，逼着我带着孩子去死啊。” 苏秀芹将多年的委屈一口气倾诉完。 在场众人看张家几兄弟更没个好脸色了。 二赖子气的破口大骂。 “张家的，你们几个当哥姐的可真是不要脸，难怪你们一个个都胖的脑满肥肠，合着是压榨弟媳压榨出来的，呸，真丢人，以后你们谁再说老子是无赖，老子可不认了，有的人可比老子无赖多了。” 两个大姑姐被村里出了名的泼皮混子羞辱，登时气的脸色铁青。 “你个死二赖子，你说谁无赖呢？” “我们的家事儿，你一个外人插什么手啊，这儿有你什么事儿啊，管那么宽。” “老子今儿还就管了，怎么着吧？” 二赖子混脾气上来，大马金刀的往两人身边一站。 “我今儿还就盯死你们了，只要我在这儿站着，你们就别想溜进城去城里叫张立民。” 苏秀芹没想到，第一个站出来帮忙的竟然是二赖子。 林桃红有心帮苏秀芹，也站出来道：“咱们村儿都知根知底，从来没出过这样的事儿，张家的，你们欺人太甚，我看不过眼，这钱你们必须当着大家伙的面还清。” 张本正埋怨的瞪了眼自家婆娘，嫌弃林桃红管闲事。 他能帮苏秀芹把人都叫来就够仁至义尽了。 咋还得送佛送到西，帮着苏秀芹把这些钱都要回来呢。 张本正不认同，拉着脸不帮腔。 倒是村里其他人陆陆续续站出来帮苏秀芹说话了。 “你们有钱就赶紧还了吧，咋说都是一家人，别闹得太难看。” “就是，你们说你们没钱，谁信啊，前几天才看见你们买了自行车，满村子的骑着嘚瑟，怎么到了要还钱的时候就没钱了。” “我们这些外人都没赖账，咋你们几个亲人还赖上账了。” 张大姐被逼的急眼了，梗着脖子大声嚷嚷， “没钱咋还！” 张二姐也道：“就是，你们说的轻松，你们替我们还啊？” 这是想耍无赖耍到底了。 苏秀芹冷哼。 “那我就只能报警了，你们有没有钱，能不能还上，警察搜了就知道。” “到时候查抄了你们的家，整个村子的名声都得被你们牵连。” 张本正不想管，她必须得逼着让张本正管。 小事闹大，牵连到整个村子，所有人才会为了维护自己的利益，坚定的帮她。 张本正神情不虞的盯着苏秀芹。 苏秀芹被这一眼看的有些心虚，但虚的不多。 她这也是没办法了。 张本正不出面，只要张立民这几个哥姐咬死拿不出钱，那她也没法子。 但是张本正出面就不一样了。 张本正一个村长，手段肯定比她多。 苏秀芹讨好的笑，“叔，你就帮帮我吧。” 张本正没理会苏秀芹嬉皮笑脸，冷眼看向张家兄弟几个。 “这事儿本来就是你们不占理，要是闹大了，闹到警局于你们自己也不好，痛快点儿，把钱还了，大家都轻松。” 张立江苦着脸，“大几千块，哪儿能说拿就拿出来啊，实在不行就报警，有本事让警察上门来搜，他要是真能搜出来，我们肯定给。” 张二哥和两个大姑姐都以张立江为主。 他们都不觉得苏秀芹真的敢报警。 还拿抄家威胁他们，警察哪儿有那么闲啊。 张本正看张立江四人油盐不进，脸上浮起浓浓的不悦，耐心也消散殆尽。 “现在镇上正在评比先进村，上头跟我说了，张家沟极有可能入围，入围的村子，明年有养猪的资格，要是因为这点破事，影响了村子评比，耽误了大家养猪发家致富，你们几个能负的起这个责任么？” 话一出，众人更加激动了。 一涉及到集体利益，张立江几人可就不能肆无忌惮了。 二赖子嚷嚷的最大声，“他不是让咱们去搜家嘛，那就去搜。” “搜家！还钱！” 众人闹得声势浩大，直接裹挟着张立江四人回了家门。 不用苏秀芹动手，二赖子直接带着一帮人冲了进去。 张本正身形笔直的站在院门口看着，没说二赖子的行为不好，也没阻止一句，这就是默许了。 苏秀芹悬着的心，终于能踏实了。 第11章 大丰收 张家没分家。 张立江和张二哥住在一个院子。 两个大姑姐都嫁在了本村，住的地方也离得不远。 二赖子带着一队人去搜张立江和张二哥家。 铁牛叔带着其他人去两个大姑姐家里搜。 张家其他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家门被猝不及防推开，众人进去就是一顿乱搜。 张立江和张二哥又慌又乱，赶紧向张本正求情。 “村长，我们不是不还钱，实在是手头拿不出来，要不这样，我们几个当着大家的面重新写个欠条，规定时间还钱，行不行？” 张二哥一向都是唯张立江马首是瞻。 这会儿也是张立江说什么，他应什么，眼巴巴的看着张本正，小声道： “都是一家人，我们还能真赖这钱不成，就再给我们宽限一段时间吧。” 苏秀芹听得直冷笑。 “大哥、二哥，之前的欠条上也写了还款时间，上头还有你们按的手印呢。” 张二哥闻声瞪了眼苏秀芹。 “你什么意思？你嫌弃我们没有按时还钱？” 张大姐阴阳怪气，“钱是立民借给我们的，又不是你借的，再说那是立民自己的工资，他想借给谁是他的自由，跟你有啥关系啊？到底是没把我们当一家人，这点儿小钱都斤斤计较。” 张二姐目光意味深长的看了眼苏秀芹，轻蔑的啧了一声。 “当初我就不同意立民娶她，你们非说她好，现在好了，为了点儿钱，联合外人一起针对我们，闹着搜我们的家，她这是把我们当仇人的整啊，早知道这样，还不如让立民和柳青在一起呢。” 张二姐说完，三人沉默着认同了她的话。 许多年没听到柳青这个名字，乍一听到，苏秀芹有几分恍惚。 但紧接着，她就忍不住勾唇笑了起来。 张家人真是一脉相承的自信。 当初张立民为了城市户口和工作隐瞒他和柳青谈恋爱的事实，直到他们两个都结婚半个月了，柳青出现在她家门口她才知道有这么回事。 她以为柳青找她是来骂她横刀夺爱，可没想到的是，柳青是专程来提醒她的。 张立民能因为利益放弃谈婚论嫁的柳青，可见这人人品一般。 但当时的她没有把这话听进去。 她沉浸在守住了父母留下的家业的喜悦中，对张立民还抱有着期待。 直到后来发生的一桩桩，一件件事，她从愤怒变为麻木，才深刻意识到，柳青是个多么理智又聪明的女人。 这样好的女人，张立民根本配不上。 更何况，要是没有她，张立民如何来的今天？ 她给了张立民城市户口，给了他钢铁厂的工作，让他能在城里立足。 可张立民，以及张家其他人，却把她的给与当成了他们自己的本事。 这倒是提醒她了。 钢铁厂的工作还能卖不少钱呢。 苏秀芹正想着，冷不丁听到张大姐又说：“刚才大哥的提议你听见了吧？立民最听我们几个的话，我劝你别把我们得罪死，咋们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还要见呢，你说呢？” 这是明晃晃的威胁了。 可惜，苏秀芹根本不在乎。 苏秀芹笑的一脸和气，说出来的话却是寸步不让。 “大家为了帮我跑前跑后，我不能让大家失望啊，再说亲兄弟还明算账呢，这些钱欠了这么多年，也该还了，我们家爱国还等着这钱结婚呢。” 苏秀芹软硬不吃，气的张大姐脸色铁青。 张本正看了眼苏秀芹，嘴角扬起一抹笑。 行，总算不是软柿子了。 不多时，二赖子和铁牛叔带着人从各家出来，每个人手上端着，兜里揣着许多东西。 身后，张家其他人追出来，一边辱骂一边讨要东西。 张立江看到自家的铁锅都被搬出来，当即两眼一黑，有些想晕。 张立江的大儿子张守城着急的问，“爸，啥情况啊，咋好端端的突然把咱家抄了，是不是你在外头犯啥事儿了。” 张立江没好气的怒骂，“你特么想我点儿好吧！” “那好端端的这是咋了？哎，我二叔，大姑，二姑家的东西咋也被搬出来了？” 家里的锅碗瓢盆，桌椅板凳，花瓶剪刀，凡是肉眼能看得见的东西都被拿出来了。 乍一眼看去，跟整个家都被搬空了没什么区别。 二赖子得意的朝着苏秀芹使眼色，扔来一个荷包。 “这是我在张老大炕底下发现的，不知道里头有多少钱，你数数，要是不够就把他家这些东西都卖了。” 苏秀芹笑着点点头，在众人的目光下打开荷包。 里头的钱卷成一卷，几毛，几分，到几块，粗略数了下得有个几百块。 苏秀芹笑的牙不见眼，“大哥，这些够还一部分，你还剩下一千二百块没还。” 张立江心痛的无法自拔，那可是他藏了半辈子的私房钱啊！！！ 铁牛叔搜罗的东西更多，直接给了苏秀芹两个大红包裹。 两个大姑姐看到自家家底被搬出来，脸色顿时黑里透青，青里透白了。 不用多想也知道，这三个东西里有大家伙。 苏秀芹打开包裹看了眼，震惊的捂住了嘴。 这两个大姑姐可真能藏啊，那么厚一叠大团结，还有各种票据。 最重要的是，她竟然还看到了两个成色很好的玉镯子。 苏秀芹按耐住激动的心情，面不改色的系好包裹。 “谢谢铁牛叔，我两个大姑姐这里头的东西刚好够还我这些钱。” “你放屁！那里头明明……” 话说到一半，张大姐不敢说了。 苏秀芹故意反问：“明明有什么？” 张大姐当然不敢说，她那包裹里放的东西要是拿出来，万一要是被人举报了，她全家都得完蛋。 苏秀芹当着两人的面拿出欠条撕碎，“从今天开始，咱们之间的账就两清了。” 张大姐恨恨的瞪着苏秀芹，咬碎了一口银牙。 苏秀芹转向张立江和张二哥。 “你们两位还差些，怎么说，是让我把大家伙搬出来的这些东西拉进城里卖了，还是你们现在想办法把钱凑齐了给我。” 第12章 张家沟最好的同志——二赖子 两个姑姐的家人哭天喊地，张立江和张二哥的家人也不遑多让。 他们都仇恨的瞪着苏秀芹，恨不得把苏秀芹拆吞入腹。 张立江抹了把脸上的汗，眼眶猩红。 “都是一家人，你确定要把我们往死路上逼？” “大哥这话说的不对，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只是想让你们还钱，怎么就成了把你们往死路上逼了。” 张立江唇角抽搐了下，又问： “今天这事儿是立民授意的？” 苏秀芹毫无心理负担的往张立民身上甩锅，“是，我要是不这么做，他会打死我。” 张立江咬牙切齿的冷笑了声，“好，你回去告诉立民，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苏秀芹心说，那可太好了！ 能让张立江记恨上张立民，从内部瓦解他们兄弟之间的感情，她这一趟也不算白来。 张立江和张二哥两家人凑在一起，东拼拼西凑凑，终于把钱凑齐了。 两家人把钱交到苏秀芹手上的时候，心疼的眼泪汪汪的。 张二哥没憋住，直接就嚎出来了。 “我省吃俭用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才攒下这些家底儿，就这么几句话的功夫就让你给我弄走了。” “张立民那个混账玩意儿怎么就娶了你这么个搅家精媳妇儿啊，呜呜呜，这日子没法儿过了，我要和张立民拼命，我要弄死这个狗日的！” “爸，这到底啥情况啊？我小婶儿为啥逼着咱家给钱啊。” 张二哥家的大儿子张友良皱着眉头问了句。 其他兄弟姐妹闻声也全都看了过来。 闹了半天了，他们还都懵着呢。 村长来家里叫走人，紧接着村里人就来搜家了。 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似的，他们根本控制不住，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家被搬空。 张二哥哭的涕泗横流，哽咽着道：“还不是你那个好小叔，撺掇着你小婶回来要钱，当着村里这么多人的面让我和你大伯两个姑姑难堪。” 张立江愁眉苦脸蹲在地上吧嗒吧嗒的抽旱烟。 张大姐和张二姐被家里婆婆男人劈头盖脸的辱骂。 张友良看自家人被苏秀芹害的这么惨，心里头的气顿时涌了上来。 “小婶，你这么做是不是太过分了？” “大家都是一家人，你为什么要把事情做的这么绝，有什么不能咱们关起门来商量么，非要闹得人尽皆知，让我爸他们当众丢脸。” 苏秀芹看了眼张友良，从记忆中找出一点儿关于这个侄子的细枝末节。 张二哥家里四个孩子，张友良是大儿子，底下还有三个弟弟。 张二哥不比张立江有本事，嘴巴也笨。 在她没和张立民结婚之前，张二哥家里穷的锅都快揭不开了。 结婚后，张立民有了城市户口，吃上了商品粮，月月领了工资，第一个来借钱的就是张二哥。 张二哥家里确实穷的叮当响，这一点苏秀芹也知道。 所以张二哥开口借钱，她从来没说过什么。 只是她没想到，人是有惰性的。 张二哥一家人吃到了甜头，隔三差五的借钱。 靠着借钱，张友良娶了媳妇儿成了家，还在隔壁村买了个算账的活儿。 后来张二哥盖房，给剩下的儿子娶媳妇儿，全都是问张立民借的钱。 刚才张二哥哭嚷着，骂苏秀芹抢走了他辛苦这么多年攒下来的钱。 张友良也指责她做的太过分，不给他们脸面。 苏秀芹没忍住笑出了声。 张友良感觉自己被嘲笑了，脸色登时难堪起来。 “你笑什么。” “我笑你们给脸不要脸，占了便宜还要卖乖。” “你怎么能这么说话，我尊称你一句小婶，你别蹬鼻子上脸啊。” 苏秀芹轻哼，“我这么说有什么不对？你怎么娶的媳妇儿，怎么盖的房，你买工作的钱从哪儿来？” “你们一家能过上现在的日子是因为我，是因为我同意你小叔给你们借钱，你们家才能从村里最穷最落魄的人家一跃成为现在过得最滋润的。 要是没有我，你到现在你都娶不上媳妇儿。 这些年拿着我的钱过日子过的很开心吧？ 日子久了，忘了借钱这回事了，把我的钱当成你们自己的了是吧？” 苏秀芹本来想再装一装，卖卖惨，好让村里人都当她是弱势群体，可怜可怜她。 可她实在是忍不下去了。 她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 二赖子嫌弃的噫了声，“他们老张家祖坟是不是有啥问题啊，怎么一个两个都这么恶心人呢。” “咱们张家沟祖坟都在一块儿。” “在一块儿可埋的人不一样啊，他们张家人确实不咋地。” 张友良被这些话说的脸皮发热，“那，那也不能当众闹啊，你想让我们还钱，来家里说一声不就行了，我们又不会赖账。” 二赖子替苏秀芹说话，“这可真不乖秀芹婶子，你是不知道你爸和你大伯，还有你这两个姑姑有多过分，要不是我们帮着，他们都不愿意还钱，还去你家里说一声，你信不信她要是上门提这一茬，能被你妈扛着扫把打出来。” 苏秀芹感激的看了眼二赖子，决定单方面认他做干弟弟。 谁说二赖子同志坏了，二赖子同志分明是张家沟最善良最有爱最伟光正的同志！ 张友良脸上的笑容维持不住了，讪笑道：“咋可能呢，我妈不是那样人。” “是不是你自己心里清楚，反正秀芹婶子这钱已经要到手了，你们爱说啥就说啥吧。” 苏秀芹接着二赖子的话说：“是，今天多亏了你们帮忙，我这钱才能顺利要回来，等我家爱国结婚的时候你们都过来，我请你们吃席，不用你们随礼。” 二赖子笑嘻嘻道：“行，婶子都这么说了，那我必须去蹭饭。” 其他人也笑呵呵的应下。 张本正朗声，“行了，事儿办完了，大家就散了吧，张家的，你们自个儿把东西搬回去。” 说完，他看向苏秀芹。 “时候不早了，你带着孩子赶紧回城里吧，身上揣着这么多钱小心点儿，别太招摇了。” 苏秀芹哎了声，拉着张爱萍站在林桃红和张本正跟前。 “叔，婶儿，今天的事情无以为报，以后我会带着爱萍多回村里看你们的。” “爱萍，给你干爷爷干奶奶跪下磕几个头。” 张爱萍朋听话的扑通一声跪下，咚咚磕了几个响头。 林桃红心疼的赶紧把张爱萍拉起来。 “行了，别把脑袋磕坏了，快回去吧，天都黑了。” 苏秀芹点了点头，带着张爱萍转身离开。 第13章 抢钱 村里的人一一散开。 张立江双眼血红的盯着苏秀芹母女俩的背影，狠狠抽了口旱烟，把烟头扔在地上用力踩了踩。 “走，搬东西回家。” 张二哥不死心的跟在身后。 “大哥，咱们就这么算了？” 张大姐和张二姐一左一右的走在两侧。 “咱们丢了这么大的人，不能这么轻易的放过苏秀芹这个贱人啊大哥。” “是啊，她这一下子，把咱们几家人都掏空了，刚才有福把我骂了个狗血淋头，他说要是不把钱拿回来，他就要跟我离婚。” 张二姐说着就抽抽搭搭哭了起来。 张立江拿着铁锅闷头往家走，快进家门了才道：“先把东西都搬回去，叫家里其他人去收拾，你们来找我。” 三人眼神一对，听话的先把东西搬回家。 不多时，四个人聚在张立江家炕上。 张大姐盘腿坐在炕上着急的问：“大哥，你有啥主意啊？” 张立江脸色沉重，啪嗒啪嗒的抽着旱烟。 张二哥和张二姐急的快要哭了。 “大哥，你就别卖关子了，有啥想法你就直说吧，再这么下去咱们家都得散了。” 张立江吐出一大口烟，浓白色的烟雾笼罩在他面容上，猛地看过去，尤为可怖。 “我有个想法，就是不知道你们有没有胆子干。” “我们有，大哥你说。” “只能能把钱弄回来，干啥都行。” “是啊大哥，我们都听你的。” 张立江帅用力拍了下桌子，沉声道：“好，那咱们就干票大的！” 三人眼巴巴的看着张立江，张立江咽了咽口水。 “老二，你骑着友良的自行车去追苏秀芹娘俩，追上以后想办法把她们留住，我和大妹、小妹佯装外村人抢钱。” 话一出，张二哥和两个大姑姐愣了一下。 张二哥皱巴着脸，缩了缩脖子，“抢钱不太好吧？苏秀芹那婆娘凶的很，万一动起手来咋整。” 张大姐呸了声，发狠道：“到时候拿砖头去，她要是敢反抗就一砖头把她敲晕，反正夜黑风高没人知道是咱们几个干的。” “要是出了人命咋整。” 张立江脸色阴沉，“老二，你要是怂就别去，我们拿回来钱你别眼红。” 张老二不吭声了。 人命哪儿有钱重要。 再说了，要不是她苏秀芹不给他们活路，他们也不会狗急跳墙。 这一切都是她自作自受。 张老二给自己做完心理建设，讨好的朝张立江笑了笑。 “我就那么一说，那肯定是要钱重要。” 张立江没好气，“那还不赶紧骑车去追人，等会儿人走了，咱们一毛钱都捞不回来。” 张二哥嬉笑着应了声，跑了出去。 张立江和两个大姑姐对视一眼，各回各家换衣裳。 日头刚下沉，天色就黑了起来。 林桃红坐在炕上看着外头的天色，心里挂怀苏秀芹和张爱萍。 “当家的，你说这么晚了还能有回城里的班车吗？” 张本正蹲在灶膛跟前烤红薯，闻言头也不抬的回：“她们娘俩脚程要是快点儿，走到常家沟还能赶上最后一班车。” “秀芹身上装了那么多钱，万一要是被有心人盯上，她们娘俩该咋办啊？” 林桃红说着，从炕上跳下来走到张本正跟前，抬手打了一下。 “一天天就知道吃，你是猪八戒转世啊。” 张本正没蹲稳，险些被打的一头栽进灶膛里。 他扔下手里的烧火棍，站起来一脸不高兴的看着林桃红。 “你这个婆娘到底啥意思，你还真把苏秀芹家那个小闺女当咱成亲孙女了啊。 林桃红，我警告你别犯傻，别因为苏秀芹几句话就软了心肠，你别忘了咱家韶山是咋去的部队，再说咱家又不是没有孙子孙女，老二家的红红和兵兵还不够你亲的？” 林桃红哑然，半晌后抬起头，眼眶通红的看着张本正。 “我咋就犯糊涂了，我不就是心疼秀芹嘛。” “再说了，韶山这么多年也没提过娶媳妇儿的事儿，万一他是真的喜欢秀芹，为了秀芹守身，那我想着，我对秀芹母女好一点儿，儿子回来知道了，说不准就留下了。” 张本正叹了声气，想抱一抱自家的傻婆娘，又觉得一个大男人这么做太矫情了。 伸手拍了拍林桃红的肩头，张本正道：“行了，别哭了。我明白你意思，我去把苏秀芹母女俩带回来，让她们今晚先住在咱家，明一早再走。” 林桃红点了点头，笑的牙不见眼，“你去，我在家给你烤红薯，等你一回来就能吃上。” “个憨婆娘。” 张本正小声嘟囔了句，背着双手走出院门。 与此同时，张家沟村口。 苏秀芹拉着女儿张爱萍刚走出村口就后悔了。 村里人都知道她身上揣了钱。 她就这么大摇大摆的走夜路，不干等着被人抢嘛。 不行，她得想个办法。 她记得二赖子家就住在村口附近来着。 苏秀芹在村口几户人家门前打转。 她跟村里人没怎么接触过，只知道二赖子家大概在哪儿，不知道具体是哪一户，这下可咋整。 正发愁，突然嘎吱一声，其中一户的院门打开。 二赖子哼着小曲儿从里头走出来。 苏秀芹眼睛一亮，真是老天都在帮她。 苏秀芹一个健步窜过去，抓住二赖子的胳膊。 二赖子的手刚放在裤腰带上，打算对着墙解决一下生理问题。 冷不丁被一双冰凉的手抓住胳膊，二赖子吓得身子一抖，直接尿裤子了。 “鬼，鬼大姐，我这辈子没做过什么坏事，偷过几回鸡，偷看过几次村里的寡妇洗澡，除此外我真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求求你，别杀我，我是个好人来的啊。” 二赖子的声音都在发颤，细听还带着哭腔。 苏秀芹忍俊不禁，“二赖子同志，我知道你是个好人。” 听见熟悉的声音，二赖子哎了一声，缓缓转过身和苏秀芹面对面。 “秀芹婶子？你咋还没走，要赶不上最后一班车了。” 苏秀芹，“我是专程绕回来找你的。” 二赖子愣住了。 苏秀芹接着道：“我想请你帮个忙。” 第14章 二赖子不赖 “不让你白帮，我给你钱。” 苏秀芹掏出一块钱塞到二赖子手里。 二赖子恍恍惚惚，迷迷糊糊，捏着手心里的钱总感觉有种不真实感。 他不是在做梦吧？ 站在他面前的是真的秀芹婶子，不是女鬼假扮的吧？ 他是二赖子哎，他可是十里八村出了名的泼皮混混二赖子哎！ 竟然有人找他帮忙，还给钱？！ 苏秀芹一看就知道二赖子心里咋想的。 笑了笑，她道：“婶子在今天之前，也对你有很深的误解，认为你是个不学无术，满肚子坏水的泼皮混混，可今天你第一个还钱，还仗义执言帮了婶子不少忙，婶子就知道，你这个人本心是好的，只是没人引导，走上了歪路。 婶子觉得你比村里大部分人都要敞亮，所以婶子有难，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你。” 二赖子眼眶有些湿润。 自从他爹娘没了以后，再也没人这么掏心窝子跟他说过话。 村里人都背地里骂他克死了家人，叮嘱家里的小孩儿少跟他来往。 他把背地里说他闲话的人都一一记下来，摸黑偷了他们几家的鸡。 他们说一回，他就偷一回。 那几家人记恨他，故意十里八村的宣扬他的坏名声，还给他起了个难听的外号二赖子。 他为了报复，也为了生存，偷鸡摸狗的次数越来越多。 村里人都开始喊他二赖子，谁也不记得他有个很好听的本名张向阳。 苏秀芹眼尖，看到了二赖子眼里的泪，有些震惊。 “你哭啦？” 张爱萍翻了翻自己身上背的小包，从里头找出一颗放了很久，形状都有些变样了的奶糖，踮起脚把糖塞到二赖子嘴里。 “二赖子哥哥，吃糖，吃了甜甜的糖就不难过了。” 二赖子心软的一塌糊涂，嘴却依旧梆硬。 “谁，谁哭了，我可没哭，是虫子飞进眼睛里了。” 苏秀芹失笑，“好好好，你没哭，是我哭了，所以，怎么样，你愿意帮婶子的忙吗？” “帮，婶子给我工钱，又不是让我白帮忙，谁会跟钱过不去，我又不是傻的。” 二赖子说完，顿了下。 “婶子你想让我帮你干啥。” 苏秀芹道：“我带着这么多钱走夜路怕不安全，想请你陪着我们娘俩走一段路。你不用露面，就偷偷的跟在我们后头就行。” “就这么简单？” 二赖子觉得这一块钱赚的有些亏心。 “要是有人对我们娘俩动手，你就在后头给他一闷棍。” 二赖子恍然大悟，邪笑了几声，“桀桀桀，明白了，婶子，这事儿交给我你就放一百个心吧，背地里下黑手这种事儿我最擅长了。” “行，那咱们走吧。” 苏秀芹带着姑娘在前头走，身后二赖子跟做贼一样躲在路旁的野草堆里蠕动。 走出去许长一段路都没啥事，苏秀芹忍不住怀疑是不是自己多想了。 正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自行车轮子的声音。 苏秀芹身形一僵，一只手护着身上的包，另一只手紧紧抓住爱萍。 不等她回头看，身后又传来扑通一声巨响。 “婶子你别怕，我一闷棍给他放倒了。” 苏秀芹回头，二赖子把棍子扛在肩上，正一脸得意，邀功似的看着她。 她又看向地上。 二伯哥躺在地上不省人事，自行车也翻倒在一旁。 看距离，二伯哥离她没有几步远。 这个时候追上来，要是真有要紧事，他肯定就出声叫她了。 偷摸骑着自行车出现在她背后，打的什么主意不言而喻。 幸亏她提前请了二赖子在身后跟着。 “婶儿，接下来咱们怎么办？” 苏秀芹想了想说：“先把人和自行车藏起来，剩下的再说。” 张爱萍推自行车，苏秀芹和二赖子合伙搬张二哥。 两人费劲巴拉搬了半天都没走出去几步，休息的间隙定睛一看，远处又来了个人。 二赖子有些慌了，“婶儿，咋整，是不是张立江那个老不死的来了。” 苏秀芹也有些慌乱，强装着镇定盯着远处那人的身形看了许久摇了摇头。 “好像不是他。” 二赖子啐了声，骂道：“真是看不出来，平日里一个个装的人模人样的，实际上心眼儿这么坏。” 苏秀芹紧张的捏紧拳头，脑子里盘算着该怎么办。 她和二赖子两个人，对方就一个人。 如果对方没带工具，他们两个还有赢的可能。 如果对方带了工具，那他们只能束手就擒了。 苏秀芹有些绝望，她真是做了个错误的决定。 她以为请了二赖子跟着就行了，没想到存了歹心的不止一个人。 两人思忖着如何应对，那人已经走到了跟前。 张本正远远的就看见苏秀芹和二赖子手上搬着东西，走近一看才发现是个人，登时吓了一大跳。 “你们两个杀人了？” 二赖子啧了声，“叔你怎么说话呢，我和秀芹婶子可是好同志，干不来那杀人的事儿。” 看到来人是张本正，苏秀芹暗暗松了口气。 她解释道：“我怕走夜路不安全，花钱请二赖子跟着我和爱萍，我二哥骑着自行车突然出现在我身后，二赖子以为他要抢钱，一闷棍把人给打晕了，叔你咋来了。” 张本正，“你婶子不放心你和爱萍，让我带你们俩回去，今晚在家住一宿，明一早再走。” 苏秀芹感动不已。 张爱萍仰起头对着苏秀芹道：“妈，干奶奶真好，等我长大有钱了，我要给干奶奶养老。” 苏秀芹笑着调侃：“只有你干奶奶好，你干爷爷不好？” 张爱萍嘿嘿的笑，“都好，干爷爷也好。” 张本正本来还有些不大高兴，听见张爱萍这么说，忍不住笑了起来。 “行了，别贫嘴了，收拾收拾东西跟我回去。” “叔，我二伯哥咋整。” 苏秀芹指着地上的张二哥问了句。 张本正眉头一皱，“连车带人扔到路边草壳子里，刚开春，在外头睡一宿也冻不死人。” 二赖子和苏秀芹相视一笑。 这不正合他们意嘛。 三人手忙脚乱的把张二哥搬到草丛里，刚坐下喘口气的功夫。 远处，又来人了。 第15章 将计就计 苏秀芹愣住，旋即苦笑了声。 二赖子碰了碰张本正的胳膊肘，小声说：“叔，你能不能明天开个大会，让大家伙别喊我癞子了，我发现咱们村的癞子挺多的，我根本排不上号。” 张本正本就铁青的脸色更黑了。 “闭嘴，藏好了别露头。” 二赖子嘿嘿笑了两声，干脆直接趴在了地上。 苏秀芹抱紧张爱萍，躲在了一旁的大树后头。 张本正穿了一身藏蓝色的衣服，再加上他皮肤黑，夜色下，不仔细看根本看不清这是个人。 四人就这么躲在暗处看着远处的三人越走越近。 张立江兄妹仨用黑布蒙面，穿的也都是一身黑，手里还拿着棍棒。 张立江沿着自行车轮胎印走过来，狐疑的问：“奇怪，轮胎印到这儿就没有了，人呢？” 张大姐四下张望了眼说：“会不会是二哥已经得逞了，找地方躲起来等咱们过去呢。” 张立江摇头，“老二性子软，他要是有这么大的胆子就不会说抢钱不好这种话了。” “那就奇怪了，苏秀芹母女俩不在，二哥也不见了，这人都哪儿去了。” “难不成二哥追到这儿没追上苏秀芹母女俩，骑着自行车又回家去了？” 张立江闷声道：“这样，大妞你回村里看一眼，看你二哥回没回家，二妞你就在这儿守着，我再往前追一追，看看能不能找到苏秀芹母女俩。” “行！” 张大姐和张二姐齐声点头，三人便分开行动。 就剩下张二姐一个人，二赖子按耐不住了，拿起棍子就要往外冲。 苏秀芹赶紧将人拉住，摇了摇头。 二赖子不解，但听话，重新趴回了地上。 过了十几分钟，张立江和张大姐气喘吁吁的来和张二姐汇合。 张二姐等的都快睡着了，见状激动的站起身。 “咋样，找着人了吗？” 张立江摇头，“没看着苏秀芹母女俩。” 张大姐也摇头，“二嫂说二哥不在家。” 张立江脸色一冷，“你亲眼看见的？” 张大姐愣了下，“二嫂没让我进屋，说孩子们都睡下了，怕我进去吵醒他们。” 张二姐想到什么，咬着后槽牙恨恨道：“二哥不会是把钱自己抢走了，不想给咱们分吧。” 张立江的脸色也不太好看。 “大妞要是没亲眼看见老二不在家，那十有八九是了，两口子联起手来糊弄咱们呢。” 张大姐急的快哭了，他们忙活了半天，怎么最后给老二做了嫁衣。 “那咋整啊大哥，要不咱们现在去二哥家找他理论？” 张立江，“钱在自家人手里总比在苏秀芹那个贱人手里好，今晚的事都别声张，咱们先回去，明天我单独找老二聊聊。” 张大姐和张二姐不甘心，但大哥都这么说了，她们也只能听他的。 三人趁着夜色鬼鬼祟祟的离开。 等三人的身影远的看不见了，苏秀芹四人才从草壳子里钻出来。 二赖子一边拍身上的杂草，一边骂骂咧咧。 “张家人真是坏透了，借钱还钱本就天经地义，他们起歹心就算了，还带了家伙式，这是真打算动手啊。” 苏秀芹捂着心口一阵后怕。 但凡她走到半路没多想这一下，又绕回去找二赖子，但凡桃红婶子没让村长来找她和爱萍，今天她和爱萍就得交代在这儿。 一想到自己刚重生第一天，就险些又丧命，苏秀芹顿时后背发凉。 张本正沉默着掏出旱烟，猛猛抽了好几口将心情平复下来，才看向苏秀芹。 “秀芹，刚才的事情你能不能当没看见。” 不等苏秀芹说话，二赖子先不满意了。 “不是，叔你啥意思啊，都这样了，你还要包庇他们啊，今天是我秀芹婶子和爱萍妹妹运气好没被他们得逞，要是他们得逞了呢？” 苏秀芹心里也有些芥蒂。 二赖子就是她的嘴替，说的都是她心里想的。 张立江三人手上都带了家伙式，还全副武装，把自己的脸包的严严实实，生怕让人看出来。 这是做好了，她一旦反抗，他们就动手的准备。 要真动起手来，下手没轻重。 轻则断胳膊断腿，重则她和爱萍的命都得没。 苏秀芹舔了下发干的嘴唇，苦笑着道：“叔，二赖子说的就是我心里想的，我不能当没看见，但我可以先听听您是怎么想的。” 张本正吐出一口眼圈，神情认真，“这件事对你来说不是个坏事。” “啥意思？” 苏秀芹没反应过来，二赖子也一脸莫名。 “你听我说，你这回回来要账，在村里闹得声势太大，现在村里人都知道你有钱，都会盯着你兜里的钱。 我让你装没看见，不是让你咽下这口气，是想让你借力打力。” 苏秀芹逐渐明白了。 “叔你的意思是，让我将计就计，假装自己的钱被抢了，在村里卖惨哭穷，让张立江兄弟几个内讧？” 张本正点头，“对，我就是这个意思。” 二赖子兴奋的捶了下张本正的肩头，戏谑道：“行啊叔，不得说你能当村长呢，真是老奸巨猾啊。” 张本正瞪了眼二赖子，“你也要闭紧你的嘴，这事儿要是传出去，秀芹她们娘俩就没安生日子过了。” 二赖子拍拍胸脯保证，“这个你放心，我二赖子不想往外说的事儿，没人能从我嘴里撬出去半个字。” “就知道贫嘴，想办法弄点血洒在地上，布置一下现场，秀芹，你揪几根你的头发扔在地上，等会儿回了家，再拿剪刀把你和爱萍的衣裳剪几刀，做戏要做全乎。” 苏秀芹连连点头，“我知道了叔。” “我去弄只鸡，把鸡血弄在地上。” 二赖子说着就要跑，张本正揪住领子给揪回来。 “不能偷人家的鸡，你去我家，找你桃红婶子，让她把家里的鸡杀了，你用碗把鸡血装过来。” 苏秀芹有些不好意思，拿出两块钱给张本正。 “叔，这鸡就当我买的。” 张本正没推辞，把钱收下了。 三人各忙各的，二赖子去取鸡血，张本正布置现场。 苏秀芹怕二赖子那一棍子打的不够重，张二哥半夜醒过来，又过去补了两棍子。 脑袋上没流血，但是人应该是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 紧接着，她又往张二哥身上和自行车上盖了些草做掩盖。 恰好二赖子带着鸡血回来，三人做完最后的善后工作各回各家。 一切，静等明天。 第16章 四十岁正是思春的年纪 苏秀芹和张爱萍在村长家睡了个好觉。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林桃红就敲门叫醒了娘俩。 林桃红熬了稀饭，蒸了地瓜，喊她俩起床吃饭。 苏秀芹有些不好意思，“婶儿，你已经帮我们够多了，我们咋还能厚脸皮再吃你的东西。” 林桃红瞪了一眼，佯装不高兴的拉着脸，“我们家在穷，还能差你们娘俩一口吃的？再说爱萍都认我做干奶奶了，当奶奶的还能让孙女儿饿着肚子？” 苏秀芹失笑，“那我这是沾了爱萍的光了。” “那可不。”林桃红朝张爱萍张开双手，“爱萍，走，跟奶奶吃早饭去。” 张爱萍还没睡醒，听见林桃红喊她，下意识就把手伸了出去，乖乖的让林桃红牵着走。 苏秀芹跟在后头一脸无奈。 吃完早饭，苏秀芹收拾东西就要走。 张本正道：“别着急，这会儿村里人还不多，等人多了，你你再走。” 苏秀芹一想也是，便重新坐回炕上帮林桃红缠毛线。 林桃红念叨：“还差个袖子毛衣就好了，本来打算去年冬天就打好寄过去的，结果一忙忙到都开春了，等收到手，都快夏天了，穿也穿不了，唉。” 听这话，毛衣是给张韶山织的。 比量着毛衣大小，苏秀芹在心里默默幻想张韶山的身形。 个子好像比他俩当初相亲的时候还要高，肩膀又宽又壮。 都四十多岁了还能有这个身材，不愧是当兵的。 苏秀芹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以后，脸突然一下爆红，内心发出土拨鼠尖叫。 苏秀芹，你怎么回事！！！ 林桃红抽空抬了下头，就看见苏秀芹一脸懊恼，脸也通红，随口问了句，“你咋了？屋里热？” “没，没事。” 苏秀芹羞的要死。 一大把年纪了还想这些，苏秀芹，你可长点心吧！ 深呼吸了好几下，脸上的燥热感才退下。 苏秀芹反思了一下，把这件事归咎于林桃红总在她跟前提张韶山。 要不然，她也不会好端端的想他不是。 这么一想，苏秀芹轻松了。 真不是她满脑子男人啊。 就是单纯的听桃红婶儿念叨多了。 对，没错，就是这样。 “对了，昨晚上你们娘俩没伤着吧？” 林桃红想起这一茬，又问了句。 苏秀芹摇头，“多亏了二赖子和张叔来的及时，要不然就被我二伯哥得逞了。” 林桃红啧了声，提起张家人一脸嫌弃，“张家这么大一个家族，就出了他们一窝坏水，你啊，以后长点心吧，对张立民也多留个心眼儿，别傻呵呵的自己闷头苦干。” 苏秀芹心里一暖，突然想抱抱林桃红。 她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她抱住林桃红，把头靠在林桃红肩膀上，长舒了一口气。 林桃红身上有久违的妈妈的味道，让她很安心。 说起来有些可笑。 她四十多了，但面对年长了十多岁的林桃红，却有种自己还是个小孩儿的感觉。 她爸妈要是在的话，她上辈子就不会过成那样，张立民也不敢那么欺负她了吧。 要是妈妈还在，该有多好啊。 林桃红愣了下，看着苏秀芹头上比自己还多的白发，心软了又软。 她伸出手轻轻的拍了拍苏秀芹的肩膀，声音轻柔，“会好起来的，以后会越来越好。” 苏秀芹嗯了声，直起身，突然有些不好意思看林桃红。 恰好张本正回来叫她们娘俩，苏秀芹逃也似的穿上鞋出了门。 林桃红忍俊不禁，“多大年纪了还害羞。” 说罢，她又扯开嗓子喊了句，“以后得空了多带爱萍回来。” “知道了，婶儿！” 苏秀芹回应了一句，牵着爱萍的手跟在张本正后头走了出去。 她和爱萍身上穿的衣裳都是昨晚上故意撕烂的，俩人身上还沾了些鸡血，尤其是苏秀芹，脸上还有伤。 三人走在村里，村里人看见娘俩，停下来好奇的问。 “她们娘俩昨晚上不是就走了吗？咋又回来了？” “呀，秀芹和爱萍身上这是咋了？不会遇着抢钱的了吧？” 苏秀芹眼眶通红，眼泪啪嗒一下就掉了下来。 一开始还只是小声抽噎，可后来就是放声大哭。 “我命怎么就这么苦啊，老天爷啊，你作弄人也不是这么作弄的啊。” 苏秀芹上来就好哭喊，引得众人更好奇了。 “不会真被抢了吧？” “八成是了，你看都见血了，杀千刀的，哪个坏种这么欺负人啊。” “被抢那不纯属活该嘛，谁让她带着那么多钱招摇过市的，人家不抢她抢谁。” 张本正瞪了一眼说这话的人，厉声道：“我们村出了这样的人，你不觉得害怕么？他今天感拦路抢劫，明天就敢入室抢劫，你能保证你们家不被盯上？你们家永远不被抢？” 男人嘴硬，“说不准是外村人抢的，我们村民风这么淳朴，不可能有这种坏种。” “苏秀芹身上带着钱的事儿只有我们村的人知道，外村人怎么得来的消息，我问你？” 张本正严肃起来是真的吓人。 男人嗫嚅了几下，不吭声了。 张本正看围到村口的人越来越多，看着众人道：“我们村出了歹人，你们最近都小心些，晚上把门窗都关好。” 人群里，张大姐和张二姐都混迹在其中。 闻言，张大姐扯着嗓子问：“村长，苏秀芹真被抢了啊？” 张本正没好气道：“你说呢？” 两人对视一眼，得意的笑了。 看来是二哥得手了。 张二姐幸灾乐祸道：“活该你被抢！” 苏秀芹听见这话抬起头，猛地朝张二姐冲过去。 双手用力掐住张二姐的脖子，苏秀芹咬着牙问：“是不是你抢的了我的钱，是不是你！” “不是我，跟我没关系。” 张二姐的脸都涨红了，苏秀芹也不肯松手。 “是你，一定是你，你把我的钱还我！” “不，不是， 我……” 张二姐痛苦的翻着白眼，感觉呼吸越来越难。 张本正见状赶紧上前阻拦，“秀芹，你冷静一下，先松手，我会给你个交代。” 苏秀芹这才松开张二姐，痛苦的跌坐在地上。 第17章 有钱了 张二姐逃出生天，接连咳嗽了好几下。 苏秀芹这个疯子。 她刚才是真的想掐死她！ 张二姐害怕的躲在张大姐身后，生怕苏秀芹在冲上来掐她。 张大姐也害怕，但张二姐结结实实的把她顶在前头。 她就是想跑都没地方跑。 张本正盯着姐妹俩，“昨晚上你们俩干啥去了。” 张大姐，“在家睡觉啊，能干啥去。” 张二姐声音沙哑道：“到底是一家人，我们就算对她再怎么有意见也干不出来这种事儿啊。” 张本正冷哼，“要是让我查出来跟你们兄妹几个有关，你们就给我滚出张家沟。” 两人心头猛地跳了一下，面上却笑着点头。 “指定跟我们没关系，您尽管查，我们不怕。” 张本正把苏秀芹从地上拉起来，劝道：“行了，你也别哭了，你先回家，要是找到线索我去城里叫你。” 苏秀芹哭的眼泪不停，“我把钱弄丢了，回去张立民会打死我的呀，怎么办啊叔，呜呜呜。” “不怕，他要是敢打你，你就回村找我，我给你做主。” 苏秀芹抹了把眼泪，哽咽着道：“行，那我就信叔一回，我先带着爱萍回去，你要是有消息了第一时间告诉我。” “嗯。回去先把伤口处理了，好好养伤。” “知道了。” 苏秀芹哭哭啼啼的，带着张爱萍从张家沟离开。 直到坐上回城的大巴车，苏秀芹也没敢放松，一直红着眼眶抽噎，让自己保持在人设中。 下了车，苏秀芹拉着张爱萍的手在公交站点站了许久，确认已经回了城里，四下没有张家沟的人，她才咧开嘴大笑起来。 她有钱了！ 她有了好多好多钱！！！ 张立民这些年零零散散借出去得有六七千，现在全都回到了她手里。 她差一点点就成了万元户了！ 苏秀芹大声笑了好久，笑的嗓子都有点发干了才停下。 一旁的张爱萍耐心的等着苏秀芹笑。 等她笑完了才问：“妈，我们等会儿直接回家吗？” “先不回，妈还要去趟银行。” “银行？” “嗯，这么多钱放在身上不安全，还有，妈想给你买个书包，再去一趟国营饭店。” 张爱萍激动的跳了一下，“太好了，我能上学了。” 苏秀芹摸了摸张爱萍的小脑袋，“今天顾不上了，明天妈就带你去看学校，好不好？” 张爱萍用力点了点头。 娘俩先去了银行，把身上零零散散的钱全部存进银行，换来一张薄薄的存单。 看着手里这张存单，苏秀芹的心还是忍不住荡漾。 她把存单在衣服内兜里妥善放好，带着张爱萍去百货商店买书包。 现在的书包没有后世那么多花样，基本上都是军绿色的斜挎包，上头印着红色的五角星图案。 这样一个包七块六，不便宜。 张爱萍听了价格有些不想要了，拽了拽苏秀芹的衣角小声说：“妈，要不你给我缝一个吧，你缝的我也喜欢。” “不用，你喜欢就买，妈现在有钱。” 苏秀芹直接掏钱付账，从售货员手里拿过包就给张爱萍背在了身上。 “我姑娘背着多好看啊，妈手艺不好，缝出来的包不好看。” 张爱萍双手摸着包，喜欢的眼睛都发亮了还嫌贵呢。 苏秀芹笑着掐了掐她的小脸蛋道：“你不用考虑钱的事儿，有妈在呢，你只管好好读书。” 张爱萍点了点头，“妈，我会好好读的，绝对不让你失望。” “好，妈相信你，走，去国营饭店，昨儿妈带你下馆子了，你姐姐不在家没吃上，咱们给她带一份回去。” “好。” 对于大女儿，苏秀芹的心情很复杂。 家里孩子多，她顾的了这个就顾不了那个。 对大女儿张爱华的教育她承认确实有些疏忽。 但她已经尽力弥补了。 只是对于大女儿来说，她后来的弥补是在阻挠她寻求真爱。 上辈子她因为没嫁成自己喜欢的男人对她一直心怀怨怼。 但在此之前，她其实没做过什么太过分的事。 只是性子有些自私，会为了一口吃的争来抢去。 苏秀芹觉得这不是什么大问题。 好争抢是因为家穷，不抢就要饿肚子。 这个苏秀芹能理解。 所以，这辈子她想尽可能的把大女儿往正道上引一引。 毕竟比起那三个白眼狼儿子来说，大女儿爱华的这点小问题属实算不得什么毛病。 如果还是不行，那就只能说个人有个人的命运。 她尊重，她放下。 在国营饭店打包了一份红烧肉，一份溜肉段，又买了十四个包子，苏秀芹就带着张爱萍打道回府了。 回到家，大女儿张爱华果然已经在家了。 一进门，张爱华就酸溜溜的开口：“我一不在家你们就背着我下馆子吃好的，不是成天念叨家里穷的揭不开锅了么？怎么我一走，家里突然就能揭的开锅了？” 张立民下班下的早，这会儿也在家，正坐在躺椅里摇着蒲扇。 闻言，张立民火上浇油道：“你妈偏心又不是一天两天了，她不光带着爱萍去下了馆子，还说要送爱萍上学，你当初提出想上学的时候她可是一口回绝了。” “什么？！”张爱华果然恼了，“妈，你是不是太过分了，你偏心爱国他们我就不说啥了，我知道我是姑娘，比不得儿子重要，可爱萍也是女的，你凭啥就对她好不对我好啊，我不是你亲生的么？” 张爱华说着说着，眼泪就出来了。 “你们在家吃好的，过好日子，我在外头受苦，你要是这么不喜欢我，眼里这么没我这个女儿，还不如找个人家把我嫁了呢。反正我在哪儿也不受重视，去了别人家起码还能吃饱。” 张立民又嘴贱，“你以为你妈没想过啊，要不是没寻摸到有钱人家，她早就把你卖了。” 他越说，张爱华看向苏秀芹的眼神就越仇恨。 苏秀芹眼睛通红，捡起一块砖头就朝张立民扔了过去。 “张立民你个贱胚子，你不说话会死是不是！给老娘闭上你那张臭嘴！” 第18章 暴打张立民 砖头当啷一声掉在张立民脚边，差一点点就打到了他的脑袋。 张立民吓得尿都要出来了，双眼猩红的朝着苏秀芹大吼。 “你个疯女人，你疯了是不是！” 苏秀芹冷冷的瞪过去。 张立民身子抖了一下不敢吭声了。 苏秀芹走到张爱华跟前，“你帮工的那户人家欺负你了？” 张爱华一扭头，“不用你假好心。” “把胳膊伸出来，让妈看看。” 张爱华把胳膊往背后一缩，冷着张脸不看苏秀芹。 苏秀芹往后一伸，抓住她的胳膊一扯，直接拽了过来。 “嘶，疼。” 张爱华疼的脸都皱到了一起。 苏秀芹的心一紧。 掀起袖子一看，胳膊上全是用竹条抽的一道一道的红印。 红印有新添的，还有以前就有的。 纤细的胳膊上布满了青紫的痕迹，不知道是挨了多少次打才形成的。 苏秀芹当场怔住，眼泪窝在眼眶里打转。 她的手微微发颤，喉咙里发出咕咕的声音。 她想说些什么，可一瞬间像是失声了，什么都说不出来。 张爱华瞥见苏秀芹这样，心里诡谲的舒服了些。 “我还以为你看见了也不会有任何反应呢。” 好半晌，苏秀芹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她握住张爱华的手，声音颤抖，“你是妈的女儿，你挨打，妈怎么可能没反应。” 张爱华突然有些不好意思，强硬的把自己的胳膊从苏秀芹手里抽出来。 “不过就假模假样的哭两下罢了，反正你对我的关心也就这么多了，行了，别假惺惺的了，快去做饭吧，我都饿了。” 苏秀芹沉默着，突然扭头看向张立民。 “爱华做工的这户人家是你介绍过去的，她挨打的事儿你知道多少。” 张立民摸了摸鼻子不说话。 苏秀芹双眼猩红的盯着张立民大吼，“你知道是不是？你一直都知道爱华在那户人家受委屈，你为什么不跟我说！” 苏秀芹心痛的在滴血。 上辈子爱华也在那户姓蔡的人家里做工，但她一直没发现爱华受的这些委屈。 她这个妈到底是怎么当的啊！ 她真该死！ “不过就是挨了几下打，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她挨打肯定是因为她手脚不干净，或者惹了主家不高兴，她要是把事儿做好了，她能挨打么？” 张立民满不在乎的说着，说完还瞪了张爱华一眼。 “你在蔡副厂长家好好干，蔡厂长没少在我跟前夸你，有蔡厂长这一层关系，说不准今年的优秀员工评选有我一个。” 张爱华轻嗤了声，翻了个白眼。 看吧，她就知道。 就算她挨再多的打，受再多的委屈也没用。 这个家里没人关心她的死活。 张爱华盘算着，她也不小了，过完年就十六了。 她想找个人嫁了。 她的家人不护着她，她男人总会护着她吧。 嫁人吧，嫁了人就好了。 苏秀芹不知道张爱华心中所想，她满脑子都是张立民刚才说的那些不要脸的话。 她十月怀胎辛苦生下的女儿，在外头受了这么多委屈，可她张立民竟然只顾着自己的前程，丝毫不关心女儿被打的体无完肤。 苏秀芹的眼泪掉落，豆大的泪滴一颗颗掉在地上。 她大吼，“张立民，你这个畜生！” 她抄起院子里的扁担冲向张立民。 张立民吓得大惊失色，“你想干什么，陈文芳，你个疯婆子，你，啊！” 苏秀芹听到他的声音就生理性厌恶，她不想听他说话，抄起扁担打过去。 张立民抱着头尖叫了声，恨恨的盯着苏秀芹怒目圆睁。 苏秀芹心里存着气，手上用了十成的力气。 张立民跑，她就追。 张立民护头，她就打他的后背，打他的腰。 张立民顾了那头就顾不上这头，被打的嗷嗷叫唤。 “你疯了，我要和你离婚，我要和你这个疯婆子离婚！” 苏秀芹咬着牙呸了一声，手上打的更用力。 直到把扁担打断，打的她手上也没有一点力气了，她才停手。 张立民跟条死狗一样瘫在地上，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 苏秀芹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一口唾沫吐在他脸上。 “我说你当初怎么那么好心把爱华介绍到那个蔡副厂长家做工。原来你是存了牺牲自己闺女攀前程的心思，我成天忙的脚后跟不着地，忽略了爱华，不知道她在蔡家受了那么多委屈，你明明知道，你不给爱华做主，你还任由他们欺负爱华，你还是个人吗？你配当爹吗？” 张立民疼的直哼哼，就这还不忘狡辩。 “她就是个丫头片子，人家能看的上她是她得福分，再说不就挨了几顿打么，她又没什么损失，成天在人家家里吃香的喝辣的，一个月还有五块钱的工钱，外头多少人想干这活儿都干不上呢，你还身在福中不知福了。” 苏秀芹好恨！ 苏秀芹恨不得弄死张立民！ 她咬着牙，一脚踩在张立民脸上用力碾了又碾。 “啊！！你个贱人，我要打死你！” 张立民气的大叫。 他一个大男人，被苏秀芹拿着扁担打就算了，还被踩脸。 这说出去他的脸往哪儿搁！ 想着张立民强撑着站起来，伸着两条细长的跟面条似的胳膊要挠苏秀芹。 苏秀芹冷哼了声，一脚踹在他心口，直接把人踹飞出去几米远。 “张立民，你给我等着，这事儿没完！” 说完，她也不管张立民的死活，走到张爱华跟前，拉着张爱华进屋。 张爱萍看了眼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张立民，想了想，走过去探了下鼻息。 她后怕的拍着心口小声念叨：“还好，还有气儿，妈不用坐牢了。” 张爱萍起身，背着书包也回了屋。 苏秀芹拉着张爱华坐下。 张爱华狐疑的盯着苏秀芹，“你想干嘛？” “你不是饿了？妈专程从国营饭店给你买了饭。” 苏秀芹把饭盒打开。 一盒红烧肉，一盒溜肉段，还有包子。 苏秀芹摸了下包子，有些凉了。 “妈去给你热下，你先吃肉。” 张爱华看见张爱萍进来，眼疾手快的从苏秀芹手里抢过包子，吃的狼吞虎咽，说：“不用，我就爱吃凉的。” 苏秀芹的眼泪再一次涌了出来。 第19章 不怕，有妈在 张爱华一口吃了两个大肉包。 吃的太急，一直在打嗝儿。 苏秀芹给她倒了杯水，拍了拍她的后背给她顺气，“慢点儿吃，没人跟你抢。” 张爱华不置可否，“可拉倒吧，这是我哥他们不在，他们要是在，这包子能轮上我？” 张爱萍在一旁脆生生的开口：“大姐，这是妈专程给你买的，包子才是顺带带的。” 张爱华夹着红烧肉，闻言瞥了眼苏秀芹问：“真的？” 苏秀芹点了点头。 张爱华冷哼了声，“你们昨天背着我吃了独食，这本来就是你应该弥补我的。” “对，妈确实想要弥补你。” 张爱华没想到苏秀芹会顺着她的话说，一下子愣住了。 这要是在往常，她说完她妈偏心，闹着让她弥补她，她一定会瞪她一眼，然后骂她不懂事，可今天怎么…… 苏秀芹眼眶又红了，她看着张爱华，深吸了口气才说：“妈之前从来不知道你在蔡家受的这些委屈，妈实在是太忙了，确实忽略了你，你怨妈是应该的，你先吃，等你吃完了，妈带你去蔡家讨个公道，然后咱就把这个活儿辞了。 你之前不是也想念书吗？妈想着家里没钱就没让你去读，你要是还想上，妈就送你去上学，跟你妹妹一起，咋样？” 张爱华震惊的连肉都吃不下了。 今天这是咋了？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她看向张爱萍，“爱萍，咱妈没发烧吧？站在咱俩跟前的真的是咱妈，不是别人吧？” 张爱萍捧着一个包子吃的满嘴流油，抽出功夫来回答她，“是咱妈没错，姐，咱妈现在可厉害了，跟之前一点都不一样了。” 张爱华张了张嘴，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她妈一心只有赚钱，省钱，好像掉进钱眼里似的，除了钱别的什么都不在乎。 她每个月五块钱的工钱，她得要去四块五，就给她五毛钱零花。 之前她被打的实在是受不了了，想辞工。 可她妈说一个月五块呢，还管吃管住，有啥不满意的 ，硬是逼着她去了。 可她现在让她辞工。 张爱华试探的说：“妈，一个月五块钱呢，你之前说三弟上学的书本费，粮食费全靠我这笔钱呢。” 苏秀芹想回到过去，扇自己一巴掌。 她真的，做了太多伤大女儿心的事了。 如果不是今天意外知道了爱华在蔡家一直挨打受委屈的事，她对爱华一直都是有误解的。 她觉得爱华恋爱脑，太自私。 可今天她才发现，错的是她，自私的也是她。 爱华为什么恋爱脑，因为在家里没感受到爱。 五个孩子，她最疼爱萍，因为爱萍乖巧懂事。 老三学习好，她觉得老三有本事，所以下意识的有好的东西都想给老三。 至于老大和老二，老大是她的第一个孩子，对她来说有特殊意义。 老二虽然和爱华差不多，但老二毕竟是个男孩儿，在她这儿不受重视，在张立民那儿却是受重视的。 只有爱华，她关心的少，过问的少，张立民更是从来不管她。 苏秀芹深吸一口气，“这些不用你考虑，之前是妈想的不周到，你也还是个孩子呢，咋能让你上工供你弟弟读书。” 张爱华感觉自己十来年的人生观受到了冲击。 但能不去蔡家上工，她是高兴的。 哪怕这两天不去，她也乐意。 身上的伤口实在是太疼了。 让她缓两天养养伤吧。 没错，她觉得她妈会后悔，还会吧把她送到蔡家去。 “行，那我就听你的。” 苏秀芹一眼看穿女儿的心思，心酸的不行。 但她知道，这事儿急不来。 爱华已经十五了，有了自己的心思。 日子还长，她以后慢慢弥补，总能让她相信她的。 “嗯，快吃吧，吃完妈带你去蔡家讨公道。” 张爱华点了下头，闷头吃红烧肉。 肉真香啊。 张爱萍也吃的满嘴流油，小脸塞得鼓鼓囊囊。 苏秀芹被意外得知的真相弄得有些没胃口，但怕待会儿去了蔡家没力气吵架，她硬逼着自己吃了两个包子。 吃到一半，张爱华和张爱萍下意识的要给张爱国他们留。 苏秀芹心里又是一阵钝痛，“不用留，你们只管自己吃饱。” 张爱萍摸着圆滚滚的肚子摇了摇头，“吃不下了。” 张爱华倒是还想吃，但也吃不下了。 她道：“妈，这些剩下的明天还有我和爱萍的份儿吗？” 苏秀芹，“有，以后他们有的，你们姐妹俩也有。” 张爱华点头，“行，那就放起来吧，留着明天下面条吃，肯定很香。” 苏秀芹把肉和包子找了个地方藏起来。 张爱国和张爱军不知道去了哪儿，他俩回来要是看见了这些，一准儿都得给吃光。 所以，不能让他们发现。 收拾好，母女三个没管还躺在地上的张立民，直接往蔡家去。 走到一半，张爱华打了退堂鼓。 “妈，要不还是算了吧，万一影响了我爸的工作咋整。” 苏秀芹，“他自己无能，跟你有什么关系。” 张爱华咬着嘴唇，犹豫不决，“其实，也没事，他们也不是经常打我的，我在他们家日子过的还行，能吃饱，也有地方睡觉。” 张爱萍大声道：“姐，妈以前忙的没时间关心你的时候你嫌妈不关心你，妈现在关心你了，你又犹犹豫豫，你到底是咋想的。” 张爱华瞥了眼苏秀芹，没吭声。 她也不知道咋了，就是突然觉得，忍忍也不是不行，一个月五块钱呢。 虽然最后到她手只有五毛钱零花，但时间长了也能攒下来不少。 她要是没了这份工作，还怎么给自己攒嫁妆啊。 她偷偷瞟了眼苏秀芹，嘴唇嗫嚅了几下，到底是没敢说这话。 苏秀芹握住张爱华的手，“爱华，以前是妈不知道，妈既然知道了就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受委屈，你是妈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你受伤比妈自己受伤都还要难受。她蔡家不做人，你是她们花钱请的帮工，又不是卖身给他们家了，他们凭什么这么糟践你，不要怕，有妈在，妈替你把这个公道讨回来。” 苏秀芹的手掌很宽厚，指腹上还有厚厚的一层茧子，一点也不柔软。 可不知怎的，张爱华却觉得格外有安全感。 她点头，轻声，“好。” 第20章 报公安 苏秀芹风风火火的带着俩闺女来到蔡家楼下。 这会儿正是下班后的饭点儿，家家户户都有人在。 苏秀芹也不打算上楼，站在楼下扯着嗓子就开始喊。 “姓蔡的，你给老娘滚下来！” “你花钱请老娘闺女干活儿，我闺女出卖的是体力，不是人卖给你们家了，你们家凭什么这么糟践我闺女。” 楼层低的人家听见苏秀芹大喊，好奇的跑出来看热闹。 张爱萍跟苏秀芹回村儿演戏已经演的熟能生巧了，见有人出来，赶紧拉起姐姐张爱华的胳膊，把袖子掀起来，露出胳膊上的伤给大家看。 同时，她还哽咽着落泪，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呜呜呜，姐姐，我好心疼你啊，他们怎么这么狠心，把你打成这个样子，呜呜呜……” 张爱华人都傻了。 她也就几天没回家吧？ 怎么妈和小妹都跟变了个人似的。 有人看见张爱华胳膊上青青紫紫的伤口问咋回事。 苏秀芹拍着大腿哭嚎：“蔡家不做人，他们一个月花五块钱请我闺女帮工，我闺女又是做饭又是做家务，还给他们带孩子，一个人当成三个人的用，这也就算了，他们还动手打我闺女，你瞅瞅，给孩子打成啥样了都。” 苏秀芹把张爱华拽到自己跟前来，抬起她的胳膊让众人看。 “你们看看，这都是他们老蔡家打的，旧伤还没好利索呢就又添了新伤。” “要不是今天孩子回家，我碰了下胳膊她喊疼，我都不知道她在蔡家过的是这样的日子。” 被这么多人盯着，张爱华有些不好意思，想把胳膊收回来。 苏秀芹死抓着不让她动。 有人震惊道：“天啊，打的这么狠，都什么年代了，请人家到家里做工还要打人，又不是卖身给他家了。” “难怪前段时间老听见老蔡家有人哭着喊别打了，我还以为是老蔡媳妇儿又挨打了，合着是这小姑娘被欺负了啊。” “老蔡家真是不做人，打完儿媳妇打帮工，这样以后谁还敢去打他家做工啊。” 苏秀芹哭嚷的声音更大了。 “姓蔡的，你给老娘滚下来，你们别躲在家里不出声，老娘知道你们一家人都在，你们再不出来给老娘一个说法，老娘就报警！” “报警？大妹子，蔡有福可是钢铁厂的副厂长，你报警有用么？人家可是有势力的。” “是啊妹子，你之前去过钢铁厂吧？你男人是不是也在钢铁厂上班？要这样的话，我劝你别把事儿闹大了，省的他给你男人工作上穿小鞋，蔡有福这个人可记仇了。” 邻居们好言相劝，苏秀芹咬死了不松口。 “他是副厂长又能咋，我就不信没有王法，他把我闺女打成这样，他必须给我个说法儿！” 此时，六楼内的蔡家。 蔡有福一家人都听到了楼下苏秀芹的骂声。 蔡有福的媳妇儿沈秀萍鹌鹑一样的缩着脑袋小声说：“人家都找上门来了，要不要请她们上门聊啊。” 蔡老婆子眼睛一瞪，拿起脚上穿的拖鞋直接扔到了沈秀萍脸上。 “你个没脑子的，请她们上来做什么，让她们登门，那不就明摆着承认我们家虐待她闺女了嘛？” 沈秀萍被打的身子一僵，本就低垂的头又往下低了些。 蔡老婆子双手叉着腰骂骂咧咧，“妈的，真是个贱皮子，还学会回家告状了，咱们一个月给她五块钱的工资，还管吃管住，她有什么资格嫌我们打人，要不是她自己手脚不干净，做活儿不利索，我能打她吗？” 沈秀萍默默攥紧了衣角，想了又想，嘴唇嗫嚅着小声说： “爱华没有手脚不干净，她做活儿也很利索。” “嘿，你个吃里扒外的，还学会胳膊肘往外拐了是吧。” 蔡婆子怒容满面，几步走到沈秀萍跟前，拽住沈秀萍的头发，扬起巴掌就往她脸上扇。 啪啪几巴掌下去，沈秀萍的脸红肿不堪，嘴角也渗出了血迹。 沈秀萍害怕的身子直哆嗦，可她不敢反抗。 她一反抗，蔡婆子打的就更厉害。 不仅如此，蔡有福还会帮着他娘对她混合双打。 沈秀萍绝望的闭上眼，任由蔡婆子磋磨。 蔡婆子打的手掌都泛起疼，才跟扔破抹布似的一把推开沈秀萍。 她往地上啐了声，得意的竖起三白眼，“让你帮着外人说话，再有下次，老娘扇烂你的嘴。” 这会儿，蔡有福才从报纸里抬起头来，装模做样的劝了几句。 “行了妈，你下次要打也别打脸，打成这样咋出门啊。” 蔡婆子笑了声，“行，我听儿子的，下回不打她脸了。” 说着，蔡婆子走到窗前向下看了眼。 “那婆娘还在楼下闹呢，要不要娘下去把她们赶走。” 蔡有福道：“不用，张立民会处理好的。” 蔡有福丝毫不担心这事儿会对他造成啥影响。 张立民要想今年评上优秀员工，他自己会处理好这些事。 蔡婆子闻言，脸上的笑容更大了。 “还是我儿子厉害。” 她走到沈秀萍跟前，往沈秀萍肚子上踹了一脚。 “没用的东西，结婚这么多年也不下个蛋，干啥啥不成，一天天就知道偷懒，还不赶紧滚去厨房做饭，饿坏有福咋办。” 沈秀萍神情痛苦，紧咬着下唇，脸色苍白的从地上爬起来，一瘸一拐的进了厨房。 楼下，苏秀芹喊得嗓子都哑了，也没见蔡家人下来给个说法。 围观的邻居好多都散了，回家做饭去了。 剩下的几人劝苏秀芹： “大妹子，你就放弃吧，你看你喊了这么久，人家都不理你，摆明了没把你们当回事。” “唉，咱们普通人，怎么跟这些有权有势的人斗啊，回去吧。” 张爱华眼里的光芒越来越暗淡，她拽了拽苏秀芹的袖子，小声道：“妈，算了，咱回去吧。” “算什么算，这事儿不能算！” 苏秀芹嗓子沙哑，但架势依旧很足。 “既然他们不想私了，那咱们就报警，让公安来处理！” “走，妈带你去派出所！” 第21章 穷人贱命 苏秀芹心里堵着一口气。 她去拽张爱华，张爱华不为所动。 “妈，够了，到此为止吧。” “不行，爱华，妈不能让你凭白受委屈。” 张爱华勾唇，笑容苦涩，“妈，我受的委屈太多了，跟在蔡家挨的这些打相比，在家里受的委屈更让我难受。” 一句话，说的苏秀芹心里又酸又痛。 张爱华又道：“就这样吧，你知道替我出我已经很高兴了，把蔡家得罪狠了，保不齐他要给我爸穿小鞋，算了吧。” 苏秀芹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几欲夺眶而出的眼泪。 她握住张爱华的肩膀，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说：“爱华，你不用想你爸如何，你只要想你自己，你受了委屈，你挨了打，你要是想息事宁人，自己咽下这口气，妈也支持你的选择，但你但凡想为自己争口气，妈就算是豁出去一切也要让蔡家人给你道歉！” 张爱华心神一颤。 她愣愣的看着苏秀芹，眼眶里不自觉泛起了泪意。 她能相信吗？ 张爱华回想以前种种。 家里孩子多，她总是被忽视的那一个。 但要说妈对哪个孩子更好，那倒也没有。 她每天都很忙，下班以后还要糊柴火盒，糊二十个才能得一分钱。 她为了多赚几分钱，每天晚上都要糊到半夜。 第二天起来，眼睛都睁不开就又得去上班。 一大家子大小事都要她操心，她好像个陀螺，鞭子抽一下，永远就停不下来了。 张爱华一直觉得她对自己不公平，可现在仔细想想。 她哪儿有时间想这些，她连自己生病了都顾不上管。 自懂事以来，心里一直执拗的那股劲儿好像一下消失了。 可是…… 张爱华还是有些犹豫。 一旁的张爱萍小声道：“姐姐，你就听妈的吧，妈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而且你不要老觉得爸好，咱爸才不好呢，这么多年他赚的工资就没给过妈，一直以来都是妈一个人养活咱几个，她忙的陀螺转，顾不上你都是因为咱爸不顾家，你要怪也应该怪爸，怪不得咱妈。” 张爱萍的话又给了张爱华一个冲击。 她拧起眉，看着比自己小了八岁的妹妹狐疑的问：“你说的是真的？” 张爱萍点点头，“当然是真的，你和哥哥们都不乐意听妈说话，嫌妈絮叨，她就只能跟我说，咱爸从来没给过妈家用，他宁愿把钱借给外人也不给咱妈。” 说起这个，张爱萍的小脸儿就气鼓鼓的，显然是被气狠了。 张爱华看向苏秀芹，苏秀芹眼神温柔的正看着她。 她一下子哑然了，结结巴巴道：“妈，我不知道，我从来没听你说起过。” 苏秀芹摸了摸她的头，笑着道：“没事，妈也有错，以前是妈忽略了你。” 细想起来，上辈子她和爱华之间一直都是存了误会的。 但她太忙了，忙着把几个孩子拉扯大，忙着生存，哪儿顾得上这些啊。 时间久了，爱华对她的积怨越来越深，她再想开口，也不知道怎么说了。 “所以你是怎么想的，是要息事宁人，还是硬钢到底。” 张爱华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胳膊，上头的痕迹刺眼，疼痛更是铭心刻骨。 她抬起头，斩钉截铁道：“妈，我要硬钢到底。” 苏秀芹紧张的心落下了，她笑，“好，妈和你一起刚到底！” 张爱华嗯了声，主动拉住苏秀芹的手。 “还有我，还有我。” 张爱萍不甘示弱，牵起苏秀芹的另一只手。 苏秀芹大笑，“好，还有我们小爱萍，走，咱们娘仨一起去警局报警，给你姐姐出口恶气。” 三人一走，楼上的蔡婆子得意道：“那婆娘走了，早这样多好，在楼下吵吵嚷嚷也不嫌丢人。” 蔡有福，“明天我再去跟立民聊聊，让他好好管管自己媳妇儿，省的让大家误会。” 蔡婆子，“你可得好好敲打敲打，再有下一回，咱可不能放过他们了，这么一闹，对你名声多不好啊。” 蔡有福嗯了声，表示会去跟张立民谈。 蔡婆子这才放下心。 一群没本事的乡巴佬，她就是打死她们又能怎么样？ 穷人贱命，天生的。 派出所。 “公安同志，我要报案。” 苏秀芹一进门就喊，接着走到一位女公安跟前，撩起张爱萍的袖子。 “同志，钢铁厂副厂长蔡有福一家虐待帮工，他们把我闺女打的浑身是伤，我们去找蔡家找他们讨公道，可他们仗着是钢铁厂的副厂长，根本不理我们，我们实在没办法了才来找你们做主公安同志，请你们帮帮我吧。” 张爱萍帮腔，哭的抽抽搭搭。 “漂亮姐姐，你帮帮我姐姐吧，我姐姐好惨的，在她家有干不完的活儿还有挨不完的打。” 女公安：“我大概了解了，先过来做个笔录，然后我们再派人出警。” 苏秀芹点点头，“麻烦您了。” 苏秀芹领着张爱华做笔录，做完笔录还要验伤。 张爱华不光胳膊上有伤，身上其他部位也有。 被掐的，被踹的，有些地方还出了血，都已经结痂了。 苏秀芹不忍看，捂住嘴忍住抽泣声。 验伤的法医也有些心疼，验伤的时候眉头紧皱。 “都什么年代了，帮工又不是仆人，怎么把人打成这样。” 张爱华，“蔡婆婆脾气不好，一有什么就动手，秀萍婶子才可怜呢，她……” 张爱华刚开了个头，想到什么又不吭声了。 一旁做记录的女公安道：“不要怕，你这属于情节严重，如果你们不接受私下调解，我们会抓她进来思想改造一段时间。” “真的可以吗？”张爱华一喜。 如果真能把蔡婆婆抓进来就好了。 哪怕只有十几天，秀萍婶子也能喘口气了。 验伤结束，女公安做好记录，又找了个男同事跟着苏秀芹他们一起去蔡家。 苏秀芹去而复返，还带着两个公安来。 小区的街坊邻居们见状，一窝蜂的涌出来看好戏。 “连公安都来了，这下子蔡家人可是躲不过去了。” “早该这样了，那蔡婆子太嚣张了，就该把她抓起来思想教育一段时间。” “蔡家这回是遇上硬茬子了。” 在众人的议论声中，苏秀芹几人上了楼。 第22章 登门对峙 蔡家。 沈秀萍刚做好饭把菜端出来。 蔡婆子嫌弃的破口大骂，“做个饭磨磨唧唧，你诚心想饿死我和有福是不是。” 沈秀萍局促的搓着双手解释，“有福要吃羊杂，内脏不好处理，耽搁了些时间。” “你这意思是怪有福吃的麻烦了？” 沈秀萍脸色一白，匆忙摆手，“我不是，我没有这个意思。” 蔡婆子表情阴狠，一脚踹在沈秀萍腿上。 “啊！” 沈秀萍疼的惨叫一声，脸上瞬间惨白的毫无血色。 她神情痛苦的捂着腿，豆大的汗滴从脸上滑落。 蔡婆子满脸厉色的呸了声，“贱骨头，就知道装。” 门外，听到惨叫声的张爱华一脸紧张。 “肯定是秀萍婶婶又挨打了。” 女公安眉头紧皱，“他们经常这么打人么？” 张爱华看了眼苏秀芹，苏秀芹眼神鼓励，她点了点头。 “对，秀萍婶婶很可怜，蔡婆子嫌弃她生不出儿子，每天动辄就是打骂，我身上好多伤都是为了护秀萍婶子才受的。” 苏秀芹问：“蔡有福就不管？” 张爱华：“蔡副厂长只会在蔡婆子打完秀萍婶婶以后假模假样的说几句。” 苏秀芹咬牙，“这种男人真是该死，生不了孩子又不是女人单方面的错，咋就不去查查是不是男人有问题呢，这蔡婆子也真是，同样身为女人，就知道磋磨女人。” 女公安神色严肃，“走，先进去看看，如果情况严重，我们可以请妇女委员会帮忙。” 苏秀芹嗯了声，抬手敲了敲门。 蔡婆子斜眼瞪着沈秀萍，“还捂着你那破腿装死呢？没听见有人敲门嘛，赶紧去开门啊。” 沈秀萍沉默着拖着一瘸一拐的腿去开门。 看见门外站着的苏秀芹愣了一下，旋即注意到身后的张爱华，她道：“你是……爱华的母亲？” 这时，蔡婆子喊道：“谁来了。” 沈秀萍，“是爱华的妈妈来了。” 沈秀萍说完，紧张的咬着下唇。 她看见了两个公安，但不知道为什么，下意识选择了隐瞒。 蔡婆子用力拍了下桌子，接着撸起袖子狠声道：“我没去找她们算败坏我儿子名声的账，她们倒先找上门来了， 大的是贱人，生的小的也是个小贱种，看我怎么收拾她们。” 苏秀芹听见这话脸色一黑。 两个公安的脸色也不大好看。 苏秀芹挤开沈秀萍冲进去，不等蔡婆子反应过来就一巴掌扇了过去。 “我打死你个老虔婆，你个老不死的东西，你吃大粪了是吧嘴这么臭？” 自打蔡有福当上副厂长，蔡婆子就没受过这种委屈。 在小区里，向来都是别人捧着她，巴着她，她横着走。 这还是头一回有人敢对她动手，还骂的这么难听。 “啊啊啊，你个贱人，你竟然敢打我，我要打死你！” 说着，蔡婆子直接拿起椅子就要往苏秀芹身上砸。 苏秀芹一动不动，冷笑着挑衅，“你打，你有本事就打死我，你儿子只是钢铁厂一个小副厂长，我不信他厉害到连你杀人的事也能掩盖下去。” 蔡婆子受不住激，抡起椅子砸了过去。 张爱华紧张的喊：“妈！” 身后的两个公安见状，赶紧过来拦住。 “当着我们的面动手打人，你好大的威风啊。” 女公安呵斥了声，坐在饭桌上置身事外的蔡有福赶紧站起身。 “怎么都惊动公安了。爱华妈，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我们这就是小矛盾，小问题，我们自己私下解决就行了，你怎么还搞得兴师动众的，你家立民知道你这么做吗？” 蔡有福长着一张书生脸，戴个眼镜，穿着板正的衬衫和西装裤，看着斯斯文文，说话也慢条斯理。 但苏秀芹对他嗤之以鼻。 这种男人最会装蒜了。 当初张立民也是这副模样，她以为是个老实人，结果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烂人。 这个蔡有福更甚，有点权利就飘的不知所云了。 当着公安的面都敢话里话外的威胁她，真当她是吓大的啊？ 苏秀芹可不惯着他。 “妹子，你听见也看见了吧？他娘当着你们的面就嚷嚷要弄死我，他又当着你们的面拿我男人威胁我，他们这一家子简直就是恶势力啊，真不敢想我女儿平时在他家做工过的是什么日子。” 苏秀芹一边说，一边抹泪，哭的那叫一个凄凄惨惨戚戚。 真是闻着着心，听者流泪。 虽然张爱华已经对她妈突然变化很大有了个心理准备，但猛地一下看她说哭就哭还是有些不适应。 张爱萍适应良好，不仅如此，还能配合苏秀芹表演。 小姑娘昂起脑袋，脆生生的开口：“妈，有漂亮姐姐和帅气叔叔在，坏人欺负不了我们的，他们很厉害，会把坏人打跑的。” 两个公安听了这话，为民除害的心思越来越强烈。 女公安摸了摸张爱萍的小脑袋，柔声说：“小妹妹说的没错，有我们在，坏人不敢放肆。” 说罢，她看向蔡婆子和蔡有福。 “你们两个，跟我们走一趟吧。” 男公安配合的拿出手铐上前拷住蔡婆子的双手。 蔡婆子慌了，“有福，你快说几句啊，你可是钢铁厂的副厂长，他们不过是两个小公安，怎么敢抓我。” 蔡有福担心老娘，口不择言道：“我认识你们所长，你们回去吧，这事儿不用你们处理。我们自己私下解决就行。” 苏秀芹冷哼，“你认识派出所所长又怎么样？人家是人民公仆，是为人民服务，品格高尚的人，你以为你攀关系就能避免你妈被抓走了么？我告诉你，没用！你那一套行不通！” 女公安看了眼苏秀芹，眼里闪过一丝欣赏。 她对着蔡有福道：“这位女同志说的没错，蔡副厂长，你攀关系也没用，不光是你母亲，你也得跟我们走一趟，鉴于你的身份，我们就不给你上手铐了，请吧。” 蔡有福懵了。 他愣愣的看着苏秀芹，又看了眼神情坚定的女公安，有些想不通自己以前信奉的那一套怎么行不通了。 蔡婆子还在叫嚣，“有福，走就走，你跟派出所所长是朋友。我不信他们真敢把咱们娘俩怎么着。” “娘，你别瞎说了，我不能去派出所，我要去了，大家还怎么看我。” 苏秀芹：“现在不是你想不想去的问题，是你必须去！” 说完，她又看向女公安。 “同志，蔡有福不配合，我建议你们直接抓捕。” 女公安点点头，认同了苏秀芹的话。 “啪嗒”一声，一对银色的手镯戴在了蔡有福手上。 第23章 审讯蔡家母子 手腕上传来冰凉的触感，蔡有福一个激灵，连忙推开女公安。 “给我解开，你们不能带我走，打人的又不是我。” 女公安被推的险些跌倒，苏秀芹伸手扶住人的同时，悠悠开口：“他这算是袭警了吧？是不是罪加一等？” 这下不等女公安开口，男公安耐不住了。 “不管你是副厂长还是厂长，有人报警，你就得回去配合我们问话，你再反抗，就别怪我动手。” 男公安掏出警棍，蔡有福不敢吭声了。 蔡婆子嚷嚷道：“有福，别怕，你可是副厂长，还是他们所长的朋友，就算去了派出所，他们也翻不出什么花浪来。” 蔡有福想了想，觉得他妈说的有道理。 “行，那我就跟你们走一趟吧。” 说着，他又看向苏秀芹。 “一旦闹到派出所，这事儿可就没你想的这么简单了，日后张立民在厂子里有什么事你可别来找我。” 苏秀芹冷哼，“你尽管给他穿小鞋，穿多少都行，我不在乎。” 笑话，他要有本事就尽管针对张立民。 她巴不得那个贱男人多吃点苦呢。 “走吧，有什么话去了所里再说。” 公安带着蔡婆子母子俩先走一步。 张爱华看了眼沈秀萍说：“秀萍婶婶，你要不要趁这个机会把你的遭遇告诉公安，他们能帮你。” 沈秀萍眼神里浮现出一抹挣扎，思虑良久后，她摇了摇头。 “爱华，谢谢你，但是算了吧，我生不出孩子婆婆才会打我，要是我能生个一儿半女，她就不会这样了，都是我自己的问题。” 苏秀芹看着眼前没有丝毫生命力的沈秀萍，像是看到了上辈子的自己。 被烂男人哄骗，长时间心情压抑，精神压抑，整个人活的就像是行尸走肉。 不忍看到沈秀萍一直泥足深陷，她忍不住说了句。 “生不了孩子未必是你的问题，说不准是他蔡有福自己生不了，母子俩合起伙来磋磨你，让你以为是你有问题。” 沈秀萍闻言，神情难过的低下头，双手绞着衣角。 “我们去医院检查过，不是有福的问题，是我……生不了。” 沈秀萍声音哽咽，本就苍白的面容更加的毫无血色。 “万一是他们母子俩合起伙来骗你呢？你看到报告单了吗？没看到就说明有问题，你自己一个人单独去医院再查查呢？” 沈秀萍深吸一口气，强挤出一抹笑，“我知道了，谢谢大姐，你不是还要处理爱华的事，赶紧去吧，我婆婆不是好惹的，你们报警抓了她，她以后肯定会报复回去，你们这段时间最好小心点儿。” 苏秀芹嗯了声，“没事，不怕她，光天化日之下，我不信她敢把我怎么着。” 张爱华担忧沈秀萍，苏秀芹催促了好几声才走。 母女仨来到楼下，女公安还在等她们。 小区里的其他邻居见三人下来，赶紧凑过来问。 “我们看见蔡有福母子俩被抓了，咋回事啊？” “你们母女仨胆儿够大的啊，居然真报警了，你们不怕蔡有福报复啊？” “太好了，终于有人收拾蔡婆子这个老虔婆了，大妹子，你叫啥名儿，家住哪儿，姐喜欢你这个性格，咱俩交个朋友呗。” 苏秀芹笑着一一回复。 “本来我们是想私下解决的，可他们不理我们啊，我们没办法，只能报警了。” “我们的公安同志很负责任啊，听我们说完遭遇之后立马就出警了，就刚才在楼上，蔡婆子当着公安同志的面拿起椅子要打我，就这位同志……”苏秀芹说着，看向女公安，“同志，你叫啥来着。” 女公安不好意思的笑了下，“婶子，我叫李英楠。” “啊对，就这位李英楠同志，噌的一下窜出来，跟天神降临似的，从蔡婆子手中救下了我，我们有这么好的公安同志，我不怕蔡有福报复。” 李英楠点点头，“对，这位婶子说的对，大家遇上恶势力不要害怕，有事就报警找公安，我们一定会守护好大家。” “看看！这才是人民的公仆啊！有他们在，我们有什么好怕的！英楠，等这事儿解决了，我给你们两个送锦旗！” 在苏秀芹的带动下，众人看向李英楠的眼神带着赞赏和信任。 “真是个好同志啊，年纪轻轻的就这么厉害。” “姑娘，你有对象没？我二表哥家的嫂子有个侄子还单身，你要是没对象我介绍你俩认识一下？” 李英楠没见过这种场面，羞的脸通红，拉着苏秀芹的手道：“婶子，咱先走吧，我同事还在外头等我们呢。” “好。” 苏秀芹一边往外走，一边抽空回应要跟她交朋友的那位大姐。 “大姐，我叫苏秀芹，在纺织厂上班，家住在红旗街，你要有空就来找我玩儿。” 大姐爽朗道：“好嘞，大妹子，我一定去找你。” 直到回到派出所，李英楠的脸还红彤彤的。 苏秀芹打趣，“我们李警官脸皮这么薄啊，大家伙才夸这么几句就受不了了。” 李英楠不好意思道：“秀芹婶儿，你就别打趣我了。” “苏秀芹，张爱华，来审讯室。” 审讯室里传来一道粗犷男声，李英楠赶紧道：“婶儿，你带着爱华赶紧去，爱萍留在我这儿，我帮你看着。” “好，那就麻烦你了。” 苏秀芹领着张爱华进了审讯室。 蔡有福和蔡婆子母子俩也在。 蔡婆子一脸七不服，八不忿的样子，翘着二郎腿叫嚣。 “你个贱蹄子，别以为来了这种地方老娘就怕了你，我告诉你，我儿子是派出所所长的朋友，等我们母子俩从这儿出去以后，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蔡有福坐在旁边不吭声，但看脸色，他显然也是这么想的。 苏秀芹不由冷笑。 难怪蔡婆子敢这么嚣张，合着都是蔡有福给的底气。 她今天就为民除害，狠狠的挫一挫这母子俩的锐气！ “好啊，我等着，我倒要看看，你们今天能不能从这儿出去！” 这时，叫苏秀芹母女俩进来的公安突然看向门外。 “首长，您怎么来了？” 第24章 苏秀芹，你不认识我了？ 蔡婆子得意大喊：“你看看，听说我们母子被抓进来，首长都来了。” 蔡有福诧异的往门口看了眼，心中狐疑。 他只和派出所所长苟大国有点交情，不认识什么所长啊。 蔡有福转念一想，难道是苟大国听说他和人发生纠纷，特意请首长过来给他撑腰了？ 蔡有福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登时高兴地不行了，看向苏秀芹的眼神也愈发的放肆。 “苏秀芹，我给过你选择，是你自己不要的，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看蔡婆子母子俩这么笃定，苏秀芹心里也有些打鼓。 这个劳什子首长难道真是蔡有福请过来撑腰的？ 苏秀芹捏紧拳头，做好了战斗准备。 首长又如何，她不怕！ 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也得讲王法，讲道理。 苏秀芹直接朝蔡有福比了个中指。 蔡有福气的涨红了脸，咬牙切齿，“好，好样的，你给我等着！” 被唤做首长的男人进来，在长桌中间坐下。 “苏秀芹？” 苏秀芹下意识喊了声：“在。” 男人盯着苏秀芹看了半天，眼神意味深长，似笑非笑。 苏秀芹觉得莫名。 这个首长是不是有病啊？ 怎么一进门就盯着她看？ 她脸上有花还是怎么的？ 蔡婆子见状，得意的拍了拍桌子。 “首长同志，我儿子和派出所所长是朋友，咱们是一边的，这老贱人带着她生的小贱种造谣我儿子，还报假警抓我们，你可得给我们做主啊。” 苏秀芹呸了声，当即骂了回去。 “老贱人骂谁呢。” “骂你呢，怎么的？” 蔡婆子嘴快，话吐露出去才意识到自己被苏秀芹坑了，气的张牙舞爪。 “妈的你个小娘皮，老娘撕烂你那张贱嘴。” 蔡婆子说着，直接越过桌子朝苏秀芹伸出手。 苏秀芹哪儿能惯着她。 直接一巴掌先拍过去了。 啪的一声脆响，蔡婆子的半边脸都被扇歪了。 蔡有福看着老娘挨打，急的站起身。 “首长同志，你快管管这个泼妇，实在是无法无天了，当着您的面就敢这么放肆。” 蔡婆子捂着脸哭喊：“没天理了啊，在派出所就敢动手，大家快来看啊，这个叫苏秀芹的贱女人冤枉我们，报假警，还单着首长的面儿打我们，你们不就是看着我儿子是钢铁厂副厂长，想讹钱吗？你们直说不就是了，钱我们给，别败坏我们名声啊。” 张爱华到底年纪小，没怎么经历过大风大浪。 蔡婆子这么一污蔑，她就受不了了，气的捏紧拳头，忿忿道：“你胡说，分明是你们倒打一耙。” “呸，老娘怎么倒打一耙了，不是你那不要脸的妈先动的手？” 苏秀芹冷笑，“我看你是上了年纪不光脑子糊涂了，眼睛也瞎了，刚才是你先打的我，然后我才反击的。” 蔡婆子不服气，还要说什么被一旁的公安呵斥住。 “行了，你们两个别吵了，先说说是怎么回事。” “这还要说啥啊，你们不都看到了吗？这个贱人想讹钱，我们不同意，她们就报假警，还有你们这儿的那个女公安，她跟这个贱人是一伙儿的。” 男人一脸嫌弃的皱着眉，拖着椅子往远坐了坐。 “说话的时候别喷口水，谁知道你嘴这么臭，有没有什么传染病。” 苏秀芹诧异的看过去，忍不住笑了声。 蔡婆子局促的捂住嘴，老脸一会儿红一会儿青。 “你说几句。” 男人又看向苏秀芹，一双桃花眼微微眯起。 苏秀芹撩起张爱华的袖子，一本正经的说：“我闺女在他家做工，他们将=虐待我闺女，把我闺女打的浑身是伤。” 苏秀芹看出这个首长是个笑面虎，不敢再玩儿花架子，如实说了情况。 男人招手让张爱华过去。 张爱华紧张的抓着苏秀芹的袖子不敢动。 苏秀芹道：“没事儿，让叔叔看看你的伤。” 张爱华这才一步三挪的挪了过去。 男人看了眼张爱华胳膊上的伤口，眉头微微蹙起，扭头看向蔡婆子，“你打的？” 蔡婆子哑然，慌里慌张的解释，“她手脚不干净，还爱偷懒，我花钱雇她来是干活儿的，不是让她享福的。” 张爱华捏紧拳头，忿忿道：“我没有偷懒，也没有手脚不干净，是你嫌我护着秀萍婶婶，看我不顺眼才故意打我的。” 男人看向一旁的公安，“雇用童工，虐待童工，罚款两百，拘留一个月。” 公安闻言，走到蔡婆子跟前，“走吧，接下来一个月你都得住在这儿了。” 蔡婆子害怕了，惊慌失措的喊蔡有福的名字。 “有福，你快说话啊，首长同志不是来帮咱们的嘛，怎么向着这俩贱人啊，你的那个所长朋友呢，快叫他过来啊。” 蔡有福紧张的吞咽着口水，“同志，这里头有误会，我要找派出所的所长过来。” 男人漫不经心的挑眉，“你说苟大国？” 蔡有福点头，“对，他是我朋友，等他来了一解释你就都明白了，同志，我们才是一起的啊。” 男人嫌弃的啧了声，“谁跟你是一伙儿的，少往自己脸上贴金。” 接着，男人又道：“公然行贿，疑似和苟大国有权钱交易，抓起来细审。” 这下两人都傻眼了。 怎么回事？怎么跟他们想象的不一样。 公安推着蔡有福母子俩往外走，蔡有福挣扎着大喊：“苟所长呢，我要见他，我要见他！” 公安轻嗤了声，“想见他啊，你也被下放到农场就能见到了。” 蔡有福双腿一软，脸色灰白一片。 审讯室内就剩下苏秀芹母女俩和这位没有名姓的首长。 苏秀芹有些意外，这人看起来不好说话，嘴也毒，没想到还挺公正的。 男人接着问张爱华。 “你今年多大了。” 张爱华觉得莫名，但还是老实回答：“十五，过完年就十六了。” “你妈生了几个孩子。” 张爱华愣了一下，答：“五个。” 男人似笑非笑的瞥了眼苏秀芹，“哼，还挺能生。” “那你妈跟你爸离婚没？” 张爱华震惊的瞪大眼。 苏秀芹也觉得不对劲了，这问的都是些什么问题啊。 “那个，首长同志，审完了，我们是不是能走了？” 男人站起身，走到苏秀芹跟前。 一米八五的身高极具压迫感，苏秀芹紧张的大气都不敢出。 “苏秀芹，你不认识我了？” 第25章 下次见面，希望你想起我 苏秀芹一愣，“我应该认识你么？” 她又仔细的盯着男人看了看。 四十多岁，黑皮，高个儿，身材健硕，脸长得一股子邪气，似笑非笑的时候，眼里透着一股子坏劲儿。 苏秀芹在脑子里过了一圈也没这张脸。 生面孔，她确实没见过。 男人气极反笑，一连说了几声好。 这时，先前押着蔡有福母子俩出去的公安又跑了回来。 他凑在男人耳边低语了几句，男人沉吟了声道：“收拾东西，现在走。” “那您不回家了？” “下次吧。” 男人说着，抬起头看向苏秀芹，“苏秀芹，等我下次回来，希望你能想起我的名字。” 男人大步离开，留下苏秀芹摸不准头脑。 张爱华一脸好奇的问：“妈，你还认识这种大人物啊？” 苏秀芹呵呵干笑两声，“我说我不认识，你信么？” 张爱华努努嘴打趣：“可我看人家对你挺熟的啊，他该不会是你嫁给我爸之前招惹的烂桃花吧？” “你还打趣上你妈了是吧？你个小丫头片子。” 苏秀芹笑着去挠张爱华的咯吱窝。 “哈哈哈，妈我错了，别挠了，啊，好痒，不行了。” 苏秀芹：“错了没？” 张爱华又哭又笑，难受的眼泪都出来了，赶紧求饶，“错了错了，咱们赶紧出去吧，爱萍和李警官还等着呢。” 苏秀芹这才放过张爱华，又叮嘱道：“以后别乱说话，这要是让别人听见了，又得往你妈身上扣帽子。” 张爱华点点头，“知道了，以后不说了。” 苏秀芹和张爱华从审讯室出来。 李英楠正在教张爱萍认字儿。 看见苏秀芹，李英楠惊喜道：“秀芹婶子，你们家爱萍也太聪明了，我刚才教她认字儿，她一下就学会了。” 张爱萍得意的昂起小脑袋等着苏秀芹夸夸。 苏秀芹竖起大拇指，“我们爱萍真棒。” 张爱萍高兴的嘿嘿傻笑。 张爱华一脸羡慕，“爱萍从小脑子就聪明，妈，你要是送她去上学，她一定能学的比三弟强。” 李英楠点头，“秀芹婶子，女孩儿也能上学，爱萍天赋很强，千万别埋没了她的天赋。” 苏秀芹道：“我知道，我明儿就送爱萍去学校，只要她愿意读，我就一直供。” 李英楠松了口气，随即一脸艳羡的说：“婶儿，你真是个好母亲，现在家家户户都重男轻女，只有你，女儿也一样疼。” 张爱萍跑到苏秀芹跟前，抱住苏秀芹的腰撒娇，“妈妈是世界上最好的妈妈。” 苏秀芹眼眶一红，叹了声气，“我算什么好母亲啊，我要是真好，就不会到现在才发现爱华被欺负了。” 张爱华心头一怔，看了眼苏秀芹后飞快的低下了头。 李英楠看出母女俩的不对劲，有些内疚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讪笑着道：“婶儿，你已经算好的了，之前我们也遇到过这样的事儿，那个母亲为了钱宁愿让自己的女儿受委屈，而且好多家长都会畏惧对方的权势，不敢报警，您已经很勇敢了。” 苏秀芹笑着点了点头，想到刚才那个男人说的赔偿金又问：“刚才那位首长说要罚蔡婆子钱，这罚下来的钱是给我还是你们收着。” 李英楠，“应该是给爱华的赔偿，您放心，这钱下来了，我给您送过去，您待会儿给我留个地址。” “哎好。”苏秀芹高兴了。 给李英楠留下地址，母女仨离开了派出所。 此时天色渐晚，街道上的路灯徐徐亮起。 三人手牵手，身影在路灯下越拉越长。 张爱华迟疑了半天，终是忍不住开口问：“妈，您之后还会送我去蔡家做工吗？” 苏秀芹脚步顿住，不解的皱眉看向张爱华，“为什么这么问？” “蔡家给的工钱最多，而且还管吃住，想再找一个这样的活儿很难。” 张爱华说完，紧张的咬着嘴唇。 如果她要是再去蔡家做工，以蔡婆子的性格，会把她往死里打的。 苏秀芹道：“你放心，妈不会送你去蔡家做工，以后你也不用去谁家做工了。” 张爱华愣住了，“那我干什么？” 苏秀芹认真思考了一下。 小女儿爱萍今年八岁，上小学正合适。 但爱华已经十五了，这会儿去上学有些晚了。 那不上学该干什么呢？ “你先别急，这几天你先在家待着，等妈去寻摸寻摸。” 张爱华心里没底，但又不敢多问，只得点了点头。 母女仨回到家，张立民父子仨也在。 张爱国和张爱军跟左右护法似的，一左一右站在张立民身侧。 苏秀芹一进门，两人就怒气冲冲的质问。 “妈，听说你打我爸了？” “你还带着爱华和爱萍开小灶了？” 苏秀芹脸色一冷，直勾勾的盯着两人，“咋的，你们这是要跟我算账啊？” 兄弟俩对视一眼，张爱国先说：“算账谈不上，但你偏心你两个闺女，这对我们不公平。” 张爱军紧跟着道：“就是，我们都是你生的孩子，凭什么你带着她们吃好的，我们就吃糠咽菜啊，不行，你得补偿我们。” 张立民在中间得意的勾唇笑。 苏秀芹，让你打我，还坑我的钱，这下我看你怎么办！ 苏秀芹看着这两个跟棒槌一样的儿子，拳头逐渐捏紧。 “你们两个想我怎么赔偿。” 张爱国眼珠一转，抢先道：“我和翠花这两天要约会，我手上没钱了，妈你把那天爸给你的那三十多块钱给我呗。” “不行，不能给大哥。”张爱军恨恨的瞪了眼张爱国，兄弟俩刚结的盟就散掉了。 “你给大哥他也是给外人花，你不如给我，我最近跟我哥们儿打算创业，我们路子都研究好了，就差资金投入 了，妈，您要是把这钱给我，不用半年，就三个月的时间，我能双倍还您。” “呸，还做生意，你有那脑子嘛，你都被骗多少回了还不长记性，妈你别听他的，你给我吧，我记着您的好，以后我和翠花好好孝敬您。” 张爱军眼睛一瞪，伸手指着张爱国，“你特么说谁傻呢？” “说你呢，怎么，你还想打我啊。” 张爱国冷嗤了声，话音刚落，张爱军的拳头就砸了上来。 第26章 到底偏心谁 张爱国没想到张爱军真的会动手，一时没躲过，生生挨了一拳头，嘴角立马就渗出了血。 张爱国舔了下松动的后槽牙，心里发了狠，也一拳头打了过去。 “我草你奶奶个腿儿的，张爱军，我是你大哥，你特么竟然敢对我动手。” “老子就打你咋了，你能把钱花给女人，凭啥瞧不起老子做生意，还有脸说老子蠢，老子看你才是最没脑子的那个。” 兄弟俩吵得不可开交，手脚也没停下。 你打我一拳，我踹你一脚，连带着站在中间的张立民都受到了波及。 下午被苏秀芹打的地方还泛着疼，这会儿又莫名挨了一拳，张立民更恼火了，抬起脚一人给了一下。 “你们两个蠢货，给老子住手！” 张立民发了火，张爱国和张爱军才不情愿的停手。 两人像看仇人一样的瞪着对方，心里七个不服八个不忿。 张立民脸色阴沉，看向陈文芳喋喋不休。 “苏秀芹，你这个妈怎么当的，闺女是你亲闺女，儿子就不是你亲儿子了是吧？ 你能带着俩闺女吃香喝辣，爱国和爱军问你要三十块钱你都不肯给，你怎么这么抠门儿。 你要这样，以后老了可别指着儿子们给你养老。” 张爱国冷声：“我爸说的对，妈，你现在对我抠门儿，以后等你老了，也别怪我对你抠门儿。” 张爱军附和，“我那生意可是个大商机，妈，你错过了这回，可就没有下回了，以后你别嫌我在家啃老不赚钱啊，是你挡了我的发财路。” 他们刚才还吵得不可开交，这会儿就又站到了一条战线。 不得说男人就是团结呢。 苏秀芹冷笑，“我只不过带着爱萍和爱华吃了一顿国营饭店的饭，你们就吵嚷着骂我偏心了，那这些年，你们兄弟仨，吃了多少好的，花了多少钱，用不用我一一念出来，算一下有多少，然后折算成钱补给爱萍和爱华呢？” 张爱国嘴硬道：“那能一样么，我们是儿子，以后老张家就靠我们三个往起来立了，我们吃喝的好，不也是为了撑门面么。” “大哥说的对，你不指着我们哥仨，难不成要指着她俩啊？”张爱军眼神轻蔑的扫了眼张爱萍和张爱华。 不等苏秀芹开口，张爱萍气冲冲道：“指着我俩不行么？以后我养我妈，不用你们。” 张爱华看了眼张爱萍，又看了看张立民，没吭声。 张爱国大笑：“就你个毛都没长齐的小豆丁，你懂什么啊，还你养老，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你就不是我们老张家的人了。” 张爱萍气的小脸一鼓一鼓的，“那我以后就不嫁人了。” 张爱军：“那可不行，你不嫁人，爸妈哪儿来的彩礼给我们娶媳妇儿，再说了，家里多里一个，就多一张吃饭的嘴，等你满十五了就给你相看人家，把你嫁出去。” “我不嫁人，我就不嫁人，呜呜呜，妈，我不嫁。” 张爱萍抱着苏秀芹的胳膊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小脸都白了。 苏秀芹心疼坏了，抹掉张爱萍脸上的泪，轻声哄：“好好好，不嫁，有妈在，爱萍一辈子不嫁人都行。” 张爱国不满嘟囔，“妈，你少惯着她，她就是被你惯坏了，还不嫁人，她做得了主么。” 苏秀芹刚哄好一点儿，听见这话，张爱萍嘴一瘪，哭的更凶了。 到底只是个八岁的小姑娘，还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和眼泪呢。 苏秀芹让张爱华哄妹妹，朝着张爱国和张爱军招了招手。 “来，你们俩过来。” 张爱国一喜，“妈，你打算把那三十块钱给我了？” “你放屁，妈肯定是给我。” 张爱军说着，抢先一步就往苏秀芹跟前窜。 两人争先恐后，结果还是张爱军领先一步。 苏秀芹冷哼，抬手一巴掌甩了过去。 啪的一声脆响，张爱军脑袋一歪，当场傻眼了。 张爱国见势不对要跑，苏秀芹一个健步窜过去，揪住他的头发就往脸上扇。 “你个没良心的白眼狼儿，老娘生你养你，只不过不愿意给你三十块，你就说老娘抠门儿，还不给老娘养老。既然这样，那老娘今天就先打死你个不孝儿！” 苏秀芹把上辈子积郁的怒气也一起发泄了出来。 巴掌扇的一个比一个用力，打到最后她的手都疼了，她才停下。 张爱国的脸肿成了猪头，本来眼睛就小，这会儿更是肿的只剩下了一条缝。 张爱军双手捂脸，害怕的腿都软了。 娘哎，他妈也太吓人了。 幸亏他没跑，要不然就得跟大哥一样被打成猪头了。 不过这是不是也说明，比起大哥，妈更喜欢他呢？ 张爱军从苏秀芹扇的巴掌数量上，诡异的找到了心里平衡点。 张爱国疼的眼泪啪嗒啪嗒直掉，一个大男人，哭的泣不成声。 “呜呜呜，爸，替窝报仇。” 张立民暗暗瞪了眼张爱国，心中腹诽。 报个屁的仇。 苏秀芹就是个疯子，逮到谁打谁，他又不是脑子糊涂了，没事儿自己找揍。 “指望你爸给你报仇？那你是高看他了，你爸这人啥样儿你心里还不清楚吗？他今天下午挨了揍，心里不平衡，故意撺掇你们跟我闹事，让我揍你们，你们看他笑的多开心。” 张爱国和张爱军齐齐看过去，恰好看见张立民偷笑。 张立民想要憋住，但两人已经看见了。 张爱军愤怒的捏紧拳头，“爸，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张爱国脸疼的说不出来话，但愤恨的小眼神表明了他的态度。 苏秀芹接着说：“老大，你爸答应给翠花买三转一响，这都过去几天了，他买了吗？翠花没催你啊？” 她又看向张爱军，“还有老二，你做生意缺本钱，你爸撺掇你问我要钱，之前吵架的时候你也在，你应该知道妈的工资全用来家用了，手上哪儿还有多余的钱。 就那天问你爸要了三十，被他记恨到现在，你咋不问他要呢？他手里私房钱可是不少啊。” 张爱国和张爱军默默的盯紧了张立民。 第27章 父子仨都是蠢货 张立民紧张的说话都磕巴了，“苏，苏秀芹，你少往我身上泼脏水，我什么时候藏私房钱了，我答应爱国的事儿肯定会办，你少挑拨离间。” “哦，所以你是只打算给爱国买东西，不打算管爱军是吧？” 张爱军闻言，恼怒的瞪起眼，“爸，你偏心，你当时明明说好的，我大哥有啥我也有啥的。” 张立民瞪了眼苏秀芹，讪笑着解释，“这不是你大哥马上要结婚了嘛，他着急，爸不得先紧着你大哥来嘛。” 张爱国疯狂点头，“窝，结芬，重要，里，又，不着急。” “就是嘛，等到你结婚的时候，爸肯定给你准备一份一模一样的，绝对不让你吃亏，我可不跟你妈一样，又抠门儿还爱哭穷。” 张立民故意拿苏秀芹做对比。 苏秀芹冷声，“爱军，别听你爸的，等你结婚都什么时候了，那个时候的钱说不准就没有现在值钱了，你不是要做生意嘛，趁着现在把你的彩礼钱要过来，钱在你自己手里最安心啊。” 张爱军已经完全顺着苏秀芹的思路走了，“对，我妈说的对，爸，你不能搞偏心，你给我大哥花多少钱，你就得给我多少钱。” 张立民顿时头都大了。 刘家要六百块彩礼外加三转一响。 他为了在儿子们面前逞能答应下来，可要是给两个人都准备，这没个两千块可是下不来。 这该死的苏秀芹，她怎么就这么多嘴呢。 苏秀芹看好戏，双手抱在胸前。 “你看，一提钱，你爸就不吭声了。” “他老说我抠门儿，说我对你们不好，你们看看，到底是谁抠门儿，谁对你们不好。” “我没你爸挣得多，可挣来的每一分钱都花在了你们身上，这么多年也没让你们饿着。” “可你爸呢？他有那么多钱都不愿意给你们花一分，就这你们还成天夸他好，唉，傻儿子们，钱在哪儿，爱才在哪儿啊。” 这么一说，张爱国和张爱军都意识到不对了。 仔细想想，这些年，他爸除了会偶尔带他们下下馆子吃顿好的， 别的确实没给过他们什么。 嘴上倒是说过不少次，等他们结婚了，给他们准备多少彩礼，要给他们大操大办，让街坊邻居都羡慕眼红。 可细究起来，承应下的这些，他一样儿都没做到过。 就连零花钱，都是喝多了高兴，才偶尔给他们个一毛五分的。 张爱国着急了，顾不得一说话脸就疼，问道：“爸，里森么时候给窝钱，翠花都催窝好几回了，要不你现在就给窝钱吧，我明天自己去买。” 张爱军也不甘示弱，“我也要，我那一份你也现在给我吧。” 张立民装聋作哑不吭声。 苏秀芹继续火上浇油，“你们看看，我说没说错，他要是真愿意给你们，他早给了，我今天就把话放在这儿，他要是能把钱给你们，我苏字倒过来写！” 张立民听见这话，激动了。 “苏秀芹，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我要是真给了钱，你就跪下来跟我道歉！” 苏秀芹一口答应，“行啊，不光跪下来跟你道歉，我还亲自端水给你洗脚，行不行？” “好！” 张立民得意的看了眼苏秀芹，转身进屋。 没过一会儿，手里拿着一沓钱出来。 他手里拿着钱得意的甩了甩。 “这是爱国的，六百块彩礼，外加四百买三转一响的钱，不够到时候再问爸要。” 张爱国激动的吱哇乱叫，忙不迭的抢过钱放进自己兜里。 张爱军着急的说：“我的呢？爸，你不能忘了我啊。” “放心，有你的份。” 张立民把剩下的钱递给张爱军。 “喏，这些是你的，你不是要做生意嘛，你妈不支持你，爸支持。” 张爱军拿到钱，高兴的猛亲了好几口。 “爸，你太好了，我就知道你最好。” 张立民双手抱胸，神情倨傲的瞥向苏秀芹。 “怎么说，先给我端水洗脚还是跪下道歉。” “先端水洗脚吧，你坐在院里等我，我去烧热水。” 苏秀芹说着，朝张爱华姐妹俩一招手。 “走，你们俩给妈搭把手，顺带洗洗脸，尤其是爱萍，都哭成小花猫了。” 苏秀芹母女仨进了厨房。 张爱国和张爱军手上拿到一笔千元巨款，激动的不行，生怕弄丢了钱，赶紧回屋藏钱去了。 张立民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得意的哼着小曲儿。 虽然大出血，但能让苏秀芹给他跪下道歉，这钱就出的值！ 厨房内。 苏秀芹烧了一壶热水。 娘仨先洗漱。 洗漱完，张爱华站在一旁问：“妈，你真的要给我爸下跪道歉吗？” 苏秀芹冷哼，“他想的美。” 张爱华眉头一皱，“爸要是知道你骗他生气咋办？” “那就气死他。”苏秀芹给张爱萍擦完脸，拉着姐妹俩的手往屋里走，“今晚你们两个跟妈一起睡。” 张爱萍点点头，紧紧抱着苏秀芹的胳膊。 三人回屋里关上门，把门从内锁上，确认张立民进不来后，苏秀芹放心大胆的睡觉了。 此时，张立民还昂起脑袋在外头等着苏秀芹端着水出来给他洗脚。 左等右等等不来人，张立民没耐心了，大喊一声：“苏秀芹，你烧个水烧到哪儿去了，人呢，赶紧出来。” 夜色深深，空荡荡的院子里空无动静。 张立民四下看了看，突然后背一凉，提拉着鞋小跑到了厨房。 一看，厨房的灯关着，门也上了锁，哪儿有苏秀芹的人影。 张立民气恼的咬牙，“贱人，居然敢耍我！” 他蹭蹭几步走到门口用力一推，门纹丝不动。 “好你个苏秀芹，你早就打算好了是吧？还锁门不让我进去，你有本事就一直别出来，等你出来了，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苏秀芹闭上眼睛不听外面狗叫，还顺带手的捂住了俩闺女的耳朵。 张爱华担心的睡不着，小声说：“妈，要不你去开门让爸进来吧，万一他明天打你咋整。” 苏秀芹：“不怕，你睡你的，他明天要是敢打我，我就在饭里下药毒死他。” 张爱华：……更害怕了好吗？ “妈，你是认真的还是开玩笑的啊？” 苏秀芹睁开眼看着张爱华，掐了掐她的脸蛋，恨铁不成刚道：“你管那么多干什么，这是我和你爸的事，跟你又没关系，赶紧睡，睡醒了明天陪妈一起送爱萍去学校。” 第28章 实验小学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苏秀芹就起来了。 去厨房蒸了三碗鸡蛋羹，又熬了些白粥，把昨天剩下的菜放在锅里热上。 她从厨房出来去叫张爱华和张爱萍起床。 两个小姑娘还没睡够，眼睛都睁不开。 苏秀芹道：“妈已经做好饭了，你俩先去洗漱，洗漱完吃了饭咱们就走。” 张爱华稍稍清醒了些，点了点头，带着张爱萍去洗漱。 苏秀芹拐进另外一间房。 房里，张立民父子仨睡的跟猪似的，鼾声震天响。 苏秀芹走到张爱国床前，从枕头底下摸出一个信封。 信封里装着昨晚上张立民给的那一千块钱，钱上还写了个国字做记号。 她拿到这钱，紧接着又蹲在地上摸索起来。 终于，摸到一块翘起的砖头。 她掀开砖头，底下是张爱军藏的钱，钱上同样也写了军字做记号。 苏秀芹悄不做声的拿着钱回了她和张立民的屋里。 她搬来一张椅子，站在上头伸手去摸房梁。 房梁上挂着一个布包，布包里头藏的是这些年张立民攒下的私房钱。 她上辈子就知道张立民把钱藏在这儿，只是她蠢，宁愿自己吃苦受累，也没想过拿这钱应急。 这辈子她要把所有钱都捏在自己手里，走张立民的路，让张立民这狗东西无路可走！ 布包里的钱有零有整，她没敢全拿走。 全拿走张立民发现了会大闹，到时候不好收场。 上头的钱她没动，把底下的钱都抽走了，又叠了一些白纸塞进去凑数。 从张爱国和张爱军那儿摸来的钱，再加上张立民的这些私房，她现在手上又进账了四千多块。 不过她得从这些钱里拿出来一些。 苏秀芹把钱装在身上，蹑手蹑脚的回到张爱国和张爱军那屋。 父子仨一个醒的都没有，正好适合她作案。 苏秀芹把空了的信封塞回到张爱国枕头底下。 接着把做了记号的钱，拿出来几张塞到了张立民脱在地上的裤兜里。 做完这一切，她长舒了口气，赶紧溜回厨房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张爱华和张爱萍洗漱完，正自己弄的吃早饭。 张爱华见苏秀芹跑的满头大汗，关心的问：“妈，你咋了？” 苏秀芹心虚的笑了下，“没啥，吃饭吧，吃完赶紧出门了。” 她得赶紧走，给自己制造不在场证据。 苏秀芹几口吃完饭，催促着两人快些吃。 张爱萍心心念念着要去上学，简单吃了几口就起身了。 张爱华不情愿的故意磨蹭，“妈，爱萍去学校，你带着她去不行嘛，为啥我也要去啊。” 苏秀芹啧了声，“反正你在家闲着也是闲着，跟着我们去溜达溜达呗。” “行，行吧。” 张爱华扒拉了两口饭，勉强填饱肚子，跟着苏秀芹一起去等公交。 三人坐上公交，直奔离家最近的小学。 这个点刚好赶上学生上学，马路上都是跟张爱萍一般大的小毛头。 张爱萍高兴的左看右看，一刻都歇不下来。 苏秀芹笑着问：“就这么高兴啊？” 张爱萍点点头，“嗯嗯，可高兴了，妈，你真好。” “行，你高兴就好，好好念，只要你愿意念，妈就一直供你。” 张爱萍，“妈，等我以后学成了，赚了大钱，我给你养老。” 苏秀芹笑着摸了摸张爱萍的脑袋，没有应声。 她的爱萍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都很孝顺懂事。 想到上辈子，苏秀芹眯了眯眼。 上辈子六月份，她和张立民吵架离家出走，那天刚好下雨，爱萍出门找她淋了雨，回家就发起了高烧。 也就是那一天，张立民在明知道爱萍要做手术的情况下，还把那笔救命钱不经过她的同意借了出去。 她的爱萍就这么没了。 这辈子，她一定要守好爱萍，让爱萍健健康康的长大，快快乐乐的生活。 公交车在学校门口停下，苏秀芹领着两个闺女下去。 张爱萍好奇的四处张望，一双黝黑的眼睛，亮晶晶的。 张爱华嗤笑，“都是一群小毛头，有什么好看的。” 张爱萍想了想说：“大姐，你不想上学吗？” 张爱华沉默了。 她咋不想，可她已经错过上学的年纪了。 张爱华嘴硬冷哼了声，“我不想，上学多无聊啊，跟坐牢似的，一天都得被关在教室里头，还不如去做工呢。” 苏秀芹看了眼张爱华，抿了抿唇。 她从爱华的眼神里看出了不甘心。 当初爱华也是想上学的，可是被张立民给拦住了。 张立民说女人上学没用，早晚都要嫁人，还不如去别人家做工，又能赚钱，还能学学怎么伺候别人。 苏秀芹有些怨恨上辈子的自己。 她当时怎么就那么傻呢。 怎么就不知道反抗呢？ 拍了拍张爱华的后背，苏秀芹道：“没事，你要想上学妈就送你去，妈听说现在有什么夜校，专门为成人办的，你要想去，妈就去给你问问。” 张爱华瞪大了双眼，激动的问：“真的有这样的学校吗？” 苏秀芹点点头。 张爱华高兴的笑，双眼弯成了月牙，“那太好了，妈，你去问吧，白天我可以糊火柴盒，也能赚钱的。” “行，等安顿好爱萍，妈就去给你问。” 张爱萍道：“那我们快点吧妈，我想和大姐一块儿上学。” “好，咱们快点儿。” 苏秀芹没来过实验小学，问了一个老师才找到教导处在哪儿。 推开教导处的门，苏秀芹带着俩孩子进去。 “您好，请问是王主任吗？我想给我家孩子办理入学。” 一个满脸横肉的男人坐在办公桌前，闻言，抬起头看过来。 盯着苏秀芹母女仨打量了一会儿，男人不屑道：“这都马上放暑假了，你才过来办理入学，我们现在不招生，她要是想入学，等暑假后再来吧。” 一听这话，张爱萍的小脸儿都耷拉下去了。 苏秀芹堆笑，“我们确实送孩子上学送的晚了，但我刚才进来的时候看见楼门口贴了告示，学校一直在招生，不是非得等到寒暑假开学才招。” 男人闻言冷笑了声，盯着苏秀芹母女仨上下打量一眼，轻蔑道：“告示上是这么说的没错，但我们实验小学一年学费可不少，除了学费还有书本费、学杂费，你们能出的起么？” 说着，不等苏秀芹开口，男人起身直接把母女仨推攘了出去。 “我们学校不招你们这种乡巴佬，赶紧滚出去，别耽误我工作。” 第29章 大闹校长室 苏秀芹被推的一个趔趄直接跌倒在地上，手肘擦破一块皮，血肉模糊。 “妈，你没事儿吧？” 张爱华一惊，赶紧把苏秀芹扶起来。 手肘的部位火辣辣的疼。 但跟这点痛相比起来，丢脸以及愤怒的情绪占据了苏秀芹的整个脑海。 张爱萍被这一幕吓到了，傻愣愣的站在原地，张着嘴巴无声的哭。 苏秀芹把张爱萍搂在怀里，轻轻的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抚，“妈没事儿，你别害怕。” 张爱萍这才恍然惊觉似的，嗷的一声大哭起来。 “妈，我不念了，他看不起我们这个学我不上了。” 苏秀芹笑：“傻孩子，越是这样你越要上学，你不光要上学，你更要好好的念，这样才会狠狠的打他们脸。” “可是……” 张爱萍还想说什么，苏秀芹朝她摇了摇头。 “这是妈需要解决的事，你不用操心，站在妈身后。” 苏秀芹把张爱萍和张爱华护在身后，忍着胳膊肘的痛冷眼看向教导主任。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实验小学招生居然有了这种规定，难道来这里上学的都是达官显贵的孩子吗？普通家庭的孩子就没资格上学了吗？ 我们伟大的领袖曾经说过，孩子是民族的根基，是民族的未来，可你身为一个教育工作者，居然当孩子的面说这种话，我严重怀疑你是走资派残存的毒瘤，我要去校长室举报你。” 男人猖狂的大笑了声，“举报我，好啊，你有种就去呀，你知道我爸是谁吗？” 苏秀芹冷笑，“你爸是谁我不知道，反正肯定不是李刚。” 说罢，苏秀芹带着张爱萍和张爱华去校长室。 沿着教导处的走廊一直往后走，最后一间办公室就是校长室。 苏秀芹敲了敲门，不等里头的人回应就推门走了进去。 校长室内，两个男人不知在争什么，吵的面红耳赤。 见苏秀芹带着两个孩子进来，坐在办公桌前的男人神情不虞的瞪了眼苏秀芹。 “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你就随便闯。” 苏秀芹指了指门上挂的牌子道：“我知道啊，这不是校长室嘛。” 男人一噎，声音冷了冷，“这里不是你能随便来的地方，赶紧出去。” “我有正事儿，我要举报教导主任。” 方才和校长对峙的男人闻言，看向苏秀芹。 在看清苏秀芹的长相后，眯起眼仔细思索起来。 蓦地，他一脸惊喜的指着张爱萍道：“你们是国营饭店那对母女？” 苏秀芹愣了下，循着声音看过去，脑海里有了些印象。 “你是那天帮我们说话的那个老师吧，好巧啊，竟然在这里遇见了，你是实验小学的老师？” 男人点了点头，“是，你们今天是来办理入学的？” “是啊，可我们刚去教导处就被轰出来了，教导主任说我们穷人家的孩子不配上实验小学，我们就想来找校长评评理。” 苏秀芹说着，走到那位秃头男跟前。 “你就是实验小学的校长吧？你知道这个规定么？” 校长瞥了眼一旁的男老师，沉吟一会儿道：“学校自然是没这个规定的，但我们学校对于招生确实有些硬性要求，实验小学的师资力量比其他学校好，学费自然也会贵一些，一般情况下，我们不太建议家境一般的人来我们学校，就算勉强来了，也跟不上进度，容易闹出笑话。” 说着，校长扶了扶眼镜，伪善的笑了笑，好心建议苏秀芹，“我看你的两个孩子岁数也不小了，要是实在想上学，你可以把她们送到隔壁的普通小学，那儿应该需要她们。” 苏秀芹目光冷冽，抬手用力拍了下桌子。 突然一声巨响，把男老师和校长都吓了一跳。 “你想干什么！” 苏秀芹冷哼，“我想干什么，我想教教你做人的道理。” “难怪教导主任刚才那么猖狂，还大放厥词不怕我举报，合着他嘴里那个牛逼的爹就是你啊？” “你儿子那种垃圾废物都能在这么好的学校里当上教导主任，凭什么我闺女不能在这儿上学？” “要是真择优选择，那还被择出去的应该是你们父子俩！” “距离走资派被打倒也没过去多少年吧，怎么你们父子俩就明目张胆的开始走资本主义那一套了？我严重怀疑你们父子俩都是走资派残存的毒瘤！在实验小学没人管你们，那我就去上报到教育局，我就不信还没人能管的了你们了！” 说着，苏秀芹转身就要走。 一旁的男老师听的直竖大拇指。 他刚才和校长吵的不可开交就是为了学校招生标准。 学校创立就是为了教书育人，要是招生只招家境好，家里有权势的同学，这对那些家境普通的同学何其不公平。 他们当老师的，服务对象是每个适龄儿童。 而不是哪个局长的千金，矿长的公子。 要是学校这样的净土也被铜臭气污染，那这老师不当也罢！ 想着，男老师激动的喊住苏秀芹。 “女士，等等，我和你一起去。” 见两人动真格的，校长急了，连忙挡在门前拦住。 “林老师，你说你也是，你跟着凑什么热闹。” 林老师义正言辞，“我觉得这位女同志说的没错，您身为学校校长却滥用职权，教导主任那么重要的工作您交给了您的儿子，可您的儿子他满脑子只有铜臭，他根本不懂招生，他差点错过一个天才。 如果您执意不撤销您的决定，那我就跟这位女同志一起去教育局举报，我不想让学校变为你们父子俩攀附权贵的大本营。” 这话说的不可谓不重，秃头校长的脸都青了。 苏秀芹赞赏的看了眼林老师，由衷的夸赞道：“有您这样的老师，是莘莘学子的荣幸。” 校长被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怼的说不出话来，急得满头大汗。 这时，教导主任晃悠着走到校长室门口。 看见苏秀芹，他得意的笑，“不是举报么？你咋不举报啊？没见识的乡巴佬，还特么举报我，我爸是校长，你怎么举报啊，这整个学校都是我们家的！” “你个逆子，你给我闭嘴！” 秃头校长的脸色从青变紫再到黑，急得疯狂给儿子使眼色。 可偏偏他儿子没眼力见，不仅没有任何收敛，反而更猖狂了。 “爸，你就是心太软了，我来处理，我让保安把他们都扔出去。” 第30章 夜校 苏秀芹实在没憋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真是一个好原生态的蠢货二世祖啊。 林老师嫌弃的看了眼校长，“校长，您这下还有什么话要说？” 秃头校长一脚踹在自家废物儿子腿上怒骂，“你给我滚出去。” 男人愣住了，“你打我干啥啊。” 校长怒不可遏，“你说我打你干啥，你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 “陈世仁，你又打我，你还骂我蠢货！我到底是不是你亲生啊，哪儿有当爹的这么说自己儿子的，难怪我妈非得让我来学校盯着你，你是不是跟那个教英语的贱人有一腿，你俩是不是都有私生子了，所以才这么嫌弃我这个婚生子。” 校长陈世仁气的两眼一翻，险些晕过去。 苏秀芹赶紧捂住两个姑娘的耳朵，又默默的瞥了眼林老师。 见林老师也是一脸吃到大瓜的模样，苏秀芹笑了笑。 这趟没白来啊，听到这么多刺激又带劲儿的瓜。 陈世仁深呼吸了好几下，勉强才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 他指着面前的不孝儿，冷声道：“你先回去，我之后再跟你算账。” “你凭什么跟我算账啊，我又没错。” 男人还要说什么，陈世仁怒吼一声，“滚！” 陈世仁发了飙，男人吓得身子一哆嗦，当即不敢吭声了。 “赶紧滚，等我回家在收拾你。” 男人不甘心的瞥了眼苏秀芹母女仨，忿忿的转身离开。 陈世仁看向四人，脸上强挤出笑。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进办公室再细谈。” 林老师和苏秀芹对视一眼，双双走了进去。 陈世仁这回的态度好了不少。 不仅亲自给他们端茶倒水，说话也温和了许多。 “大妹子怎么称呼。” 苏秀芹冷声，“别，我可没有您这样的好大哥，我姓苏，您直接喊我同志就行。” 被苏秀芹下了脸，陈世仁也没恼，依旧笑脸盈盈。 “苏同志，你是来给女儿办理入学的？” “是。” 陈世仁道：“按规定，现在确实不是招生时间，但我可以为你破例。” 陈世仁走到办公桌前，从里头翻出来几张纸。 “在上面填家庭信息，还有孩子的个人信息，填好了我让林老师带你们去办理入学手续。” 苏秀芹翻看了下，确认上头没什么不能填的东西，才放下心。 陈世仁拿了根铅笔递给她，“苏同志会写字吗？若是不会，可以让林老师代劳。” “不必，我会。” 苏秀芹有初中文凭，虽然学问不多，但基础的字还是会写会认的。 填好信息，陈世仁接过看了眼，目光在苏秀芹和张立民的工作单位那一栏停顿了许久。 一个纺织厂，一个钢铁厂，双职工家庭，家境还算不错。 陈世仁脸上的笑容更殷勤了。 “苏同志稍等一下，我再盖个章就可以了。” 陈世仁拿出自己的公章盖在文件上，罢了，他坐在桌前看向苏秀芹和林老师。 “苏同志，我们实验小学最好的班级就是林老师带的班，我可以安排你的孩子进她的班级，但我有一个要求。” 苏秀芹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出，面不改色道：“您说。” “今天的事，我希望苏同志能保密。” “当然，我也不会亏待苏同志，我可以免除你们家爱萍的学杂费，这份钱我自掏腰包补。” 林老师扶了扶眼镜，出其不意的开口：“校长，您这是公然当着我的面行贿。” 陈世仁脸上刚挤出来的笑险些绷不住。 “林老师，瞧你这话说的，什么叫行贿，我们这是友好协商不是么？” 林老师眉头一皱，刚要说话，陈世仁急忙打断。 “你之前提的意见我可以考虑，但要求和苏同志一样，今天的事不能走漏任何风声。” 意志坚定如林宏，听到这话也不坚定了。 陈世仁要是松了口，学杂费就能减免，到时候就能有更多普通家境的孩子接受教育。 林宏沉默了，算是默认。 陈世仁松了口气，又看向苏秀芹。 “苏同志怎么说？” “学杂费不用免，该我们出的我们一分都不会少，当然，今天的事情我们娘仨走出这个办公室就立马忘记，一句话都不会记住。” 陈世仁点点头，“好，林老师，你带着苏同志去办理入学手续吧。” 林宏嗯了声，走到苏秀芹跟前，“苏同志，您跟我来。” 苏秀芹娘仨跟着林宏离开校长办公室。 有了校长亲自批的文件，张爱萍的入学手续办理的很顺利。 八岁的张爱萍， 在今天，正式成为了一名小学生。 林宏介绍：“学校人手不够，我带一二三三个年级，平时没事的时候我就在办公室待着，爱萍要是有什么问题可以来办公室找我。” 张爱萍笑的小脸都开了花，脆生生的答：“谢谢林老师，等我长大了，我也要和林老师一样当个好老师。” 林宏脸上的笑容更大了，“爱萍好好学习，老师相信你一定可以的。” 实验小学的面积不大，后院是个操场，前院是一栋五层的小楼，一到三年级在一到二层，四到六年级在三到四层，五楼是老师们的办公处。 简单逛了一圈，张爱萍就去了班里。 林宏还要上课，苏秀芹和他寒暄了几句，把张爱萍托付给她，带着张爱华从学校里出来。 苏秀芹握紧张爱华的手说：“走，妈顺带领你去问问夜校的事儿。” 张爱华纠结犹豫，“妈，要不我不上了吧。” 苏秀芹一愣，“咋就不上了？” “太贵了。”张爱华吞吞吐吐。 爱萍上个小学，光是学杂费，书本费，还有粮食就得小二十块钱。 她上夜校岂不是要花更多的钱？ “妈不是跟你说过嘛，不用你操心钱的事儿，妈有钱，妈能解决。” “可……” “可是什么啊可是，赶紧走吧，再不走人家就要下班儿了。” 苏秀芹不由分说的带着张爱华上了公交。 坐了两站，母女俩从公交车上下来，苏秀芹凭着上辈子的记忆找到了夜校的地址。 “走，进去看看。” 第31章 父子仨闹起来了 说是夜校，实际就是个大礼堂改成了教室。 里头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 张爱华本来还有些紧张，觉得自己年纪大了，来上夜校不合适。 但进去一看，里头不少人都比她大多了。 猛地一看，她倒成了这里头最小的。 苏秀芹牵着张爱华的手往前挤，挤到报名的地方问：“您好同志，夜校怎么报名，平时上几节课，都教些什么啊？” 报名处的男人抬起头，声音温和的说：“我们晚上五点开始上课，上到八点结束，周六日休息，平时一周上三天的扫盲课，教大家认字、算数，一天上文学课，还有一天上绘画课，报名在我这里领取一张报名表，填完个人信息后再来交费，夜校一个学期4-5个月，一个学期五十块钱的费用。” 苏秀芹拿了张报名表就要走，张爱华赶紧拦住。 “妈，要不算了吧，太贵了。” 男人闻言，朝着张爱华笑了下，“夜校的价格是不便宜，但知识无价。” 张爱华看了眼男人，羞涩的抿了抿嘴，低下头紧张的绞着衣角。 苏秀芹见状，应激似的，雷达响了起来。 爱华一开始喜欢上的那个渣男是谁来着？ 脑子里搜索了一圈，也没想起来那个名字，脸更是没印象。 苏秀芹急的跳脚。 死脑子，你快想啊！ 张爱华见苏秀芹没反应，心里失落了一瞬，喊了声：“妈，后面的人催了，要不我们先走吧，回去商量商量再说。” 苏秀芹回过神，“不用商量，现在就报名。” 她还是没想起那个渣男的名字，但没事，她不怕。 上辈子爱华恋爱脑是因为在家没感受到爱才会轻易被男人骗。 这辈子她给她多多的爱，她不信她还会被渣男骗。 苏秀芹拿过报名表，替张爱华填了个人信息，紧接着又痛快的交了一学期的费用。 男人见苏秀芹出手这么阔绰，眼里闪过一抹算计，对张爱华笑的更加温柔。 “明天晚上五点准时来上课，到时会给你发书本，记得带书包来。” 张爱华接触的圈子简单，哪里见过这种架势，脸当即就红成了苹果。 苏秀芹脸色一冷，挡在张爱华身前。 “知道了，多谢您提醒，那我们就先回去了。” 苏秀芹带着张爱华去百货大楼买了一个跟张爱萍同款的书包。 回去的路上张爱华很兴奋，摸着书包爱不释手。 苏秀芹的心情则很沉重。 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对于爱华感情上的事情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准确来说，是不知道怎么拿捏这个分寸。 管的多了，会引起孩子厌烦。 可不管，孩子又容易走上歪路。 现在的孩子和她当初不一样。 她当初盲婚哑嫁，媒人中间牵线搭桥，双方互相不了解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在一起过日子了，过的不好也没处说，只能硬着头皮受一辈子委屈。 爱华又是个看起来绵软，实则性子很执拗，主意很硬的。 一个搞不好，就又跟上辈子一样了。 苏秀芹发愁的紧，眉头自从夜校出来就没舒展过。 张爱华无意看了眼，高兴的心情瞬间荡然无存。 她紧张的，小心翼翼的问：“妈，是不是学费太贵了？要不然咱们现在回去退了吧？我不上也行。” “交都交了，不上怎么行。” 苏秀芹意识到什么，笑了笑，握住张爱华的手。 “妈在发愁别的事儿，跟你无关，你别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 张爱华咬着下唇，“妈，你是担心怎么跟爸交代吗？” 苏秀芹暗想，她用跟他交代什么。 她都已经打算去父留女了。 不过为了不让张爱华担心，她还是把锅拖到了张立民身上，点了下头。 张爱华道：“妈，等会儿回去，爸要是问起来，你就说是我执意要上夜校的，爸虽然偏心了些，但应该不会拦着我上学。” 张爱华忐忑的说完，瞥了眼苏秀芹。 苏秀芹嗯了声，表情没有任何不对，她稍稍放心了些。 虽然妈和爱萍都说爸不好，但她觉得爸没坏到那种程度。 都是一家人，她也是他的孩子，爸不会那么对她的。 苏秀芹知道张爱华心里的小九九，但她什么都没说。 张立民这人惯会说话，做三分能说成七分。 除了爱萍外，其他的几个孩子都信他这一套。 爱华这么想也无可厚非。 她心里是有一点点难过，但也还好，毕竟张立民伪装的人模人样的，畜牲样儿没暴露之前，确实发现不了他的真实为人有多丑陋。 母女两人回到家，家里吵成了一锅粥。 院子里一片狼藉，东西扔的满地都是。 父子仨气哼哼的分别坐在院子里的一角，见苏秀芹带着张爱华过来，齐齐看了过来。 张爱国双眼血红，咬牙切齿的瞪着苏秀芹。 “钱是不是你偷去的？” 苏秀芹哎呦了声，就说父子仨怎么跟仇人似的，合着是闹起来了啊。 苏秀芹假装不知情的瞪起眼，“你在说什么，什么钱，什么我偷的。” 张爱国审视着苏秀芹，拳头捏的紧紧的，想说什么又犹犹豫豫没说出口。 张爱军仰起头，“妈，你真的不知道？” 苏秀芹一脸莫名，“我应该知道什么？你们父子仨怎么奇奇怪怪的，我吃完饭就带着爱萍和爱华去学校了，忙了一上午才刚回来，一进门你们就质问我，咋的，钱丢了啊？钱丢了你们不赖自己没管好钱，赖我一个什么都不知情的人，你们讲不讲道理啊。” 苏秀芹佯装恼怒，恶狠狠的瞪着两人。 张爱国和张爱军对视一眼，小声道：“难道真跟妈没关系？” 张爱军气的手都在发抖，“那咱们的钱都去哪儿了。” 两人默默扭头看向一旁的张立民。 相比起张爱国和张爱军两人的鼻青脸肿，张立民只是衣裳乱了些。 看得出来，两人只是怀疑，但没真的对张立民做什么。 苏秀芹暗骂两个废物，她台子都搭好了，他们竟然没把戏唱起来。 苏秀芹一脸才想明白过来似的，指着张立民大声说：“你俩的钱丢了？是你爸偷的？！” 第32章 是父子，是君臣，是兄弟 张立民手一抖，怒不可遏的站起身。 “你胡说八道什么，他们的钱就是我给的，我要真不想给，我直接不给不就行了，用得着偷么？” 苏秀芹冷笑着抱胸，“那谁知道，你这个人惯会说大话，说完大话又后悔，保不齐你不是真心实意想给钱，只是走个过场，之后再随便找个由头拿过来，还能往我身上泼脏水，让孩子们误以为是我拿了他们的钱。” 张立民面上心虚一闪而过。 张爱国和张爱军震惊的瞪大眼。 “妈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难道真让妈说对了，爸实际上根本就不想给咱俩钱，昨天只是装装样子，所以昨晚才特地跑到咱们屋睡觉，早上还被咱俩撞见他摸咱俩的钱？” 两人声音不小，苏秀芹和张立民也都听见了。 张立民脸色铁青。 “什么跟什么，我是你们爹，你们不信谁也不能不信我啊，早上那就是个误会，我都跟你们解释过了。” 苏秀芹强忍着笑，对手太蠢真是没办法。 她还以为怎么都得费一番功夫才能让张爱国和张爱军怀疑到张立民头上去。 结果张立民居然和她想到一块儿去了，还好死不死的让人当场抓了个正着。 既然这样，那就别怪她了。 “都被孩子抓正着了还误会呢，张立民你要不要脸啊，你不愿意给你就直说，给了你还又偷偷拿回来，爱国着急结婚，爱军着急用钱做生意，你这样让俩孩子怎么想啊。” 张爱国和张爱军眼眶都红了，泪花闪烁。 他们一直以为，他们父子除了是父子，更是兄弟，是朋友，他们无比信任，可现实却给了他们惨痛一击。 张爱国悲痛道：“爸，翠花儿还等着我拿钱买三转一响，你把钱拿出来，我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你还是我的好父亲。” 张爱军也跟着开口：“爸，我知道你舍不得钱，但你相信我，我这个生意一定能挣，利润很高，等我赚了钱，我就立马把这一千块钱还你。” 张立民心里苦涩。 他根本就没拿那两千块钱！他怎么往出拿？ 他承认，他确实存了空手套白狼，往苏秀芹身上泼脏水的心思。 可他运气不好，刚打算动手就被他们俩给发现了。 这都吵了一上午了，他怎么解释都不信。 张立民不由得恼了。 “你们说的这是什么话，我要是真不想给，我昨晚上就不会把这钱拿出来。” 说着，他话锋一转，将矛头指向苏秀芹。 “你们母子仨起的最早，肯定是你们偷偷进来把钱拿走了，然后往我身上泼脏水。” 苏秀芹冷笑，“张立民，你别狗急跳墙随便逮着个人就咬，我哪天起的不早了，我要是起的晚了，你们父子吃什么，喝什么。” 张立民不管这些，一口咬定是苏秀芹偷了钱。 “你还给爱华买了个书包，爱华又不上学，你买书包干什么，你以前多抠门多节省啊，你巴不得一分钱都不花，怎么现在突然大方了，肯定是因为你偷了钱，手里有钱。” 张爱国和张爱军又动摇了。 以他们妈的性格，最近大方的确实不像话，跟变了个人似的。 张爱国冷着脸看向张爱华，“爱华，你老实说，妈今天除了送爱萍上学，还干嘛了。” “我……”张爱华紧张的绞着书包带子，瞥了眼苏秀芹，心虚的低下了头。 张立民兴奋的指着张爱华道：“你看，爱华不会撒谎，她都心虚了，那说明你这钱来的肯定有问题，钱就是你偷的！” 张爱华紧张的脸色煞白，“没，没有，妈没偷钱。” “那你说她给你买书包的钱哪儿来的？你又不上学，她给你买书包干什么，难不成她还想让你上学不成。” 张立民歪打正着，说的张爱华越来越没底气，同时也开始怀疑苏秀芹的钱到底是哪儿来的。 爱萍上学的钱是她问爸要的，可她上夜校的钱是哪儿来的？ 足足五十块呢，都赶上一个月的工资了。 难道妈为了供她上学，偷了大哥、二哥的钱？ 张爱华不敢琢磨，越琢磨越害怕。 张爱华心虚的模样看在张立民三人眼里，就成了苏秀芹偷钱的证据。 张爱军本来笃定是张立民偷了钱，可一看这架势，也觉得是苏秀芹偷了他的钱，脾气顿时上来了。 “妈，你赶紧把钱拿出来，我要拿钱做生意。” 张爱国恨恨的瞪着苏秀芹，一脸嫌弃。 “我们怎么就摊上你这么个妈，明知道我们拿钱是有正事儿，你还偷钱，赶紧把钱拿出来，不然我就报警抓你。” “呦，你这是要大义灭亲啊。” 苏秀芹讥讽的笑了声。 张爱国斩钉截铁，“对，有你这样的妈简直就是耻辱，真不知道爸怎么会跟你这种女人结婚。” 张爱国嫌弃的啧了声，恨不得和苏秀芹撇清关系。 苏秀芹上辈子就知道这三个不孝儿都是白眼狼，此刻听见他这么说，也丝毫没有反应。 苏秀芹道：“行啊，报警，但要是最后证实了我是被冤枉的，你们都得跟我道歉，并且跟我签署断绝关系书。” 苏秀芹说完，张爱国和张爱军都愣住了。 “好端端的怎么就要断绝关系了，只要你把钱还给我们，我们就当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过。” “就是啊，断绝了关系，以后谁给你养老啊，难道你真要指望你两个闺女啊？” 张爱国和张爱军嗤笑，一点也不觉得苏秀芹是的想和他们断绝关系。 张立民说风凉话，“她这是故意激你们呢，你们要钱就不能要妈，要妈就没钱，苏秀芹，你都多大的人了还玩儿这套把戏，你不觉得丢人么？你有脸拿孩子们的钱，怎么没脸承认了。” “闭嘴，这有你说话的份儿么？” 苏秀芹瞪了眼张立民，又看向张爱国和张爱军。 “我没跟你们开玩笑，报警可以，但是，一旦证实了我是被冤枉的，你们两个都要跟我签关系断绝书，以后我们不是母子，我和你们没有任何瓜葛。” 第33章 二进宫 张爱军愣住了，“妈，你来真的？” 苏秀芹：“是！我费劲千辛万苦才生下你们，一个人把你们拉扯大，在你们身上注入了那么多心血，你们却不相信我，怀疑我，既然如此那我还要你们做什么。” 张爱军为难的皱起眉，“我们不是不信任你，只是你的动机确实最大。” “我动机最大？”苏秀芹勾唇，轻蔑一笑，“他跟你们共处一室，他动机不比我大，你们不怀疑他，来怀疑我？” “这……”张爱军被苏秀芹说服了，“大哥，妈说的也有道理，咱不能因为爱华心虚就认定是妈偷了咱们钱啊。” 张爱国一脸的恨铁不成钢，“不是她还能是谁，不然你说，爱华为什么这么心虚，爱华跟着咱妈待了一上午，她肯定最了解。” 两人看向张爱华，张爱国逼问道：“爱华，你老实告诉我们，妈今儿上午带你干嘛去了，她是不是偷了我们的钱带着你和爱萍潇洒去了。” 张爱华紧张的绞着书包带子，“我，我不知道。” 张爱国厉声威胁，“你可想清楚了，以后你出嫁了，还得我们给你撑腰，你看是要得罪我们还是帮着妈隐瞒。” 张爱华看了看苏秀芹，又看了看怒气冲冲的两个哥哥，害怕的低垂着头，当起了鹌鹑。 张爱军放轻了声音循循善诱，“爱华，咱妈以前咋对你的你都忘了么，你不会以为她这两天对你态度转变了，以后就真的会对你好吧，你和爱萍是闺女，早晚都是泼出去的水，妈的心思不会放在你们身上的。” 张爱华张了张嘴，颤声开口：“不，不会的，妈已经和以前不一样了，她送爱萍去上学，去蔡家替我撑腰，还要送我上夜校，她……她是爱我的吧。” 张爱华越说声音越小，苏秀芹听得心里酸涩无比。 张爱国和张爱军却是从张爱华的话里找到了漏洞，欣喜的对视，接着咄咄逼人。 “妈，你这下还有什么话好说，钱就是你偷的。” “据我所知上夜校可不便宜，一个学期就得大几十块钱，爸是给了你钱，可那是给爱萍上学的钱，爱华上夜校的钱是哪儿来的？你肯定是偷的我们的钱！” 张立民更是怒不可遏，指着苏秀芹破口大骂。 “你这个败家娘们儿，你拿钱干什么不好，你送她们两个赔钱货去上学。” 苏秀芹恼怒的瞪着张立民，“你才是赔钱货，你全家都是赔钱货！” “老娘就乐意送她们去上学，你能怎么的？凭什么你们男人能念书，女人就不能？女人差哪儿了？不就是裤裆里少了那一坨肉么？” “你们凭什么因为那一坨肉就高贵的不行了？过了二十五就没用的玩意儿，割下来卖也卖不了几个钱的废物，有什么好值得得意的？” “老娘今天就把话放在这儿了，只要爱萍和爱华想上学，老娘就一直供！花多少钱我都供，砸锅卖铁我也供！” 张爱华眼眶一酸，眼泪夺眶而出。 张立民嘲讽：“你连她上夜校的钱都是偷的，你拿什么供，赶紧把钱交出来。” 张爱国和张爱军齐声。 “就是啊妈，你想供她们两个念书没问题，可你不能偷拿我们的钱供啊。” “我说了，你们的钱不是我拿的，你们要是不相信我，可以报警。” 张爱国脸色一沉，“妈，我是真不想和你闹到这种地步，你把钱拿出来，我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张立民呸了声，“爱国，都这时候了你还心软什么，直接报警，到了派出所，我就不信她还能嘴硬。” 张爱军有些狠不下心，纠结道：“爸，怎么说她也是我们的妈。” “就因为她是你们妈，才不能纵容她犯错，这也是为了她好。” 张爱国：“那就听爸的，报警吧。” 张立民得逞的笑，一脸幸灾乐祸。 该，让你坑我出钱。 我倒要看看，这件事后，你在孩子们跟前还怎么立足！ 苏秀芹泰然自然，笑着道：“行，报，只是你们别忘了，一旦证实这事儿跟我没关系，你们就得跟我签断绝关系书。” 张立民看热闹不嫌事大，撺掇道：“签就签，爱国他们有你这样的妈才是耻辱，签了对他们更好。” “好，那走吧，直接去派出所。” 张爱华担忧的抓住苏秀芹的胳膊，愁的眉头皱成川字。 “妈，要不你跟大哥他们认个错吧。” 苏秀芹，“不怕，不是妈做的事，妈不认，去了派出所，公安同志会还妈一个清白的。” 苏秀芹态度坦荡，带着张爱华率先走了出去。 张爱国和张爱军看着苏秀芹的背影心中狐疑。 难道是他们想错了？钱不是他妈偷的？ 张立民走出去，见两个儿子没跟上，招手催促：“你俩愣着干什么呢，还哦不赶紧走。” 张爱国和张爱军迟疑，但还是跟了上去。 来到派出所，苏秀芹熟悉的跟进了自家一样，见着人就打招呼。 “哎，小赵，李英楠同志今天没在啊。” 小赵道：“在呢，楠姐正在审案子，待会儿就来了。” 苏秀芹找了张椅子坐下，“行，那我在这儿等会儿她。” 张立民看的直犯嘀咕。 这苏秀芹怎么回事？ 以前不是最怕出入这种地方了吗？老说一走进这地儿就打怵，感觉自己没犯罪也心虚。 怎么今儿自如的跟进了自家似的，还和公安们都打了招呼。 张爱国和张爱军也是这么想的。 两人诧异的看着苏秀芹，不敢放肆，乖乖的待在一旁。 原本三人想的是来了派出所以后先声夺人，先给苏秀芹一个下马威。 可谁能想到，来了之后反倒成了苏秀芹的主场，他们连话都不敢说了。 张立民暗道不好，这不是着了苏秀芹的套儿了吗？ 不行，他得想办法把局面掰回来。 想到这里，张立民大声嚷嚷起来。 “公安同志，我要报案，苏秀芹偷了我们的钱，两千块钱，我希望你们让她把钱还回来，再关她十天半个月的，好好给她做做思想教育。” 第34章 不孝儿，老娘不要了 偷钱可是大事，尤其数目还不小。 闻言，刚才跟苏秀芹搭话的小赵立马上前。 “您具体说说怎么回事。” 张立民指着苏秀芹道：“我大儿子要结婚，二儿子要做生意，我这个当爹的好不容易攒了些私房钱，昨晚上全部给了他们，结果今天早上起来，钱不见了，都被苏秀芹给偷走了。” 小赵眉头一皱，一边做笔录，一边接着问：“苏婶……苏秀芹同志跟你们是什么关系？” “她是我媳妇儿，我孩子的妈。” 小赵眉头皱的更紧了，“理论上来说，她这不算是偷窃。” 张立民急了，“咋就不算了？难道就因为她是我孩子的妈，她偷钱就不算偷了？那可是两千块钱啊！” 小赵看向张爱国和张爱军。 “你们两个也一致认为是苏秀芹同志偷了你们的钱，所以你们决定报警抓她？” 张爱国：“对，我们不能因为她是我妈就对她网开一面，身为母亲，她更应该做正确的表率，她要是缺钱她大可以跟我们说，为什么要做这种偷偷摸摸的事儿，况且她偷的还是我结婚，我二弟做生意的钱，她只顾着自己，根本不管我们的死活，没有这笔钱，我怎么娶媳妇儿，我二弟怎么做生意，我们俩的后半生就要被她毁了。” 张爱军嘴笨，在旁边一个劲儿的点头附和。 “对，我大哥说的对。” “就是，她心里根本没我们。” “太气人了，太可恶了。” 小赵做好笔录，点了点头，“行，你们先等会儿。” 张立民长舒了一口气，得意的昂起头，在苏秀芹跟前耀武扬威的踱步。 “苏秀芹，你现在认错还来得及。” 苏秀芹冷笑，“我为什么要认错，我又没错。” 张立民冷哼了声，“还嘴硬，我不信待会儿公安出来了，你还能一直嘴硬。” 苏秀芹眼神轻蔑，“你放心，你刚才说的这些，都会回旋扎回到你自己身上，你该担心的应该是你自己。” 张立民嗤之以鼻。 他觉得苏秀芹疯了，被吓傻了，都已经这个时候了还往他身上泼脏水。 李英楠审完犯人出来，看见苏秀芹一喜。 小赵附在她耳边说完方才的事，李英楠眉头皱了起来。 走到几人跟前，李英楠问：“有证据么？” 张立民一愣，随即道：“要什么证据，我们三个就是证据。” “你亲眼看见苏秀芹同志偷你两个儿子的钱了？” 张立民摇头，“没看到。” 李英楠又问：“那你凭什么断定苏秀芹同志偷了钱。” 张立民辩驳：“她送爱华去上夜校，平时她的工资都用在了家用上，哪儿还有余钱送她上夜校，这钱肯定是她偷的。” 李英楠皱眉，“据我所知，苏秀芹同志是纺织厂的工人，你是钢铁厂的工人，你的工资不给苏秀芹同志么？平时的家用都是由苏秀芹同志一个人承担么？” 小赵看向张立民的眼神里带着鄙夷。 张立民赶紧道：“这跟我们的案子有什么关系？” 李英楠：“例行询问，证明苏秀芹同志供张爱华上夜校的钱的来源。” 闻言，张立民才不情不愿的承认，“是，我没给过她家用，家里的开销都是她一个人承担的，所以我才笃定是她偷了钱，这下你能定她的罪了吧？” “还不能。”李英楠看向苏秀芹，“苏秀芹同志，你对于你丈夫和儿子的指控有什么想说的吗？” 苏秀芹道：“人在做天在看，我没做过的事情我不承认，所以我建议搜身。” 李英楠点头，“可以。” 张立民嗤笑，“苏秀芹，你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行，搜身就搜身，待会儿从你身上搜出钱来，可你别哭着求我们。” 苏秀芹不吭声，站起身张开双手等着李英楠搜身。 李英楠走到苏秀芹跟前，小赵走到张立民跟前。 两边同时搜身。 李英楠从苏秀芹裤兜里找出一叠毛票，还有用旧了，磨边了的手帕。 张立民这边东西就要多很多。 香烟、火柴，奶糖，还有一小卷钱。 不等小赵把钱打开看，张爱国就急吼吼道：“这是我的钱，我在上头写了我的名字。” 小赵把钱卷打开，纸币上确实写了一个国字。 张爱军脸一黑，“同志，你再看看底下的钱有没有写军字。” 所有的钱都扑开，上面都写了字。 不是国，就是军。 张立民傻眼了，“这什么情况？” 张爱国咬着牙恨恨道：“爸，你可真能装啊，你自己偷了钱还往我妈身上赖，看着我和爱军被你耍的团团转，你很高兴吧？” 张爱军手握成拳，指头骨节捏的咯咯作响，“爸，你解释一下，你口口声声说是我妈偷了钱，可为什么，我们做了记号的钱都在你身上。” 张立民慌乱道：“我怎么知道，这钱不是我偷的，我也不知道这钱怎么就来了我兜里。” 苏秀芹讥讽的笑，“张立民，你可真是个畜生，你不想出钱，假模假样的给了他们钱，又趁他们睡着偷偷把钱拿走，最后还要往我身上泼脏水，让我跟孩子们离心，知道的你是我丈夫，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我仇人呢，你这么害我。” 李英楠眼神怜悯的看着苏秀芹，有些心疼她。 张立民怒道：“你少喷粪，一定是你，是你趁我睡觉换了钱，不然你怎么解释你的钱是哪儿来的。” “我的钱怎么来的？”苏秀芹冷笑着，将李英楠还给她的毛票尽数砸在张立民脸上。 “你不给我家用，我一个人养家，工资不够花，我就糊火柴盒，糊二十个才能得一分钱，你说我的钱是怎么来的？！” 张爱国和张爱军心虚的不敢看苏秀芹。 苏秀芹深吸一口气，郑重其事的对着李英楠道：“虽然张立民是我的丈夫，也是孩子们的父亲，但正因为他是丈夫，是父亲，所以他更得做个正面表率，所以我希望他能把钱还给两个孩子，除此外再留在这里，接受你们的思想教育，最后，我还有件事想请求你。” 李英楠看着苏秀芹眼里闪烁的泪花，握住她的手，轻声道：“你说。” “我希望你能当个见证，我要跟张爱国、张爱军，断绝母子关系！” 第35章 这个协议非签不可吗？ 张爱国和张爱军一怔，不可思议的看向苏秀芹。 张爱军：“妈，你来真的？” 张爱国不屑一顾，“做做戏罢了，我不信她还真能跟我们断绝关系，就是想拿这个威胁我们，毕竟我们可是她的好大儿，她还得指望我们养老呢。” 苏秀芹冷笑，“你在开什么玩笑，我指望你们几个分不清是非，脑子愚笨，听风就是雨的憨货养老，那我还不如靠我自己。” 说完，苏秀芹懒得再和他们两个浪费口水，看向李英楠道：“李警官，麻烦你，给我们写一份断绝关系的协议，我要和他们断绝关系。” 李英楠神色严肃，“婶儿，你真的想好了？这可不是小事。” 苏秀芹点头，“我想好了，他们分明知道钱不是我偷的，却偏心偏袒他们的父亲，我为了他们劳心劳力，付出一切，却落得这样的下场，如此这般，我还不如直接不要他们，就当从来没生养过他们。” 刚才的闹剧他们都看在眼里，李英楠很心疼苏秀芹的遭遇。 见苏秀芹真的做好了决定，李英楠也没有再劝，转身去帮苏秀芹写协议。 张爱国和张爱军懵了。 这不就一件小事吗？以前也经常发生这种事啊，怎么今天他妈说不要他们就不要了？ 张立民在一旁气的大叫，“你们两个蠢货，她故意的，好让你们内疚，不追究她偷钱的事。” 张爱军冷脸看向张立民，“可是爸，我们的钱是从你身上搜出来的。” “从我身上搜出来就能证明是我偷拿的钱？我钱都给你们了，你们自己蠢没看管好，凭什么往我身上赖。” 张立民向来混不吝，就算他偏心几个儿子，但他最在乎最爱的永远只有自己。 当下看着张爱国和张爱军因为苏秀芹要断绝关系心里难受，自己还背了这么大一个黑锅，心里顿时不满起来。 他指着张爱国和张爱军破口大骂。 “我张立民英明了半辈子，怎么就生出来你们两个蠢货，要是爱城在，他肯定不会跟你们两个一样蠢，连这种低端的把戏都看不出来。” 张家三兄弟之间也不是团结的拧成一股绳。 彼此之间各有嫌隙，各有不满。 但三弟张爱城，絶対是张爱国和张爱军最讨厌的人物。 此刻听见张立民把他们骂成一坨屎，把张爱城夸成一朵花，两人顿时拉起了脸。 “爸，既然你觉得爱城最好，那以后你就光靠着爱城给你养老，你把那一千块钱还给我。” “还个屁，老子没偷你们的钱！” 张立民一口咬定自己没有偷钱，笃定了两人不能把他怎么样。 张爱国和张爱军对视一眼，先瓜分了从张立民兜里搜出来的东西。 钱对半分，烟也能卖钱，卖了一人一半。 这些加起来一人也只能拿回两百多，距离他们的一千块还差了七百多。 张爱军捏紧拳头，气的牙根痒痒，“爸，你要是不想给我钱，这钱就当我跟你借的，你把剩下的七百多给我，我拿去做生意，等我生意赚了钱，我一定千倍百倍的还你，行吗？” 张立民一脸轻蔑，“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的儿子会打洞，你爹我就没有做生意的脑子，你这个蠢货能有？别说钱不是我偷的，就算是我偷的，我也不会还给你，让你拿钱去做生意，那跟白送人有什么区别。” “原来你一直都是这么想我的？！”张爱军气的手抖。 他在兄弟姐妹里排行老二，他不跟大哥一样嘴甜会哄人，也不像三弟一样脑子聪明学习好。 所以他一直想证明自己，可没想到他爸一直都看不起他！ 张爱军眼含热泪，难受万分。 苏秀芹在一旁冷眼看着这一切，等到张爱军哭的差不多了，她上前，递给他五块钱。 “爱军，妈相信你能成功，只是妈身上也没有多少钱，攒的积蓄给爱华报了夜校之后就剩这些了，你先拿去用。” 张爱军带呆愣住，“妈，你不是要跟我们断绝关系吗？” “是，可协议没签之前，你仍旧是我儿子。” 苏秀芹没有对多说，把钱塞到张爱军手里，就找了个位置坐下，离父子仨远远的。 张爱华跟着苏秀芹见状不解的皱起了眉头。 但她什么都没说，乖巧的跟在苏秀芹身后。 张爱军手里捏着这五块钱，泪如雨下，心脏更是像被刀捅过一样难受。 他一直信赖敬重的父亲偷了他的钱不承认，而他一直轻视的母亲却在这种时候给了他五块钱。 糊20个火柴盒才能赚1分钱，为了赚这五块钱，不知道苏秀芹要熬多少夜，糊多少火柴盒才能赚到。 一想到这一点，张爱军就觉得自己不是人，他先前居然还怀疑钱是他妈偷的，他真该死啊！ 张爱军抹掉眼泪，恨恨的看着张立民。 “爸，你确定你不把偷走的钱还给我？” 张立民翘起二郎腿，老神在在，“我根本就没偷，我拿什么还？” “好，我给过你机会了。” 张爱军恨声说着，看向一旁的小赵公安。 “公安同志，按照刚才说的，他偷钱不还，是不是要进行思想教育，还要在这里关一段时间？” 小赵点点头，“按理来说是这样的，但你们是亲人，如果你们愿意出具谅解书，他就不用待在这里。” “我们不出谅解书。” 张爱军斩钉截铁。 张爱国还有些迟疑，“可再怎么说他也是咱爸呀。” “大哥，你还想不想娶媳妇了？没有钱，你怎么去翠花嫂子进门。” “这……”张爱国犹豫几许点了点头，“行吧，我听你的。” “同志，麻烦你们对他好好做思想教育，最好把他关上10天半个月。” 小赵嗯了声，往张立民手腕上拷上手铐。 “走吧，你儿子们大义灭亲，看来你得在我们这儿待一段时间了。” 张立民顿时慌了，“不是，你们想干嘛，我是你们爹！！！” 张爱军冷冷的看着张立民，“刚才你往妈身上泼脏水的时候，不是你自己提议的么？” 张立民一噎，愤怒的大吼，“我能跟她一样吗？你们两个蠢货！你们都上当了，快把我放开！” 张爱军捂着耳朵嫌吵，催促小赵赶紧把张立民带走。 这时，李英楠带着协议过来。 张爱军神情难过，恳求的看着苏秀芹，“妈，这个协议非签不可吗？” 第36章 拿钱和解 苏秀芹：“对，非签不可。” 张爱军有些难受。 他试探的问：“妈，你是不是因为我和大哥误会你，所以才想和我们断绝关系的，如果是因为这个，我和大哥给你道歉，这个协议咱们就不签了好不好？” 张爱军伸手去抢李英楠手里的协议，结果反被张爱国抢了过去。 张爱国不屑一顾道：“不就是断绝关系嘛，签就签了。” 张爱国大手一挥，在协议上签了自己的名字。 苏秀芹看向张爱军，“你也签了吧。” 不知道为什么，张爱军总有种感觉，只要自己在这个协议上签了字，他就真的没妈了。 张爱国不满的催促，“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把字签了，咱俩还要回家翻腾咱爸的私房钱呢，好端端的一千块钱就剩这点儿了，你不着急啊，你不想做生意了？” 张爱军被催的没了办法，只能在协议上签了字。 他安慰自己，刚才肯定是他想多了，只要他赚了钱，就算断绝了关系，他妈也还是会认他的。 苏秀芹拿过回协议，在上面郑重的签上自己的名字，还按了手印。 张爱国和张爱军着急走，她叫住两人，扭头问李英楠。 “公安同志，这份协议是当着你们的面签的，以后是不是就有法律效力了。” 不等李英楠回答，被叫住的张爱国一脸不耐烦的讥笑了声。 “妈，你不会觉得以后我们会巴着你，求着你修复关系吧？” “那你可真是想多了，没有你这个抠抠搜搜，小心眼的妈，我们的日子会过的更好。” 苏秀芹只当没听见他放狗屁，等着李英楠回答。 李英楠一脸认真的说：“是，以后他们若是用亲情绑架你，你可以拿这个协议替自己证明。” 苏秀芹放心了，“那就好，麻烦你了。” 她又看向急不可耐要走的俩儿子，“你们可以走了。” 张爱国和张爱军转身就走，没有片刻停留。 李英楠心疼的看着苏秀芹，“婶子，你这么好，怎么生出来这么两个不孝儿。” 苏秀芹笑着比了个三的手势，“这样的白眼狼不止有俩，我生了三个，还有一个上学没回来，过两天放假才能回来。” 李英楠叹气，“幸好还有爱萍和爱华，有她们两个，您还不至于太难过。” 苏秀芹点头，“是啊，还是女儿好，女儿才是妈妈的小棉袄。” 张爱华勾起唇笑了下，接着就又低下了头。 她还没有从苏秀芹和两个哥哥断绝关系的冲击中回过神来。 他们来派出所不是为了调查谁偷了钱么，怎么好端端就闹到断绝关系了？ 妈跟大哥还有二哥断绝了关系，以后她出嫁，谁给她送亲？她要是在婆家受了欺负，谁来给她撑腰？ 张爱华思绪纷繁，没意识到苏秀芹正看着她。 苏秀芹道：“你是不是在想，妈为什么要这么做？” 张爱华犹豫着，点了点头。 “以前，妈总觉得，妈生养了你们，就要对你们负责一辈子。可后来，妈不这么想了。” “你们能成为妈的孩子是缘分，可不是每个母亲与孩子的缘分都是一辈子的，你大哥、二哥还有你三弟一直嫌妈小气，觉得妈抠搜，可他们从来没想过，妈为什么小气。 他们看不到我的付出，看不到我对他们的爱，他们眼里只有钱，只有算计，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小时候奶声奶气说长大了会孝顺我的孩子会变成这样，所以妈想，大概是妈没本事给不了他们想要的吧。 既然这样，那不如放手，妈不指望他们养老，他们也别指望妈能给他们助力，我生养他们一场，给了他们生命，已经可以了。” 苏秀芹平平淡淡的说完，脸上无悲无喜。 上辈子她一直在琢磨这件事，直到到死都没想明白到底为什么。 可现在，真正断绝了关系，她反而什么都不想了。 张爱华听得心头一颤。 “所以，妈你是真的想断绝关系，不是做做样子，也不是为了让大哥和二哥服软？” 苏秀芹笑，“我什么要做样子？他们服不服软与我而已经不重要了。” “你甘心吗？你以后没人养老怎么办？还有二哥，他马上就要做生意了，他要是做成了，会有很多很多钱，到时候你就能过上好日子了。” 张爱华迫切的想着理由，想打消苏秀芹的念头。 当妈的怎么能和自己的孩子断绝关系呢？ 这样是不对的，这样是不好的。 “你爸有句话说的很对，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的儿子会打洞，你爸就没有做生意的脑子，你二哥怎么会有？” 上辈子张爱军坐牢就是因为这次做生意。 张爱军不上学以后就开始跟一帮地痞流氓混，小钱看不上，大钱赚不到。 没脑子还想学别人做生意，又是威逼又是利诱的问她要走了所有积蓄。 结果钱被骗的一分不剩，还成了所有人的笑话。 他气不过，直接找上那个骗了他钱的人的家里人。 他冲动砍伤了那个人的家人，他自己也喜提二十年牢狱之灾。 那家人自觉理亏，没额外要医药费，张爱军出狱后也没再找上来过。 只是，张爱军的一辈子就这么毁了。 想想上辈子自己累死累活，每天回家还要听张爱军这个巨婴抱怨这抱怨那，顿时心累的喘气都困难了。 苏秀芹赶紧甩一甩脑袋，把上辈子的事都甩出去。 “妈心里有数，你不用劝妈了，妈做了决定就不会后悔。” 张爱华还想说什么，听见苏秀芹这么说，只能憋了回去。 苏秀芹又问李英楠：“英楠，张立民能被关多久啊？” 这会儿没外人，李英楠直接问：“婶子你想让他关多久。” 苏秀芹算了下日子，还有三天就发工资了，等她领完他的工资再放出来最好。 苏秀芹道：“五天吧，让他在里面好好反省反省，别老想着坑儿子们的钱。” 李英楠说：“好，对了婶子，还有件事儿要告诉您，蔡有福一家愿意拿钱和解，问您要不要跟他们再聊聊。” 第37章 次次赢才算赢 这才不过两天，蔡有福母子俩就受不住了，看来在这里头没少被教育啊。 苏秀芹想了想，点头答应：“行，我同意私下和解。” 李英楠闻言，笑着带苏秀芹去找蔡有福母子。 “说实话，刚才我挺怕您不同意的，蔡婆子实在是太能闹了，每天吵吵嚷嚷，我们所里的同志都快被她折磨的不想上班了。” 苏秀芹啧了声，“你们就是手段太温柔了，蔡婆子那种人就得以暴制暴。” “话是这么说，但做不能这么做，总归我们是为人民服务的，不是教训人民的。” 说话间，两人走到关押蔡有福母子的牢房跟前，李英楠掏出钥匙开门：“蔡有福，蔡婆子，你们跟我出来。” 蔡有福和蔡婆子闻言一个激灵就窜了起来，两人看见苏秀芹，双眼立即跟充血似的，变得通红。 蔡婆子咬牙切齿的瞪着苏秀芹，噌的一下就窜了出去。 “你这个贱人，老娘要弄死你！” 李英楠眼疾手快的挡在苏秀芹前头，双手擎制住蔡婆子，厉声喝道：“你想干什么。” 蔡婆子双眼血红，仍旧挣扎着扑上去要打苏秀芹。 饶是苏秀芹是个死过一回的人，但此刻见着这副情景还是被吓了一跳。 这蔡婆子是真疯啊。 当着公安同志的面都敢动手打人。 蔡有福一个钢铁厂副厂长给了她这么大底气，让她连公安都不怕了？ 苏秀芹暗自琢磨着，瞥了眼蔡婆子身后一言不发的蔡有福。 蔡有福的精神状况比蔡婆子好一些，虽然眼底布满红血丝，身上的衬衫、西装裤都打褶了，但身形已经站的笔挺，保持着副厂长的体面。 蔡有福冷声道：“妈，行了，咱们是请苏女士过来私下和解的，再闹下去，难道你想在这儿待满一个月再出来。” 蔡婆子还是听蔡有福的话的，闻声呲着牙瞪了眼苏秀芹，倒是安分下来了。 李英楠冷声，“蔡副厂长，这里不是你们钢铁厂，由不得你们随意闹事，是你们主动提出私下和解，你母亲要是这个态度，那我就叫停私下和解了。” 蔡有福不敢跟李英楠正面对上，连连表示自己会管顾好蔡婆子。 在李英楠的带领下，四人重新坐到了审讯室。 有了方才的教训，蔡婆子这回安分了许多，全称都没说几句话。 蔡有福道：“苏女士，这件事其实就是个误会，之前是我母亲不对，是我没管教好她，我向你道歉。” 苏秀芹冷声，“你不应该向我道歉，你该道歉的是我的女儿。” 张爱华瞥了眼苏秀芹，又快速的低下头。 面对蔡有福和蔡婆子，张爱华的心态还没转变过来。 她还是存着对方是雇主的心态，说话做事都唯唯诺诺，不敢直说。 蔡有福态度很好的顺着苏秀芹的话看向张爱华，“爱华，蔡叔跟你道个歉，之前工作忙，一直不知道你蔡奶奶是这么对你的，你能不能原谅蔡叔，听说你想上学，蔡叔认识某个中学的校长，你要是同意和解，我可以送你去上学，你上学这几年的所有学杂费我都给你承担，另外，我还会给你一笔精神损失费，怎么样？” 张爱华紧张的吞咽着口水，“我，我不知道。” 蔡有福眼底浮起一丝轻蔑。 乡巴佬就是乡巴佬，一点点蝇头小利就被冲昏了头脑。 苏秀芹看在眼里，冷声接过话茬。 “爱华不过一个十几岁的小孩儿，你问她也是多余问，我做决定就行。” 蔡有福心里轻视，面上却不动声色。 “行，那就苏女士你来决定要什么吧。” 他敢说，苏秀芹就敢要，“上学不用你安排，你给五百块现金就行，再加一辆自行车，另外我还要你和蔡婆子写个证明，证明你从这儿出去以后不会报复我们。” 蔡有福的表情从听到五百块现金就开始皲裂。 直到听到最后一句，他的脸色难看的像是被人打过一样。 蔡婆子忍了又忍，听到这句话终于忍不住了，一拍桌子大声怒骂起来。 “呸，你个贱蹄子，我就说你们母女是故意来讹我们的吧， 张口就要五百块钱和一辆自行车，也不看看你女儿的命值不值这么多钱。” 苏秀芹脸色一冷，“既然你们不答应，那私下和解就免了吧。” 说着，苏秀芹拉着张爱华起身就走。 蔡有福紧张的叫住苏秀芹，“妹子，你先坐下，咱们可以再商量的嘛。” 蔡有福恨得牙都要咬碎了。 但是只能强装着笑意挽留。 老厂长要退了，有意提拔他成为新一任厂长。 要是这个节骨眼上传出丑闻，他的前途就彻底毁了。 蔡有福深吸一口气，拍拍蔡婆子的手，同时也是安慰自己：“妈，大局为重。” 蔡婆子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急的干跳脚，但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蔡有福道：“行，你提的条件我都答应， 但我也有个要求，这件事你不许往外传，要是被人知道，我会追究你的责任，并且三倍索要赔偿。” “行，那就麻烦李公安给我们拟一下协议吧。” 李英楠点点头，出去给双方准备协议。 审讯室内就剩下蔡有福母子和苏秀芹母女。、 蔡婆子脸色阴翳，三白眼高高竖起，毒蛇一样的目光一直黏在张爱华身上。 张爱华心惊肉跳，挽住苏秀芹的胳膊小声道：“妈，我害怕。” 苏秀芹握住她的手，直视着蔡婆子：“长得丑不是你的错，但长得丑还要故意吓人就是你的错了，没听见我闺女说害怕了吗？” “你！” “妈，大局为重。” 蔡婆子气鼓鼓的哼了声，扭过头。 李英楠拿着协议进来，双方签好字，各自留存一份协议。 李英楠道：“等会儿再走个流程，你们母子俩就可以出去了。” 蔡有福谦卑的点头，“谢谢李公安。” 李英楠嗯了声，带着蔡有福母子出去办手续。 蔡有福整了整衣裳，站起身，经过苏秀芹身边时脚步一顿，居高临下的瞥了眼苏秀芹，声音里透着寒意。 “苏秀芹，赢一次不算赢，次次赢才算赢，希望你以后一直能这么硬气。” 第38章 桃花眼首长 苏秀芹笑容大方的回应：“好，我争取以后次次都赢。” 蔡婆子冷哼了声，母子俩越过苏秀芹和张爱华离开。 张爱华紧张的拉着苏秀芹的袖子，担忧的问：“妈，蔡婆子可记仇了，她以后不会找咱们麻烦吧？” “怕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咱不惹事，但也不怕事，干就完了。” 李英楠给蔡家母子办完手续进来，正好听见苏秀芹这句话，笑着道：“你妈说的对，不惹事也不怕事，她要是敢找你们麻烦，你就报公安，我替你们解决。” 张爱华一脸艳羡的看着李英楠，眼睛里冒着星星点了点头。 “好的英楠姐。” 苏秀芹想到蔡家给的赔偿问了一嘴，李英楠闻言，脸色有些为难。 苏秀芹善解人意道：“是这笔钱你们要扣除掉一部分吗？可以的，应该的，要是没有你们，我也得不到赔偿，就当我给派出所的赞助费了。” “不是，婶子，不是这个意思，是……” 李英楠想到自己接到的那一通电话，实在不知道怎么说出口。 她好奇的打量着苏秀芹。 “婶儿，你真的跟我们首长不认识吗？” 苏秀芹下意识道：“你是说那个黑皮大高个儿，胸肌还健硕的桃花眼吗？” 李英楠：…… “婶儿，你记得挺全乎啊。” 苏秀芹不好意思的笑笑，“害，那不是因为生活里鲜少见那么高的男人嘛，再说到了我们这个岁数，都老的不成样儿了，难得见一个上了年纪还韵味十足的，我可不得多看两眼嘛。” 李英楠被苏秀芹的坦诚给逗笑了。 “行吧，看来你是真不认识我们首长，那就奇怪了，为啥首长对你的事这么上心。” 苏秀芹啊了一声，一脸不解，“他交代你啥了。” “首长让我先扣下这笔赔偿金，说是等他回来了他要亲自交到你手上。” 苏秀芹摸不着头脑了。 这人啥毛病啊，对别人的钱这么有占有欲。 她认识他吗？ 他这么做要是让人误会了他俩的关系咋整。 他有没有家世她不清楚，但她可是已婚的啊。 虽然和张立民的这段婚姻她没打算存续多久，但现在还在婚姻关系内，他一个堂堂首长这么做，就是故意想让她有污点。 到时候被有心人利用了，她还咋活？ 苏秀芹有些不高兴了，一本正经的看着李英楠道：“英楠如果你能再联系上你们这位首长，麻烦你帮我给他带句话行吗？” 李英楠点头，“行，婶儿，你说吧，我到时候转述给首长。” 苏秀芹咳嗽了声，清了清嗓子，看着李英楠像看着那个男人似的，沉声说： “这位首长，您好，我不知道您的名字，但由于您的面部特征里眼睛尤为特别，所以以下我将尊称您为桃花眼首长，还望您不要介意。” “桃花眼首长，我确确实实不认识你，或许我们曾经有过一面之缘，但我真的不记得了。 不知道您是对我存了什么样的心思，可能是被我精致的五官，漂亮的脸蛋给吸引住了，所以对我一见钟情，想通过这样的手段吸引我的注意，但我想说的是。 虽然您身形高大，肌肉健硕，但是我已婚，虽然您位高权重，但是我已婚，所以，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我希望您注意一下您的言行，感谢。” 这番发言苏秀芹自觉良好。 可一旁的李英楠和张爱华笑的腰都直不起来了。 张爱华一边笑，一边擦眼角的泪。 “妈，您也太自恋了吧，您这样，人家首长怎么可能对您一见钟情啊。” 苏秀芹哼了哼，“那咋了，他是首长，可他也是个人啊，再说你妈我也没差哪儿啊。” “还没差哪儿，您看看您的脸，再看看您的身材，瘦的干吧骨头，前不凸后不翘的，人家能看上你才怪了。” 李英楠笑的好不容易才停下，深吸了口气说：“婶儿，你别说，我们首长也是单身，要不是你结婚了，你俩还真挺合适的，我们首长这人平时也挺……癫的。” 李英楠没好意思直说。 苏秀芹傲娇的捋了下秀发，“爱华，你别看你妈这样，年轻的时候那也是一枝花呢，现在这脸啊，都累的磋磨成黄脸婆了，我以后得多吃点儿，好好保养，白胖白胖的有福气。” “行，您想怎么着都行。” 张爱华紧张的心情被这场玩笑冲淡了不少。 母女俩临走前，李英楠一本正经的向苏秀芹保证。 “婶儿 ，你放心，我一定把这些话原封不动的转述给首长。” 苏秀芹连声说好，又是感谢又是夸，夸得李英楠羞的脸通红。 送走苏秀芹母女俩，李英楠走到办公室看着电话发起了愁。 手放在电话盘上又拿起，那几个熟悉的数字怎么都拨不出去。 不行，实在是太羞耻了。 她做不到，还是写信吧。 李英楠端坐在桌前，一字不落的把苏秀芹的话全部誊抄了下来，最后还补充了一句。 “以上皆是苏婶子亲口是所述，本人只是待为转述，没有任何加工。” 写完，李英楠又担心苏秀芹被训斥，在信纸下方写了几个小子。 “苏婶子是很可爱，但您不能骚扰已婚妇女，若您借此对苏婶子心生不满，仗势欺人，我会亲自揭发您的恶行。” 几天后，执行完任务收到信的张韶山迫不及待的打开信，看完内容后笑的合不拢嘴，当即带着手底下的兵又加练了两个小时。 时间回到现在，苏秀芹和张爱华回到家里。 几个房间都被翻的乌烟瘴气，人仰马翻。 张爱华愣愣的站在门口道：“妈，咱家是不是进小偷了啊。” 苏秀芹冷哼，“窝里横的贼比外头的贼还要更吓人。” 苏秀芹连忙进屋看了一圈。 她藏在炕席底下的零钱都被寻摸走了。 这俩不孝子，得亏断绝关系了，要不然以后指不定还得捅出什么幺蛾子来。 不行，她得想个法子把他们都分出去。 免得以后犯下什么事牵连了她们母女仨。 第39章 娘仨的惬意时光 “别傻愣着了，先把东西都收拾收拾，待会儿还得去接爱萍。” 张爱华点了点头。 母女俩一起把被翻得乱糟糟的屋子收拾利索。 收拾完，两人累的瘫在炕上一动不动。 实在是太累了，胳膊都抬不起来。 张爱华挣扎着坐起来，“妈，你去接爱萍吧，我去做饭。” “不用你做。”苏秀芹伸手拦住张爱华，“去洗把脸，咱俩一起去接爱萍，顺便吃个饭。” “去下馆子啊？” 张爱华馋的咽口水，嘴上却忍不住问：“会不会太贵了，要不还是算了吧，家里还有不少菜，我做饭也行。” “可拉倒吧，刚才收拾了半天，你不累啊？” 张爱华诚实的点了下头，“挺累的。” “那不就得了，走吧，妈现在有钱，在派出所的时候你不听着了嘛，蔡家还要赔偿咱们钱呢，吃顿饭的钱咱不缺。” 苏秀芹拉着张爱华出了家门。 两人提前十几分钟到了学校门口。 此时学校门口已经里三圈外三圈围满了来接孩子的家长。 张爱华看着都有些兴奋，一直探头往里看，“妈，你说咱们能找着爱萍吗？” “不用咱们找，爱萍眼尖，她看见咱俩就跟个小炮弹似的冲过来了。” 话音刚落，就听见一声大喊。 “妈！二姐！” 接着，一个人形小炮弹直挺挺的冲到了苏秀芹怀里。 苏秀芹哎呦一声，好悬被张爱萍给撞出去二里地。 苏秀芹双手搂住小牛犊子，微微低了低头问：“咋样啊，上学开心不？” “嗯，开心，很开心，超级超级开心！”张爱萍用力点了下头，激动的小脸都红了。 “行，开心就好，走，吃饭去。” 苏秀芹左手牵着张爱华，右手拉着张爱萍。 母女仨一边往饭馆走，一边闲聊。 张爱萍说：“妈，林老师说学校没有书本了，得我们自己买。” “林老师是这么说的？”苏秀芹狐疑，“不是说教了学杂费，书本学校会给发么。” 张爱萍摇了摇头，“林老师说他去问学校了，学校说没有了，让我们自己买。” 苏秀芹不确定是不是校长那老秃驴故意使绊子，暗暗记下了这件事，打算等忙完了再去学校问问。 晚上不打算吃太重口的，苏秀芹就带着俩孩子来了面馆。 一人一碗打卤面，卤子厚厚一层铺在面条上，面汤咸香鲜甜。 吃完面条，再喝点儿面汤溜溜缝，吃的三人满头大汗的同时，抱着肚子满足的直叹气。 张爱萍知道张爱华要上夜校，吵着闹着要去姐姐的学校去看看。 好在夜校离得不是很远，三人走着去也用不了多久，就当饭后消食了。 晚上夜校已经开始授课了，白天空旷的大厅里坐满了人，什么年纪的都有。 年轻的老师在台上拿着书本讲课，底下的人一脸认真的听，手上还做着笔记。 每个人眼里都冒着对知识渴求的光，这份认真和积极带动了张爱华。 她本来觉得上夜校挺遭人瞧不起，但看到这一幕，她彻底转变了想法。 学习是给自己学，不是给外人看的。 夜校也好，普通学校也罢，不管在哪儿，都是为了自己能有更好的未来。 张爱华隐隐期待起来，她要好好学，不让妈的钱白花。 回家时三人座的公交。 苏秀芹不想走了，花几毛钱就能解决的事儿，实在没必要折磨自己的腿脚。 她承认她是上辈子受苦受多了，这辈子一点儿苦也不想受。 吹着晚风，苏秀芹盘算她接下来要干的事儿。 这几天忙了不少事，她跟纺织厂请了几天假，明天就得回去接着上班了。 但有了上辈子的经验，这辈子她不打算按部就班了。 再说纺织厂的效益也不咋行，估计过不了多久就要到上辈子的下岗潮了。 她得在这之前把她的工作和张立民的工作给弄出去，利益最大化。 还有张家沟的事儿也是个隐患，她得抽个时间再回去一趟。 一路想着，公交车在家附近的站台停下。 母女仨从车上下来，走了没多远，在巷子里看见了张爱国和他对象刘翠花。 俩人抱在一起，嘴黏在一起，啃得忘乎所以。 张爱华忙捂住眼睛，“大哥羞羞。” 苏秀芹咳嗽了声，出声打断两人。 “再啃下去，待会儿纠察队的人就要过来带走你们了。” 两人正啃的投入，身后传来动静，吓得一哆嗦。 赶紧分开，张爱国看见苏秀芹，脸色拉了下来。 “妈，你好端端的吓唬我们做什么。” 苏秀芹冷笑，“我可没吓唬你们，我是在救你们，光天化日之下，朗朗乾坤之下，你们做出这种有伤风化的事，这是被我看见了，要是被别人看见，信不信直接把你们抓到农场进行教育改造。” 张爱国脸上有些挂不住，小声嘟囔，“哪有您说的那么严重。” 刘翠花听张爱国说了张家这几天发生的事，小心翼翼的打量着苏秀芹。 她这个未来婆婆以前顶看不上她，可听爱国说，最近似乎变了，不仅同意她嫁进来，还答应了她家的彩礼。 刘翠花心思流转，决意要讨好一下未来婆婆，在她面前表现的乖巧一些。 刘翠花娇声道：“阿姨，好久不见，您好像又年轻了，皮肤好了很多。” 苏秀芹皮笑肉不笑的哼了声，“这大黑天的你能看见我屁股变好？ 你视力挺好啊，都快赶上透视眼了。” 刘翠花不懂啥叫透视眼，但她能听出来苏秀芹是在调侃她。 脸上的笑容维持不住了，刘翠花冷下脸，恼怒的瘪着嘴。 张爱国心疼，跟苏秀芹呛声。 “妈，你会不会说话，不会说话就别说，翠花怎么着你了，你每次见了她都要这么针对她。” “呦，开句玩笑就成针对了？你们两口子心眼都好小啊，得亏我跟你断绝母子关系了，要是不断，以后做点儿什么不得让你记我的仇？” 刘翠花皱起眉头，“爱国，什么断绝关系，啥意思啊？” 张爱国眼神一闪，“没事儿，时候不早了，我先送你回去吧。” 张爱国不由分说的推着刘翠花离开。 苏秀芹看着他的背影，嫌弃的骂：“孬货。” 领着俩姑娘回到家，苏秀芹给自己熬了一锅生姜花椒水泡脚。 张爱华打趣：“妈，您这是打算把自己卤了啊。” 苏秀芹拿着蒲扇拍了下，“去，你和爱萍也泡一泡，去湿气，对身体好。” 经过上辈子，苏秀芹看明白了，什么都没有自己重要。 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这辈子，她可得好好养自己。 第40章 复工，回纺织厂 张爱华嫌弃味道大，不愿意。 张爱萍想跟妈妈挨在一起，自己搬来小盆给自己也泡上了。 母女俩惬意的同时，张爱国和张爱军齐刷刷的走了进来。 两人一进门，齐声说：“妈，饿一天了，饭呢？赶紧端上来。” 说着，两人在院里的石桌跟前坐下，跟大爷似的翘起了二郎腿，等着苏秀芹或者张爱华把饭菜端上来。 苏秀芹看着俩人这副模样就来气。 手里的蒲扇一扔，精准的打在张爱国那张肥头大耳的猪脸上。 “想吃饭自己去做，我该你们的啊，天天得伺候你们。” 张爱国被打的一懵，本来就对苏秀芹有意见，这会儿怒火直接窜了上来。 “不是，妈你什么意思啊？” “一天天的没完了是吧？本来钱被我爸偷了就心烦，我就想吃口饭怎么了？你是我妈，你给我做饭不是天经地义么？” “我呸！”苏秀芹往地上啐了口唾沫，“你可真有脸说。” “二十多岁，都要成家的人了，还成天妈长妈短让我跟在屁股后头伺候你，怎么的，没了我你还活不起了是吗？” “我是生你养你的人，你不孝顺伺候我也就罢了，你还倒反天罡把我当成保姆使唤了，谁给你的脸？还有，你是不是忘了咱们已经断绝关系了，想让我做饭也行，要么给钱，要么免谈。” “你要不要这么小气，一顿饭也这么斤斤计较。” 张爱国气的脸都涨成了河豚，本来脸就方的跟门框似的，这会儿看着更丑了。 苏秀芹没眼看，嫌弃的一挥手。 “我就小气，我就抠门，你要不乐意集赶紧滚，我看见你那张门框脸我就心烦，走，别出现在我面前碍眼。” 苏秀芹说完就躺在摇椅上闭上了眼睛，好像张爱国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一样，一眼都不想看。 被里里外外吐槽了个遍，张爱国都怀疑人生了。 气的胸膛上下起伏，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 张爱军在一旁给他顺气，“行了，哥，你也别气，我觉得妈说的也有道理，你都跟妈断绝关系了，自然不能指着妈伺候你，走吧，我请你吃饭，下馆子去。” 张爱国狐疑的问：“你的钱不是都拿去做生意了，哪儿还有钱下馆子。” 张爱军摸了摸脑袋，“害，我那哥们儿人仗义，知道我拿不出太多的钱，就收了我二百五，还给我留了几块钱。” “那你这哥们儿还挺够义气的，赚了也跟以前一样分？” 张爱军点了点头，“是啊，这生意百分百回本，用不了多久你兄弟我就能成为万元户了，所以今天就别跟我客气了，弟弟请你吃饭。” 张爱国一脸羡慕，“要不是我要先拿钱结婚，你这生意我都想投了，彩礼从六百变成三百，翠花家人好悬没骂死我，要不是我写了保证书，承诺结婚以后把剩下的三百块彩礼和三转一响补上，他们今天都不能让翠花跟我出来，唉，都怪咱爸。” “行了，等咱爸出来，咱们再想办法把这钱要回来，想这么蒙混过去肯定没门儿。” 张爱国和张爱军哥俩好的勾肩搭背离开。 苏秀芹听着两人的对话却再一次寒了心。 上辈子为了筹齐给刘家的彩礼，张爱国恨不得让她去卖血。 原来他也知道刘家彩礼要的高，原来他也会主动去找刘家人谈判。 他什么都懂，可他只想在刘家人面前打肿脸充胖子，不顾她这个妈的死活，不想替她撑腰。 苏秀芹深吸一口气，抹掉眼角的泪。 好在她现在已经看开了。 儿女都是债，上辈子她还完了，这辈子只管自己舒心就行。 第二天一早，苏秀芹起来收拾去上班。 张爱国买了早餐回来，当着苏秀芹的面和张爱军吃，两人吃了个精光，一点儿也没给她们剩。 苏秀芹倒是没啥感觉，张爱萍指着俩哥哥说他们小气。 张爱国冷声：“就小气，馋死你。” 张爱华端着一笼屉包子出来，“爱萍，咱不馋，过来吃包子。” 张爱萍朝两人吐了吐舌头，“才不稀罕你那破油条呢，姐姐做的包子更好吃。” 张爱华在蔡家练就了一身做面食的手艺，包的包子比市场上卖的还好。 张爱国和张爱军一看，瞬间觉得手里的油条不香了。 苏秀芹囫囵吃了一个包子，眼看着时间不够了，一边穿鞋一边叮嘱张爱华。 “妈先去上班了，吃完饭你送爱萍去学校，看好锅里的包子，别让你大哥和二哥吃，妈记着数呢，要是少一个，我回来就跟你算账。” 张爱华看了眼两个哥哥，怯生生的应了声好。 纺织厂离家就几站路，苏秀芹坐公交，没用多久就到了。 刚走进厂子大门，就有相熟的同事跟她打招呼。 “爱萍，家里的事儿忙完了？” 苏秀芹点头，“嗯，忙完了。” 看着熟悉的场景，熟悉的人，苏秀芹有些感慨。 上辈子她可是干到纺织厂发不起工资才离开的，可以说纺织厂承载了她半辈子的人生。 走进车间，相熟的同事马艳丽凑过来。 “你可算回来了，这段时间你不在，我一个人可无聊了。” 苏秀芹看着眼前活生生的马艳丽，眼眶红了红。 她这个老姐妹家里有个恶婆婆，嫌弃她生不出儿子，都四十好几了还逼她喝乱七八糟的药，让她生儿子，好好一个人就这么被药死了。 苏秀芹想，这辈子，她要帮她脱离那个噩梦一样的家庭，让她健健康康的活到老。 马艳丽看苏秀芹愣在原地，胳膊肘拐了她一下。 “咋不说话，太久没见我想我想的不会说话了？” 苏秀芹破涕为笑，“是啊，老想你了。” 正说着，马艳丽突然脸色一沉，“坏了，冷脸怪来了，她不会来找你麻烦了吧？她嫌你请假没走正规流程，这几天逢人就说，你小心点儿吧。” 苏秀芹点了点头，面不改色的看向径直向她走来的车间主任。 “苏秀芹，你来我办公室一趟。” 第41章 三进工人 “说曹操曹操就到，秀芹，你可千万小心点儿啊。” “放心吧，没事儿。” 苏秀芹小声的和马艳丽说完，跟着去了车间主任办公室。 “领导，您叫我有啥事吗？” 自从进了办公室，王燕就故意冷着苏秀芹。 自顾自的干活儿，好像全然忘了眼前还站着个人。 苏秀芹也不惯着她，直接问了。 “您要没啥事儿，那我先回去了，车间还有一堆活儿没做呢。” 王燕手一拍桌子， 怒斥苏秀芹，“你这是什么态度，这是跟领导说话的态度吗？” 苏秀芹撇了撇嘴，没吭声。 要不是惦念着上辈子王燕在她最没钱的时候给她预支过一回工资，她早就怼回去了。 官儿当的不大，派头倒挺大。 “我错了领导，您有啥指示，您就直说吧，我都听着还不成吗？” “这还差不多。” 王燕喝了口茶水，身子往椅背上一靠，一只手敲着桌子，一只手端着茶缸。 她看着苏秀芹问：“请假没走流程的事儿，马艳丽跟你说了吧?” 苏秀芹主动滑跪，“艳丽跟我说了，我待会忙完手头上的活儿就赶紧去补流程，您放心。” “嗯，行，别影响了你今年三进工人的评选就行，没别的事儿了，你回去干活儿去吧。” 苏秀芹：“噢噢，好嘞。” 走到门口，她意识到不对，又转身折了回去。 “领导，您刚才说，三进工人评选，有我？” “是啊，咋了？” 王燕又喝了口茶水，莫名的看了眼苏秀芹。 苏秀芹更觉得莫名其妙。 王燕和她吧，属于有点儿小不对付。 两人虽然没有明面上争执过，但暗地里堵着气。 像请假这种事，王燕对别的工人就不会这么严苛。 到了她，王燕就总会给她使一点儿无伤大雅的小绊子。 苏秀芹又问了一遍：“您没说错吧，今年的三好工人评选里有我？” 王燕啧了声，把茶缸子往桌上重重一放。 “咋的，我说话你听不懂啊，还是我说的不够明白，非要我直白的告诉你， 今年的三进工人是你吗？” 苏秀芹惊了，“没没没，我就是没反应过来，我以为您……” “亏你还是个聪明人，我要真针对你，你以为你在车间的活儿能干的这么轻松？” 王燕嫌弃的挥挥手。 “行了，赶紧忙去吧，这件事别捅出去，今年的三进工人有奖金，还不少，要是让别人知道了，少不得要闹起来。” “谢谢领导。” 苏秀芹诚心实意的说完，转身出了办公室。 回车间的路上，她仔细回想着上辈子的事儿。 上辈子王燕对她从来都是不苟言笑，她能跟别人开玩笑，就是跟她不能开。 要说她们俩年纪大到有代沟吧，那倒是也没有。 她俩就差了三岁，她刚进厂子时，王燕还算她半个师傅嘞。 后来也不知道咋的，俩人之间就越来越生疏，小矛盾越来越多。 平常没事，苏秀芹都不怎么主动招惹王燕。 今天王燕冷不丁来这么一下，搞的她心里上上下下的。 回到车间，马艳丽凑过来担心的询问。 “没事儿吧？她没为难你吧？” 苏秀芹摇了摇头，“没有。” “那就好。” 马艳丽说着，双手灵活的把布料翻过来，往上面上色。 她们车间的工作就是给布料染色。 现在的布料颜色都少，蓝色、军绿色最多，只有少部分才是亮色。 裁剪好的布料从别的车间生产线上运过来，她们再给染上色。 上色、翻面、再上色，这就是她们每天的工作。 技术难度不高，过程也很枯燥乏味，颜料还有一股刺鼻的味道，闻久了会头晕眼花。 苏秀芹走了神，不由想到了马艳丽一直生不出儿子来是不是跟这些染料有关系。 等她意识到自己想了什么，狠狠的呸了自己一声。 上辈子她从新闻上看到过，生男生女是由男人决定的，跟女人无关。 马艳丽的那个妈宝男丈夫自小就体弱多病，脸色白的跟随时要断气一样，身子虚的迎风就倒。 这种人能生出儿子来才怪了。 苏秀芹想了想，小声问马艳丽：“艳丽，你婆婆最近还逼你喝那些乱七八糟的药吗？” 闻言，马艳丽神情苦涩起来。 她点了点头，“嗯，一天三顿，顿顿不落。” 苏秀芹心疼的皱眉，“难怪我看你一直出虚汗，这老虔婆，真会折磨人。” 马艳丽笑了笑，“我婆婆挺好的，她也是急眼了，我要是有用点儿 ，跟你似的，一口气生三个儿子出来，我婆婆也不会这样对我了。” “放屁！生一串儿子有啥好的，个个有了媳妇儿忘了娘，都是白眼狼，生他们还不如生条狗。” 苏秀芹忿忿的骂。 马艳丽却是一脸艳羡，“那是因为你有儿子，你要是没有你就不会这么说了。” 苏秀芹沉默了。 马艳丽也不吭声。 两人重复的做着手头上的工作，直到下班，马艳丽要走了，苏秀芹才叫住她。 “艳丽，我刚才那话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心疼你。” 马艳丽苍白的面容上绽放出一抹笑，“我知道，我没想多。” 苏秀芹咬着下唇，“你要是不急着回家的话，能不能陪我走走，我有话想跟你说。” 苏秀芹想了半天，还是决定给老姐妹提个醒。 她实在不想再来一次失去她的痛苦了。 她的老姐妹这么好一个人，不该重复经历那些痛苦。 马艳丽想了想，点头答应，“行，晚饭大妮能做，我不用急着回去。” 苏秀芹直接带马艳丽去了国营饭店。 苏秀芹点了三个菜，全都是大肉菜，惊得马艳丽嘴都合不拢了。 “不是说走走吗，你咋带我来饭店了，还点这么多菜，秀芹，你没事吧？是不是张立民又做啥了，你心情不好？” “没有，你吃吧，吃饱喝足了咱俩再好好谈。” 马艳丽更不敢吃了，担心的抓着苏秀芹的手上看下看。 苏秀芹没办法了，直接夹起一块红烧肉强行喂到了马艳丽嘴里。 “吃，吃完我再跟你好好说道说道。” 第42章 别害怕，姐妹给你打样儿 马艳丽诧异的盯着苏秀芹，感觉老姐妹怪怪的。 但嘴里的红烧肉滋味太好，她的注意力很快被红烧肉吸引了过去。 她已经很久没吃过肉了，嘴里快淡出鸟来了。 马艳丽狼吞虎咽的往嘴里塞，一口红烧肉一口米饭，吃腻了肉才吃口菜。 苏秀芹不是很饿，随便吃了几口就看着马艳丽吃。 看着看着，心头就泛起了酸。 上辈子她们姐妹俩都各有各的苦。 马艳丽自己被婆婆虐待，吃的一点不见荤腥，难得有了块肉，她还要偷偷装到饭盒里，第二天上班的时候带过来给她分着吃。 她记得有一次，马艳丽的婆婆做了顿酸菜馅饺子，平常只准许她吃六个，那天破天荒的让她吃了十个。 但马艳丽没舍得都吃完，吃了四个，剩下的六个偷偷藏起来装到了饭盒里。 结果天热，饺子在铝制饭盒里闷了一宿，第二天吃的时候都有味儿了。 她们俩还自我安慰，那是酸菜发酵的味儿，不是饺子坏了。 两人一人吃了仨，拉了一下午，险些虚脱晕过去。 想到过去，苏秀芹笑着笑着，眼泪就出来了。 马艳丽刚夹了块红烧肉塞嘴里，看苏秀芹哭了，立马慌了。 “你咋了？是不是没钱结账？没事儿，我这儿有，我婆婆刚给我的买药钱，我还没去买药，钱刚好够咱吃这一顿饭的。” 苏秀芹的眼泪更加汹涌了。 “你个憨的，把买药的钱花了，你婆婆不得打死你啊。” 马艳丽憨憨一笑，“她可舍不得，她还指着我给她生个孙子呢，我花的买药的这点钱，跟她再给她儿子娶个新媳妇比起来，她肯定觉得留着我性价比更高。” 马艳丽自嘲的说着，苏秀芹更受不了了。 她握住老姐妹的手道：”艳丽，离婚吧，以后我养你和大妮、二妮。” 马艳丽手里的筷子当啷一声掉在了桌上。 刚吃到嘴里的红烧肉顿时不香了。 马艳丽讪笑，“秀芹，别瞎说了，好端端的离什么婚啊，这种日子咱不是一直都这么过的么，都习惯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苏秀芹小声说：“艳丽，如果说我是从未来回来的，我看到你未来过的一点儿也不好，大妮和二妮也过的不好，你信不信我的话。” “秀芹，你是不是发烧了，要不我带你去看病吧，咋青天白日的还说起胡话来了。” 马艳丽说着，起身绕到苏秀芹身边，抬手摸苏秀芹的额头。 “这也没发烧啊。” 苏秀芹扒拉掉她的手，“我没发烧，我是认真的。” 马艳丽呆愣愣的看着苏秀芹，话到嘴边又什么都说不出口。 离婚的念头她从来没动过。 哪怕男人不中用，婆婆总是磋磨她，隔三差五就强迫她喝什么送子汤，她也没想过离婚。 离了婚她还怎么活啊，别人得笑话死她。 再说光靠她一个人，她也养不活大妮和二妮啊。 俩孩子也大了，再过几年就得说亲事了，她要是离了婚，人家嫌弃她家大妮、二妮，她们嫁不出去怎么办？ 马艳丽思绪纷繁，她想了又想，笃定道：“秀芹，你肯定是身上哪儿不舒服了，我送你回家吧。” 把剩下没吃了的菜打包好，马艳丽要付钱，苏秀芹抢先结了账。 两人一起走在回苏秀芹家的路上，马艳丽异常沉默。 苏秀芹知道自己有些心急了，但她实在等不了。 不计任何回报对她好的人，就马艳丽一个，也只有她一个。 她真的不想看着她出事。 现在是四月份，上辈子六月份她家爱萍出事，她大受打击，命丢了半条，等她休整好回到厂子里才知道马艳丽也出事了。 后来她去马艳丽婆家闹，从街坊邻居的口中才知道，五月份的时候她婆婆逼着马艳丽去了一个野庙，回来后就逼着马艳丽喝符水，一个月的功夫人就没了。 听人说，马艳丽走的时候连个人样儿都没了，肿的跟气球似的。 如今想起来，苏秀芹还忍不住恨自己。 她当时要是多注意下马艳丽的状况，是不是就不会发生后来的事了。 正想着，身旁的马艳丽突然道：“秀芹，你家到了，你今晚好好睡一觉，明天起来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不急着走，艳丽，跟我去附近走走吧，你还记得咱们以前总去逛的那个河边公园么？好久没去了，今天去看看？” 马艳丽迟疑了会儿点头，“行，陪你溜达半个小时我再回去。” 路上，苏秀芹想着措辞。 走到公园，她试探着问马艳丽：“你婆婆最近逼你吃的什么药。” 马艳丽道：“就一些普通的养身体的，大夫说我气血太虚，让我补一补。” “你婆婆没在你跟前提过什么野庙，送子佛像啥的？” 马艳丽摇了摇头，“没听说过，咋了？” “艳丽，你看着我。” 马艳丽听话的盯着苏秀芹看。 “我是不是你最好的老姐妹？” 马艳丽点头，“是。” “你相不相信我。” 马艳丽闷声嗯，“信你。” “好，那你认真听，我接下来说的话，每一个字你都别错过。” “好，你说。” 找了个地方坐下，苏秀芹舔了舔发干的嘴唇说：“我前两天做了个梦，梦见我死了……” 把上辈子发生的种种大概说完，苏秀芹说的口干舌燥。 她看着马艳丽问：“听明白了吗？艳丽，我不想你出事，哪怕是梦里，我也不敢赌。” 马艳丽没吭声，眼眶湿漉漉的盯着苏秀芹的额头，抬手覆在额头上面，带着哭腔问她：“疼吗？” 苏秀芹愣了一下神才反应过来马艳丽是在问她，上辈子被孙子推倒磕在桌角上疼不疼。 苏秀芹眨了眨眼，眼睛有些湿。 看吧，她就说她这老姐妹是个傻子。 “疼，咋可能不疼，梦里我就是摔倒流血过多死的。” 马艳丽嗷的一嗓子哭了，抱着苏秀芹哭的眼泪一把鼻涕一把。 苏秀芹勾了勾唇，双手用力的回抱住她，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她的后背。 “我知道你胆儿小，你害怕，不敢，没事儿，等着老姐妹给你打个样儿啊，梦里的一切都不会发生，咱俩都会好好活着。” 第43章 干掉一个张立民，你好我好，这多好 回到家，苏秀芹决定做点儿什么。 张立民还有四天出来。 这四天的时间，足够她做一些事了。 第二天她正常去上班。 中午休息的时候去了趟钢铁厂。 钢铁厂的保安认识她，开口放她进去，还特地问了一句。 “妹子，你男人这两天咋没来上班，领导都问了。” 苏秀芹言辞躲闪，唉声叹气。 大爷的好奇心被勾起来，追着苏秀芹问张立民到底咋了。 苏秀芹用力掐了自己大腿一把，眼眶瞬间一红，带着哭腔道：“他被关进去了，得过几天才能出来，大爷，你千万别说出去啊，你要是说出去，我们家立民就完了。” 大爷震惊之余，连忙向苏秀芹表示自己嘴很严实，“你放心，我这嘴是咱们厂里出了名的严，你刚才跟我说的这些我一个字都不会传出去。” 苏秀芹嘴上说着相信，实际心里白眼早就翻上天了。 要不是你是厂子里出了名的嘴上不把门，我能找上你？ 苏秀芹面上笑笑，赶紧进厂子去找张立民的直系领导。 这会儿钢铁厂的工人也在食堂吃午饭，大院里人没几个。 她直接去领导办公室门口等着，这样对方一来，她就能直接说事儿。 时间紧迫，苏秀芹等的有些心焦，好在没等多久对方就来了。 “领导好，我是张立民的媳妇儿苏秀芹。” 男人看了眼苏秀芹，把饭盒夹在腰上，一边掏出钥匙开门，一边问：“来给你男人请假的？” 苏秀芹笑笑，“咱们进去再说。” 办公室门打开，苏秀芹一溜烟窜进去，接着把领导也拽了进去。 领导紧张的护住胸前，脸色煞白的看着苏秀芹，“同志，光天化日之下，你这种那个行为是不对的，有事咱们可以好好说，你要给你男人请假我又不是不给请，你这是要作甚。” “领导，你误会了，我没有那个意思。” 苏秀芹解释。 “我是想问问，关于张立民两天没来上班也没请假，领导对此有什么意见。” 领导双手根本不敢放下来，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没有一点意见，我什么意见都不敢有。” 苏秀芹：…… “您怎么能没有意见呢，您得有意见啊！” 苏秀芹苦口婆心的说道：“张立民他这是玩忽职守，这是不尊重自己的工作岗位，您身为他的领导应该对他进行处罚，不然时间长了，其他工人有样学样，形成不好的风气怎么办？” 领导越听越不对劲，诧异的看着苏秀芹问：“你真不是来给你男人请假的？” 苏秀芹：“不是，我是来让您对他进行处罚的。” 领导松了一口气，走到位置上坐下。 “说实话，按照规定，张立民这种情况确实得对他进行处罚。” 苏秀芹点头，“这才对嘛，那您打算怎么处分他。” “张立民同志在厂长里表现良好，跟工人们也很能打成一片，处分也不会太大，最多也就是在周一的员工大会上念个检讨。” “就这？” 领导点点头，“我们钢铁厂条条框框不多，只要没有影响工作，基本不会对工人有太大的处分。” 苏秀芹眯了眯眼，盯着男人看了看，又看向他桌上立着的铭牌。 刘国良。 她得好好想想，上辈子张立民有没有在家里提过这个名字。 想了半天，苏秀芹终于想起来了。 有一回张立民喝的醉醺醺的，回来就骂刘国良不是个东西，为了提拔他的亲戚上位要降他的职。 不过后来好像没成功，张立民出手大方，为人阔绰，在厂子里名声很好，当时很多人向着他。 他不仅没降职，还把这个刘国良给搞下台了。 至此，虽然他上头还是有别的领导，但是他们都知道张立民在厂子里人缘好，轻易不敢动他，所以张立民在钢铁厂的工作干的很是顺遂，退休了还时不时有人上门找他帮忙。 想到这个关键信息，苏秀芹看向刘国良的眼神就更加不掩饰了。 刘国良被看的心里直嘀咕。 他已经装的够好了吧？ 张立民媳妇儿应该没看出啥不对劲吧？ 想着，刘国良就恨得直咬牙。 妈的，这个张立民，自己不来上班还要派媳妇儿来厂子里给他下马威。 等他找到机会，他高低得把他撸下去。 苏秀芹盯得紧，刘国良眼里一闪而过的恨意成功被她捕捉住。 苏秀芹笑着道：“领导，您不满我男人很久了吧？” 刘国良脸色一变，暗骂了声，随即堆起笑，“咋可能，弟妹你看错了，张立民表现很好，帮了我不少忙，我咋可能对他不满。” “这里没别人，您就别装了，实话说吧，我来找您是想跟您合作的，我想把他这个工作偷偷卖出去，您得帮我打掩护，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他的工作是我卖出去的。” “除此外，我还想让他名声扫地，您成天跟他待在一块儿，应该知道的比我多吧。” 刘国良给苏秀芹跪了，眼泪都差点掉出来。 “弟妹，我真的对张立民同志没有任何不满，你就别考验我这个干部了行吗？” 苏秀芹服了，一脸恨铁不成钢。 “你说说你，还有个领导样儿吗？到底你是领导还是张立民是领导，难怪他能拿捏的你死死的。” 刘国良苦笑着摇头，“弟妹你不懂，你男人实在是太会做人，他出手大方，隔三差五就请大家伙儿吃东西，别人让他顶班他二话不说就帮忙，时间一长，人心都被他收买了，我一开始也想学他这么干，后来发现不行啊，我一个月工资就那么点儿，给了我老婆家用，剩下那点零花根本不够干啥的，再说顶班这个事儿，别说我帮人顶班了，我还想别人帮我顶呢，我老婆都念叨好几回，让我陪她回娘家了，唉。” 刘国良愁的眉头都皱成了川字。 纵容张立民发展下去，以后他的工作会越来越难展开。 现在车间好些工人都只听张立民的，不听他的。 苏秀芹乘胜追击。 “所以咱俩更应该合伙了。” “干掉一个张立民，一鲸落万物生，你好我好，这多好。” 第44章 合作共赢 刘国良倒吸了一口凉气，震惊的看着苏秀芹。 “你确定是张立民的媳妇儿，不是他仇人？” 苏秀芹眼眶一红，戏瘾说来就来。 “说来不怕领导您笑话，他张立民自结婚以来工资就没往家里拿过，五个孩子全是我一个人拉扯大的，他在外是个好同事，好男人，可在家里就是个甩手掌柜，这种日子我实在是受够了，所以，您帮我也是帮您自己。” 刘国良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我说他怎么天天这么闲，自己的班上完还能替别人顶班，合着是家里的大小事都不管啊，我最讨厌这种男人了，这么没责任心你结婚干嘛，自己一个人过岂不是更自在。” 苏秀芹一脸认同，“谁说不是。” “行，我可以跟你合作，你打算咋弄。” 苏秀芹想了想，道：“张立民被关进了派出所，还得三四天才能出来，这个月的工资还有节日福利我希望您能提前发我，另外您可以拿着这个说事，先把张立民被关进派出所的事情透漏出去。” 说罢，她又看向刘国良。 “您大小也是个领导，在厂子里不可能一个亲信都没有吧？” “有倒是有，但不多。” 刘国良有些不好意思。 苏秀芹道：“那就够用了，你让他想办法跟张立民交好的那些人套近乎 ，看看能不能从他们嘴里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上辈子张立民是马上风死的，都六十多的人了还不消停。 这足以证明，他年轻的时候就不是个安分的人。 但上辈子她光顾着赚钱养家和把几个孩子拉扯长大，根本不知道张立民私底下的这些龌龊。 她想让张立民净身出户，自己占据道德制高点就必须找到张立民的把柄。 刘国良：“行，这个我来安排。” “还有，张立民这个位置说重要也不重要，说不重要又有点重要，如果这个位置换成领导您自己的人，以后您得工作是不是能更好展开。” 刘国良沉默了半晌，诧异的瞥了眼苏秀芹。 “我听着你话里的意思是想直接把张立民撸下去啊。” 苏秀芹毫不遮掩自己的目的，她点头说是。 “我父亲苏建业原来是厂里的车间主任，母亲也是纺织厂的工人，他们双双去世后我为了父母的工作不落在苛责我的亲戚手中，匆忙结婚将工作转给了张立民，可谁知道他只是表面老实，这么多年根本不承担应有的责任，所以，我想我有权处置这份工作。” 刘国良眼睛一点点睁大，看向苏秀芹的目光里带了一丝温情。 “原来你是苏师傅的女儿，苏师傅和令尊去世的事当时在厂子里很轰动，大家都为他们感到惋惜，他们是很好的人。” 苏秀芹神色有些动容，她没想到过去这么多年，还有人记得她爸妈。 “这件事我们确实是互惠共赢，车间主任的工作是个香饽饽，我会卖个好价钱，你先回去等消息，有信了我通知你。” “好，那就提前祝我们合作愉快了。” 苏秀芹从钢铁厂离开，整个人都是明朗的。 张立民借出去的钱她都收回来了，这个月的工资和福利她也能马上拿到手，工作卖掉以后还有一笔钱。 这些钱足够她和张立民离婚之后让她和两个姑娘过上好日子了。 张爱国和张爱军签了断绝关系协议，就剩下张爱城了。 明天周五，明晚上张爱城就回来了。 张爱城不好糊弄，她得想办法让张爱城也把协议签了。 等她和张立民离婚了，她就把他们父子四个赶出她的房子。 回到纺织厂，刚好过了午休时间。 苏秀芹一边忙手头上的活儿，一边叮嘱马艳丽，“你婆婆逼你喝啥你都告诉我一声，别什么东西都瞎喝，听见没？” 马艳丽点头，笑着道：“知道了，我又不傻。” 苏秀芹轻嗤，“你还不傻呢，就数你最傻。” 时间在两人插科打诨中飞快流逝。 苏秀芹忙着去接张爱萍放学，去学校的那段路刚好是马艳丽回家的路，就顺带捎了她一程。 苏秀芹在前头蹬，马艳丽坐在后座抱着苏秀芹的腰。 马艳丽咬了咬嘴唇，纠结的问：“秀芹，你说我要把大妮和二妮送去读书不。” “有条件就送呗，读了书就不用跟咱们一样干流水线活儿了，到时候往办公室一座，每天穿着西装打着领带当白领多好，赚的多还不用风吹日晒的。” 马艳丽：“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我婆婆说家里负担重，钱得留着等儿子出生了供儿子上学，她说女孩儿读书没用。” “你别听她瞎扯淡，那糟老婆子坏的很。你也别怪我说话难听，你们家负担重纯粹是你男人没用， 按理来说他电厂上班每个月工资也不少，可咋你们家日子就过得紧紧巴巴的，你男人赚的钱上交给他妈，你赚的钱养家，可不不够花嘛。 你成天累的急赤白脸，为了全勤奖那两块钱，早来晚走，回家了还得给一大家子人做饭，伺候他们吃喝拉撒，人家娘俩操奸心，钱全揣自个儿兜里，你和你俩姑娘一分花不着。 你大包大揽，给自己身子累垮了，人转头就再娶个新媳妇儿，你俩姑娘还得在后妈手底下受委屈，你说你图啥？” 苏秀芹觉得这是个给马艳丽洗脑的好机会，忍不住又多说了几句。 “咱们俩都是二级工人，每个月到手工资一百五十多，这钱你们娘仨花，花三个月都花不完，你还能送大妮和二妮去上学，离开他老夏家，你会发现外头根本没下雨。” 马艳丽有些心动，昨晚上她回去琢磨了一宿。 她相信苏秀芹，她了解苏秀芹的为人，她不会说胡话骗她，肯定是真梦到啥了。 要是真跟梦里那样，她喝符水喝死了，她一死，她男人就再娶，她家大妮被五百块钱卖给六十岁老头儿受折磨而死，二妮因为顶嘴被后娘活生生打死。 那她还不如现在就带着俩姑娘跳河呢。 不行，她不能为了一个还没有出生，连影儿都没有的儿子就害了自己，毁了俩姑娘。 马艳丽小心翼翼的问：“那你说，我要是提离婚，他们能同意么？” 自行车轮胎发出一声刺耳的嘎吱声，苏秀芹激动的停下车问马艳丽。 “你真想通了？” 马艳丽嗯了声，“我，我担心你的梦成真，我不能看着大妮、二妮的人生还没开始就被毁掉。” 苏秀芹兴奋的都顾不上去接张爱萍了，她拉着马艳丽的手道：“后天周六，咱俩不上班，咱俩找个地方好好唠唠。” 第45章 张爱华不见了 苏秀芹解决了心里一桩大事，接张爱萍回家的路上高兴的一路哼着小曲儿，是以没看出张爱萍耷拉着小脸，满腹心事的样子。 这两天，张爱华也开始上夜校了。 她做完饭，等着苏秀芹和张爱萍回来吃完，苏秀芹再送她去夜校上课。 夜校上课两三个小时，上完课苏秀芹还要去夜校接张爱华。 这期间没事干，苏秀芹就拿着从纺织厂拿回来的碎布头开始做手工。 有了上辈子的经验，如今她想法就大胆了许多。 她要拉着马艳丽一起做生意。 虽然她俩在纺织厂的活儿只是给布料上色，但不代表她俩不会别的手艺。 纺织厂举办女工手艺大赛，年年都是她和马艳丽包揽前二。 她和马艳丽的手艺不相上下，但马艳丽色感比她好，而她点子多。 她俩结合起来搞个服装店，卖卖衣服，自己当设计师不香么？ 想的有点多，苏秀芹把思绪拉回手上的发圈上。 她用碎布头做了些上辈子年轻人喜欢的大肠发圈，又用钩针编织了几个手作发夹。 把带回来的布头都用完，一看时间，差不多该去接张爱华了。 苏秀芹收拾收拾，拿了个兜子把东西都装上，一并带着出了门。 她骑着自行车提前半个小时到了夜校。 夜校这块儿地理位置还算可以，挨着一所高中，旁边还有个电影院，来来回回的人流量还不少。 苏秀芹把自行车停好，拿出用绳子穿成一串的发圈开始吆喝。 “走过路过别错过，大家快来看一看了啊，手工制作的大肠发圈，不紧绷，不伤头皮，各种款式各样颜色的都有，喜欢的快来看一看了啊。” 上辈子她就没少趁着下班间隙摆地摊，所以一点也不怯场。 喊了几嗓子，真吸引过来一些女学生。 “阿姨，这个大肠发圈怎么卖啊？” 苏秀芹看了眼这些女学生的人数道：“一个三毛，五毛两个。” “那我们拼一下吧，刚好你一个我一个，还能省一毛钱呢。” 小姑娘笑着跟身边的同伴商量。 同伴点点头。 于是苏秀芹的第一单生意就做成了。 卖了四个发圈，净赚一块钱。 碎布头是她从纺织厂拿回来的，不要钱。 饶是身上揣的存折里已经有了不少钱，但这一块钱还是让苏秀芹很雀跃。 这意味着，她的想法是可行的。 接下来，苏秀芹喊得更起劲儿了。 能上的起高中的女学生家里必定是不缺钱，就算是家境一般的，三毛五毛肯定也会有。 更别提来看电影的小情侣。 都处对象了，不给女同志买个发圈？ 婚前连三五毛都不想花的男人，婚后能对你好？ 在夜校放学前，苏秀芹带的发圈就卖的差不多了，手上就剩了两个发夹没卖出去。 张爱华捧着书本出来，看见苏秀芹笑的牙不见眼，忍不住也跟着笑了起来。 “妈，你笑啥呢，这么高兴。” 苏秀芹把发夹给张爱华戴上。 “妈刚才做了些发圈和发夹，就剩下这两个没卖出去，其他的全卖光了。” “真的啊？这都有人买？” 苏秀芹一脸得意，“也不看看你妈我手艺多好，你看看这发圈，这做工，这手艺，你就说好不好。” 张爱华实话实说，“好。” “剩下一个回去给爱萍，这个你就戴着吧，挺好看的。” 苏秀芹把布兜子塞在车筐里，拍了拍后座，“上车，回家了。” 张爱华坐在后座，抱紧苏秀芹的腰。 苏秀芹一边蹬着自行车一边问：“后天周六，夜校上不上课。” 张爱华道：“上，老师说我们都是大龄学生，基础比较差，所以课时要多上一些，一个月就休息一天。” 苏秀芹想了下说：“行，那妈明天就不来送你了，你自己坐公交来，放学了妈再来接你。” “好，妈，明天你有事儿啊？” “嗯，和你艳丽阿姨有点儿事要聊。” “那三弟回来咋整？” 苏秀芹愣了下，猛然想起来，周末张爱城要回来了。 苏秀芹随口道：“明天妈去买些菜，周六辛苦你给弟弟妹妹们做饭吃。” 张爱华做饭做习惯了也不觉得有什么，点头说了声好。 母女俩回到家，简单洗漱一番后就各自睡觉了。 张爱萍委屈的瘪着嘴喊妈妈。 苏秀芹困得眼睛都睁不开，闻言搂着张爱萍轻轻拍了拍，“妈妈哄你睡，快睡吧，明天再上一天学就放假了，放假了在家好好听你姐姐的话，多帮你姐姐的忙，要是受了委屈等妈回来就跟妈说。” 絮絮叨叨说了一堆，说到后面都不成调了。 张爱萍眼里含着泪，坐起身看了眼苏秀芹，轻轻的抽泣了下，给苏秀芹盖好被子，转身又躺下了。 第二天一大早，苏秀芹简单吃了口早餐就风风火火的走了。 张爱华照顾张爱萍上学。 见张爱萍眼睛通红，小脸儿皱巴成一团，担忧的问：“咋了，嫌妈这两天早出晚归没照顾你，不高兴了？” 张爱萍摇摇头，“不是，姐姐，我去上学了。” 张爱萍背着小书包，自己出门去坐公交。 张爱华看着张爱萍的背影，心想今晚等苏秀芹回来了好好聊聊。 张爱萍是个小太阳，轻易不落泪，这么难受肯定是受委屈了。 正想着，张爱国搂着刘翠花进来。 两人看见张爱华跟没看见似的，径直略过她回了屋。 紧接着，屋里就传来了一阵少儿不宜的声音。 张爱华无语的翻白眼。 这两天大哥、二哥总是带人回家，她待在家里好尴尬。 不行，她不能在家待着了，她得出去找点事儿干。 想着，张爱华拿上自己的书包和课本，干脆去了夜校。 白天的夜校是个大礼堂，没什么人来。 张爱华进去之后找了个地方坐下开始自习。 她学习的入神，完全没看到在她进去之后没多久，礼堂的大门就被锁上了。 晚上，苏秀芹下班回来，家里冷锅冷灶。 张爱萍捂着肚子，饿的嘴唇发白，“妈妈，我饿。” 苏秀芹问：“你姐呢？” 张爱萍摇摇头，“我放学回来姐姐就不在。” 苏秀芹赶紧跑到张爱华屋里看了眼，书包不在，可这个点还没到夜校上课的时间。 顾不得多想，苏秀芹赶紧骑上自行车往夜校跑。 第46章 英雄救美 张爱华学习的入了神，直到肚子饿的咕咕响才反应过来该回家做饭了。 收拾好书包走到门口，推了一下，没推开。 张爱华有些不解，又用力推了几下，听见门上哗啦哗啦的锁链声她彻底慌了。 她这是被锁在礼堂了？ “救命啊，外面有没有人，快把门打开，我被锁在里面了。” 随着外面的太阳西斜，礼堂里的亮光也愈来越薄弱。 等外面的天彻底黑下来，礼堂里就更加恐怖了，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 张爱华又渴又饿，喊得嗓子都哑了。 空旷的礼堂里就只有她自己的声音回荡在四周，越想越害怕，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这时，外头突然传来一道温润男声。 “有人被锁在里面了吗？” 听见声音，张爱华神情一震，扯着嘶哑的嗓子赶紧喊：“有人，能帮忙把锁打开嘛，我被锁在里面半天了。” 随着咔哒一声，锁链掉在地上。 大门打开的一刹那，张爱华飞奔出去，扑到了男人怀里。 苏秀芹骑着自行车赶到时恰好看到这一幕。 一瞬间，苏秀芹感觉自己的心脏被冻结了。 她愣愣的看着远处抱在一起的两人，脸色煞白，呼吸急促，脑子像是生了锈，转不动了。 这熟悉的一幕让她想起了上辈子张爱华的第一段感情。 也是同样的英雄救美，张爱华无法自拔的爱上了那个男人。 她不同意，张爱华就无数次在她面前说那个男的有多好，在夜校上班，是个老师，有稳定工作，绝对比她挑选的人好。 夜校、老师，这几个关键词组合在一起，苏秀芹彻底想起来了。 上辈子明明有家室，还欺骗张爱华的渣男就是他！ 可紧接着，苏秀芹就忍不住后背一寒。 她已经尽最大可能给张爱华爱，避免她和男人接触，可为什么事情还是演变成了这样？ 难道她即便重生了也改变不了任何事，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在乎的人重蹈上辈子的覆辙？ 不可能，她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苏秀芹深吸一口气，推着自行车走到两人跟前。 她轻声：“爱华，到妈这儿来。” 张爱华从自己缓过神，意识到自己竟然扑到了陌生男人的怀里，顿时吓得脸色一白。 她紧张的解释：“妈，不是你看到的这样，我……” “妈知道，吓着了吧？都是妈不好，妈来的太晚了。” 张爱华压抑的情绪终于忍不住爆发，眼泪夺眶而出，冲到苏秀芹怀里紧紧抱住。 “妈，我好害怕，我又饿又渴，我叫了好久都没有人来，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苏秀芹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声音温柔：“妈没有怪你，你白天在家待的太无聊了是不是？是妈想的简单了，妈今晚回去想想，看看能让你个干个什么解解闷，以后白天来礼堂也不是不行，千万要问清楚锁不锁门，再来一次妈的心脏可受不了了。” 张爱华点点头，慌乱的心逐渐镇定。 她抬手擦掉眼泪，哽咽着解释，“我大哥今天带嫂子回家了，他俩在家里一点也不顾我还在，我实在受不了就出来了，没地方去就来了礼堂，想着提前预习一下晚上要学的内容，结果入了迷，没注意房间被锁上了。” 苏秀芹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好，妈都知道了。” 安抚好张爱华的情绪，她握紧张爱华的手，母女俩一起看向男人。 “您好，请问怎么称呼。” 男人扶了扶眼镜，笑容和煦，“我叫石磊，伯母您叫我小磊就好。” 苏秀芹勾唇轻笑，“石老师，很感谢你救了我女儿，请问你家住哪儿，明天周六，我带着爱华去你家登门道谢。” 石磊摆手婉拒，“不用了伯母，我也没做什么，只是恰好赶上了，不用你们特地登门道谢。” “要的要的，你既是爱华的老师，又救了她，我不做点什么，心里过意不去。” 石磊还要推辞，张爱华羞涩的看了眼，小声道：“石老师，你就别推辞了，我妈说的对，不然我会过意不去的。” “好吧，你这丫头，真是……”石磊眼神里带着宠溺的看了眼张爱华，无奈的勾唇哂笑。 张爱华被他这一眼看的再次低下了头，脸颊浮起红晕，小鹿乱跳。 苏秀芹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觉得石磊无耻之余竟慢慢冷静了下来。 芳华少女情窦初开，石磊长相温润，举手投足又颇有教养，又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这些种种加起来很难不心动。 她不会再像上辈子那样言辞阻止张爱华和他接触。 她要亲自带着她揭开石磊的假面，让她看到这个男人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恶心。 苏秀芹看见石磊手中 拿着课本，故作无意的问了句，“石老师这个点过来是打算备课？距离夜校开课还有一个多小时，没想到石老师这么勤奋。” 石磊点头应道：“备课，顺便打扫一下礼堂，礼堂收拾的干净卫生，晚上来这里上课的同学们才能有个好环境上课。” 苏秀芹仍旧没打消心中的怀疑，却也没打算再问。 石磊说话滴水不漏，她问不出什么了。 寒暄了几句，苏秀芹就找了个借口带着张爱华回家了。 苏秀芹骑自行车带着张爱华，回家路上的这一小段时间成了母女俩谈心的时间。 苏秀芹直白的问：“刚才石老师开门的一瞬间，你是不是觉得他是个大英雄。” 后座的张爱华想到刚才那一幕，还是忍不住红了脸，她点了点头，想到苏秀芹看不见又嗯了声。 “妈以前也跟你一样，那会儿你外公外婆还在，妈还在上初中，上学路上被一个大妈碰瓷讹钱，她张口就让妈赔她五十块钱，我去哪儿拿那么多钱啊，我当时哭的气都喘不上来了，就在这时候，一个又细又长的男生凭空出现，帮妈舌战大妈讨回了个公道。” “然后妈你就喜欢上他了？” 苏秀芹大笑了几声，“那可没有，妈当时也是惊吓过头不会说话了，直接跟人家说，按照小说里写的，你帮了我，我得以身相许，但你太细长了，我不喜欢比我还瘦的男人，然后我就把身上最后五毛钱和你外婆给我带的午饭给他了。” 张爱华撇撇嘴，“我还以为你们会跟小说里写的一样，英雄救美之后会展开一段浪漫故事呢。” 苏秀芹摇头感慨，“傻孩子，那是小说，现实可没那么浪漫，现实里的英雄救美不是刻意为之就是两个路人之间的萍水相逢，我们就是普通人，可不是什么主角。” 张爱华心里升起的那点小迤逦消散了。 “妈，你说的对。” 苏秀芹脸上的笑意大了几分，“妈说的肯定都对，下来吧，到家了。” 第47章 倒反天罡，儿子打娘 苏秀芹和张爱华刚进门，一把蒲扇就迎面砸了过来。 苏秀芹拽着张爱华躲开，冷脸看向扔蒲扇的罪魁祸首。 “爱萍，你干什么。” 张爱萍嘴一瘪，抽抽搭搭的哭起来。 “呜呜呜，妈，我不是故意的，是大哥和二哥欺负我。” 张爱国混不吝的嗤笑，“我不就跟她开了几句玩笑嘛，小心眼的小屁孩，连个玩笑都开不起了，我说她几句就要拿东西打我。” 张爱国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什么不对，言语里充斥着对张爱萍的看不起。 苏秀芹隐忍着怒气，抬手让张爱萍过来。 张爱萍小小一个，跑过来抱着苏秀芹的腰不撒手。 苏秀芹摸着她的小脑袋小声哄：“爱萍不哭，妈给你出气。” 她从兜里掏出两块钱递给张爱华道：“今天妈没功夫给你们做饭了，你带着爱萍去巷子口的面馆吃面去，吃完再给妈打包一份回来。” 张爱华接过钱，哄着哭哭啼啼的张爱萍出门。 张爱国阴阳怪气：“妈，我真不知道你是咋想的，跟我和爱军断绝关系，对这俩赔钱货这么好，你以前都没给过我和爱军零花钱，我倒要看看，这俩赔钱货以后能不能给你养老。” 苏秀芹充耳不闻，四下寻摸着趁手的工具。 张爱军最近拿出去一大笔钱，被身边的好兄弟捧的很高，心情每天都乐呵呵的。 这会儿听见张爱国这么说，难得没有附和。 “妈这么做也能理解，毕竟大哥你之前为了给刘家彩礼还动手打了妈，我要是妈，我也不想对你好。” 张爱国气恼的瞪着张爱军，“你比我好哪儿去了，学你不上，工作你找不到，成天跟个二流子似的跟一帮狐朋狗友鬼混，妈只是不喜欢我，可她更讨厌你。” 论如何用一句话惹别人黑脸，张爱国者这方面的造诣颇深。 这时，苏秀芹终于找到了趁手的工具，一个用烂了的，只剩下根棍儿的鸡毛掸子。 她抄着鸡毛掸子走向张爱国，不由分说的打了下去。 “嗷！”的一声驴叫，张爱国捂着屁股一脸惊恐 的看着苏秀芹。 “你疯了，打我干什么！” “老娘打的就是你，我让你闲的没事干逗爱萍，看着爱萍哭的气都喘不上来你很高兴是吧？” 苏秀芹说一句，鸡毛掸子打一下。 张爱国躲也没用。 他躲哪儿，苏秀芹追上去打哪儿。 疼的他只能嗷嗷叫唤。 张爱军幸灾乐祸的拍手叫好，“妈，狠狠地打，我看我大哥确实该打了，我把水给你倒好了，你待会儿要是打累了就歇一歇接着打。” 张爱国气的破口大骂，“张爱军你这个没用的东西，你别忘了咱俩才是一头的。” 苏秀芹恶狠狠的又打了一下，忿忿骂道：“谁跟你是一头的，你还有脸瞧不起人家，你才是最没用的那个。” “上了好几年班，分币没有，连娶媳妇儿的钱都没赚到，天天蹲在家里啃老吸血， 你丢不丢人。” “还特么带着刘翠花上家里来，当着爱华的面儿就干龌龊事，你恶不恶心？” 苏秀芹一边打一边骂，打的手都酸了还不打算停。 张爱国受不了了。 撩起袖子一看，胳膊上全是一条条的红痕。 他都二十多岁了，快要结婚成家了还要挨打，这说出去多丢人啊。 苏秀芹扬起鸡毛掸子又打过来时，张爱国彻底恼了。 他猛地夺过苏秀芹手中的鸡毛掸子一把扔掉，接着怒气冲冲的把苏秀芹推倒在地。 “我忍你很久了。” “自从那天醒来之后就跟变了个人似的，我不过是让你准备彩礼和三转一响，你凭什么怨恨我？你生了我，这些不都是你应该做的么？你凭什么对我不满意？” “再说这个家从里到外都是我爸打拼下来的，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吃着我爸的，用着我爸的，住着我爸的，你还这么折腾我们父子几个，我爸和爱军人傻不跟你计较，我可没他俩那么蠢。” “我是把翠花带进来了，那咋了，她是我老婆，她早晚都要进门，等你和我爸老了，这房子都得是我的，我提前支配我的房子跟你有什么关系。” 张爱国越说越激动，看向苏秀芹的眼神也愈发不屑。 苏秀芹动了动身子，腰有些扭到了，其他倒是没什么事。 她扶着院里的石桌站起来，目不转睛的看着张爱国。 “你刚才说，我吃你爸的，用你爸的，住你爸的，你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 张爱国梗着脖子，“难道不是么？要不是我爸，咱们能住上这么大的院子么？” 苏秀芹嗤笑了声，“你是不是忘了你爸是张家沟的人，他压根就不是城里人，他哪儿来的院子？” 张爱国睁眼说瞎话，“我爸在钢铁厂混的风生水起，这院子是他自己花钱买的呗。” 说着，他又嫌弃苏秀芹烦了，不耐烦道：“总之，你要端正你自己的角色，这个家里说话好使的人是我爸，我们哥几个儿都听我爸的，你以后少管我们。” 苏秀芹冷笑涟涟，“好，好样儿的。” 话罢，苏秀芹转身回了房间。 她从箱子里翻出地契，摸着地契上的字迹和手指印，她在一起庆幸当初她听了劝，没在地契上加张立民的名字。 如此种种，更加坚定了她要和张立民离婚的决心。 不光婚要离，糟心儿子也一个都不要。 她要把他们赶出她的家。 苏秀芹一时有些发愁，事情太多，她有些分身乏术。 但不着急，慢慢来，一样样干，总能都解决完。 张爱国见苏秀芹直接回屋，自以为说服了苏秀芹，得意的昂起头。 “爱军，瞧见没，以后对咱妈就得这样，要不然她容易蹬鼻子上脸，就得让她知道这个家是谁说了算。” 张爱军冷着脸，“那是咱妈，不是你的仇人。” 被莫名其妙怼了一句，张爱国有些不高兴。 “你什么意思，你平时不也对她有很多不满嘛，咋这会儿突然改口了。” 张爱军嗫嚅着说不出个一二三来。 他别扭道：“我也不知道，反正我就觉得你这样不对，那毕竟是咱妈。” 张爱国翻了个白眼，“神经，懒得理你。” 说完，张爱国溜达出门去找刘翠花了。 张爱军看了眼苏秀芹紧闭的房门，想了想转身也出去了。 他们一走，苏秀芹打开房门出来，确认人都不在了，直接拐进了他们的房间。 第48章 走着瞧 自从苏秀芹重生回来就没和张立民同过房。 张立民便把自己的东西都搬到了张爱国他们房间。 苏秀芹从床底下拉出张立民的皮箱，又拿出张爱萍的纸和笔，伪造了一张银行存单。 现在的银行存单没后世的那么健全。 她用相同的纸在上面照猫画虎写上张立明的名字以及银行地址和银行名称，接着随便填了个数额，便将假存单塞到了皮箱里。 她刻意没将皮箱塞到最里面。 为的就是让张爱国和张爱军回来之后发现不对劲，从而看到这张存单。 她不敢笃定她要是跟张立明离婚，张爱国他们是否会跟张立民。 为了万无一失，她要造假，让张爱国他们看到张立民身上有利可图。 比起穷酸又抠搜的母亲来说，有钱又大方的父亲才是他们的最佳选择。 苏秀芹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趁着他们都还没回来，苏秀芹假装无事发生的走到院子里看星星。 这时，张爱华和张爱萍回来。 两人给苏秀芹打包了一份面，面里还放了肉臊子。 张爱萍去厨房拿碗，张爱华打开袋子，往碗里倒面。 汤还冒着热气，面条也没被泡坨，吃起来还很劲道。 怕苏秀芹觉得面汤咸，张爱华还特地倒了一杯水晾着。 苏秀芹一边嗦着面条，一边心满意足的感慨。 还得是小棉袄好啊。 吃饱喝足，张爱华和张爱萍收拾了碗筷，苏秀芹则去洗漱。 等娘仨都收拾完，要睡觉时，张爱萍和张爱华却抱着枕头来到了苏秀芹门口。 张爱华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不吭声。 张爱萍仰起头用一双亮晶晶的眼看着苏秀芹，“妈，我和姐姐今晚想跟你睡。” 苏秀芹答应的很痛快。 “行啊，进来吧，咱们娘仨挤一挤也能睡得开。” 苏秀芹睡在中间，两个女儿一左一右。 张爱萍紧紧的搂着苏秀芹，小声问：“姐，你上夜校上的开心吗？” 张爱华：“嗯，开心，学到了很多东西。” 张爱萍：“好吧，为什么上学跟我想象中的不一样呢。” 张爱萍小声嘟囔，但苏秀芹还是听见了。 她问张爱萍：“怎么了，上学不开心吗？还是学校有人欺负你了。” 张爱萍的年龄在班里算是最小的，苏秀芹的心一下提了起来，害怕学校里有人欺负她。 张爱萍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算了，妈妈已经很忙了，还是不告诉她让她担心了。 张爱萍道：“没什么，就是马上要期中考试了，我怕我考不好。” “怕什么的，你考一百，妈给你奖励，你考五十，妈也不会骂你，你才刚入学，他们都已经学了好几个月了，只要你接下来努力就行，妈妈不是唯成绩论。” 张爱萍抱住苏秀芹的胳膊撒娇，“就知道妈妈最好了。” 黑暗中，苏秀芹笑的一脸幸福。 “不早了，睡吧。” 第二天苏秀芹起了个大早，小心翼翼的从床上起来，蹑手蹑脚的走到厨房做早饭。 昨晚上爱华受了惊吓，今天就让她睡个懒觉，她做早饭吧。 好久没烙饼吃，苏秀芹有些馋这一口了。 往盆里倒入面粉再加水调和好，等了半个小时面发好后她把面团从盆里拿出来放在案板上。 用擀面杖铺平，往面饼上倒些香油，用手涂均匀，最后再撒上一层葱花。 把面饼叠成三角形，再用擀面杖擀一次。 把面饼擀薄之后，生火起锅，把面饼放在锅里。 来回翻腾，待饼煎至微微焦黄就可以吃了。 苏秀芹把饼切成小块放在盘子里，紧接着又熬了一锅红豆稀饭。 饭做好端在桌上，她刚要去叫张爱萍和张爱华起床，两个姑娘就自己起来了。 张爱萍小跑到餐桌前坐下，看着桌上的葱花饼两眼放光。 “是我最喜欢吃的葱花饼！” 苏秀芹笑着把碗推到她跟前：“喜欢就多吃点儿，吃完再去洗漱，待会儿让你姐送你去上学。” 张爱萍小脑袋点的飞快：“嗯嗯。” 张爱国和张爱军听见动静睡眼惺忪的从房里出来，走过来伸手就要拿起一块葱花饼吃。 苏秀芹脸色一冷，用筷子敲掉两人的手。 “交伙食费了嘛你们就吃。” 张爱军不耐烦的嘟囔，“妈，我饿了一晚上了，你别跟我闹了行吗，再不吃点儿东西你儿子我就要饿晕了。” “你饿晕关我屁事，总之你们不交伙食费，我做的东西你们一口也不许吃。” 苏秀芹冷着脸一步不退。 张爱国不服气，叫嚷道：“我就吃了，你能拿我怎么着。” 说着，脏手直接拿起一块葱花饼，还故意挑衅的当着苏秀芹的面几口吃完。 苏秀芹一点儿也不惯着他，抄起椅子就打。 张爱国直接吓醒了。 一边跑一边怒吼。 “你是不是疯了，我到底是不是你亲生的啊！” “生你还不如生快叉烧，我宁愿你不是我亲生的！” 苏秀芹跑累了，直接把椅子扔出去。 椅子打在张爱国后背，疼的他嗷的叫唤起来。 张爱国的脸色都白了，捂着心口咳嗽了好几声。 “苏秀芹，你他妈有病吧。” 苏秀芹冷笑，“都敢直接叫我大名了，你这一下没白挨。” “你是不是真以为我不敢打你。” 张爱国脸色阴沉，眼底的怒气蓬勃。 “你有什么不敢的，之前为了彩礼的事就和我动过手，这回还要怎么打我。” 张爱萍被吓傻了，手里捏着一块葱花饼，眼里的金豆豆一下涌了出来。 “不许你打我妈！” 张爱萍小小一个挡在苏秀芹身前，张爱国愤恨的瞪了眼苏秀芹，放下狠话：“你等着。” 苏秀芹的心早就哇凉哇凉的了，张爱国走后，她接着招呼两个姑娘吃饭。 张爱军紧张的吞咽着口水，摸遍全身也只摸出来五毛钱，哭丧着脸看向苏秀芹，“妈，我只有五毛钱行吗？我实在是饿的不行了。” 苏秀芹接过钱，冷声：“吃吧。” 苏秀芹吃完饭直接去了厂子，把东西放下，她气也来不及喘，直接去办公室找王燕。 第49章 上门道谢，揭穿渣男假面 王燕诧异的看着气喘吁吁的苏秀芹问：“你这是咋了，没骑自行车，走路来上的班啊？” 说着，王燕用自己的杯子倒了杯热水递给她。 苏秀芹确实渴了，嗓子都快冒烟了。 接过水一咕噜喝完，她道：“燕姐，我来是想跟你商量个事。” 王燕点点头，“你说吧，啥事儿。” “我想把工作卖了，你认识的人比我多，能不能帮我找个靠谱的买家。” “啥？”王燕一听，瞬间瞪起了眼，“你要卖工作？你咋想的？是不是最近手头紧缺钱了，缺多少，我看看我这儿有多少，给你凑一凑，卖工作的事儿就别提了。” “不是，我不缺钱。” 苏秀芹知道王燕是为她好，但她主意已定，势必要破釜沉舟一把。 苏秀芹道：“燕姐，我想下海经商，卖掉工作的钱我想当本金。” “我看你真是疯了，你回去，今天你说的话我就当没听见过。” “燕姐。我没跟你开玩笑，我是认真的。” 苏秀芹有些无奈。 王燕用力拍了下桌子，厉声喝道：“我也没跟你开玩笑。” “苏秀芹啊苏秀芹，我真想把你脑子挖开看看里头装的啥。” “你知道不知道现在工作有多难找，好多人求爷爷告奶奶都找不到一份工作，你倒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了，就算你不想干了，你让你家大闺女来接你的班不也行么，为什么非得卖出去。” “我知道你家的情况，也知道最近局势好转，好多人去了南边打工，下海赚了不少钱，可时政一会儿一个样儿，谁知道这股风气能维持多久，万一，万一又跟之前一样呢？” 王燕苦口婆心的劝，见苏秀芹不反驳，安静的站在原地不吭声。 王燕以为苏秀芹把她的话听进去了，高兴的笑了声：“这才对嘛，行了，回去吧，今天又新到了一批布，你们车间应该挺忙的。” 苏秀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王燕诧异的看过来，她一脸郑重的说：“燕姐，我已经想好了，工作我还是要卖，我不打算让我家爱华接我的班，她最近在上夜校，如果上的好，我打算让她考大学，这些都得要钱，纺织厂是好，是稳定，但不够我养活两个姑娘。 您要是不帮我，我就找别人去帮我卖也行，我只是听艳丽说你娘家侄女最近正在找工作，想着肥水不流外人田，所以才来问问你。” 王燕脸上的笑容凝滞了。 “你真的考虑清楚了？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你要是把工作卖了，今年的三进工人就没你了，奖金可不少呢。” 苏秀芹点头：“我想好了，燕姐，你不用再劝我了。” 王燕一脸的恨铁不成钢，想再劝劝苏秀芹，可又想到娘家侄女确实急着要份工作，到嘴边的话还是咽了回去。 “行，我回去跟他们商量一下，价格方面不会亏待你的。” 苏秀芹这才笑出来，“那就麻烦你了燕姐，对了，我今天下午可能要晚回来一会儿，我家爱华昨天被锁在教室了，是她的老师及时赶到把她救出来，我中午要带着爱华登门道谢。” “知道了，一天天的就你事儿最多，赶紧回车间去。” 王燕佯装不耐烦的赶苏秀芹走。 苏秀芹笑着把自己早上烙的饼放在桌子上，“别生气了，小心长皱纹。” “我长皱纹是因为谁？一天天就知道气我。” 王燕收下烙饼，苏秀芹就知道她心里已经不生气了，笑嘻嘻的回了车间。 马艳丽在车间翘首以盼，看见苏秀芹赶紧招手。 “我还以为你今天不来了呢。” 苏秀芹不打算把自己要卖工作的事告诉马艳丽，随便找了个借口敷衍了过去。 中午休息时间，苏秀芹一到点儿就走了。 骑车回家接上张爱华，又去百货商店买了罐麦乳精，买了一袋子桃酥饼干。 买好东西，苏秀芹带着张爱华去石磊家道谢。 张爱华好奇的问：“妈，你咋知道石老师家在哪儿？” 苏秀芹面不改色，“我提前打听过，他家就住在夜校附近，听说是租的房子，从村里搬出来的。” 张爱华噢噢了两声没再问。 到了石磊家，苏秀芹停好车，让张爱华拿着东西自己上前敲门。 门开的很快，石磊看见苏秀芹母女俩，神情有些紧张，下意识用身子挡住了门缝。 “伯母，你和爱华怎么过来了。” 苏秀芹，“这不是你昨天救了爱华嘛，我就带着爱华买了点儿东西过来跟你道谢。” “不用了，不过是举手之劳，不值当你们专程跑来道谢。” “害，甭管帮的是大忙还是小忙，我们落了你的好该谢就得谢，爱华，快过来，跟你石老师好好道个谢。” 张爱华羞涩的上前，看着石磊的眼里冒着小星星。 昨晚上她做了一宿梦，梦里女主角是她，而男主角正是面前的石磊。 想到昨晚上的梦境，张爱华有些不好意思，把东西一股脑塞到石磊怀里，羞涩的低下了头。 “石老师你就收下吧，你不收我妈会心里过意不去。” 石磊目光深情，语气温柔，“爱华，老师帮你不是为了这些。” 苏秀芹拳头都捏紧了。 这个不要脸的废物玩意儿，当着她面就开始对爱华勾勾搭搭了，真是枉为人师！ 爱华才十五岁啊！ 他比爱华整整大了是十岁，他怎么敢的！ 想到上辈子张爱华被石磊挑拨的和她关系闹成那样，苏秀芹就忍不住恨得咬牙。 她扯起嗓子喊：“石老师，你看我们都来你家了，要不请我们进去坐坐？” 石磊脸上的笑容一僵，迟疑着不说话。 这时，门内传来一道女声，“磊哥，谁来了啊？” 石磊看了眼张爱华，心虚的回：“我班上一个同学。” 说着，石磊又道：“伯母，你的心意我领了，东西我也收下了，要不你先带着爱华回去，找个时间我们单独聊聊？” 都这个时候了还想隐藏自己已婚的事情接着骗人，呸，没门儿！ 苏秀芹充耳不闻，直接推开石磊，强行挤了进去。 第50章 人生必修课 石磊神色慌张了一瞬，强行挤出一抹笑，跟在张爱华和苏秀芹身后走进去。 苏秀芹自来熟的拉了个板凳坐下，主动和院子里的女人打招呼。 “妹子长得真好看，呀，这是你做的饭吧？色香味俱全，看着就好吃。” 女人被苏秀芹的热情打了个措手不及，不好意思的扶了扶耳畔的碎发，“还行吧，你们吃过饭了吗？没吃过的话要不要吃点儿？” “那就不好意思了。” 苏秀芹大喇喇的朝张爱华招手。 “来，爱华坐过来，你今天可是有口福了，这个姐姐瞧着是做饭的好手。” 张爱华不好意思的看了眼石磊，抓住苏秀芹的手小声问：“妈，你怎么回事儿啊？咱不是来石老师家道谢的吗？怎么还蹭上饭了？” “看你这话说的，刚好赶上饭点，咱们蹭一顿饭怎么了？我不也给他们带了礼物嘛。” 母女俩说话间石磊也坐了过来。 女人在厨房里忙忙碌碌，一会儿的功夫端上来好几个菜。 明显能看出来，有两个肉菜，是苏秀芹娘俩进来之后又后加的。 女人在石磊身旁坐下，主动往苏秀芹碗里夹菜。 “婶子多吃点，尝尝我的手艺。” 苏秀芹端起碗尝了一口，双眼放光，不住点头。 “不错，真好吃，你这手艺都快赶上国营饭店的大厨了。” 被人如此夸奖，女人高兴的眉开眼笑。 “婶子，你可真会说话。” 一旁的石磊自从苏秀芹娘俩进来之后就沉默寡言，女人见状不解的碰了碰他的胳膊。 “你怎么了？” 石磊讪笑着说：“没什么，就是想起今天下午要上的课，还没有备课，有点儿发愁。” “你先吃饭嘛，吃饱饭有了力气才能好好干活。” 女人心疼的给石磊碗里盛了满满一碗饭，又拿筷子夹了许多肉放在他的碗里。 而自己的碗里却只有寥寥几根青菜。 苏秀芹看的心酸又难受。 眼前的女人好像另一个版本的她自己。 苏秀芹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旁敲侧击的问：“石老师还没有给我们介绍一下呢。” 石磊沉默了一瞬，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张爱华，不情愿的开口，“这是我……老婆，秋红，秋红，这是我的学生爱华，和她的母亲。” 张爱华在听到石磊的介绍后，手里的筷子当啷掉在了桌上。 秋红关心的问：“怎么了？” 张爱华神色不自然的苦笑了下摇摇头，“没什么，刚才不小心手松了一下。” 苏秀芹道：“秋红，你还不知道我们来是干什么的吧？” 秋红笑着摇头。 苏秀芹说：“我们是来感谢石老师的。昨天我姑娘被锁在夜校礼堂里，要不是史老师及时赶到，指不定出什么事儿了，所以我就想着带爱华来登门道谢一下，顺便给你们买了些东西。” 苏秀芹指了一下石磊放在地上的东西，又说：“这些东西不值几个钱，但多少是个心意，还希望你们不要嫌弃。” “怎么会呢？你们来道谢，我就挺意外的，之前石磊也这样帮过其他女生，但是那些女生都没像你们一样，还专门带着东西来道谢。” 秋红不经意的一番话，在苏秀芹心底荡起了千层浪。 “石老师这么热心肠吗？” 石磊突然开口，打断两人。 “快吃饭吧，菜都要凉了。” 秋红便不再吭声，苏秀芹就是想追问，也找不到机会开口。 一顿饭吃的如同嚼蜡，直到走出石磊家，苏秀芹心里还在想着刚才秋红说的话。 还有其他女孩儿被锁在礼堂，同样也被石磊救下。 这到底是巧合还是故意为之？ 苏秀芹眼眸深了深，注意到张爱华一脸失魂落魄，她放下此事，将注意力转向张爱华。 她故作不懂张爱华的心事问道：“怎么了？闷闷不乐的。中午的饭挺好吃的。” 张爱华张了张嘴，可又不知道说什么。 她要怎么说？ 她对自己的老师起了心思。 发现老师结婚以后，她想的不是放弃这个心思，而是嫉妒起秋红来。 张爱华有些害怕，有些惶恐。 她觉得这样不对，可又控制不了自己的心。 苏秀芹怎么看不出张爱华的心思，上辈子的事情还历历在目，如今的张爱华还没有对石磊的爱意浓烈到最顶端，但正是少女情窦初开最赤诚的时候。 让她一下子放弃，那必然是不可能的。 但今天的事多少能够给她个警钟。 石磊是有妇之夫，并非她的良配。 苏秀芹没把话说的太直白，搂着她的肩膀柔声说：“还记得妈上次跟你讲的故事吗？情窦初开人人都有，但有时你会分不清那是爱还是好感。 而这份懵懂的感情很容易被有心之人利用，他们披着谎言带着假面，诱惑少女沉沦堕落。 一旦东窗事发，可怜的少女就会被抛弃，而他们则会美美隐身，继续祸害下一个无辜少女。 爱华，妈以前太忙，没有时间也没有机会跟你说这些，但从今以后，妈想让你知道，人只有自爱才会得到爱。” 张爱华依旧懵懂，好像明白了，又好像什么都没明白。 苏秀芹笑了笑，没再多说。 这是人生的一道课题，她作为过来人只能给出自己的经验，在张爱华误入歧途时将她拉回正轨，除此外也帮不了她什么，有些事得她自己经历了才能领会。 苏秀芹只希望她能保护好自己，不要受伤。 送张爱华回家，苏秀芹又紧赶慢赶，骑着自行车去纺织厂上班。 刚走到厂子门口，苏秀芹被门口的保安拦下了。 “秀芹，今天中午有个男人过来找你，在门口等了你半天没见你回来，让我给你带个口信，他说他姓刘，你跟他说的事情他已经考虑好了，让你抽时间过去找他一趟。” 苏秀芹累的长舒一口气。 她感觉她是个陀螺。 一天天忙的停不下来，操心完这个操心那个。 一件事儿忙完，紧接着下一件事儿就又来了。 苏秀芹认命的叹了声气，“行，我知道了，谢谢叔，我先回去上班儿了。” 第51章 要你一个承诺 苏秀芹回到车间，气刚喘匀就要开始上班了。 马艳丽不高兴的撅着嘴，一边翻动布料，一边跟苏秀芹搭话。 “秀芹，你这两天怎么回事儿啊？忙的连个人影儿都看不见，你今天中午都没陪我一起吃饭。” 苏秀芹苦笑，“我的姑奶奶，你也说了我忙了，我哪还有功夫陪你吃饭啊？” “你不会是在外面有别的朋友了吧？比我跟你关系还好。”马艳丽吃味的盯着苏秀芹，仔细的观察着她的微表情，“你老实回答，你要是撒谎，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没有我跟你是天下第一好，行了吧。” 马艳丽不满意，“那你说你到底干嘛去了？” “昨儿爱花被关在夜校礼堂里了，他们老师救的她，我中午回了趟家，带着爱华去登门道谢来着。” “爱华没事儿吧？”马艳丽担忧的问。 苏秀芹摇了摇头，“没啥事儿，对了，你别忘了明天找个时间出来，咱俩好好聊聊。” “行，我都记着呢，我就怕你没时间。” “你的事儿，我就算没时间也会挤出来时间去处理。” 苏秀芹一句话把马艳丽哄高兴了。 马艳丽傲娇的哼了声，“这还差不多。” “行了，快干活儿吧，今天下班儿我要早点走。” “行，你走你的，到时候我帮你打掩护。” 苏秀芹嗯了声，刚好王燕过来视察工作，两人便没有再说话。 下午五点半，有马艳丽打掩护，苏秀芹提前半个小时下了班，骑着自行车往钢铁厂狂奔。 刘国良提前打了招呼，苏秀芹一到门口，门卫就打开门把她放了进去。 苏秀芹直奔刘国良办公室，推门进去。直接进入主题。 “怎么样？买家已经找好了吗？” 刘国良看苏秀芹风风火火，额头上出了一层汗，赶紧倒了杯茶水递过去。 “不着急，你先喝口水缓缓。” “你不急，我急。”苏秀芹一口喝光茶水催促道：“买家愿意出多少钱？他想什么时候开始上班？” 刘国良哭笑不得，只得跟上苏秀芹的速度。 “买家是我老婆的弟弟，车间组长大小也是个官儿，我们也不占便宜，一千五买，怎么样？” 苏秀芹盘算了一下。 一千五的价格给的确实不低。 但苏秀芹还想再争取点儿别的东西。 “除了这一千五，我还想要个别的东西。” 刘国良心里嘀咕了一下，面上却不显。 “你说，只要合理范围内，我都能满足你。” “听说嫂子在妇联上班，我想让你给我一个承诺，假以时日，我要是让嫂子帮忙，嫂子不能推辞，而且必须得站在我这边儿。” “你想干什么？”刘国梁胡一的打量着苏秀芹，忍不住猜想。 又是卖工作，又是妇联的。 “难不成你打算跟张立明离婚啊？” 苏秀芹笑笑没有接茬。 “你就说答不答应吧？” 只是一个承诺，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答应了也无妨。 刘国良点了点头，“行，我答应你。” “光口头答应可不行，你得给我写个保证书，刚好现在在你办公室里，你写吧，写完咱俩双方签个名，按个手印，你一份我一份。” 刘国良脸色有些黑，“你这女人怎么回事儿？口头答应你还不行，还非得写协议。” “你要是不写这工作我就不卖了，咱俩的合作也就到此为止。” 苏秀芹拿捏住了刘国良的软肋，刘国梁再怎么不乐意，也只能按照苏秀芹说的来。 保证书一式两份，各自签了名，按了手印，苏秀芹把属于她的那一份折叠好妥帖的放在怀兜里。 “行，张立明的这份工作是你的了，你想怎么处置都可以。” “不过我建议你先别急着让你小舅子来上班儿。” “怎么说？你又想到了什么坏主意？” 刘国良现在一点儿也不敢小瞧苏秀芹了，这个女人看着虎，可实则粗中有细，十分不好糊弄。 “这说的什么话，我是那出坏主意的人吗？” 苏秀芹嘿嘿笑了，她是！ 只不过她一肚子的坏水都是打算往张立民身上用的，对其他人，她可是个大大的好人。 “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吗？让你在下周一开大会的时候公开点名张立民旷工的事儿。 以他的性格肯定会对你不满，届时必定会拉拢人心，你派一个人跟着他，看他是如何笼络人心的，要是能抓住他的把柄，你就借此由头将他开除钢铁厂，到时不会有人怀疑到咱俩头上来。 而且你还能一箭双雕，利用张立民把失去的人心收回来。” 刘国良忍不住想给苏秀芹鼓个掌。 他是这么想的，他也这么做了。 紧接着他好奇的问：“我记得张立民是你男人，不是你仇人吧，他这是咋针对你了？你要把他置于死地。” 苏秀芹抬了抬眼皮，“这不用你管，还有件事儿，稳妥起见，你要先给我三百块定金，等张立民彻底从钢铁厂离开了，你再把剩下的给我。” “行。”刘国良一口答应。 钱就在他身上揣着，厚厚的一沓子。 上班的来的路上他提心吊胆，生怕被人发现他身上装了这么多钱给他抢了。 数够三百块钱递给苏秀芹，苏秀芹接过钱转身就走，片刻都不停留。 刘国良看着她的背影忍不住感慨。 果然是风一样的女人。 回家的路上，苏秀芹慢悠悠的骑着自行车，把速度放了下来。 忙了好几天，今天晚上她可得好好休息休息。 回到家，苏秀芹一进门就看到了院子里的自行车，心情莫名不好起来。 今天周五，张爱城那个小王八羔子回来了。 张爱华刚好做完饭，正端着饭菜往院里的桌子上放，见苏秀芹回来高兴的喊了声。 “妈，快洗洗手坐下吃饭吧，你前两天不是说想三弟了吗？他今天回来了，大哥和二哥也早早的就回家了，我专程做了好多肉菜，咱们可以吃一顿好的了。” 张爱华刚说完，张爱国兄弟三就从屋里走了出来。 张爱成冷着脸瞪向苏秀芹，“妈，听说你把我爸送进去蹲笆篱子了？” 刚回家就跟她算上账了，真不愧是她的好儿子啊！ 第52章 化身哔哔机疯狂输出 苏秀芹当做没听见，径直走到桌子旁边坐下。 “爱华，去把爱萍也喊出来，吃饭了。” 张爱华见势不对，没敢插嘴，连忙转身进屋里去喊张爱萍。 张爱城见苏秀芹不理他，顿时怒火中烧。 “装听不见是不是？我告诉你没用。” “难得我回来一趟，我一定要替我爸出口恶气。” “这段时间我不在家，你做的那些事大哥和二哥都告诉我了。 你怎么当妈的？有你这么当妈的吗？ 大哥不就是让你给个彩礼，你磨磨唧唧跟他吵架吵那么久，最后还倒打一耙，把责任全都甩到了我爸身上。 还有我二哥，他不就想自己做个生意嘛，你凭什么看不起他？你凭什么拦着他？ 你既然生养了我们，就要负起应该负的责任。 再说了，我大哥和二哥干的是正经事儿，又不是把钱糟蹋在了别的地方，你凭什么不同意？” 张爱国和张爱军满意的点点头。 不愧是他们从小疼爱到大的三弟，关键时刻还得靠兄弟。 张爱国乘机哭诉，“爱城，你是不知道咱妈这段时间跟变了个人似的，唉，算了，不说了，说起来就难受，你自己等会儿看吧，你看了就知道了。” 张爱国脑满肠肥，成天心眼子不用在正道上，就用在算计苏秀芹上。 苏秀芹对他早就彻底失望了，连个余光都吝啬给他。 张爱城怒气冲冲，“大哥，二哥，你们放心，我一定给你们讨个公道，妈，你别装听不见，你赶紧表个态。” 张爱华领着张爱萍出来，两个小姑娘怯生生的不敢过来。 苏秀芹朝两人招招手，“别在那儿愣着了，快坐过来吃饭啊，这么大一桌子菜呢，爱萍你不是说想吃肉吗？快过来吃。” 张爱萍和张爱华又搬了两张凳子过来，在苏秀芹旁边坐下。 苏秀芹照例充耳不闻，招呼张爱萍和张爱华吃饭。 张爱萍炖了鸡块，还做了一条鱼。 她给两个姑娘各自夹了半碗的鸡块，又挑了些鱼肉放到碗里。 苏秀芹拍拍张爱萍的小脑袋，“吃吧，多吃点儿才能长高个。” 张爱萍嗯了声，吃的满嘴流油。 张爱城三人看着盘子里的鸡块儿没剩下多少，心里有些着急，可又拉不下脸。 张爱城更是高昂起脖子，冷眼盯着苏秀芹。 他今天一定要给哥哥们要个说法。 不然这饭他就不吃了。 往常苏秀芹为了哄张爱城吃饭，他提什么条件都答应。 张爱城习惯了，自然而然觉得他不吃饭就能拿捏住苏秀芹，让苏秀芹答应他的一切条件。 可他忘了最基本的一点。 苏秀芹之所以这样，因为爱他。 现在她不爱了，不想要他这个儿子了。 他能不能吃饱饭，会不会饿坏身体？又跟她有什么关系呢？ 苏秀芹给自己的碗里也加了半碗鸡块，只当做眼前三个人是树桩，丝毫不理会，大快朵颐。 眼看盆里的肉就剩下几小块，张爱军站不住了。 “我饿了，我要吃饭，你们两个要想当树装，你们就继续站着吧，我就不奉陪了。” 张爱军一屁股坐下，把碗里剩下的最后几块肉倒到自己碗里。 张爱国气的直咬牙，“你个没出息的东西，几块肉就把你诱惑了。” 张爱军塞的满嘴都是饭，口齿不清道：“对，对对，我废物，你清高你不馋肉，你有本事就一直站着。” “站着就站着，不过是几口肉，我又不是没吃过。”张爱国冷哼了声，疯狂的吞咽口水。 一旁的张爱城道：“对，大哥说的对，我们不能跟二哥一样没出息，今天必须让我妈给我们个说法，不然一会儿在家里就要翻天了。” 苏秀芹抠了抠耳朵，自顾自的说道：“也是奇怪了，这夏天还没到，怎么？就这么多苍蝇了，一直嗡嗡嗡的乱叫，吵的人连吃饭都没心情。” 张爱萍懵懂的抬头看了一眼四周，一本正经的说：“妈妈，你听错了吧？我没看见苍蝇呀！” 张爱华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爱萍，你快吃你的吧，别乱说话。” “我才没有乱说话呢，就是妈妈听错了，院子里根本没有苍蝇，只有大哥跟二哥一直在说话。” 说完张爱萍想到什么，拉长语调哦了一声。 “我明白了，妈妈是在说大哥和二哥是苍蝇，对不对？” 张爱城脸色铁青，羞恼的瞪着张爱萍，大吼一声。 “你给我闭嘴，这儿有你说话的份吗？” 张爱萍被吓得一哆嗦，嘴一瘪，直接嗷的一声大哭起来。 张爱华心疼的抱着张爱萍哄，抬起头不高兴的看了眼张爱城，“你跟爱飘凶个什么劲儿？爱萍还这么小，她听不懂话，又不是故意说的。” “呸，我可没她这么蠢的妹妹。” 张爱城翻了个白眼。 苏秀芹把筷子重重拍在桌上，冷眼看着张爱城。 “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说就说你以为我怕你啊，张爱萍是蠢货，张爱萍是个傻瓜蛋。” 他每说一句，张爱萍就哭的越大声。 张爱萍哭的嗓子都哑了，“妈妈，我不是笨蛋，我不是。” 苏秀芹起身走到张爱称跟前。 张爱城心虚了一瞬，随即硬气的挺起胸膛跟苏秀芹对视。 “咋的？难不成你还要为了那个小赔钱货打我？” 话音刚落，苏秀芹抬手一巴掌扇了过去。 啪的一声脆响，张爱城脑袋一歪，嘴角直接渗出了血迹。 张爱城不可置信的瞪大眼，气的手都在发抖。 “你居然敢打我。” “打你怎么了？我是你妈，我打你不是应该的吗？” 说完苏秀芹又一巴掌扇了过去。 “这一巴掌我打你不尊老。” 啪，又一巴掌。 “这一巴掌我打你不爱幼。” 啪！ “这一巴掌我打你满嘴喷粪。” 啪！ “这一巴掌我打你狼心狗肺。” 接连几巴掌，打的苏秀芹手又麻又疼，打的张爱城脸直接肿成了猪头。 苏秀芹甩了甩手说：“老娘花钱供你上学是为了让你去学知识，不是让你学成回来在兄弟姐妹面前嘚瑟炫耀的，你要是再把上学当成你炫耀的资本，仗着你学习好就对人吆五喝六，我就把你揪回来让你糊一辈子的火柴盒！” 张爱城愣住了。 第53章 被忽悠瘸了 张爱军在一旁幸灾乐祸。 “被大哥忽悠了吧。” “妈最近这段时间跟疯了似的，逮谁杀谁，你偏生要往枪口上撞，你不挨揍谁挨揍？” 张爱国替自己辩解，“话不是那么说的，妈一向最喜欢三弟，只要三弟说的话，妈都奉为真理。 三弟大半夜说学习累了想吃饺子，妈就能立即从被窝里钻出来和面做饺子。 三弟要是口渴了，都不用说，妈就直接把水端到他跟前了。 妈这么喜欢三弟，不就是因为三弟学习好，回回考试都拿前10名吗？ 她又不喜欢咱俩，对咱俩当然不会有好脸色。” 张爱城也想问。 他不是妈最爱的小儿子吗？ 刚才是他听错了吗？ 可看着苏秀芹的脸色，看向他的目光里眼里透着浓浓的厌恶，张爱城心里有些发慌。 不对，一定是他听错了，他太饿了，一天没吃饭，饿的幻听了。 张爱城舔了舔嘴唇，艰难的张开嘴说道：“妈，只要你跟我道歉，说你错了，我就原谅你。” 苏秀芹冷笑一声，“你爱**原谅不原谅，关老娘**事儿，你是我儿子，又不是我祖宗，还让我给你道歉，你真***是倒反天罡了，看来刚才挨揍还没挨够。” 说着苏秀芹撸起袖子又要准备扇巴掌。 张爱城害怕的双手捂住脸，疯狂摇头。 “别，别打了。” “看你长不长记性，要是以后再说这种屁话，老娘还揍你。” 张爱城缩了缩脖子，一句话不敢吭。 实在是太疼了，两边巴掌火辣辣的，跟有人在他脸上烤烧烤撒了一层辣椒面似的。 “你们两个到底吃不吃饭？吃就坐下，不吃就滚出去，别站在这儿碍我眼。” 张爱城和张爱国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话都不敢多说一句。 张爱军翘起二郎腿，一边拍桌子一边哈哈大笑。 “大哥，你这个怂货，你刚才不是还嘴硬吗？怎么现在不嘴硬了？看到爱城被打，你也怕了吧。” 张爱国愤愤的瞪了眼张爱军，拿着筷子从盆里扒拉肉沫。 张爱城疼的嘴都张不开，只能吃点米饭和软和的土豆。 他这副模样逗的张爱军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三弟，你这副模样也太搞笑了。” “等会儿吃完饭你自己回屋里照照镜子，长这么大，我还是头一次看见你这么狼狈。” “二哥，你再笑话我，信不信我跟爸告状。” 张爱城说话模糊不清，再配上他那张肿成猪头一样的脸，就更好笑了。 张爱军捧着肚子笑个没完。 苏秀芹冷冷的看过去，张爱军立马抿嘴憋住。 吃完饭，兄弟仨就要回屋躺着。 苏秀芹一敲筷子把人留住。 “饭是爱华做的，锅碗瓢盆儿你们仨分工洗。” 张爱国眉头一皱，不满道：“哪有男人进厨房的？我们不洗。” 张爱城也不想洗，但他刚才吃了个教训，长记性了，他等着张爱军表态再表态。 谁料张爱军鬼灵精，直接踩了他们俩一脚。 “妈，大哥和三弟不乐意洗，我洗。” 张爱国大惊失色，大骂张爱军是叛徒。 苏秀芹一巴掌扇到张爱国脸上，骂骂咧咧。 “你算什么男人？上了这么多年班，连自己结婚的彩礼钱都凑不齐，你就是个铁废物，赶紧滚去刷锅。” 张爱军憋着笑，麻溜的先跑去了厨房。 张爱国敢怒不敢言，跟在身后也走了。 就剩下张爱城，苏秀芹一眼看过去立马认怂。 “我收拾碗盆。” “这还差不多。”苏秀芹回头朝俩姑娘招手，“走，咱们娘仨回屋歇着去。” 苏秀芹拉着张爱萍和张爱华回了房间。 母女仨和衣躺在床上舒服的长舒了口气。 张爱华不解的问道：“妈，你往常不是最喜欢三弟了吗？怎么今天突然对他动手了？要是三弟拿这个当借口不读书怎么办？” 苏秀芹冷哼一声，“他爱读不读。” 上辈子家里五个孩子就张爱城一个人读书。 张爱城学习倒是也还好，回回都能拿个前十，有时候超常发挥还能得个第一。 张立民就觉得他生了个天才，三令五申的让她照顾好张爱城。 她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 家里难得出了个学习的苗子，肯定要好生对待。 每个礼拜张爱城回来，她都要变着法儿的给他做饭，补充营养。 张爱城吃过的那些肉，桃酥饼干，还有麦乳精，张爱萍和张爱华从来没有吃过。 可即便这样，张爱城也没有念她一点儿好。 张爱城觉得他她逼着他上学，禁锢了他的自由，心里颇为记恨苏秀芹。 并且每次吵架的时候都以不上学为由头威胁苏秀芹。 苏秀芹为了哄他，就只能答应他的一些无理要求。 时间久了，张爱城就觉得这是苏秀芹的软肋，时不时都要闹一出。 但这辈子，苏秀芹不把重心放在他身上，自然就不会受他威胁。 可笑他到现在还觉得，他是家里最聪明的，所有人都得捧着他，巴着他。 苏秀芹轻描淡写的说道：“他就是读书读傻了，你们俩可千万不能学他这样，你们要是也跟他一个尿性，我怎么对他就怎么对你们。” 张爱华害怕的缩了缩身子，连忙点头表示，“妈，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跟三弟一样。” “我也是我也是，妈妈，我会好好学习，不会让你失望的。” 苏秀芹捧着张爱萍的脑袋在张爱萍额头上亲了一口。 “真是妈妈的好棉袄，行了，时候不早了，洗洗睡吧，明天周末学校不上课，爱华，你就带着爱萍在家里玩儿，别出去乱跑，听见了吗？” 两个孩子乖乖的应了一声，张爱华领着妹妹出去洗漱。 苏秀芹一个人躺在床上开始琢磨明天的事儿。 难得马艳丽动了离婚的心思，她一定得把这件事儿落实好。 只是马艳丽的那个婆婆不好对付，要是贸然提离婚，马艳丽得被剥下来一层皮。 她明天得好好盘算盘算，既能让马艳丽顺顺利利离了婚，还不用让马艳丽受那个老虔婆的责难。 第54章 斗闺蜜的恶婆婆 苏秀芹一觉睡到天明。 起来时，张爱华和张爱萍在院子里做功课。 桌上还给她留了早饭。 张爱城睡醒，脸消肿了不少。 他看见张爱华和张爱萍拿着作业本在写字，着急的匆匆几步走过来，一把抢过两人手中的本子。 “谁让你们动我的书包了？” “你们会写字儿吗？就在上面乱写乱画。” 张爱萍脆生生道：“三哥，这是我的作业本。” “什么你的这分明是我的！好你个张爱萍，你现在仗着有妈撑腰，敢随便动我的东西了是吧？” 张爱城像拿捏住把柄似的，洋洋得意的看向苏秀芹。 “妈，这你不能不管了吧？” “我昨天不过就说了几句，你就把我打成这样。” “张爱萍乱翻我书包，还在我的作业本上乱写乱画，这作业我周一去了可是要交的，老师要是看到作业被乱画成这样肯定会教训我。 这下你总不能包庇张爱萍了吧？” 张爱城说完，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都已经想象到张爱萍被打成猪头脸的样子了，一定很滑稽。 苏秀芹喝了口粥，抬起头看着张爱城。 “要是这本子不是你的，你打算怎么办？” “这肯定是我的，要是不是我就给张爱萍道歉。” 张爱城一脸笃定。 苏秀芹摇了摇头，“光道歉不够，要是最后证明了这作业本不是你的，你就把我给你买的文具盒赔给爱萍，怎么样？” 张爱城犹豫了下，没有立刻答应。 那个铅笔盒是他考了第一得了，班里其他同学都没有，就只有他有。 因为这个铅笔盒他在班里风光了好一阵。 要是给了张爱萍…… 苏秀芹讥讽的笑，“你要是不敢赌，那就算了。” “谁说我不敢赌了，我敢肯定这一定是我的作业本。” 张爱城咬咬牙，跟苏秀芹打了赌。 苏秀芹看着张爱萍道：“爱萍把作业本拿起来，翻开第一页给你哥看看。” 张爱萍乖巧的听从，把写了自己名字的那一页翻出来，摆在张爱城面前。 “三哥，这真的是我的作业本，你看，这是我们老师给我们布置的作业，让我们写1~5，这是一年级的作业，不是你们初中生的作业。” 张爱城震惊的瞪大眼，“这怎么可能？” 紧接着他又看向张爱华。 “那大姐手里的呢？” 张爱华也把自己的名字翻出来，“我最近在上夜校，这也是我的作业。” 张爱城傻眼了。 这是他回家以后听到的第二个坏消息。 家里不是就他一个人上学吗？ 怎么他就几天没回来，张爱萍和张爱华都念上书了。 张爱城不解的问：“上学那么贵，你钱是从哪儿来的？” “这不用你操心，你赌输了，把你的铅笔盒给爱萍。” 张爱城脸色一变，“我就不给。” “妈，你是不是疯了？” “你看外头谁家让赔钱货读书，她们两个早晚要嫁人，你让她们念这么多书有什么用？给别人做嫁衣吗？” 苏秀芹的拳头紧了紧，张爱城害怕的赶紧捂住脸，还后退了两步。 苏秀芹讥讽的笑，“我让她们两个念书就是为了她们以后不嫁给像你这样的男人。” “你！”张爱城气急，“你送她俩上学的事儿我爸还不知道吧，哼，别得意，等我爸回来，她俩这个学肯定上不了。” “别你爸你爸的，你以为你爸回来了，老娘就不敢揍你了，是吧？” 苏秀芹说话间，起身站起来，绕过餐桌，走到张爱城跟前。 张爱城吓得声音都发抖了。 “你，我告诉你，你别过来啊，我大哥和二哥还在家呢，你要是敢打我，我就让他俩揍你。” “行啊，你看是他们先跑出来揍我，还是我先揍你。” 苏秀芹一手摁住张爱成的胳膊，另外一只手抡圆了扇向张爱城的脸。 “我辛辛苦苦把你养这么大，为了供你上学，我省吃俭用，好吃的，好喝的都给你，结果你就这么报答我。” “我不奢求你有多大能耐，可你不能连做人的基本道德都没有。” “还女人都是赔钱货，你就是女人生出来的，女人要是你口中的赔钱货，那你又是什么东西？” 张爱城昨天被扇肿的脸还没好利索，今天又被苏秀芹左右开弓打了几巴掌，脸直接肿的不像样了，这下子更是话都说不出来了。 张爱国和张爱军听见动静跑出来，看见苏秀芹打张爱城打的正起劲，两人想上前劝说，苏秀芹眼睛一瞪，两人又乖乖的退回了原地。 张爱军苦笑着摇头，“老弟，别说当哥哥的没帮你，实在是咱妈最近武力值爆棚，我跟大哥都轻易不敢招惹，” 张爱城疼的发出呜咽声。 苏秀芹打累了，肚子饿的咕咕直叫。 她问张爱城，“知错了没？” 张爱城：“呜呜呜……” “还没知错？” 张爱城连忙摇头。 苏秀芹嗯？了一声，张爱城又赶紧点头。 “知错就行，都坐过来吃饭吧。” 张爱国和张爱军老老实实的走过来坐下，两人坐在张爱城身侧，怜悯的拍了拍张爱成的肩膀。 苏秀芹吃饱喝足，安顿好张爱华和张爱萍，便骑着自行车去找马艳丽。 今天周六，马艳丽肯定在家里受她那个婆婆搓磨，她得先去把人接出来。 马艳丽家住在三条街外的青红巷。 苏秀芹骑着车赶到时，远远就听见马艳丽的婆婆在骂马艳丽。 把自行车停好，苏秀芹怒气冲冲的上前。 马艳丽的婆婆正指着马艳丽破口大骂。 “我辛辛苦苦给你求回来的药，你凭什么不喝？你想让我们老夏家断子绝孙是不是？” “哎呦，我命怎么这么苦啊，一个人把儿子拉扯大，好不容易娶了个媳妇儿，还是个不会下蛋的鸡，马艳丽我告诉你，这药你你不喝也得喝。” 夏婆子哭着哭着突然发起狠来，端着一碗黑漆漆的药走到马艳丽跟前，强行往马艳丽嘴里灌。 苏秀芹一个箭步上前，夺过夏婆子手中的碗，强行掰开下婆子的嘴，强行把一整碗汤药都灌了进去。 “喜欢给人喂药是吧？我今儿也喂一喂你，让你喝个够！” 第55章 在沉默中爆发 一整碗汤药片刻的功夫全进了夏婆子肚子里。 夏婆子被噎得白眼直翻，从嘴角流下来的药汁撒了一胸脯。 苏秀芹松开夏婆子，汤碗用力扔在地上。 “你个老虔婆，仗着艳丽脾气好，性格软就可着她欺负，我告诉，艳丽的娘家人不管她，我管，你以后要是再敢这么对艳丽，你怎么对她的，我就怎么对你。” 老夏婆双腿一软，跪坐在地上，眼睛通红的瞪着马艳丽和苏秀芹大骂。 “好你个马艳丽，竟然还请了帮手来对付我，你别忘了你是我们老夏家的媳妇儿，她就算能帮你也帮不了一辈子，你躲过了这回还有下回，我不信她时时刻刻都有时间帮你。” 夏婆子说完用手指头用力的抠嗓子眼儿。 “贱人！这可是我辛辛苦苦请回来的药，药里还有童子尿呢，这可是大补，喝了能生男娃的。” 苏秀芹冷笑，“老太婆，你是不是把别人当傻子啊？这童子尿要是这么好，你抠嗓子眼儿做什么？” 夏婆子冷哼，“要生男娃的又不是我，是我专程请回来给马艳丽喝的，她就是个不下蛋的鸡，害得我老夏家都要断子绝孙了，我再不想想办法能行吗？” “可拉倒吧，少往我家艳丽身上泼脏水。” “什么种子得什么瓜，你儿子是个废物，他自个儿种子不行，结不出来好瓜，凭什么要赖地不行啊？” 夏婆子闻言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双手张牙舞爪的要打苏秀芹。 马艳丽紧咬着后槽牙，一把拉过苏秀芹，挺身挡在苏秀芹身前。 夏婆子的爪子挠在马艳丽脸上，刺啦一下，划开一道口子。 苏秀芹气的眼睛都红了，一脚踹开夏婆子，心疼的看着马艳丽脸上的伤口。 “你是不是傻？她打我我会躲，我用你替我挡啊，你看看你的脸都被挠成啥样了。” 马艳丽憨憨的笑，“我就是不想让她伤你，她咋搓磨我都行，但动你不行。” 苏秀芹刚平复好的心情，因为这句话又瞬间翻涌起来。 看着躺在地上装死的夏婆子，她想也不想的冲了过去，骑在夏婆子身上，挥起拳头就是一顿暴扣。 “我让你欺负我姐妹。” “我让你琢磨我姐妹。” “老娘今天要是不打死你，老娘的苏字倒过来写。” 拳头如同雨点一样打在夏婆子身上。 夏婆子疼的嗷嗷直叫唤。 她想反抗，想反身把苏秀芹压在身下。 可她到底上了年纪，论力气哪是苏秀芹的对手。 吭哧瘪肚蠕动了半天，没对苏秀芹造成丝毫影响，反而因为挣扎的太厉害被苏秀芹打的更凶了。 夏婆子哭喊：“救命啊，天宝，你快出来，你再不出来，你老娘就要被打死了。” 屋里传来悉悉邃邃的声音，夏天宝不耐烦道：“马艳丽就是个泥人儿，你怎么折腾她，她都不会对你动手，你能不能没事儿别老叫唤我，我还忙着呢。” 马艳丽赶紧冲过去把苏秀芹拉起来，自己骑在了夏婆子身上。 不等苏秀芹反应过来，夏天宝就从屋里走了出来。 夏天宝看见自己老娘被马艳丽骑在身上，眼睛一下就瞪圆了。 “马艳丽，你干嘛呢？” 马艳丽拍拍手从夏婆子身上起来，冷着脸回应夏天宝。 “你妈刚才嘴跟喷了粪似的，一张嘴就臭的要命，我教教她怎么说话。” 夏天宝蹭蹭蹭从台阶上下来，走到马艳丽身边抬手就要打。 苏秀芹恶声喝道：“你敢动她一下试试。” 夏天宝被这一嗓子吓住，当真就直愣愣的站在那里不敢动了。 夏婆子哎呦哎呦的叫唤，“儿啊，你快过来把我扶起来，你这个媳妇儿是不能要了，胳膊肘往外拐，跟外人一起打我，你看看她们两个我打成什么样了。” 苏秀芹讥讽的笑，“我们把你打成什么样了？你身上一点伤口都没有，凭什么说我们打你？” 她刚才下手的时候刻意没打夏婆子的脸，夏婆子的脸还好好的。 除非她把自己的衣裳掀起来，让所有人看她身上的淤青。 苏秀芹就是笃定了夏婆子不敢，所以肆无忌惮。 夏婆子果然没话可讲，夏天宝也埋怨的瞪了眼夏婆子。 “妈，到底是咋回事儿？” 夏婆子委屈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我千辛万苦去求的药，她一把夺过来灌进了我嘴里，我又不用生男娃，我喝这玩意儿干什么？好端端的一碗药就那么浪费了，我就说了她们几句，她们就冲上来打我。” 夏天宝回头瞪着马艳丽，怒火中烧。 “那可是我妈好不容易才求来的药，你一口没喝？” 马艳丽悲痛的看着夏天宝，眼里的期冀一点点消失。 当初和夏天宝结婚，是他苦苦追求，她被他的行为感动，所以才不顾父母意愿嫁给了他。 可结婚不过两年，夏天宝就变了。 因为生不出儿子，婆婆骂她是不会下蛋的鸡，就连夏天宝也对她多有埋怨，觉得是她让他在同事跟前丢了面子。 所以他眼睁睁的看着他妈羞辱折磨她却无动于衷。 忍受了这么多年，她早就受够了。 可世俗的道德绑架着她，每当她脑海里萌生出不想过下去的念头时，就会有一道声音窜出来告诉她：“离婚会被人笑话的，离了婚的女人就臭了，没有人看得起她，连大妮和二妮也会被人指指点点，每个女人都是这样过来的，别人能忍，你凭什么不能忍？” 于是马艳丽就一直忍了下来。 可现在看着老姐妹苏秀芹为了她跟夏婆子吵的不可开交，她突然就觉得这样的忍耐没意思透了。 她冷冷的看向夏天宝，语气不耐。 “掺了尿的药你喝吗？你要喝我现在就去给你端。” 夏天宝眉头一皱，“马艳丽你是不是疯了？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 “你才疯了，你全家都疯了！”马艳丽突然爆发，嗬嗬的喘着粗气，“秀芹说的没错，生不出男娃不是我的问题，是你有问题。” “夏天宝，是你不中用，所以你们老夏家才会断子绝孙，是你该喝掺了童子尿的药，不是我，不是我！！！” 第56章 呼吸性碱中毒 夏天宝脸上挂不住，看了眼四周，丧眉搭眼的骂骂咧咧。 “马艳丽，我平时太给你好脸色了，惯的你不知天高地厚了是不是？” “你自己生不出来儿子还赖这个赖那个，你知不知道别的男人是怎么对生不出儿子的媳妇儿的？他们不是打就是骂，还有的直接把老婆给赶回娘家再娶了。 我这么多年就守着你一个，你生不出来我也没想过和你离婚娶新媳妇儿，我妈为了让你生个男娃，每天跑断了腿的求药。 你不感恩也就算了，还带着外人来家里找我们的麻烦，你要是不想过了你就直说，少整这一出，好像我们老夏家给你受了多少委屈似的。” 夏天宝到底忌讳苏秀芹在，没敢把话说的太难听。 眼泪从脸颊上滚落，马艳丽冷笑涟涟。 “你是没打骂我，可你对我比打骂我还要更让我难受！” “就因为我生不出儿子，你纵容你妈欺辱责骂我，变着法儿的喂我喝那些恶心的药。” “邻里街坊诋毁我的时候你从来不帮我解释一句，每次就眼睁睁的看着我被他们欺负。” “你对我不满意我忍了，可你凭什么那么对大妮、二妮。” “我咋了？”夏天宝嘴硬，“大妮、二妮被你惯坏了，姑娘家家娇气的不行，让她们干点儿活儿都懒得不动弹，我说她们几句不行么？” “呵，那你倒是说说，你让大妮和二妮给谁干活儿啊！” “ 你心疼宋玉芬孤儿寡母过日子不容易，隔三差五的使唤大妮、二妮去她家给她帮忙，俩孩子不愿意你就骂，干完了活儿你也不说一句好，手里有奶糖当着俩姑娘的面给宋玉芬的孩子。 俩姑娘哭着回来跟我说爸爸偏心，疼外人的孩子超过疼她们。 夏天宝，你要是这么喜欢儿子，你咋不和我离了直接和送玉芬过日子呢，她寡妇，你妈宝，你俩凑一块儿正好相配，你还能无痛当爹，直接一步到位。” 马艳丽说完，讥讽的看着夏天宝。 夏天宝被说的心虚，辩解道：“谁让你生不出儿子，你要是生了儿子，我用这样么？再说我这也是为了咱俩以后着想，没个儿子死了都没人给扶灵，我不得现在就跟人家打好关系么？” 闻言，马艳丽捧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 她笑的眼泪都出来了，夏天宝的脸色却在她的笑声中越来越阴沉。 夏天宝：“你笑什么。” 马艳丽擦掉眼角的泪，双眼猩红的盯着夏天宝道：“我笑你蠢，夏天宝，老娘不伺候了，老娘要跟你离婚。” “什么？离婚？”夏婆子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震惊的看着马艳丽，“你得失心疯了？好端端的离什么婚。” 马艳丽语气笃定，“你不是嫌弃我生不出男娃么，我如你们所愿，我只带走大妮、二妮，别的我什么都不要。” 夏婆子眼珠一转，厉声大喊：“不行，我不同意。” 夏天宝慢悠悠道：“我也不同意，马艳丽，你进了我夏家的门，生是我夏家的人，死是我夏家的鬼，离婚离想都别想。” 夏婆子和夏天宝对视一眼，得意的笑起来。 马艳丽吃苦耐劳，每个月还能往家里拿百十块钱。 他们的日子过的好好的，凭什么要答应离婚，离了，这么好的保姆和赚钱机器去哪儿找？ 马艳丽顿时面如白纸，“为什么，你们不是嫌弃我生不出儿子吗？” 夏婆子面目狰狞，“我多去求几个药方，你老老实实的按着我的药方喝药，早晚能生出儿子来。” 马艳丽只感觉天旋地转，耳边除了嗡嗡声什么都听不见了。 他们根本不想放过她。 他们是故意的。 他们就是想折磨死她！ 苏秀芹见势不对，赶紧扶住马艳丽。 马艳丽哭的泣不成声，双手紧紧抓住苏秀芹。 “秀芹，我难受，我心里好难过，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我。” 马艳丽大喘着气，手脚突然痉挛起来，身子也缩成一团，不住发抖。 夏家母子俩站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发出阵阵嘲讽声。 “又开始装蒜了，明明是她主动找事，搞的像我这个当婆婆的虐待她一样。” “妈，你别理她，她就这样，前几年还好，这几年是越来越过分了，把大妮和二妮都教坏了。” 苏秀芹着急的把马艳丽平放在地上，不断的揉搓着她的手。 马艳丽的双手冰凉，嘴唇也泛起了青紫。 这是呼吸性碱中毒的典型症状，她这是气狠了，一口气没上来憋住了。 苏秀芹手忙脚乱的把这口气顺下去，看着马艳丽的脸色逐渐恢复正常，她才劫后余生的松了口气。 马艳丽大脑一片空白，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她要离婚。 不管付出什么代价，她都要离婚！ 马艳丽吃力的握住苏秀芹的手，张了张嘴道：“帮我，秀芹。” 苏秀芹眼睛发酸，眼泪止不住的滑落。 她紧紧回握住马艳丽的手，斩钉截铁道：“包在我身上，你就看着姐妹怎么帮你教训这俩贱人。” 苏秀芹说完，转身走向夏婆子和夏天宝。 夏婆子母子俩还在数落马艳丽的不是，苏秀芹走过去，二话不说直接抬手扇了过去。 左边一巴掌，右边一巴掌。 一边一巴掌，打的夏婆子直接耳鸣了，夏天宝也没好到哪里去，嘴角直接渗出了血。 两人瞪大眼睛震惊的看着苏秀芹，齐声说道： “你疯了！你打我们干什么。” “打的就是你们这两个贱人，艳丽都被你们气的呼吸性碱中毒了你们还在这儿说风凉话。” 夏天宝吐掉血水，气的破口大骂：“别跟我拽这些洋词，马艳丽是我花钱娶回来的媳妇儿，我想怎么对她就怎么对她，跟你有什么关系。” 说完，夏天宝若有所思的看了眼苏秀芹，又一脸得意道：“我知道你，苏秀芹，马艳丽对我妈动手，反抗我，是你撺掇的吧？提离婚也是你教的吧？我告诉你，没用，这婚，只要我不想离，她马艳丽就是死也别想从我手上逃开。” 苏秀芹被夏天宝气狠了，一连说了几个好。 “那我们就走着瞧，我早晚会让你跪下求着艳丽同意离婚。” 第57章 这里头事儿大了 夏天宝捧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 “我看你是没睡醒，大白天的在做梦。” 苏秀芹不吭声，看马艳丽缓和的差不多了，扶着马艳丽离开。 夏婆子在两人身后骂骂咧咧，不堪入耳的话一句接着一句。 马艳丽捏紧苏秀芹的手臂，喉头哽咽。 “秀芹，你说我真的能离婚成功么？” “能！只要你听我的，这婚肯定能离的了。” 苏秀芹语气坚定。 马艳丽闻言，也坚定了许多。 “好，我都听你的，你说怎么做就怎么做。” 苏秀芹带着马艳丽去了医院。 马艳丽不解，“来医院干什么？咱现在不应该先商量怎么对付夏天宝母子俩嘛。” 江苏秀芹眼神一瞥，马艳丽不敢说话了，“好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苏秀芹向大夫描述了马艳丽的症状，又提出给马艳丽做个全身检查。 马艳丽刚要说不做，苏秀芹一句话给堵了回去。 “你被蔡婆子喂了那么多药，谁知道那药喝了会对身体造成什么影响，查一下放心。” “再说你就不怕万一你出个什么意外，蔡婆子和蔡天宝对大妮、二妮动手？” 马艳丽不敢说话了，乖乖的躺在床上等大夫来检查。 验完血又验尿，能查的不能查的都查了个遍，大夫说有些轻微营养不良，其他的都没问题，苏秀芹提着的心才放下来。 她被马艳丽刚才那一幕给吓着了。 她只知道上辈子马艳丽是被夏婆子逼着喝符水给喝死的，却不知道她有习惯性呼吸性碱中毒这个事儿。 她也问了大夫，大夫说：“没啥大事，就是气的，以后少生气就行了。” 一番折腾下来，马艳丽浑身发软没什么力气，苏秀芹让大夫给她开了几瓶营养液，躺在床上输。 苏秀芹搬了张椅子坐在床边，握紧她的手。 “艳丽，这辈子咱俩都要好好活着，坚决不能让烂人烂事影响到咱们自个儿。” 马艳丽点点头，可想到夏天宝母子俩坚决不肯离婚，她又发起愁来。 “秀芹，你说你有法子让夏天宝求我，到底是啥法子啊？夏天宝母子俩一个比一个会算计，他们知道他们现在过好日子都是靠我，肯定不愿意放我离婚，他们要是一直拖着咋整。” 苏秀芹想了想问：“你刚才说的，夏天宝对隔壁寡妇家的儿子比对大妮和二妮还要好是咋回事？” 马艳丽琢磨了下说：“这事儿跟离婚有关？” “说不准这是个突破口。” 闻言，马艳梅仔细回忆起来。 宋玉芬的丈夫和夏天宝是发小，宋玉芬和她男人刚结婚一年，男人就出事儿死了，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宋玉芬的婆家根本不管宋玉芬和她孩子，就这么把母子俩撇下搬家去了别的地方。 夏天宝看不过去，隔三差五去宋玉芬家看宋玉芬。 说句不好听的，宋玉芬把孩子拉扯这么大，全靠夏天宝帮衬，要是没有夏天宝，她们母子俩早就饿死了。” 苏秀芹越听越觉的不对劲。 “宋玉芬生的是个男娃吧？” 马艳丽点点头，“是啊。” “那就奇怪了，儿子都死了，不是更宝贝孙子吗？不满意宋玉芬我能理解，可亲孙子咋能说不管就不管呢。” 马艳丽：“不知道，反正大家伙都说婆家嫌弃宋玉芬克死了她丈夫，所以连带宋玉芬生的孩子也不喜欢。” “不对，还是不对，这里头肯定有别的说法，你回去去街坊四邻打听打听，咱们去找宋玉芬的前婆家去问问。” “行。” 马艳丽一口应下。 营养液输完，苏秀芹又带着马艳丽去吃了顿饭。 马艳丽不好意思道：“我回家吃就行，这一上午你都给我花不少钱了。” 苏秀芹啧了声，把牛肉面推到马艳丽跟前。 “让你吃你就吃，跟我还推辞个什么劲儿。” 马艳丽眼眶又红了，“我上辈子是做了多少好事，这辈子才能有你这么好的朋友啊。” 苏秀芹心里一软，嘴上骂道：“吃饭就好好吃饭，再煽情把你碗里的肉都给我，一块都不给你吃。” 马艳丽破涕为笑，“就不给你，我要自己吃。” 吃完饭，苏秀芹叮嘱马艳丽。 “你回去之后假装服软，夏婆子给你的药别喝了，注意夏天宝和宋玉芬的接触，有啥自己琢磨不透的就来问我。” 马艳丽点点头，“行，我知道了。” “对了，你想个借口把大妮和二妮先送到我家来，免得到时候他们拿着俩姑娘拿捏你，你为了她们妥协。” 马艳丽一脸为难，“我家大妮和二妮送去你家，会不会给你负担太重了，你家五个孩子，自己住都紧紧巴巴的。” 苏秀芹道：“挤一挤呗，不然也没别的办法了。” “不用了，我把她们送回我家吧，俩孩子好久没回外婆家了，让她们回去看看，认认门。”马艳丽说完，笑容苦涩。 当初为了嫁给夏天宝，她不惜跟家人闹掰。 现在想想，可真是蠢啊。 “也行，不管什么时候，家人都是你永远的后盾，他们就是嘴硬心软，你真带着大妮、二妮回去，他们也不能说啥。” 苏秀芹说完，心里一酸。 要是她爸妈还活着，她也是有后盾的人，不像现在，她只能自己做自己的后盾。 送马艳丽回了家，苏秀芹没急着离开，背着双手在街上四处溜达，看见哪儿人多就往哪儿钻，自来熟的跟人唠嗑。 “呦，大姐，纳鞋垫呢，你这鞋垫做的可真好啊，上头的鸳鸯活灵活现的，你家最近有喜事啊？” 大姐笑呵呵道：“是啊，我闺女要结婚了，家里条件一般，没啥能给闺女陪嫁的，就自己缝点儿鞋垫给带过去。” “心意比什么都重要，有您这么好的母亲，您女儿的婚姻肯定会长长久久，百年好合。” 大姐被陈文芳哄得嘴都合不拢，往旁边挪了挪，给陈文芳腾出个空来让她坐下。 “你是哪家的，咋从来没在这条街上见过你。” 苏秀芹指了指不远处宋玉芬的家道：“我是来替弟来相看弟媳的，媒婆把人夸出了花，但我不放心，想过来看看。” 大姐随着苏秀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看见苏秀芹说的是宋玉芬，撇了撇嘴。 “你们是不是被媒婆给坑了，这种人都给你们介绍。” 苏秀芹眉头一挑，按耐住内心的激动问：“咋了大姐，这里头有啥事儿吗？” 大姐冷哼，“这里头事儿可大了！” 第58章 把事闹大 苏秀芹没想到歪打正着居然还真让她碰上了。 这大姐一听就是认识宋玉芬，搞不好还跟宋玉芬有过节。 为了不引起怀疑，苏秀芹刻意没表现出来自己想打探事儿，搬出媒婆的话说：“不能吧？媒婆说的可好了，说她一个人带着娃，这么多年也没找过别的男人，长得好看还勤俭持家。” “呸，可拉倒吧，这媒婆真是什么黑心钱都敢挣。” 苏秀芹为难的皱起眉头，从兜里掏出几块奶糖塞到大姐手里。 “大姐，我家穷，我弟弟打了半辈子光棍了，好不容易攒够娶媳妇儿的钱，可不能叫媒婆给坑了，你要知道啥内情，你就跟我说说呗？” 大姐收起奶糖，叹了声气说：“行吧，看你这人老实的份上，我就告诉你，不过你别往外传啊，这事儿好多人都不知道，只有我们这儿的老街坊才知道。” 苏秀芹点点头，“您放心，宋玉芬要是真不行，我就想别的借口回了媒婆，绝不透露大姐你的一点儿信息。” “这宋玉芬以前有过男人，现在外头都传宋玉芬男人是出意外死的，其实根本不是。” 苏秀芹呼吸一紧，忍不住捏紧拳头。 “那是因为啥死的。” “宋玉芬不安分，结婚之前就跟个男人牵扯不清，结婚后也没跟那个男人断了，两人时有往来，有一次被宋玉芬男人亲眼给撞见了，那个奸-夫跑的快，宋玉芬的男人没看清长什么样儿，自这之后就一病不起，没几天就没了。 宋玉芬的婆家知道这事儿后把宋玉芬狠狠的骂了一顿，家里值钱的东西都带走了，也不认宋玉芬肚里的孩子，为了不影响家里其他人，干脆举家搬到别处去了。” 苏秀芹听完，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这不就对上了吗？ 夏天宝为什么对宋玉芬的孩子比对自己的亲生孩子还好，那是因为宋玉芬的孩子就是他的孩子啊！ 苏秀芹激动不已。 抓住夏天宝的把柄，这婚他不想离也得离！ 苏秀芹激动的握住大姐的手道：“大姐，多亏了你，要不然我弟弟就要被骗了，你真是大好人啊，好人有好报，你闺女一定儿女双全，生活幸福美满。” 大姐一脸正义凌然，“害，我就单纯看不惯宋玉芬坑人，一大把年级了还打扮的花枝招展的，成天在街上扭来扭去，不知道是要勾引谁。 就她家隔壁那个宋天宝，魂儿都被勾走了，我亲眼撞见过好几回，一到夜里夏天宝就往宋玉芬家里钻，有时候还带个人过来，想也是给她们俩打掩护的。 可怜宋天宝的媳妇儿都被磋磨成啥样了，还一门心思的照顾他老娘呢。对了，还有件事儿忘了跟你说，宋玉芬这个女人可心狠手辣了，你知道夏天宝媳妇儿为啥生不出来男娃吗？” 苏秀芹的心紧了紧，“为啥啊？” “那宋玉芬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邪门法子，骗夏婆子说那药喝了能坏男娃，结果夏天宝媳妇儿喝完之后再也没怀上过，这药分明有问题，就是怕夏天宝媳妇儿生出来男娃，她和她儿子不受宠。” 苏秀芹的心像是被人用手狠狠攥住一样，疼的喘不过来气。 她是替马艳丽难受。 因为生不出儿子，马艳丽遭了多少白眼，受了多少罪。 可要是让她知道，她怀不了孩子是被人故意坑害的，夏天宝也有可能参与其中，她该多难过啊。 苏秀芹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颤抖着道：“这女人真是坏透了，她早晚会遭报应的。” 大姐点头附和：“可不嘛，坏事做尽，也不知道给自己的孩子积点德。” 大姐一边说一边摇头，苏秀芹无心再听大家说话，敷衍了几句借口家里还有事就先走了。 她走到大姐注意不到的地方把马艳丽叫出来。 将大姐的话一一复述给马艳丽，苏秀芹道：“你这几天注意观察，晚上别睡的太死，要是发现夏天宝有啥不对劲的地方就赶紧跟过去，最好想办法把事情闹大，让所有人都知道他跟宋玉芬有一腿，我提前跟妇女委员会的人打了招呼，到时候咱们直接闹到妇女委员会去，夏天宝就是不想跟你离婚，届时也不得不离。” 马艳丽低着头嗯了声，接着转身就要回家。 苏秀芹察觉不对，强迫马艳丽抬起头。 看见马艳丽眼角的乌青，苏秀芹的怒火噌的一下烧了起来。 “他们娘俩打你了？” 马艳丽摆摆手，赶紧解释：“我没吃亏，真的，这一下是我没注意着了他们的道才挨了一下，我后来都打回去了，大妮和二妮也帮着我，他俩没占到啥便宜。” 苏秀芹上下打量着马艳丽，又是撸起袖子检查，又是撩开衣领看，确定没有别的伤口才放心。 “他们要是动手，你也别惯着，打不过就跑，就去叫人，千万别软弱，别站着不动挨打，听见没？” 马艳丽点点头，“我听见啦，你怎么跟我妈似得，一样烦人。” 苏秀芹忧心的很，听见这话下意识回了句，“谁让你那么让人操心。” 马艳丽突然抱住苏秀芹，微微偏头，靠近她耳侧轻声说：“就算不为了大妮、二妮，就是为了你，我也会好好活下去，秀芹，我不会像你做的梦里一样抛下你一个人离开，我会好好陪着你的。” 苏秀芹眼眶一酸，眼泪啪嗒掉落，在衣领上泅开一小滩水迹。 “你这个死婆娘，就会说好听话哄我，先把这关过去再说。” “好！等我和夏天宝离了婚，我就去你家附近租个房，咱俩天天腻一块儿。” 马艳丽说完，朝苏秀芹挥挥手，“你也回去吧。” 苏秀芹嗯了声，看着马艳丽进了家门，站在原地琢磨怎么才能让马艳丽离婚这事儿更稳妥。 夏天宝母子俩的脸皮一个比一个厚，俩人要是不要起脸来，马艳丽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既然都走到这一步了，要弄就得弄彻底，把夏天宝母子俩彻底压下去，让他们再也翻不起花浪。 苏秀芹咬了咬牙，还是得闹，闹的越大越好！ 第59章 新账旧账一起算 打定主意，苏秀芹决定先去夏天宝单位溜达一圈。 所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只有足够了解敌人，才能彻底打败敌人。 苏秀芹咬牙买了一盒烟，拿出来几根打算待会儿用来做人情。 她走到电厂门口，被保安室的大爷拦住。 “你是干什么的。” 苏秀芹把烟递过去，笑着道：“大爷，我来是想打听个人，电厂有个叫夏天宝的，您认识吗？” 大爷接过烟插在耳朵上，看向苏秀芹的面色缓和了些。 “夏天宝我不认识，不过今天值班的工人应该有认识的，我给你问问。” 话落，大爷朝着里头大喊了声。 “你们有人认识夏天宝不。” 有人接话了，“认识，咋的了？” “有人来打听夏天宝，你们要是知道啥就过来跟人说说呗。” 值班的几个工人闻声走过来，隔着一道门和苏秀芹遥遥相望。 苏秀芹上道的把烟分发出去。 男人看着手里的烟嗤笑了声，“红梅，挺下血本啊，你想打听啥。” 苏秀芹不好意思的抿了抿嘴说：“我远方一个刚离婚的侄女被说给夏天宝了，媒人把这夏天宝夸得天上有地上无，家里人怕是媒人说假话，知道我住在城里就托我来打听打听，我想着朝夕相处的同事应该更了解他的为人，我就来电厂问问。” 闻言，男人蹙眉。 “夏天宝不是结婚了么？咋又说亲了？” “啥？！”苏秀芹假装惊讶，神情忿忿，“这咋可能，媒人明明说的是没结过婚，在电厂上班，一个月工资百八十，听说还是个小头头呢，难道是媒人故意编假话骗我们的？” “夏天宝不光结婚了，还有俩姑娘，你们家肯定是被骗了。” “这媒人说的前半句是假的，后半句倒是真的，夏天宝可是我们领导面前的大红人啊。” 这话一出，几人都莫名其妙笑了起来。 苏秀芹敏锐的察觉这里头有事，说话的这人语气不阴不阳，听着不像是夸夏天宝，反而有点瞧不起和隐隐戳戳的嫉妒。 苏秀芹眼珠一转，大腿一拍，嚎叫起来。 “天杀的，他都结婚了还叫媒人说亲干什么，这种品德有问题的人都能当小头头，你们电厂的领导咋用人的。” 方才暗戳戳阴阳的男人一听，顺着苏秀芹的话说：“害，谁让人家会哄领导呢，我们几个都是跟他同批进厂的，我们技术还比他强，结果他升职加薪了，我们还是个底层技工。” “哎，我听说啊，夏天宝升职加薪好像跟咱们林工没关系，是有人给林工施压，强行让林工把夏天宝提上去的。” “还有这事儿？” “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林工的秘书有次喝多了说漏嘴说的，说是那人比林工还要厉害，是什么厂的副厂长，背景不小，派出所所长都跟他是哥们儿，咱林工胳膊拗不过大腿，只能听人家的。” 苏秀芹竖起耳朵听，越听越糊涂。 什么跟什么，一点儿有用的东西都没有。 苏秀芹不想再耗下去了，开口道：“今天真是多谢几位仗义执言了，要不然我远方侄女就要受夏天宝蒙骗了，我这就回去给我家人捎口信，让他们赶紧退了这门亲事。” “行，赶紧去吧。” “这夏天宝真是不做人，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白瞎他有个那么好的老婆了。” 几人七嘴八舌说着，苏秀芹走到公交站台前，坐上公交离开。 回家路上，苏秀芹一直在盘算这事儿，直到到家了，她也没盘算明白。 想不通索性就不想了，车到山前必有路，她有上辈子的经验，难不成还斗不过夏天宝这个只活了一辈子的人。 这么一想，苏秀芹心情畅快了不少。 从公交上下来，苏秀芹回家推开院门。 一抬头，视线猝不及防的和张立民对上。 几天的牢狱之灾让张立民憔悴了不少，胡子拉碴，眼下乌青一片。 此刻他眼神怨毒的盯着苏秀芹，后槽牙咬的紧紧的。 张爱国、张爱军还有张爱城兄弟仨站在张立民身后，一脸得意。 张爱华牵着张爱萍的手，眼眶通红，脸上的泪痕还没擦干。 地上，苏秀芹给两人买的五角星书包背扔在地上，上头脚印凌乱，买的纸笔、书本也被撕碎了，纸屑满地都是。 苏秀芹深吸一口气，招手让张爱华和张爱萍到她跟前来。 张爱萍小跑过来，依赖的紧紧抱住苏秀芹。 “告诉妈，怎么回事。” 张爱萍眼眶里泪花闪烁，委屈的直瘪嘴，但强忍着没让眼泪掉下来，声音脆生生的说：“三哥坏，三哥跟爸告状，爸生气了，把我和姐姐的书包和书都撕碎了，我刚写完的作业……作业也被撕碎了。” 张爱华低垂着头，双手绞着衣裳，“爸让我去夜校把学费要回来，他说，他说我脑子笨，读夜校是浪费钱 。” 苏秀芹的拳头越捏越紧。 张爱城得意道：“妈，你没想到我爸会提前回来吧？我爸不在家，你一个猴子当上大王了，怎么着，现在你们仨都被打回原形了吧？” 张爱国挑拨离间：“爸，你不在家这几天，我妈猖狂的没边了，她只给爱华和爱萍做饭，我们想要吃口饭还得掏钱，对了，您之前不是说爱城上学要动脑子，让我妈每周给他补补嘛，爱城这回回来，我妈不仅没给他做好吃的补身子，还打了爱城一顿。” 张爱城连连附和：“是啊爸，你看我这脸，到现在还肿着呢，我们老师可是说了，我是学习的好苗子，我只要一直保持现在的成绩，等明年高三，我说不准真能考上大学，我在学校学习压力就很大了，结果回来家我妈还这么对我，爸，我到时候要是考不上大学，你可不能赖我啊，全都是我妈害的。” 张立民的脸色越听越差劲，他站起身，怒气冲冲的瞪着苏秀芹，一步步朝她走过来。 “苏秀芹，一桩桩，一件件，老子今天就和你新账旧账一起算！” 第60章 家暴男该死 张爱华害怕的身子直发抖。 张爱萍挺身挡在苏秀芹身前，张开双手跟母鸡护小鸡一样的护着苏秀芹。 “不许你欺负我妈妈。” “你个小贱蹄子，等我收拾完你妈就收拾你。” 张立民一把推开张爱萍。 张爱萍小小一个直接被推的飞了出去，身子重重的倒在地上，痛苦的拧着眉头，捂着肚子直哼哼。 “张立民，你这个畜生，他是你亲生女儿，对你自己的亲骨肉都下死手，你还是个人吗？” 苏秀芹骂了句，紧张的飞奔过去。 她无措的张着双手，不敢动张爱萍，怕她有内伤，动一下伤口会变严重。 张爱萍懂事的摇了摇头，强扯出一抹笑来安慰苏秀芹。 “妈妈，我没事，我不疼，你别担心我。” 苏秀芹心疼的眼泪直往外流，她摸了摸张爱萍的脑袋，声音轻柔。 “爱萍别怕啊，等会儿妈妈就带你去医院。” 张爱萍幅度很小的点了下头。 苏秀芹起身，转身走到张立民跟前扬起手，重重的甩了过去。 然而预想之中的巴掌声没有响起。 张立民伸手拦住，用力抓住苏秀芹的手腕狠狠一拧，表情狰狞的笑道：“以前是我不想跟你动手，你以为我真打不过你啊。” 张立民拧着苏秀芹的手腕往后一掰，苏秀芹痛苦的嚎叫一声。 “啊！” 一瞬间，苏秀芹疼的直冒冷汗。 张爱国和张爱城幸灾乐祸的看着这一幕，嘴角止不住的向上扬起。 “该，咱爸早该这么收拾一下咱妈了，咱妈这几天都狂的不像样了，饭也不做，家也不收拾，哪有个女人样啊。” “就是，还是咱爸好，得亏咱爸提前出来了，要不咱们还得多受咱妈搓磨一天。” 张爱军有些不落忍，“咱爸下手挺重的，要不劝劝？怎么说那也是咱妈，要是打出个好歹来，咱不还得花钱给她治吗？” “你少搁这儿猫哭耗子假慈悲了，你忘了咱妈这两天怎么对你的了？你做生意投的钱还是咱爸给的，咱妈可是一分没给你出。” 张爱国不满的瞪了眼张爱军，骂骂咧咧。 “老二，你要是在胳膊肘向外拐，以后别跟我们一块儿混，我跟老三可没有你这么窝囊的兄弟。” “就是就是，二哥，你心疼她的时候怎么不想想你自己啊？她打你一巴掌的时候可没说下手轻点儿。” 张爱军不敢再当着两人的面儿说啥了，只是嘴里小声的嘟囔。 “那咱妈打我不也是因为我做错事儿了嘛。” 张立民大笑了几声，咬着牙控诉苏秀芹。 “你知道我这几天在里面过的是什么日子吗？” “多亏了你的福，那些蠢货公安没少给我加餐。” “幸亏我有点儿人脉，提前把自己弄了出来，要不然还得在里头多受一天欺负。” “苏秀芹，老子给你好脸色，你到蹬鼻子上脸，敢给老子下套了。” “我今天就好好收拾收拾你，让你看看这个家究竟谁做主。” 话落张立民扬起手又要打。 苏秀芹冷笑着突然抬起膝盖打向张立民双腿间。 “噢！”张立民发出一声怪叫，一脸痛苦的捂着裆部，双腿夹成八字。 苏秀芹趁他病要他命，拳头疯狂的往下落。 张立民抱头遮挡，她就踹他下三路。 张立民要是护着裆部，她就打他脸。 苏秀芹一下打的比一下狠，哪怕打的手都脱臼了也不停下。 张立民扯着嗓子直嚎，一边嚎还一边求饶。 “我错了，姑奶奶，我是你男人，不是你敌人，你真要对我下死手啊。” 苏秀芹不言语，只是一味的出拳。 打到最后，一丝力气都没了，张立民瘫倒在地上，跟烂泥一样，她才收手。 一旁的张爱国和张爱城都吓傻了。 怎么局势突然一下子变成了这样？ 张爱国害怕的吞咽了口口水，一把把张爱城推了出去。 “妈，刚才就数老三叫的最狠，你打了他可就不许打我了。” 张爱城不可置信的回头看张爱国，“大哥，你还是个人吗？” “你年纪最小，身体最好，挨挨揍咋了？” 张爱国理直气壮，张爱城气的双手发抖，瑟缩的缩着脖子，不敢直视苏秀芹。 苏秀芹没理会两人，走到张立民跟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张立民，我要跟你离婚。” 张立民躺在地上装死，听见这句话来了精神，强忍着痛意从地上爬起来。 “行，离就离，老子跟你这种泼妇过的够够的了！走，现在就去民政局！” 张爱国三兄弟傻眼了，就连张爱华也诧异的看向了苏秀芹。 张爱华小声道：“妈，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要离婚了？你跟我爸离婚了，我们怎么办啊？” 苏秀芹看向张爱华，心里五味杂陈。 “你是想劝我不要跟你爸离婚吗？” 张爱华哑然，半晌后，她迟疑着点了下头。 “你们要是离了婚，我们出去会被笑话的，我再过几年就要嫁人了，万一婆家嫌弃怎么办。” 苏秀芹强忍着失望又问了句。 “可你爸刚才对我动手了，他敢打我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可你也动手打我爸了啊，严格意义上来说你俩是互殴，而且你打我爸打的更狠。” 张爱华脱口而出，说完她看着苏秀芹逐渐变冷的眼神，心里咯噔一下。 她是不是说错话了？ 可这就是事实啊。 再说了，哪个女人不挨打？ 别的女人都是这么过来的。 要是因为这个就闹离婚，那民政局的人能忙的过来吗？ 想是这么想，但张爱华心里仍旧很忐忑。 苏秀芹长舒了一口气，有些释然，又有些莫名其妙的情绪。 虽然早就做了心理准备，但此刻听见张爱华这番话，她的心还是忍不住刺痛。 她很怕张爱华变成上辈子那样，可到底还是没有任何改变。 张立民得意的挺胸，“听见了吧？你儿子闺女都不赞同你离婚，你要是现在跪下来求我，给我磕几个响头，再当着孩子们的面儿跟我道歉，说以后家里我当家做主，我就原谅你，不跟你离婚。” 第61章 离婚了，从我家搬出去 苏秀芹一巴掌扇过去，满脸嫌恶。 “我呸！老娘用你原谅啊？” “老娘巴不得跟你离婚，走，现在就去民政局！谁不去谁孙子！” 张立民气的嘴唇发颤，“走就走！苏秀芹，你以后过的不好了，别哭着求我！” 苏秀芹冷哼了声，转身回屋里拿户口本和结婚证。 张立民冷着脸，一言不发的站在院门口等。 张爱国兄弟仨傻眼了。 张爱军低声喃喃：“怎么好好的突然就闹到离婚了，大哥，你快劝劝咱爸咱妈啊，他们要是离了婚，咱们咋办啊。” 张爱国想到什么，勾唇轻笑。 “我可不劝，离吧，离了才好，咱们跟着咱爸就能过上好日子了，省的天天面对咱妈那个泼妇，动不动就打就骂，还抠门儿，不给咱们钱花。” 张爱城和张爱国站一一条战线。 “我觉得大哥说得对，离婚是咱妈先提的，又不是爸主动提的，她要离就离呗，我倒要看看她离了咱爸以后还能不能过上这样的好日子。” “你们咋想的，那毕竟是咱妈啊，看着他俩离婚你俩就这么高兴？”张爱军有些不理解，有爸妈的孩子是块宝，没爸妈的孩子就是根草，这么浅显的道理他俩咋就不明白呢？ 张爱城一脸不屑，“二哥，我看你才是傻了，爸妈离婚，咱们肯定跟着咱爸过，咱爸有钱还大方，咱们以后的日子肯定比现在强。” 张爱国嬉笑，“你跟他说这些干啥，他要是舍不得，自己去劝呗，看他说话好不好使。” 张爱军被激出了火气，“劝就劝，我就不同意他俩离婚。” 说着，张爱军大步走到张立民跟前。 “爸，你别跟我妈离婚行不。” 张立民冷哼，“离，今天非离不可！爱军，我和你妈离了婚，你跟谁。” 张爱军装作没听见，继续游说， “你不就生气我妈刚才跟你动手嘛，可平心而论，那不是你先动手，还撕碎了爱华和爱萍的书我妈才急眼的嘛。 爸，你俩都这个岁数了，你就别瞎折腾了吧，跟我妈认个错，说几句软话好好哄哄就过去了，非得闹到离婚的地步嘛。” 苏秀芹拿着户口本和结婚证出来，恰好听见张爱军的话。 她诧异的看了眼，没想到最后替她说话的竟然是这个二儿子。 张立民看见苏秀芹出来，故意当着苏秀芹的面问张爱军，“别说那些有的没的，我就问你，我要是跟你妈离了婚，你跟谁。” 张爱军脸皱巴成一团，一脸纠结，“我就非得选一个么，你俩我都想跟，就不能不离婚么？” “必须选！”张立民下了最后通牒，“你要站在你妈那头，那从今天开始，我就和你断绝父子关系！” 张爱军不情不愿道：“那我跟你。” 张立民一脸得意的看着苏秀芹道：“听见了吧，孩子们都不愿意跟你，苏秀芹，你看看你这个妈当得有多失败，自己生的孩子都嫌弃你。” “谁说的，我不嫌弃妈妈，我愿意跟妈妈。” 张爱萍瞪着张立民说道。 张爱华犹犹豫豫，看了眼苏秀芹，又看了看张立民，心中盘算。 爸妈真离了婚，她要是跟了爸爸，以后家里饭肯定是她一个人做。 每天都有干不完的家务活儿，还得给哥哥弟弟们洗脏衣服。 一想到那个场景，张爱华就忍不住打哆嗦。 “那我也跟我妈。” 张立民轻嗤，“两个赔钱货你带走也无所谓，走吧，去民政局，以后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苏秀芹骑上自行车离开，经过张爱华身边时，停顿了片刻。 “带着你妹妹回屋，等我回来。” 张爱华觉得苏秀芹对她的态度冷淡了些，但她没往别处想，只以为是要离婚了，心情不好，点头嗯了声。 民政局内。 苏秀芹把户口本和结婚证递给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没接证件，好声好气的劝。 “你们两个都这么大年纪了，好端端的离什么婚，传出去多丢人啊。” “他动手打我了，这婚必须离，您不用劝了，麻烦帮我们办手续吧。” 苏秀芹催促。 张立民也跟着道：“我跟这个泼妇过不下去了，离婚，现在就办手续。” “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没必要因为这个就离婚啊。” 工作人员劝苏秀芹。 “这年头哪个男人不打媳妇儿啊，忍一忍不就过去了嘛，人家挨揍矮的比你狠的都没来我们这儿闹离婚，你说你这是图啥，你要是离了婚，你以后还咋过啊？ 你不为你自己考虑，也得为你孩子考虑吧？ 他们以后成家，人家一听父母是离过婚的，谁还愿意嫁娶你们家的孩子啊，你说是吧？” 苏秀芹眉头一拧，不悦道：“我来是办理离婚的，不是来听你说教的，儿孙自有儿孙福，我现在只想让我自己享福。” “嘿，你这人怎么好赖话听不进去呢，我劝你也是为了你好啊。” “大可不必，您只需要按照规章制度办事就行。” 苏秀芹冷硬的态度惹恼了工作人员，工作人员瞪了一眼，不情愿的给苏秀芹办证件。 当初结婚，张立民为了城里户口把户口下在了她户口本上，所以苏秀芹是户主，张立民算是入赘。 工作人员看见户口栏，阴阳怪气了句，“我说怎么这么硬气呢，合着是招赘啊。” 张立民脸上挂不住，冷着脸催促工作人员搞快点儿。 没过多久，两个新鲜出炉的绿本本就拿到手了。 站在民政局门口，苏秀芹冷声道：“你跟我离婚，你的户口就要迁回你们村了，以后你怕是吃不上商品粮了。” “这就不劳你操心了，我可以把户口下在厂子里，没了你，我照样是城里人。” 张立民脱口而出，显然是早就盘算过跟苏秀芹离婚后如何保住自己的城市户口。 可惜，他的如意算盘要落空了。 苏秀芹没声张，面不改色道：“行，那就祝你如愿以偿，对了，现在住的房子是我家的，没你的份儿，你待会儿回去就搬吧，我不想明天一早起来还看见你这张老脸在我眼前晃悠，我嫌恶心。” 张立民气急，“好，搬就搬！苏秀芹，你别得意，早晚有你后悔求我的一天！” 第62章 那么普通却那么自信 苏秀芹动作很快。 一回到家就把张立民的东西都扔在了院子里。 “张立民，收拾你的东西给我滚出去。” 张立民脸拉的老长，像是别人欠了他几十万似得，沉着脸冲苏秀芹嚷嚷。 “你这个疯婆子，不用你催老子也会搬，你以为老子稀罕住在你这破院子，我呸！” 张立民忿忿的弯腰去捡自己的东西。 苏秀芹跟逗猴儿似得，故意把张立民的东西扔的东一下西一下。 畅快，真畅快啊！ 这么多年了还是头一回！ 她以前真是脑子被驴踢了，张立民吃着她的，住着她的，他一分家用不掏，还时不时给她脸色，撺掇孩子们跟她唱反调。 她竟然没把他赶出去，还一直容忍他直到死。 真是太窝囊了。 还好，这辈子重生而来她彻底觉醒了。 张爱军帮张立民收拾东西，张爱国和张爱城看到这一幕愣住了。 “妈，你什么意思，为什么要把我爸赶出去。” “这是我家，我想赶谁就赶谁。” 苏秀芹没好气的说。 张爱国和张爱城对视一眼，轻蔑的大笑出声。 “妈，你别逗了，什么你家，这是我爸的家，应该搬出去的是你，不是我爸。” “就是，既然你和我爸已经离婚了，那这房子你和那两个赔钱货就没资格住了，赶紧收拾东西滚出去。” 张爱城说着，走到张爱萍和张爱华跟前推攘两人。 张立民本来还在收拾东西，听见这话动作一顿。 这房子是不是他的，可苏秀芹一个女人，哪有继承房产的资格。 就算离婚了，房子也应该给他才对。 想到这儿，张立民的腰杆儿硬了。 手里的衣服一扔，张立民大摇大摆的走到苏秀芹面前。 “爱国和爱城说的没错，这房子是我的，应该搬出去的是你们母女仨。” 苏秀芹蹙眉，“张立民，你是得失心疯了还是脑子糊涂了？这房子是我苏秀芹的，什么时候成你的了。” 张立民心虚了一瞬，紧接着便理直气壮道：“女人没有继承房产的资格，虽然咱俩离婚了，虽然这房子是你爸妈留给你的，但我是男人，这房子就应该是我的。” 苏秀芹气笑了。 真是好普通又自信的一个男人。 他怎么做到这么无知还这么自大的？ 张爱城看苏秀芹这副模样，以为她后悔了，得意道：“后悔了？晚了！谁让你刚才那么坚定的要跟我爸离婚，现在好了，连住的地方都没有了，你一个月就赚那么点儿，还要供张爱华和张爱萍这两个废物念书，还要租房子生活，你们能活下去吗？” “妈，不要说我们当儿子的不孝顺，你这样，你给我爸，还有我和爱城，你给我们仨好好道个歉，我们就大发慈悲让你以保姆的身份留在家里，怎么样？刚好我和翠花就快结婚了，翠花还缺个伺候她的人。” 张爱国更是演都不演了，直接把自己的自私和绝情显露无疑。 张爱萍冲过来用力推了张爱国一把，呲着牙故作凶恶的瞪着张爱国。 “妈妈才不会当保姆，没了你们，我们和妈妈日子会过的更好。” 张爱国被推的一个趔趄，险些跌倒。 他脸上挂不住，恼怒的瞪着张爱萍，扬起手就要打。 苏秀芹厉声喝道：“你敢动爱萍一下试试！” 张爱国被这一声怒吼吓得一个哆嗦，冷哼了声，收回手，一脸忿忿。 “你给我等着。” 张立民不耐烦的催促，“少在这儿耍威风，赶紧收拾东西搬出去。” 苏秀芹冷笑一声，“张立民，你是敬酒不吃非要吃罚酒是吧？行，好！” “你少威胁我，你要不搬咱们就去请居委会的人来评理。” “该搬的是你！”苏秀芹转身回屋，拿出来一张泛黄的协议。 “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了，这是你自己签的名字，摁的手印，过了二十多年舒服日子，忘本了是吧？我替你回想一下。” 张立民不解的看着苏秀芹手中的协议，抢过来看了眼后，脸色越来越难看。 苏秀芹轻嗤一声嘲讽：“没有我，你就是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的乡下人（没有看不起农村人的意思，作者本人也是农村人，感恩）整天吃了上顿没下顿，一睁眼就要为了生计发愁。 是我，给了你城市户口，是我，让你吃上了商品粮，也是我，你才有了钢铁厂的工作机会。 舒服日子过多了忘本了是吧？开始倒反天罡妄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了？” 张立民的脸色一寸寸发白，握着协议的手气的直发抖。 苏秀芹一把夺回协议，“我原本想当着孩子们的面给你留点儿脸，可你自己非得给脸不要脸，蹬鼻子上脸，那我也没必要心慈手软了。” 她看向张爱国和张爱城。 “你们两个蠢货，他就是个入赘到我家来的废物男人，他的一切都是老娘给的。” “你们两个白眼狼不是向着他吗？那你们都跟他一样，收拾东西给老娘滚，这是老娘的房子，别留在这儿碍老娘的眼。” 苏秀芹把心中的恶气尽数喊出去，浑身轻松。 上辈子她原本没打算签这个协议，也没打算让张立民把户口迁到自己名下。 是母亲的那位媒人旧友执意让她这么做，当时她还嫌弃人家多管闲事。 没想到，正是她当年的坚持，才让她有能力保全父母给她留下的房子。 她一直不觉得张立民是入赘，所以就没让孩子们跟她的姓，一切也都按照正常嫁娶来。 如果不是刚才张立民厚颜无耻要霸占她的房子，她还想不到这个。 张爱国和张爱城面面相觑，两人都傻眼了。 “爸，咋回事啊，我妈说的是真的吗？” 张立民牙齿咬的咯咯作响，恶狠狠道：“搬就搬，苏秀芹，没了你，老子也照样吃香的喝辣的，你不就有个破城市户口么，有啥好嘚瑟的。 老子还非要证明给你看，离婚以后，后悔的人是你，不是我！” 话落，他看向张爱国兄弟仨。 “你们仨，跟不跟我走，爸带你们住大房子，绝对比你们在这儿过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