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生听海:最近工作顺利吗?】
【嗯,今晚有场大夜戏。】
【潮生听海:很辛苦,注意休息,能知道拍的什么吗?】
【……您真想知道?】
【潮生听海:有些好奇,不能说也没关系】
【没,可以说。】
【屠龙夜,斩狗爹 (??)】
【潮生听海:……】
【要细聊吗?】
【潮生听海:DUCK不必!(婉拒了哈.jpg)】
【老爹还挺潮~】
【潮生听海: ′?` 】
“遇到开心的事了吗?您好久都没笑得这么开心了。”小潘欣慰地问道。
令郁立刻收笑,将手机交给他保管,抬手轻敲他的脑袋:“平时少看霸总文。”
哈?!
小潘疑惑地歪了歪头,什么文?他没看啊。
好奇怪哦。
令郁已经正色调整状态,准备入场了。
他没和令潮生开玩笑。
今晚老皇帝大限将至,一切布置妥善,只待送狗爹下地狱了。
大男主剧有个精髓,可以苦可以痛可以疯可以傻,应有的爽感却是必须要有的。
前期铺垫成小可怜,后期轻易原谅伤害自己的人来个大团圆结局,别说观众憋屈了,演员本人都得憋屈死。
虽然褚景珩前期谋略在身,还真没憋屈到哪里去,但伤害存在就是存在。
不能因为说我本事高躲了过去,伤害就不存在。你要我的命,反之,我要你的命理所应当。
天理昭昭,因果不爽,就是这么个理。
王朝改朝换代,夺权的路上铺满骸骨,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令郁其实有些遗憾,遗憾于褚景珩的主角身份,很多阴暗面都没法表现出来。
不过能做到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
是夜风雨如晦,电裂长空。
老皇帝蜷卧在龙榻上辗转难眠,头痛欲裂。忽一道电光劈落,惊得他心脉骤停,惶惶不安如潮水漫上心头。
太安静了。
太安静了!
“来人!”
寂无应声。
老皇帝怒起,挥掌扫落榻边玉盏,厉声嘶吼:“给朕来人!都死了不成!”
好在这次,有不急不缓的脚步声在靠近,稍稍安抚了他愈发恐慌的心。
他闭上眼睛,按了按眉心,听着来人已近身前,喝道:“还不快滚过来为朕舒缓头疾!”
宫中奴才是愈发怠惰了,合该好生清洗一番。
冰凉指腹贴上额角,老皇帝方欲发作,但随着指腹轻柔按压,痛意缓解不少,他这才暂压怒火。
这狗奴才吃了熊心豹子胆,不仅指冷如冰,衣袂竟还熏了异香,从前就……
不对!
他猛然睁开眼睛,正好撞入一双幽深如潭的眸。
“你…你……”
褚景珩看他吓得说不出话来,莞尔代答:“我不是该死在稷侠关了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说完后摇了摇头,“陛下老了,不复昔年机敏。”
都进来这么些时候了,才发觉不对劲。
老皇帝额间沁满冷汗,瞥见憧憧烛光映照出来人身前的影子,勉强定了定神,蹙眉冷声叱责:“逆子,擅自离关回京,夜闯朕的寝宫,究竟意欲何为?!”
色厉内荏。
他此刻安然站在此处,代表着什么,不用多说,谁都能明白。
“陛下言重……”
褚景珩俯身靠近,嫣然一笑:“哪里算得上擅自离关,不是有二哥前来接掌?”
“至于夜闯,更是笑话。”
“难道不是您召儿臣入宫的么?”
“还是说……陛下忘了?”
他每说一句,老皇帝的眼皮就狂跳一分,最后,竟是双目赤红。
“你…你将琮儿怎么了?”
褚景珩似是没听清,偏首轻“嗯?”了一声。
老皇帝奋起扯住他的衣襟抵在长柜处,低吼着:“孽障!妖星!朕问你!将朕的琮儿怎么了!!”
褚景珩敛去笑意,面沉如水,唯有眸中疯色流转,轻叹:“真是太可惜了,原本想好好和您聊一聊的……”
“砰——”的一声。
老皇帝被掼到了地上。
褚景珩转动手腕,凝视纤白指节,忽然笑得止都止不住。
“呵呵…哈哈哈…”
原来……原来觉得永远都翻不过、逃不出的,如今居然已能被他一只手轻易甩开了。
好笑!太好笑了!
老皇帝理智回笼,便想逃开,逃出这里。
却被一脚又一脚踹回原地。
褚景珩长舒一口气,拭去眼尾笑出的泪。
龙纹宝剑出鞘,龙吟铮铮。
一步…
又一步地……
老皇帝惊惧交加,不停撑着身体往后退,玄色衣摆却如影随形。
电光闪过。
玉面罗刹向他,索命来了——
“妖…妖孽!”
“朕就知道,你终是个祸患!”
“刚出生时就该杀了你的!”
“杀!杀!杀哈哈哈哈!”
心弦一断,老皇帝彻底崩溃,癫狂嘶吼。
从小便被他逼疯的儿子面无表情掐住他的脖颈。
一双漂亮凤眸掠过悲怆、恨意、怜悯、兴奋、痛楚、委屈……万般情绪如潮汹涌。
老皇帝被这股浓烈情绪冲击得怔住,窒得通红的脸竟绽开释然笑纹,“逆子,你会下阿鼻地狱的!”
他应了,轻飘飘地,“好,那就一起下地狱吧。”
血色漫过玄衣,隐于暗纹,如这深宫重墙,吞尽了无数的罪与恶!
*
深更半夜,最后一条拍完已是凌晨三点。
令郁与饰演老皇帝的演员张宝明,以及导演徐贺,正一同回看方才拍摄的段落。
“这里确实是被小令给惊了一下,要是不行,我再单独补上一小段。”
张宝明指着画面中令郁无声情绪爆发的那一处,着重点了点。
令郁拢了拢身上的薄外套,道:“我倒是觉得,张老师后面的处理反而显得更加自然。”
专业素养摆在那里,怔住一瞬后,张宝明立马调动情绪继续往下演。
一松一弛,才是最好的节奏。
先前设计的是歇斯底里的呐喊,但其实前面已让观众精神高度紧绷,后面再紧反而显得刻意。
按照人物内核,老皇帝的确疼爱二子,却绝没有爱到能为不知生死的儿子疯魔。
能做这么多年帝王,不可能连这点心计都没有。
他的“疯”,是顺势而疯。
他知道自己活不成,苟延残喘只为争一线生机,只因他明白褚景珩想要的是什么。
而在看清褚景珩眼中风暴的那一刻,他又瞬间了然,这个儿子不可能留他一命了。
今夜,就是死期。
所以那一瞬,他怔住了。
也许是怕死,也许……是一个帝王父亲,教给儿子的最后一课:
天家无情。
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皆在一念之间。
就在刹那间,老皇帝终于看清,这个他一直看不上的、“烂泥”一般的儿子,才是学得最好的那一个。
导演徐贺点了点头,赞道:“两位老师都演得非常好,今天就先到这里吧,辛苦了。”
这一条,他认为是演出了水准的,必须保留。
回到酒店房间,令郁的精神才猛地一松。
拍摄进程过半,再坚持坚持。
他已经打算《见江山》拍摄结束后,稍微休息一小段时间。
人不是机器,机器尚且需要定期保养,一部接一部长期高强度工作,容易导致身心透支,从而直接影响作品质量。
而这还是在每一部戏、每一个角色他都认真揣摩的前提下,都能感觉到如此明显的疲惫。
褚景珩的角色烙印又足够深刻,就怕下部戏接得太近,会不自觉将这部戏的情感带过去。
令郁在脑中盘点了一下目前的待播剧存货后,便沉沉坠入了梦乡。
嗯,勉强够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