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如同狂风骤雨终于停歇。
身上的重量骤然一轻,那灼热沉重的压迫感如潮水般退去。皇帝赵胤翻身躺在一旁,胸膛起伏,呼吸依旧粗重,带着事后的余韵,却没有任何温存的气息。
寝殿内只剩下两人交错的喘息声,空气凝滞冰冷,弥漫着情欲的腥甜与更深的疏离。
姜晚晚如同被抽走了所有骨头,瘫软在凌乱的锦褥上,身体残留着被碾压过的酸痛,小腹深处那点暖流似乎也因剧烈的消耗而微弱了许多。
她不敢动,甚至不敢大口呼吸,僵硬地维持着侧卧的姿势,将脸埋在被褥间,试图汲取一丝虚假的温暖。
冰冷的视线再次落在她布满青紫痕迹、微微颤抖的脊背上。那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带着事后的审视和一如既往的漠然。
“下去。” 冰冷的声音打破了沉寂,没有丝毫温度,如同驱赶一件用过的器物。
姜晚晚的身体猛地一僵。巨大的屈辱感瞬间淹没了她!但理智死死压下了翻腾的情绪。
她艰难地撑起如同散架般的身体,用破碎的薄纱勉强遮掩住不堪的痕迹,动作僵硬而迟缓地滑下巨大的龙床。
赤足踩在冰冷光滑的金砖地面上,寒意瞬间从脚底窜遍全身,让她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寒颤。
她甚至不敢抬头去看龙床上那个主宰她命运的男人,只是低垂着头,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维持着摇摇欲坠的站姿,等待着下一步的指令——通常是内侍进来,将她用锦被裹走,如同处理一件垃圾。
然而,预想中的脚步声并未立刻响起。
死寂再次笼罩。
那冰冷的视线,依旧停留在她身上。她能感觉到那目光在她裸露的肩颈、颤抖的小腿、以及那双因寒冷而微微蜷缩的赤足上逡巡。那审视,比刚才更久,更沉。
姜晚晚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几乎要跳出胸腔。他又要做什么?是觉得她不够顺从?还是……发现了什么异常?
就在她神经绷紧到极限,几乎要支撑不住跪倒在地时——
“过来。”
冰冷的命令,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或者别的什么?
姜晚晚猛地抬头,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愕!过去?去哪里?
她茫然地看向龙床。赵胤依旧斜倚在明黄的锦褥上,玄色的寝衣半敞,露出结实的胸膛,脸上是惯常的冰冷平静,唯有一双深不见底的黑眸,在跳跃的烛火下,沉沉地看着她。
那目光里没有情欲,只有一种深沉的、令人心悸的审视,仿佛要将她灵魂深处最后一点秘密都看穿。
巨大的恐惧攫住了姜晚晚!比刚才侍寝时更甚!她宁愿被立刻裹走,也不愿再面对这深不可测的探究!但她没有选择。
她僵硬地、如同提线木偶般,挪动着灌了铅的双腿,一步一步,走向那象征着至高权力、此刻却如同深渊入口的龙床。冰冷的金砖地面刺痛着她的脚心,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在距离龙床一步之遥的地方,她停了下来,不敢再靠近。
“跪下。” 命令再次响起,依旧冰冷。
姜晚晚依言,缓缓屈膝,跪在了冰冷坚硬的金砖之上,就在龙床边缘。她低垂着头,视线只敢落在他玄色寝衣下摆那繁复的金线龙纹上。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震碎她的耳膜。
一只带着玉扳指冰凉触感的手伸了过来,捏住了她的下巴,再次迫使她抬起头。力道比之前轻了些,但那审视的目光却更加锐利,如同冰冷的探针,直刺她的眼底深处。
赵胤的目光在她脸上逡巡,从她红肿的唇、到泪痕未干的脸颊、再到那双因恐惧和紧张而瞳孔微微放大的眼睛。
她的眼神依旧清亮,那份被灵蕴点雕琢过的脆弱感在泪水的浸润下更加明显,但眼底深处,除了恐惧,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极其微弱、却无法被彻底碾灭的……东西?是刚才侍寝时看到的那种孤注一掷的倔强?还是别的什么?
他厌恶这种看不透的感觉。尤其是一个他亲手从尘埃里捞起来、又亲手碾碎的女人。
“姜晚晚。”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奇异的沙哑,仿佛刚才的宣泄并未带走多少积郁,“告诉朕,” 他的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她下巴上被捏出的红痕,动作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狎昵,“你刚才说,想为朕分忧?”
他的目光紧紧锁着她的眼睛,不放过她一丝一毫的情绪变化:“你的‘竭尽全力’,就只是这样?”
他意有所指地扫过她身上那些暧昧的痕迹,语气里的嘲弄如同冰渣,“还是说,你当真以为……凭你这副身子,就能解决朕的‘忧’?” 那“忧”字被他咬得极重,带着浓重的讽刺和深藏的绝望。
巨大的压力如同山岳般压下!姜晚晚感觉自己的下巴快要被捏碎了!她看着那双近在咫尺、深不见底、仿佛蕴含着无尽黑暗与暴戾的黑眸,系统倒计时的滴答声在脑中疯狂加速!【22:15:49…22:15:48…】
药剂的时间在流逝!她不能在这里被无休止的审问耗死!
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心脏,但求生的本能却在绝境中爆发出惊人的力量!
“陛下!” 她的声音因恐惧而嘶哑破碎,带着无法抑制的颤音,泪水再次汹涌而出,顺着脸颊滑落,滴在他捏着她下巴的手指上。那泪水滚烫,带着绝望的温度。
“嫔妾……嫔妾自知卑微如尘!更知……更知陛下之忧深重如山!”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豁出去的悲鸣,“嫔妾不敢奢望!不敢妄想!只求……只求陛下给嫔妾一个机会!一个……一个证明自己……或许……或许并非全然无用的机会!哪怕……哪怕只是让陛下……暂忘烦忧片刻!”
她的话语颠三倒四,充满了卑微的恳求和孤注一掷的疯狂,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
但那双被泪水洗过的眼睛,却异常明亮,里面燃烧着一种近乎献祭般的、不顾一切的决绝光芒!这光芒,强烈地、甚至有些刺眼地撞进了赵胤深沉的眼底!
暂忘烦忧片刻?
赵胤捏着她下巴的手指,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顿。
他看着她眼中那不顾一切的、如同飞蛾扑火般的光芒,那份卑微到极致却又倔强到极致的神情……这与他见过的所有妃嫔都不同。
她们或谄媚讨好,或绝望认命,或充满算计……却从未有人,像此刻的姜晚晚一样,仿佛在用尽生命最后一点力气,只为换取一个“或许无用”的机会?
荒谬!
却又……该死的带着一种奇异的、撼动人心的力量!
他盯着她看了许久,久到姜晚晚几乎以为自己下一刻就要被拖出去杖毙。
终于,他松开了捏着她下巴的手。
那冰冷的指尖,沾染了她的泪水,带着一丝湿意。
“滚吧。” 冰冷的声音响起,带着浓浓的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收起你那点无用的眼泪和妄念。”
姜晚晚浑身一软,几乎瘫倒在地。
她甚至来不及体会这命令的含义,只是本能地深深叩首,额头重重撞在冰冷的金砖上:“谢……谢皇上……” 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
沉重的脚步声终于从殿外传来。高德全带着两个低眉顺眼的小太监,捧着锦被,无声地走了进来。
锦被带着冰冷的丝绸触感,将姜晚晚狼狈不堪的身体裹住。
她被两个太监一左一右架起,双脚离地,如同一个没有生命的包裹,被迅速而沉默地抬离了这间充斥着帝王气息和冰冷绝望的寝宫。
在即将被抬出殿门的瞬间,姜晚晚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回头望了一眼。
巨大的龙床上,玄色的身影依旧斜倚着,隐在明黄帐幔的阴影里,只有一个模糊而孤寂的轮廓。
烛火跳跃,在他周身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沉郁得如同化不开的浓墨。
随即,殿门在她身后无声地合拢,彻底隔绝了那令人窒息的帝王寝宫。
永寿宫西偏殿。
春桃早已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在殿内来回踱步。
当看到被锦被裹着、脸色惨白如鬼的主子被抬进来时,她吓得魂飞魄散,扑上去哭喊:“主子!主子您怎么样?!”
锦被被揭开,露出姜晚晚布满青紫痕迹的身体和失魂落魄的脸。她眼神空洞,仿佛灵魂都被抽走了。
“春桃……” 她的声音气若游丝,带着劫后余生的虚脱和深入骨髓的冰冷,“水……热水……”
春桃慌忙去打水,泪水涟涟。
姜晚晚被安置在温热的水中。热水包裹着冰冷的身体,带来一丝微弱的暖意,却无法驱散骨髓深处的寒意和屈辱。她靠在浴桶边缘,闭上眼。
意识沉入系统。
倒计时:【21:58:37…21:58:36…】
那点代表希望的暖流,在经历了一场风暴后,微弱但依旧顽强地存在于小腹深处,被【受孕环境微调】的光环小心翼翼地守护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