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黑乎乎的小公园就在西子湖附近。
湖滨一号其实离西子湖也不算远,毕竟客厅就能远眺湖面了。
走路慢慢晃悠,一个小时怎么也走得到。
可是今夜哭过后的清冷少女,偏偏就不想回家。
她指使着周屿走这走那,路线越绕越远,离家反倒越来越远了。
他们先是穿过了人群渐少的街道,灯火还算明亮;
又拐进商场附近,霓虹闪烁依旧,喧嚣声却早已退去;
再走过一条狭长的老巷子,两侧的木门紧闭,偶尔能听见狗吠声在夜里回荡;
接着是一片空旷的工地边缘,荒草丛生,风吹过来带着点湿漉漉的凉意;
然后,又是走到了一个黑灯瞎火的小公园。
最后,走啊走,终于走到了附近的一条主干街道。
路灯一盏盏亮着,光晕在柏油路面上拖出斑驳的影子。
偶尔有车辆呼啸而过,车灯像利箭般划破夜空,
在地面上拉出一道道白色的流光,很快又隐没在远方。
夜色已深。
即便是白日里人山人海、喧嚣鼎沸的主干街道,
此刻也安静得近乎空无一人。
就在这寂静而辽阔的街道上。
一个光着膀子的少年,背着一个身材窈窕的少女,就这么一步一步走着。
街灯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像是两个人终于交叠到了一起,再也分不开。
周屿的呼吸沉稳,背上的重量在他心口化成一种奇异的安心感。
而林望舒,下巴安安静静搁在他的肩窝,眼神随着那一道道流光闪过,
二人忽然都觉得——这一刻的世界,好安静,安静到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
.....
......
心疼归心疼,惩罚归惩罚,玩闹归玩闹,林望舒分得明明白白。
特别是,情绪宣泄之后,她竟好像又生龙活虎了。
——临安第一猛男·满血复活版!
整个人挂在周屿的背上,感觉“骑”着周屿走路,好玩得不得了。
她甚至想起了之前在网上看到的一句话:“男朋友就是用来骑的。自己的男朋友,不骑他骑谁?”
林望舒现在觉得非常对!
周屿若是知道她脑子里想着这些,肯定会惊呼一句:“我的天,林大小姐......这个“骑”,可不是你理解那个骑!”
林望舒甚至回忆起了小时候学马术的时候,骑马的技巧和感觉。
不自觉夹了夹腿.....又轻轻晃了晃双腿。
现在是夏天,大家穿的都挺少的。
衬衫给清冷少女当围裙防走光了,周屿上身就完全光着,背上还带着点汗意;
林望舒自己呢,裙子也短,双腿轻轻搭在他腰间。
于是,那种肌肤与肌肤相触的触感便格外清晰。
哪里贴合,哪里就烫得厉害。
两个人之间,几乎没有什么隔阂。
每一次呼吸,连热气都像是在彼此身上蔓延开。
一热就出汗吧,久而久之,林望舒会感觉自己的腿好像黏在了他的背上。
不过小问题啦,她并不在意。
至于,平日里脑子里总是没一个字能写的老小子,脑子又在想什么?
今天有些例外,他脑子里此刻全是能写的。
“他妈的,好累啊!”
周屿心里默默骂了一句。
其实林望舒很轻,好像体重一直在45kg左右徘徊。以她168的身高来说,真的算很瘦了。
所以背着她其实并不累。
问题在于,这是一场持久战。
而且昨天不是在林望舒家里被盘到大半夜嘛,今天又是起了个大早,还去报名学车,下午又回小酒楼帮忙......
总结一下就是,没怎么睡,还忙了一天。
晚上吃饭的时候,忙着“伺候”林大小姐,自己也没吃几口。
现在夜色已深,还真是又累又饿。
还得在临安的街头背着个人晃悠——空腹负重有氧。
不过对于“累”的抱怨,也仅仅是一秒。
周屿还是甘之如饴的。
毕竟他今晚也是奔着“赎罪”来的,林望舒爱怎么折腾他都没脾气的,如果想骑他脖子上啊、腰上啊,都是非常可以的——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还真他妈是个阴险的老小子嘞!
不过说实话,这一刻,周屿还是很开心的。
因为背上的小祖宗还乐在其中,心情好得很,还哼起了小曲呢。
以至于自己的嘴角也不自觉上扬。
周屿以前总觉得自己上辈子是没什么遗憾的,按部就班的人生,虽然也有风风雨雨,起起伏伏,但至少在每一个阶段都把该做的事情做到了能力内最好。
但是呢,每当这样的时刻,和林望舒一起的时刻。
他又会觉得,上辈子好像也挺遗憾的。
就拿现在这件事来说吧。
背着她压马路,上辈子是怎么也不可能的。
抛开两人身份,毕竟都是三十岁的人了,谁他妈会想半夜背着个人“裸奔”在市中心的街头?
周屿就算提出来,林大明星肯定也是瞪大眼,然后拒绝:“你疯啦?我才不要。”
压马路,似乎也是年轻人才有“资格”做的事。
好在,我现在正年轻。
“年轻真好啊!”
想到这里。
一个问题不自觉闯入了了周屿的脑子。
这下,林望舒轻轻晃了晃双腿,像是小孩骑马似的,
还顺势拍了拍周屿的肩膀,带着点得意:“哎,走快点嘛。”
“林望舒。”
“怎么啦?你背不动啦?”
“怎么可能背不动,背你一辈子,我都背的动。”
“忽然这么肉麻干嘛?”
“没有啊,是你质疑我。男人,永远不会说不行。”
“周屿,你怎么这么油。”
周屿轻笑:“林望舒,你说如果三十岁多岁的你,看到今晚十八岁的你哭鼻子的样子会怎样?”
“......”
“哭就算了,还闹着要我背你一直走。幼稚鬼大爆发咯。你说她会不会嘲笑你是个爱哭鬼、幼稚鬼?”
“周屿,你好讨厌。”
“是吗?你刚刚不是还说,好喜欢我。”
“........”
“林望舒?”
“我不想和讨厌鬼说话。”
“是吗?就不喜欢我啦?女人的嘴,骗人的鬼哟。”
林望舒没接话了,只是在周屿的另一边脖子,狠狠咬了一大口。
事实上,今晚清冷少女待在周屿背上的时候,可没少干这种事。
周屿一旦说错话,她就咬。
一想到这大坏蛋过去的“恶行”,她也咬。
有时候甚至根本没理由,只是心里冒出一点小气泡——还咬!
反正,今晚的林望舒,一言不合就咬人。
眼下,这位老小子的肩膀和脖颈两侧,已经密密麻麻布满了深深浅浅的牙印。
虽说都不算太深,但胜在数量惊人,
在路灯下映照出来时,看着简直触目惊心。
疼得周屿一声闷哼,肩膀微微一抖。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忍不住笑了。
低沉的嗓音在夜色里缓缓溢出:
“就算你不喜欢我——我也好喜欢你啊。”
.......
.......
所以,三十岁的林大明星,倘若看到今夜梨花带雨的自己,她会怎样呢?
按照“一个时空一个自己”的理论,怕是永远也难有一个客观答案。
可倘若时空悖论允许,三十岁的她,大概会走到十八岁的自己面前。
伸手替清冷而骄傲的少女拭去脸颊上的泪痕。
然后说:“哭的妆全花了,都不漂亮了。”
说完,她或许会顿一顿,又道:
“可是,我真羡慕你啊。”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