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头。
周屿送完林望舒回后台,就骑着小电驴一路慢慢晃到南边检票口,重新进了内场。
只是回观众席之前,他去了趟洗手间。
毕竟,清冷少女嘴上掉的口红,绝大多数都是被他吃掉了。
他嘴边染上的红色,可真是挺明显的。
刚才在老操场,灯光昏暗,看得不清楚。
可一路送她回后台时,那里的灯光明亮得像舞台追光,把那点暧昧的颜色照得清清楚楚。
林望舒当时怔了一瞬,立刻抬手替他擦了擦。
指尖带着急促的力道,却怎么也擦不完全干净。
于是临别前,千叮咛万嘱咐的,让周屿一定要去洗手间用水擦!
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台上领导还在滔滔不绝,看样子才讲到一半。
观众席早已分成了两派——发呆的发呆,刷手机的刷手机,一眼望去,像是被抽了筋似的瘫倒了一半。
回到位置的一路上,不少人还忍不住盯着他看。
有些是陌生面孔,完全不认识的。
可方才,大屏幕上的直播告白他们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于是,看向周屿的目光里,难免多了几分打量,以及十分的……嫉妒。
舞台上的清冷少女方才有多耀眼,这些眼神就有多“灼热”。
——该死,他真该死!
而那些原本就认识的同学更是毫不客气,直接开始起哄。
有人吹起了口哨,有人冲他指指点点,还有人笑着喊:“老周!可以啊——!”
甚至有人学着主持人的腔调,大声调侃:“来来来,说两句感言!”
“老周,这么大的喜事,请吃饭请吃饭!”
“是啊,是啊,老周请顿大的!”
对于这些老熟人,周屿只是笑着点点头:“好好好,晚会结束请大家吃宵夜。”
今晚结束,他本来就打算请志愿者们和五班同学一起吃饭,为此还提前包了一家夜宵店。
毕竟这场告白大作战,虽然最终计划没能照原方案执行,但大家可都是出了不少力的。
等走到座位时,左右两个义子都已经回来了。
司绑梓手里各握着一根绿豆冰棍,左嗦一口,右嗦一口,神情享受,这已经是第二轮冰棍了。
看见周屿双手插兜、春风满面地晃回来,他淡淡抬眼,含着冰棍含糊道:“晚上我要点一百串羊肉串啊。”
“没问题,随便吃。”周屿笑着应下:“再给你单独加几打生蚝。”
另一边的罗京却安安静静地坐着,怀里抱着两束玫瑰花,像没察觉到周屿回来似的。直到周屿坐下,他也没半点反应。
周屿伸手,从他怀里接过那束白玫瑰——那是他提前让罗京帮忙订好的。
本打算在告白时送给林望舒的。
花香扑鼻而来,花瓣饱满,一共十一朵,正盛放着。
“等她表演完再送吧。”他心想。
这时,他才注意到罗京怀里的另一束红玫瑰。
“怎么还有一束?商家搞错送多了吗?”周屿疑惑地问:“而且,我不是一直说订的11朵吗?怎么还多送了19朵红玫瑰?”
可回应他的,只有音响里领导带着浓烈临安口音的普通话,以及司绑梓嗦冰棍的声响。
罗京也没偏头看他一眼。
与开场时那个挥着荧光棒、振臂高呼唱《快乐崇拜》的他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周屿只是看了他一眼,终究没开口。
他明白,有些花,注定送不出去;
就像有些心意,纵然开得热烈,也只能在观众席上默默枯萎。
空气中,白玫瑰的清甜与红玫瑰的浓烈若有若无地交织着,却彼此不扰,各自沉默。
领导讲话结束后,又连着上了几个节目,终于迎来了这场晚会的压轴——《First Love》。
只是此时,观众的情绪已不复开场时的亢奋,即便节目的质量并没有下滑。
这也是为什么,很多晚会总喜欢把最受期待的嘉宾留到最后——否则人都走光了。
兴许是因为先前那场清冷少女的表演过于惊艳,许多观众正是为了再看她一眼,才硬是留到现在没走。
灯光缓缓暗下,舞台中央的那束追光亮起,照出一片银白。
暴雪主题的布景仿佛一幅巨大的冬日画卷铺陈开来——所见之处,皆是洁白,与盛夏的炙热形成了微妙的反差。
观众席间的喧哗声渐渐收敛,原本松散的目光重新汇聚到舞台中央。
随着前奏的钢琴声响起,空气像被轻轻按下了暂停键。
大屏幕上,再次映出林望舒那张美得惊心动魄的脸。
有人举起手机,想将这一刻永远定格;有人微微探身,生怕错过舞台上的任何细节。
她静静坐在那台白色的钢琴前,月白色的裙摆在她身后铺开,像雪地里被风拂起的一抹流光。
头顶的追光始终追随她的身影,将她的发丝与睫毛都镀上了细碎的光辉。
值得一提的是,今天正式表演,陈云汐比昨天勇敢多了。
她不再小心翼翼地站在林望舒身后,而是与她并肩而立。
而且,比起昨天陈云汐的独唱,今晚的清冷少女也不再全程沉默——她会在副歌时为陈云汐和声。
舞台的呈现,不论视觉还是听觉,都比昨晚整整高出一个档次。
观众席中,有人惊叹:“哇,也太好听了吧!如听仙乐耳暂明啊!”
有人花痴:“怎么有人可以这么好看啊!林望舒真是我们临安中学的骄傲,太长脸了!”
有人感慨:“没白等,太美太绝了!”
也有人惋惜:“明明前面那首歌之前……林大校花还是单身的啊,可恶!”
无论是惊叹、花痴,还是感慨与惋惜,汇聚成一片喧嚣。
而这样的时刻,周屿总会觉得——
骄傲。
为林望舒而感到骄傲。
周屿看着台上的她,在暴雪之中弹奏着钢琴,仿佛与整座体育馆融为一体。
可他脑海里浮现的,却不是此刻的聚光灯,而是昨晚操场上的画面——
她双眼凝视着前方,指尖在空中一遍又一遍地演练着指法。
还有那空荡的体育馆里,她独自坐在白色钢琴前,低垂着眉眼,反复弹奏,神情专注得仿佛与世隔绝。
——人间不值得,但你值得。
一曲毕。
钢琴的最后一个音符在空中颤动,久久未散,像被雪花轻轻托住。
舞台灯光缓缓收束,雪花依旧在空中飘落,落在两位女孩的发间与裙摆上。
全场先是安静了一瞬,随即爆发出热烈的掌声与欢呼声,像浪潮般涌向舞台。
在这掌声与欢呼之中。
周屿抱着那束白玫瑰,连忙赶往了后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