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望舒依旧低着头,指尖在琴键上游走。
但她还是会时不时抬头,看向摄影师的镜头。
大概就是天生的镜头感吧。
陈云汐很紧张,她全程没敢看镜头就算了,甚至还有点避着镜头了。
摄影师只能大部分时候都怼着清冷少女拍。
以至于,所有的大屏幕大部分时候都是林望舒的脸。
——美的惊心动魄!
随着副歌部分到来,陈云汐的声音渐渐稳了下来,不再有一开始的紧张颤音。
舞台上的暴雪特效此刻被推到最盛,大片的雪花几乎铺满整个视野,连观众席都被渲染成一片冷白。
现场的气氛,静得能听到呼吸和心跳。
没有人在玩手机,也没有人在窃窃私语,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舞台上。
观众席上,原本还抱着看笑话心态的几个人,这会儿神情彻底僵住了。
那几句“怯场”“笑话”的话,像被人一巴掌扇回嘴里——烫得他们连呼吸都不顺畅。
有人忍不住暗自嘀咕:“她……她真的是第一次上台吗?”
旁边的人没吭声,只是盯着大屏幕,眼睛一眨不眨。
——看呆了!
特别是邓悦瑶,蝉联了三年的“钢琴公主”,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个字。
舞台上。
最后一个尾音落下,琴声收得极干净,像雪花落地的一瞬间,连回音都被吞没。
灯光慢慢暗了下去,只留下林望舒和陈云汐的剪影。
张雅在导演席上狠狠地松了一口气,抬手冲着舞台比了个大拇指。
“稳了稳了!”
周屿却没急着走。
他站在原地,用力的蹦了两下,还冲着舞台用力挥手。
等清冷少女下台了,他才连忙向着后台走去。
而他的身后,迸发出如潮水般的掌声,响彻了整个场馆。
彩排结束后。
林望舒没有走,周屿也没有。
两人像高三无数个上晚自习前的傍晚那样,在之前的老操场上慢悠悠地散步。
在这一周紧锣密鼓的彩排里,只要其中一人需要参与校庆事务,另一个就一定会出现。
主打的就是一个陪伴。
等工作一收尾,他们便会绕着操场走走。
灯光昏黄,空气里带着淡淡夏日晚风的凉意。
因为是最后一个节目。
晚自习都已经结束了,整个校园一片安静,只有树林间的蝉声依旧此起彼伏。
在这样的氛围里,总会有种错觉——
仿佛一切都回到了高三的晚自习之前,
那些日子从未走远。
清冷少女换下演出的长裙,穿上了套宽松的运动服,长发高高束成马尾。
舞台妆还没卸,眼尾那点细细的眼线勾着,多少有点魅惑。
此刻的她,清纯而又妩媚。
比起舞台上的她,少了几分高高在上的距离感,多了几分亲切与松弛。
只是今天,谁都没说话,就这么一圈圈的绕着操场走着。
周屿没说话,是因为他在脑海里又一次的演练起了明天的流程。
不仅仅的身为志愿者组长的工作流程,还有关乎老小子人生大事的“告白大作战”。
他甚至像做数学题一样,在心里预演每个环节的风险点,思考应急方案。
等到最后一次模拟与确认完成,他才察觉,林望舒也一直沉默着。
她那双漂亮的眼睛凝着前方,像是望穿了夜色下的老操场。
而她那双修长白皙的手垂在身侧,指尖在大腿旁轻轻敲着节奏。
有板有眼,不急不缓,像是在无声地演奏。
显然,她的思绪,早已回到了舞台,在心里练习着每一个音符、每一次呼吸。
这让周屿不禁想起,前世一次林望舒的对话,是关于这次校庆的。
那天。
二人一起窝在沙发里,抱着个IPAD看B站,正好看到了这次校庆表演,林大明星的“珍贵历史影像”。
林望舒像被戳中什么隐秘的旧事,伸手就要把 iPad抢过去。
周屿哪会给她这个机会,手一翻,直接连上电视,瞬间投屏到客厅那一百寸的电视上。
老小子,坏得很嘞。
“这不挺好的吗?有什么不敢看的?”他笑得一脸欠揍。
林望舒气得伸手去捂他眼睛,“关掉关掉……那时候弹得很差的!”
“差?我怎么看着挺好的。”
“你不懂……”她声音低了下来,像是怕被舞台上的自己听见,“那时好多年没登台了,紧张得要命,好几个细节都没处理好。甚至……当时都没敢看观众席。”
只能说,清冷少女很会掩饰情绪,对自己的要求也十分之高。
谁能想到,骄傲如她,也有过那样局促的时刻呢?
不过,这也不难理解。
就算是两世为人的老小子,站在那种数万人聚焦的华丽舞台上,也很难真正泰然自若。
更何况,这次的节目,大多数都是多人合演。
人一多,安全感也就来了——躲在人群中,永远是最安全的。
真正人数少到能数清的节目,其实只有两个:一个是邓悦瑶的钢琴弹唱,另一个,就是林望舒和陈云汐的合作了。
陈云汐可以因为害怕而站在她身后,可她没有退路。
她必须鼓起勇气站在聚光灯下,站在陈云汐的前面。
哪怕心里也会怕、会紧张。
有句话用在这里或许有些突兀,但很在理——
恐惧是生物的本能,而勇气,是人类的赞歌。
周屿盯着清冷少女看了几秒,他不会说那些“相信自己”“你是最棒的”“我看好你”……之类没什么卵用的屁话。
更不会去戳穿她在努力掩饰下的那份局促与脆弱。
周屿只是忽然笑了笑:“走不走?”
“嗯?”
“我们回体育馆。”
“彩排不是都结束了?”
“嗯,正式的彩排是结束了,”周屿缓缓道,“但属于我们的彩排,还没开始呢。”
他顿了顿,又补了一句:“可以回去,再弹给我听听吗?”
林望舒怔了怔,像是一下明白了他的意思,唇角微微弯起,却又有些犹豫:“现在回去……所有工作人员应该都已经撤了,体育馆应该也已经锁上了吧?”
周屿扬了扬挂在脖子上的工作证,眉梢一挑:“别忘了,我是谁?”
“今天,可不是小队长了,我是——临安中学校庆筹备委员会,校庆志愿者工作委员会执行长!”
说白了,其实就是个志愿者自发组织的小头头啦。
反正出门在外,身份是自己给的。
“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