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说,未经人事、也不懂人事的少女,还真是无所畏惧啊!
事实上,林望舒哪舍得真打她的老小子。
她只是忽然觉得——
戴着粉色猪头生日帽的周屿,看起来……好像有点可爱。
她想摸摸他。
就像在夜市上看到那些猫猫狗狗时,总忍不住要伸手去揉一揉。
揉它们毛茸茸圆鼓鼓的脑袋,再轻轻捏一捏尖尖软软的耳朵。
“真好玩。”她心里想。
只是她不知道,她这一摸不要紧。
但周屿这边,已经“火山爆发”了。
他整个人仿佛成了一个核反应堆——
脸颊在发烫,耳尖在发烫,连呼吸都开始灼热。
一时间,他甚至分不清——
到底是她的指尖更烫,还是自己的脸更烫。
特别是她指尖摩挲过的地方。
就像被烙铁点过似的,滚烫、灼人,还……后劲十足。
可事实上。
清冷少女的指尖,是凉的。
甚至,还有些冰。
像是捧了一把初雪,轻轻覆在他脸上。
说来也奇怪。
绝大多数女生,一到冬天手就特别凉,骨节分明,像是冬夜里的月光,明净却带着寒意。
但偏偏就是这样的冰凉指尖,从他的下颚一路滑到耳尖,叫他全身都像被点燃了似的。
就像滚烫的铁水,被她一触,硬生生压进了冷水缸里。
发出一声不大不小的——“嘶”。
不过好在,林望舒也没“玩”太久。
因为她的手机又开始疯狂地响了起来,震得桌面滋滋作响。
“我真要走了。”
她站起身,语气里还带着一丝恋恋不舍。
刚迈出一步,她又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
“哦,对了——你的MP3,上次落在我书包里了,一直忘记还你。”
她从包里拿出了那台陈旧的纽曼MP3,放在了桌上。
说完,就径直朝门口走去。
“好的。”
周屿点了点头,眼神没变,姿势也没动,依旧安安静静地坐着。
语气嘛,很平淡。
平淡到有些冷漠。
搞得清冷少女都有点不适应了。
“我真的要走了哦。”
“嗯,拜拜。”
“……”
“走了。”
“嗯。”
“......”
林望舒皱了皱眉,一边往外走,一边——一步三回头。
而周屿呢?
还是坐在原地,一动不动,稳得像块石头。
甚至连看都不看她一眼!
……行吧,不送就算了。
可人都要走了,还这么冷淡?
清冷少女脚步顿了顿,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尽管如此。
林望舒也没有真就这么走了。
而是站在奶茶店门口,抬眼望了一下天——
夜色浓黑,风从街口拐角处呼地灌来,裹着雪屑扑在她脸上,像有人朝她泼了一把碎冰。
她缩了缩脖子,又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
店里灯光温暖,桌边的周屿低头,安安静静地坐着。
没动。
依旧没动。
她等了一小会儿。
他没追出来。
又等了一小会儿。
他还是没追出来。
清冷少女忽然觉得。
……真没意思。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在风里显得格外刺耳。
“喂。”她接起电话,语气冷淡。
“我已经出来了。”
她收起手机,收起心情,迈步踏入风雪中。
夜晚的雪踩在脚下咯吱作响,校门口那辆迈巴赫已经亮起了双闪,司机正站在车边四处张望。
而奶茶店内,周屿依旧纹丝不动。
他不是不想追。
而是真他妈没法追啊!
老小子一只平放在桌子上,一手偷偷在桌下扯了扯衣摆往下压。
良久。
他才起身,慢悠悠地把奶茶店简单收拾了一遍。
至于那个吃了一半的“红粉猪头小王子”主题蛋糕——
那当然是扔了。
吃半个,已经是周屿的生理极限了。
他其实一直很难理解电视剧和小说里那些桥段:
什么女主做了一道惊为天人的黑暗料理,男主却吃得干干净净,还一脸感动、泪眼汪汪地说“好吃”。
这他妈的有病吧?
抖M就直说,别整这些虚头巴脑的。
心意领了,牢牢记住,好好珍惜她就行了。
真没必要搞那些病态式的自我感动。
收拾妥当,老小子围上那条林望舒亲手织的“口水兜”——
短得像个象征意义远大于实用价值的纪念品。
他戴得很认真。
然后,他重新打开久违的MP3,插上耳机。
选了一首他重生以后最爱听的老歌——《Wonderful Tonight》。
这首歌的翻唱版本很多,就连原唱Eric Clapton本人也重制过无数次。
但周屿最钟情的,是他在2001年洛杉矶某音乐节上的现场演出版本:
《Wonderful Tonight (Live at Staples Center, Los Angeles, CA, 8/18-19/2001)》。
在他心里,这是最好的版本,没有之一。
尤其是4分10秒开始那一段漫长而灵魂出窍的即兴演奏:
管风琴、电吉他、贝斯轮番交织,像是热烈而内敛的情绪在风平浪静的海面下翻滚。
堪称神级舞台!
而他的MP3里,也一直只存着这一版。
伴着想象中那熟悉的吉他前奏,他推门而出,走进风雪。
只是——
播放键按下后,那熟悉的拨弦并没有响起。
取而代之的,是一段清澈温柔的钢琴声。
周屿一愣,猛然停下了脚步。
......
......
湖滨一号,林家。
夜,已经很深了。
但客厅的灯还亮着。
林杰和王婧,一个披着灰色羊绒披肩,一个套着睡衣外套,正襟危坐地坐在沙发上。
像在等什么判决似的,其实……是在等女儿回家。
他们不是那种“平时不管,一到家就猛盯”的父母。
恰恰相反,正是因为太少陪伴,才总觉得亏欠。
日常工作忙得像陀螺,全世界各地飞来飞去。
真正能陪在女儿身边的时间,掰着指头都数得过来。
所以——
只要在家。
不论多晚,不论多累。
他们都会坐在客厅,开着那盏暖黄的灯,等她回来。
哪怕——
多数时候,回来后连话都说不上几句。
“圈圈回来啦!”
“嗯。”
“圈圈今天怎么样?”
“……”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客厅瞬间又归于寂静,只剩时钟的滴答声自顾自地报时。
热情扑了个空。
热脸贴了冷屁股。
林总和王总对此已经习以为常。
还挺乐此不疲。
只能说,成年人嘛,有时候也很擅长自我感动。
就在这时。
“嘎吱”一声。
门开了。
“咔哒”一声,客厅的两张脸几乎同时抬起。
林杰和王婧立刻站起身,几步迎了上去。
语气也刻意放柔了,其实就是——夹了。
“圈圈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
林杰问得很轻,也没指望能真得到什么回答。
正准备开口切下一个话题:“圈圈,饿不饿?让妈妈给你煮碗面”。
可没想到——
林望舒忽然抱住了王婧。
“妈妈,今天学校有人骂我。”
她的声音闷在王婧的怀里,软软的,透着一点哽咽。
王婧一愣。
林杰也愣了。
他们太久没有听见女儿用这样的语气说话了。
太久没见她像个孩子那样,主动来寻求安慰了。
那一瞬间,王婧几乎本能地伸手抱住了她,语气里满是慌张:
“谁啊?谁敢骂我们圈圈?”
“怎么回事?骂你什么了?”
林杰也紧张起来,眉头皱得紧紧的:“是不是哪个小兔崽子?男的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