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肉眼看到的机会并不多。
大多数时候,它划过得太快了,快到几乎是和眨眼同时进行。
一颗流星,从天边掠过到消失,仅需 0.5秒甚至更短。
就算是传说中的火流星,也不过三五秒。
真正能看到的人,是真的运气好。
方才他们是幸运的,撞上了一次小爆发;
可现在,夜空又归于平静了。
两人仰头望了会儿,终究没再见到新的流光划破天幕。
也许是说太多话,有些口干。
也许是今晚的夜风太凉,让人不再执着。
于是他们往回走,脚步轻轻。
凌晨两点半。
营地之中,篝火尚未熄灭,跳动着些许微光,宛如沉睡时的心跳。
而帐篷旁,罗京依旧“盘坐”在原位,披着睡袋,像披着袈裟,仿佛一尊佛。
可惜这尊佛——打呼噜。
鼾声滚滚。
配着那孤零零的篝火,倒显出几分说不出的...心酸。
周屿无奈地走过去,拍了拍他肩膀:“醒醒……醒醒,回帐篷里睡吧。”
罗京迷迷糊糊睁眼,眼前是放大的周屿,还有他身后那个清冷美人。
“老周啊——哎,林……”
声音刚要拔高,就被周屿一把捂住了嘴:“嘘。”
罗京被憋得翻白眼,挣了挣,点点头。
周屿轻声催促:“你回去睡吧。马上就三点了,我一个人,可以的。”
说着,还给使了个眼神。
但老实人罗京是一点看不懂。
依旧不依不饶,他摆了摆手,语气洒脱:“哎,不用不用,我陪你到最后一刻。”
妈的!
小罗,你懂点事儿吧!
好在这时,司邦梓迷迷糊糊从帐篷里钻了出来。
看着篝火前,罗京和个大佛样坐着,周屿和林望舒站着看着他。
以及,周屿那一脸“不争气”的表情。
司邦梓瞬间了然:“罗京,走走走,陪我去上厕所。”
“嘿嘿,你害怕啊?”罗京笑道。
“是是是,老子害怕死了,快跟我走。”司邦梓没好气道。
上完厕所回来的时候,司邦梓干脆利落把人推到帐篷前,一脚踢把人踹进去了:“睡你的觉吧。”
——吾辈楷模,不愧是我亲兄弟!
只是林望舒回到自己的帐篷前,却站住了。
因为拉链,从里面反锁了。
她试着拉了两下,纹丝不动。
大概率是姜媛半夜醒来,迷迷糊糊摸了摸,发现“咦,没拉锁?”
一通操作猛如虎,顺手拉上了。
林望舒站在帐篷前,有点尴尬,也有点无语。
她侧过头,看向不远处的某人:“……怎么办?”
周屿:“……”
还真是个缺心眼的姑娘。
发现拉链没拉,却没发现枕边人不见了。
离谱!
周屿沉默了片刻,随即起身,走到自己那顶小帐篷前,抬手弯了弯指头,朝她招了招。
“你睡我这边吧。”
“这.......”清冷少女有些迟疑。
这不太好吧?
主要是他这个是单人小帐篷,只能睡一个人的。
要是自己睡了,他岂不是就没地方睡了?
长夜漫漫。
清冷少女是不喜欢给别人添麻烦的。
当然周屿要是知道她这么想肯定会说:咱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呢。
迟疑片刻后,林望舒问道:“那你怎么办?”
“喏。”周屿指了指篝火前的一个小马扎:“我就坐那儿。”
“我本来就要守夜的。”
林望舒微微蹙眉,没说话,显然还有些纠结。
周屿看她那样,便催了句:“别磨叽了,过来吧。要么进去睡觉,要么陪我守夜,二选一。”
守夜?
还得跟他坐在那儿大眼瞪小眼到天亮?
片刻后,林望舒认命似的走了过来,拉开帐篷拉链。
进帐篷前,兴许受到姜媛的影响。
她竟也魔怔的想起了“防鬼小妙招”,把鞋子反放了一下,鞋跟朝着帐篷门的方向。
看得周屿都笑了起来。
“其实,不用这么严格的。”周屿说道:“有个更好的办法。”
说着,他把一只鞋反了过来,鞋头对着了门。
“像这样一正一反,鬼就会在两只鞋之间,反复横跳。”
感情你在这卡鬼的Bug呢?
鬼:我他妈算什么?
周屿:算个笑话。
林望舒一怔,随即忍不住轻声笑了出来。
那种因为陌生环境、深山夜色带来的一点点惴惴不安,也在这一刻悄然散去。
“周屿,”她忽然开口,“后天要不要一起去图书馆自习?”
她停了停,又补了一句:“国庆后就要月考了……”
“啊?”周屿有点没反应过来,愣了半秒。
差点忘了,这位看着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冷少女,年级排名一直稳在第一。
而自己呢……
上次考试考了多少来着?
嗯,不提也罢。
“你什么问题都可以问我的。”林望舒见他半天没接话,便又补了一句。
“好,后天不见不散。”周屿笑着答应,“对了,太子尖的日出也很好看,我明早喊你起来看。”
“好。睡觉了,晚安。”林望舒钻进了帐篷。
“晚安,好梦。”
周屿回到篝火前,又添了几根柴。
火光重新明亮起来,映出他低头开易拉罐的样子。
刚开一瓶新的,才发现手边是那瓶没喝完的啤酒,于是他一仰头喝光了。
“哈——”
真解渴。
他忽然想起林望舒刚才提起的——“芦苇做的AK47”。
……说来还挺惭愧的。
——那其实是周屿买来的,但是吹牛说是自己做的。
公园里有个神出鬼没的老爷爷,专门做些手工玩具。
周屿攒了一个月零花钱买了一把,又去捡了点芦苇,稍微缠了几圈。
于是就大言不惭地说,是自己做的。
结果,还真有人信了。
而且,还记了这么多年。
怪不好意思的。
“有空还得研究研究芦苇怎么编AK47。”
一罐喝完,周屿又开了一罐。
大概是因为身体还年轻,还在巅峰状态,半点困意都没有。
虽说班长后面会来换班,但既然难得有机会在07年的太子尖守夜——
能不睡,他就不打算睡了。
他仰起头,看了眼夜空。
星子碎碎,银河横挂。
他忽然想起一句诗:
“银河倒挂三石梁,长风几万里。”
帐篷内,林望舒闭着眼,却始终没睡着。
温暖的睡袋裹着她,外头的风吹得帐篷轻轻作响。
一想到周屿还坐在外面喝西北风,她就觉得有点……愧疚。
怎么说呢,确实有点心疼他了。
当然了,要是一个女人一点都不在意你。
——她才不会心疼你嘞,更是不可能愧疚一点的。
清冷少女抿了抿唇,觉得自己确实给人添麻烦了。
于是。
她和个蚕宝宝样蠕动了一下,从帐篷这一头挪到那一头。
……嗯,好像勉勉强强,也能躺下两个人。
就是有个人得侧着睡。
“没关系,我可以侧着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