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英酒楼,厨房内。
半上午。
老两口和阿娟已经开始准备今天要出售的肉松小贝了。
每天从下午2点开始发售,然后每隔两个小时发售一批次,一直卖到晚上8点。
老周和阿娟在一旁敲着、打着鸡蛋。
穆桂英则搅拌着面粉,一边神神秘秘道:“今天.....小屿让我下午留6个单独装好。”
“哦。”老周应了一声。
“我就问他,是要留着自己吃吗?他说,是有同学找他预定。”穆桂英道。
“哦。”老周道:“咱们不是不做预订吗?”
“是吧!”穆桂英双眼一亮:“你也发现了!”
“啊?发现什么?”老周不解。
“要是真给同学做预订,肯定也不止6个啊!”穆桂英又眨了眨眼:“你说说,为什么呢?”
“不是。你说话就说话,能别拐弯抹角,还带反问的?”老周无语。
“你说你怎么就这么木?”穆桂英的音调瞬间高了几个度,“当年,不是我嫁给你,你是不是要到40岁都讨不上老婆!”
“你到底要说什么?一大早又要和我来事是吧?”老周一脸莫名其妙。
事实上,老周年轻的时候其实条件是不错的。
长得不差,是比较有书生气的那种,气质儒雅。
而且又是个实打实的读书人,村里唯一的大学生。
早年,来介绍的人确实不少。
可老周的性格,多少有点孤傲,对待男女之情又木讷。
最重要的是,他眼光高。
这两点上和周屿,几乎完全一样。
直到30岁那年。
遇到了小他7岁,过分美丽,又有个性的穆桂英。
他才铁树开花。
有时候,缘分真的妙不可言。
眼下。
“儿子以前这方面就是随你,一样木。”穆桂英一字一顿的谴责道,“小学和初中时候,小姑娘往他书包塞情书呢。”
“信封口,还贴了个小爱心哟。”
“结果,他直接把情书忘在书包里。拆都没拆!”
“还是我暑假给他洗书包的时候发现的。”
“不是,你怎么能偷看人隐私!”老周愤愤不平,“你这个女人,不要太过分了!”
穆桂英直接无视,继续道:“不过那是以前了。现在,我的儿子长大了。”
她的语气,开始变得欣慰。
“知道给小姑娘送小蛋糕了。这不,待会儿下午来的,肯定是个女同学。”
“啊?”老周撇了撇嘴角,“他自己和你说的吗?”
“没有啊。”穆桂英扬了扬下巴,“我猜的,八九不离十。”
“.........”
老周没说话,默默多敲了几个鸡蛋。
挺无语的。
但也不知道怎么反驳。
没过一会儿。
穆桂英又嚷嚷着,要出去买个漂亮的纸盒子装,还得配个礼品袋。
早恋不早恋的,另当别论。
至少在这个问题上,穆女士认为自己一定不能掉半点链子。
另一头。
周屿也没在睡懒觉。
而是起床去剪头发了。
这个年代流行的发型,多少刘海有点厚重。
总感觉随时要挡住眼睛。
但现在大家就喜欢这种。
其实早就想剪了。
就是每天太忙了,一直忙着写代码。
好在,今天已经完成差不多了。
最重要的是。
今天还有一扬饭局——晚上要和林望舒去吃饭。
这还是这辈子第一回。
四舍五入,怎么不算第一次约会呢?
还是得收拾收拾。
到了理发店,周屿坐下,也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想要的发型。
只好对着镜子比划两下:“反正就是……这儿,还有这儿,都给我剪短一点。”
Tony是个很有追求的Tony,
嘴里“嗯嗯”应着,剪刀飞舞的同时,还忍不住夹带点私活。
于是阴差阳错地——
他竟剪出了后世流行的那种美式前刺的感觉。
碎发利落,轮廓清晰,
镜子里的少年,眉眼清爽,带着点锋利感,
却又不像从前那样沉闷了。
精神多了。
挺好。
剪完头发,周屿又顺路给自己买了一件短袖。
虽然九月份了,但是江南的九月,依旧算盛夏。
不是说他没短袖穿,
可那几件衣服上的英文和图案……说实话,实在下不去手。
一件印着硕大的:Suck My Dick。
另一件更绝,写着:Nobody knows I am a gay。
妈的,这谁买的?有病吧!
以前年纪小,压根没注意这些英文到底写了啥。
回头一看,一个比一个离谱,
别说穿出门,光是翻出来都觉得社死。
剩下的几件,要么图案花里胡哨,要么配色土得像“精神小伙野战队”。
反正,怎么都不符合周屿如今十五年后的审美了。
钱包也不算鼓,
他只买了一件合身的纯白色短袖。
照了照镜子。
配上原本那条淡蓝色牛仔裤,
整个人看着,至少清清爽爽,很是阳光。
....
下午。
西川路衔接的主干道上。
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幻影被堵在车流中央,车身锃亮,窗户紧闭。
像个不合时宜的贵族,硬生生卡在这条老旧街巷里。
格外扎眼。
“今天这么堵吗?”
十分钟了,一动不动的。
林望舒坐在后座,终于耐不住,将车窗打开一半,探头往外看。
街边店面斑驳,墙皮脱落,地砖破碎,路边还有晾着床单的阳台。
可这条巷子尽头的拐角,竟然像装了个吸铁石似的,把所有人都吸了过去。
驾驶席上的司机王叔也不禁嘀咕了一句:“奇怪了……这地方,虽然在市中心边儿上,但平时车可不多。”
他扒了扒方向盘,歪头往前望了望:“今天这是怎么回事?这么多人?”
又看了一眼路边的队伍:“也不知道这些人,在排什么?”
话音刚落,空气里忽然飘来一阵香味。
咸中带甜,热气中裹着蛋香肉松,像是某种刚出炉的点心。
王叔不由自主地吸了吸鼻子。
什么这么香?
真是怪馋人的嘞。
迷糊间。
“王叔,这路况待会儿也不好停车。”林望舒说道,“我先下车吧。”
“待会儿要是动了,你就先开走。”
“我打电话给你,你再来接我。”
说罢。
她便打开门下了车。
与此同时,晓英酒楼门口。
虽然距离今天的第一批发售,还有一个多小时。
但已然开始大排长龙。
人声鼎沸,水泄不通。
整条街也弥漫香气。
即便是头一次路过的人,也难免被香气牵了魂,忍不住放慢脚步,探头张望。
队伍里,有老有少,有白领也有学生。
其中,也不乏一些穿着临安中学校服的学生。
一眼望去,队伍的末尾,这些人已经有一句没一句的聊起来了。
“哟,大姐今天又来了啊?”一个穿着灰T的中年男人笑着打招呼,手里还拎着个保温杯。
“你不也一样!”那大姐戴着遮阳帽,甩了甩手里的蒲扇,“连着三天了,你每天都排我前头,我都记住你后脑勺了。”
“没办法啊。”男人苦笑,“我家那丫头,非闹着要吃。不吃这个,连晚饭都不动筷。”
“我们家更过分!”另一个戴眼镜的年轻妈妈也插了句,“我儿子说了,买不到就不写作业。还嫌我上次买的太少,没吃够。”
“哎,现在的小孩,嘴可真刁!”大姐感慨。
“也怪不得他们挑。”一位年纪大的爷爷开了口,声音不大,却让前面几人都安静了些,“这味儿啊,真是绝了。我家老太婆吃了一口,第二天一早就吵着要我来排队。”
“别说孩子了,我老公都说没吃着心里不踏实。”年轻妈妈乐了,“他还试图骑车转遍了整个临安,结果哪儿都找不着。”
“别说找到一模一样的了,能闻着像的都没有。”灰T男人接了一句。
“是啊是啊!”大姐连连点头,“所以啊,还是得乖乖来这排队!”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哄笑一堂。
正说笑着呢。
“你好,请问下,这里是排队取肉松小贝吗?”
循声望去。
众人皆是一愣。
戴眼镜的年轻妈妈率先倒吸了一口冷气。
——好漂亮的小女孩!
林望舒伸着她那白皙的脖颈,有些疑惑的张望着。
心想,取个预定都能排这么长的队伍?
可眼下,店里的员工好像都在厨房里忙活。
最重要的是,打周屿的电话根本没人接。
而周屿呢?
此刻,他正在厨房里研发着新品——手打柠檬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