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塔估摸着字数足够后点击「保存并发布」,关掉屏幕。
“咚咚”门外迪普敲门。
“进来。”
迪普手中拿着纹有红色火焰的信封,他对木塔做了一个赫淮斯托斯的君臣礼,便把信封放在书桌上。
“这是?”木塔挑了几封,挑眉看向迪普。
迪普解释道:“陛下,这是我们星国各地的请愿。我们星球在每年的7月到8月末都会经过炽热星群,最近闹干旱的地方越来越多,所以他们写信请求你向其他国家借水。”
木塔拿起书桌上的银制拆信刀把信件取出,他展开并仔细阅读其中的一份:
『尊敬的国王陛下:
愿火神保佑我们。
我来自渺小的、微不足道的费尔。这里曾拥有黄沙星最大的绿洲。可惜以往的密林已经不复存在,我的同伴身处于干旱之中,我们尝试开凿地下水…但是我们的力量太薄弱,这黄沙实在是太多了,我们看不见水源,也看不见希望。
伟大的火神之子,第三十九任赫淮斯托斯的国王,请您为我们借到生命之水,我们,永远相信你。
——来自风燃乡幸存者。
“…幸存者。这代表「风燃乡」已经死了许多人?”
木塔关切地问迪普。
迪普静静点头:“从上个月开始到现在,风燃乡的人口已经锐减一半。至于原因…陛下你也知道,那里生长着容易自燃的「风燃树」,干旱加重了火海对他们的干扰,烧死了很多居民。”
木塔叹息:国王真难当,该怎么办啊。
“我现在能给哪些国家写信或者邮件,借到水?”
木塔又打开屏幕,已经想好措辞写邮件了。
迪普点开手环,滑动几下后给出几个答案:“目前我所知道的、水资源丰富的国家有厄刻星国和风笛星国。
厄刻星国本身并没有丰富的水资源,但他们国家的贵族继承了水神的造水秘术,他们国家可以派遣使者来造水解决困难。至于后者,风笛国,它整座星球都是水,国家建立在淡水之上,他们可以给我们调水。”
so…到底选哪个好点?
木塔垂眸思考,如果选风笛星国,那里来调水的设备呢?如果要租用设备来调水,岂不是又要花好多钱?
“那就写邮件给厄刻星国吧。”木塔对迪普说,“但我没有十足的把握能通过他们的同意。”
迪普点头转身,准备往门外走的脚步忽然顿住,他有些不忍:“…国王陛下,如果你写邮件给厄刻星国,他们羞辱你的话,一定不要再意气用事,重蹈覆辙。”
“我…我不想再看见你受伤了。火神在上,请保佑你。”
“哈。不用担心,我不会愚蠢到别人说我两句就急得开始跳脚,大骂四方。”
木塔毕竟是小说家,知道文字的力量有多可怕,他最不会去做的就是亵渎文字了。
“你可以放心哦,迪普。各地的请愿我已经收到,我会想办法借到水的。”
木塔把迪普慢慢推出房间,说了个“再见”就回到椅子上构思邮件内容。
哎…此刻他多么希望自己有把沙子说成黄金的能力!
他敲击着键盘,花了一刻钟才写完。
“是/否确认将邮件发送给「厄刻沃特」宫廷会?”
木塔点击“确认”。
他现在腰酸背痛,强撑着去盥洗池随便清洗了一番便有气无力地躺在床上。
系统在他脑子里问【你确定你写的人家厄刻星国能当回事?】
木塔想用枕头“砸死”系统,奈何他只能握紧拳头,没气力地反驳:“当然不确定。我现在穷成这样,他们要是答应了我才是见鬼呢。”
系统悻悻叹息【你不在邮件里面开出一些丰厚的条件?如果不给他们回报的话,他们肯定不会同意。厄刻星国的人个个都能诡辩,有精巧的大脑,总之非常精明。】
“丰厚的条件嘛…倒是开了一些。但买不买帐,就看对方了。”木塔打个呵欠,用被子蒙上眼睛。
今天又是写文又是写邮件的,他已经疲倦不已,眼睛刚闭上就睡着了。
系统无奈地和他一起休眠。
*
厄刻沃特
宫廷会的大殿还亮着灯火,年轻的皇储正在清理邮箱内的邮件。
皇储的父亲拄着拐杖站在他身旁,声音浑厚:“厄瑞图萨,我最出色的小儿子,听说宫廷会收到一封来自黄沙星的邮件?”
“是的父亲。”皇储厄瑞图萨将信件的内容调出来:
『尊敬的厄刻沃特星国:
我携带着火神最高的敬意向你们问好。
我是赫淮斯托斯的国王,赫菲。如今我的国家多数地区发生旱灾,民不聊生。我希望能借用你们的造水秘书解燃眉之急,我的子民一定不会忘记你们的恩情。
我,也能用自己对你们做出担保,如果贵国能对我们抛出援手,我将无条件答应贵国的一个任何要求。
火神将生命之火放在黄沙星的大地上,祂一定不愿意看它熄灭。——赫淮斯托斯星国,赫菲』
“未来的君王,你觉得我们对这样一封求助信该如何应对?”
厄刻的国王眼睛浑浊,锐利却一点不减,注视厄瑞图萨。
厄瑞图萨不假思索:“如果让我来做出决策,我会答应借水。”
“具体。”
“具体方案是:派出一名对我们绝对忠诚又会造水秘术的使者前往黄沙星。至于原因,黄沙星现在极其落后,常年被邻国冥荒星骚扰,如果现在遭受重创,恐怕会被完全吞并。”
厄瑞图萨看着他父亲:“我们最为忌惮的是冥荒星势力大增,毕竟他们那群人好战好勇,一定会把星际搅得如同炼狱。”
“父亲…我说对了吗?”厄瑞图萨像是等待老师批改答卷,他的大拇指轻轻掐手心。
国王的笑声闷闷的,他拍了下厄瑞图萨的肩膀:“这件事就不交给宫廷会那群老头子处理了,你全权负责。”
话毕,国王拄着拐杖缓缓离开灯火通明的宫殿。
“…终于走了。”厄瑞图萨摸一把自己的额头,竟然开始冒虚汗,有父亲的场合,他总是要表现得“像一个合格的皇储”。
他点开刚才的网页,写下简单的回复:
『赫菲陛下:
厄刻水神在上,祂见证我回信的诚意。
我对你子民的遭遇深表同情。我明日将会派出一名贵族前来帮助,以生命之水的力量滋润生命的沃土。——厄刻皇储,厄瑞图萨』
厄瑞图萨关掉邮件,抬手揉揉眉心,他每天跟那群迂腐的宫廷会老头辩论,他已经精疲力尽。
就在他关掉网页的同时,他看见屏幕角落的小说推荐【先哲】:那位理性至上的先哲死后,我才发觉他一直在痛苦地爱着我。
这篇显示为“最近更新”。星联网的小说广告会推荐最近更新的佳作,无论作者签约与否,都可以登上。
“?”厄瑞图萨懵逼。
谁?【理性至上】的宫廷学士【痛苦】地爱着【我】。
好家伙,这三个buff叠起来厄瑞图萨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快熬穿出现幻觉了。
“现在的人为了夺人眼球,已经完全抛弃事实了。”
比起宫廷的学士去爱一个人,还不如说他们会和书本结婚领证。
抱着猎奇的心态,厄瑞图萨点击这篇赫淮斯托斯虐文。
他的阅读速度很快,几分钟就追平了。
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
厄瑞图萨的心路历程大概是这样:
猎奇—有意思—不理解—理解—有点意思…后续呢?
“不…我才不会对赫淮斯托斯虐文感兴趣。”
厄瑞图萨拍脑袋,他一定是熬夜处理事务才会觉得这篇文有意思。
他可是未来厄刻沃特的国主,怎么能对纯爱虐文,这种无聊的把戏感兴趣。
“看来我真的该睡觉了。”
他退出这篇纯爱文,从椅子上起身,他觉得他真的需要好休息一番。
这一定是我太累了。
该死的政务。
*
打开盥洗室的水龙头,木塔接了点水泼在有些病白的脸上。
镜子中的青年唇红齿白,睫羽繁密,玫瑰色的眼瞳剔透清亮,唯一的缺点是太瘦弱了,脸色白得有些病态。
自从穿越到星际世界,木塔被各种琐事压得都忘记好好观察自己的新容貌。
“唔…除了眼色和发色不一样,其他地方和我以前也没有区别。”
“嘶。好痛。”他解开衬衫的三颗扣子,指尖碰磕碰胸口前的淤青。
冥荒星国的人真是畜生啊,这一踹,给他踹成“病美人”了。
他咬着发绳,徒手将细腻的发丝拢在一块再扎起来,发丝有些长,散散地垂落在他的锁骨间。
简单处理后,他回到书桌的椅子上,打开电脑,准备继续写【先哲】的下一篇。
刚打开网页,木塔发现自己的消息爆了。
“?”
好家伙,一共有99+页的评论。
被网暴了吗?
木塔随便点开几个:
【等等,我好像觉得先哲的表现不对劲(思考)ip:厄刻星】
【对啊。他对森莱的撩拨居然没有生气,还教了森莱怎么撩人,没有觉得有点微妙吗。ip:黄沙星】
【爱里蒂提妈咪~饭饭,饿饿。牙米牙米。ip:风笛星】
【啊我还是不理解,先哲怎么会出现在营地,这算前线吧。你们不觉得很奇怪吗?ip:冥荒星】
【这么想,确实。ip:黄沙星】
【俗话说得好“对面一个平a,你连大招都交了”。森莱啊,你别去守护风燃乡了,你守护好自己的屁/股好么?ip:黄沙星】
【这个辩论妙啊。所以你们觉得逻辑教授的答案会是什么?ip:厄刻星】
【当!然!是!赞!同!ip:厄刻星】
【赞同楼上。ip:风笛星】
…
木塔看完这些评论后关掉评论区,他发现邮箱内有一条回信。
点开后,他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厄刻沃特给他回信了,还在邮件说可以派出使者来造水。
“厄瑞图萨…”木塔盯着这个名字。
系统暗暗科普【厄瑞图萨,是水神的名字。也是现今厄刻沃特星国的皇储之名,他是星际世界最出色的皇储,谦逊有礼,机巧善辩,一个人以神冠名,其远大意义你能料到吧?】
【传闻…他还继承了水神的无双美貌,货真价实的高富帅。】
木塔笑了一声:“这身世,听着像小说里的男主角。”
嗯…邮件倒是写得非常不错,确实能感觉到对面的谦逊和礼貌。
这位皇储应该不会和冥荒星的人是一丘之貉吧?
但也说不准呢,也许是表面功夫。
“还是不能轻易信任他人呐。”木塔告诫自己。
干旱的难题已经暂时解决,木塔现在要为写文考虑了。
木塔打开编辑界面,继续写【先哲】的第三部分。
「爱里蒂提:
3.
我感觉先哲,逻辑教授,是一个非常孤独和可怜的人。
为什么这么讲?
自从先哲对我说了那些话后,我都在刻意避免和他接触,有时候看见他都会故意躲开视线。因为当时我的意识模糊,说话口无遮拦,而且据我的队长说,逻辑教授以前是一个…同性恋。
我这样撩他不好。
但老天就这样捉弄我,我们队长组织了一个“战后探望”活动,邀请所有护卫兵和逻辑教授参加。
我非常不幸地和他一组。
应该说话还是沉默?
我在原地纠结。
“森莱,我是什么怪物吗?这么怕我。”先哲用书轻轻敲了下我的头,把我从尴尬中拉出。
我委屈巴巴看着他:“你会不会彻底给我贴上‘蠢货’标签?我那天做的事情很不对,抱歉。”
“哦。那件事情我都快忘记了。伤势好全了吗?”
他脸上神情淡淡,非常自然地问我好了没有,轻描淡写的仿佛之前被冒犯的人是我。
“好啦。谢谢你帮我处理伤口。逻辑教授,你人虽然冷漠了一点,但人还是不错的。”
我笑了笑。
逻辑看了我一眼,没说话。
很快,我们到了约定的探望地点,这次探望的任务是“慰问被敌袭后的人民”。
如果说我是什么时候变得和过去不同,那一定是这个堪称魔法的时刻。
老实说,我从没有看过这么破旧的房屋和如此…没有自尊的人。
这里的人衣服带着一股酸臭味,发丝上有很多颗虫卵,我生理上觉得反胃。
先哲静静看着我:“森莱,你生活在天堂,不代表别人也身在天堂。费尔到处都是这样。”
“抱歉逻辑教授,我不是有意作态。我只是…”我捂住嘴巴,胃里发酸,我竭力忍住,“我只是有些难受。我向你发誓,我绝对没有半点亵渎的意思。”
先哲的眼神像是在说“算了”,他抬起手,轻轻拍我的背:“这样会舒服点么。”
我胡乱地连头“嗯嗯”几声。
调整好后,我继续往前走。
我看见一个泥土房,小小的30平居然住了一家六口,里面的空间简直狭小到让人呼吸觉得困难。
三个小孩的眼睛看向衣冠整齐的我们,像是在看外星人。
“…这是我们带给你们的礼物,小蛋糕。”
我从口袋中拿出提前准备好的零食,蹲下来分给他们。
小孩怯生生看着我,我清楚看见他们吞咽着唾液,缓缓伸出手。
火神在上,这一幕就连最冷漠的人看了都会流眼泪,更何况是我。
“如果不从王庭走出来,我也不会知道原来地狱之外还有地狱。我曾经,也是个王庭的蠢货。”
先哲看着远处的树木,我从未感觉他如此孤独过。
同僚的谗言,君王对臣子的不忠,百姓的疾苦,都让他变得如此缄默。其实他是个有趣的人,我和他聊天他口头上嫌弃,却总会接下一句。
到底是什么让他那张能言善辩的嘴巴停止发声呢。
“民间有个传说:火神赫淮斯托斯诞生于黄沙星的土地,他把火种交给了赫淮家族、莱昂多家族。祂希望文明能在这片黄沙生生不息。”
“可是现在的国王陛下,残杀他的胞兄,听信谗言,边疆受扰。”
逻辑看了我一眼:“你和曾经的我一样,是个被蒙蔽的蠢货。”
好好的场合本来很严肃,我眼泪都快飙出来了,结果逻辑还不忘记损我。
不过这次我没反驳。」魔.蝎`小`说 k.m`o`x`i`e`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