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蝴蝶轻吻
天气渐热，路上的行人脱掉了厚重的围巾和大衣，办公室的空调送出来的也不再是干暖的热风，茶水间里被冷落已久的冰柜再次插电运转。
这一切细微的变化，对于昭昭而言，都意味着——
她主导的第一款新品终于要上市啦！！
办公室里，明堂坐在她对面，从容地递给她一份投放反馈：“上个星期，我们的重点主要放在B2C领域，与连锁商超达成合作在超市开设专柜，运营那边反馈最迟周二前就能把展板送到现场…”
咖啡的香气在办公室内氤氲，明堂的镜片上被自己亲手泡的咖啡的热气笼上了一层水雾。
昭昭好笑地把咖啡壶和杯子都端得离他远了一些，又默默从抽屉里把他的眼镜盒推了过去。
“看看，多和我一起加班没有坏处的，前两天落下的眼镜盒这不就派上用场了？”黑心老板昭昭趁机洗脑员工。
“谢谢。”明堂无奈地摘下眼睛擦拭，一向冷静从容的人难得有些窘迫，咳嗽两声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汇报。
“我们重点投放的是A商超，重点目标客户群体是中产家庭和年轻一代的消费者。目前商场已经在搭建专门的展台了，等到产品上线后，试吃和促销活动都会同步铺开。线上的KOC也已经联系完毕，从活动当天下午起就会在各大社交平台投放反馈…”
“本周的工作重心是推动和TOB客户的合作，打通全供应链的合作。不过…”明堂蹙眉，“这些龙头品牌大多都有自己更倾向于合作的老客户，初期想要开拓的话必须让渡更多的利益。”
他推给昭昭一份名单：“您看看，这是我们整理的合作几率较大的几家上游企业的名单，业务已经在和他们对接了，这周安排了两场洽谈…”
昭昭在几家自己比较感兴趣的企业后面做了标记，又将薄薄的纸张翻过来看了一遍：“没有誉华吗？”
誉华几乎占据了市场上三分之一的份额，说是当今世面上最强势的企业也不为过。
明堂无奈地摇摇头：“誉华是非常典型的传统型企业，对于合作对象的门槛要求非常之高，并且习惯性地会和更熟悉的供应商合作。而且誉华也更倾向于传统的高端茶叶产品，我们这款创新型的冷萃茶，对它们来说没有太强的吸引力。”
“我们试图突破过很多次，效果都不太理想。现在看来，要啃下誉华这块硬骨头，还是要通过人脉关系私底下直接和现任的CEO邵强取得联系…”
昭昭用笔帽叩叩桌面——这是她在思考时的惯用动作：“攻克下誉华，对于我们打通整条TOB线路都有至关重要的作用。你去查查看，近期有没有什么我们能接触到他的方法？”
明堂笑笑，从文件夹最后又抽出一张纸来：“早知道您不会放弃的。”
“周五晚上，有一场许氏牵头的游轮晚会，主要是为了庆祝他们在粤省的新楼盘项目的启动的，邵强也在受邀名单当中。”
昭昭笑得更甜了，像是偷了腥的小猫一样。
许氏的主场，对昭昭来讲也算如鱼得水了。
明堂见老板高兴，自己本该也跟着松口气。但搜集而来的消息还是让他有些担心，不自觉地就严肃了表情，洒下了一盆冷水：“邵强此人，在坊间的风评不太好…还是让我跟着您吧？”
昭昭想起上次聚餐时这人喝了几瓶啤酒就红了脸、连眼皮都染上几分玫瑰红的样子，不禁摇了摇头：“你去了，我不是还要保护你嘛？”
昭昭腹诽：万一邵强此人真是个变/态，那她岂不是要赔了买卖，搞不好还要再搭一个能干的总助进去？
见明堂还想再劝，昭昭赶紧制住了他：“不是要通过私交先建立关系嘛，我带着你去，不是反而疏远了关系嘛？放心吧，在许家的场子，我还算小半条地头蛇呢。”
昭昭心下有了自己的成算，拿出手机倒腾起通讯录里，没有注意到自家“好助理”略微凝固的表情。
周五晚上，昭昭还是在上次惯常合作的美容院做了造型。
一辆加长林肯缓缓而至，昭昭放下手中的财经杂志，准备自己上车，后座中却迈出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小叔叔？”
昭昭意外地往前两步，许郁丛伸出手臂扶住了她：“小心些，不是穿着高跟鞋吗？”
昭昭笑眯眯地借力站好——自从上次一起参加过那场慈善晚会后，她对许郁丛那种羚羊见了雄狮时瑟瑟发抖的敬畏之心早就消散了：“你怎么亲自来了？我还以为你会在会场那边？”
来之前她特意让明堂查过了，今天的晚会许臻郅的母亲也会出席，她不想让他又想起不开心的事，只好转而去求助了“面冷心热”的小叔叔。
许郁丛无奈地低头憋了一眼昭昭握住他的手，白皙软腻得像块棉花糖，一看就是父母捧在掌心里千娇万宠长大的。
所以才会养出一副“得寸进尺”的性子来，明明第一次见他时还畏畏缩缩得像只小奶猫一样躲在许老太太身后，现在都敢不痛不痒地用爪子挠他了。
他转身替昭昭拉开了车门：“让女伴独自一人到场不符合我的教养。”
昭昭嘴贫：“小叔叔看上去经验很丰富的样子。”
前排的司机吓得一个激灵，不自觉地坐直了身子，自以为隐蔽地从后视镜里瞄了昭昭一眼——
这小少爷的未婚妻，怎么这么勇得啊？没长大的小奶猫还敢去拔狮子的胡子。
许郁丛上了车坐在她身边，两人中间隔了小半个人的距离，不紧不慢地回答：“正是因为鲜少带女伴出席，所以才格外重视的。”
抬眸间似是不经意地扫向了后视镜，却让司机迅速收回了视线，老老实实地看向前面的道路。
那种被猛兽盯上的感觉让他的头皮还隐约有些发麻，司机在红绿灯路口踩下了刹车，才后知后觉地在后座二人的交谈中察觉出不对劲来——
后座明明宽敞得再坐下两个成年男士都绰绰有余，为什么他们之间只隔了那么点距离呢？
反倒让人觉得有些欲盖弥彰起来。
红灯转绿，司机来不及再思考，一脚踩下油门，平稳地向目的地驶去。
昭昭挽着许臻郅的臂弯进入会场时，久违地又体验了一把万众瞩目的感觉。
许郁丛面色不变，只是步履不经意地放缓了一些，在行进间小声地问了昭昭一句：“还习惯吗？”
昭昭很快会意，骄傲地悄悄挺直了胸膛：“当然啦，我长得这么好看，他们看我是再正常不过的嘛。”
许郁丛失笑，小猫在摇尾巴了。
他没反驳她的话——她的美丽自然是毋庸置疑的，只是默默将她的手拉近了一些，让她的手臂能更舒服地挂在自己的臂弯里。
在熟悉的社交致辞、舞会环节后，大家四散开来，三三两两地开始交际。
昭昭也没有急着去搜寻邵强的踪影，只是跟在许郁丛身边，在他向其他人介绍自己时礼貌地点点头，露出一个得体的微笑，再适时地说两句话活跃一下气氛。
进退得宜，毫不喧宾夺主，又不会让人遗忘了她的存在。
向澄实在会教养女儿，难怪许老太太会这么喜欢她。
酒过三巡，许郁丛默默地下了定论。
他和昭昭停在甜品桌边，看着她一口吞下个小巧的薄荷绿的马
卡龙。
“好吃吗？”酒精总是不会让人舒服的，许郁丛有些懒散地倚靠在长桌上，微阖着眼侧头看向昭昭。
这里灯影昏暗，只有远处舞台的灯光打来时，会照亮他的侧脸，但那些光线都被他的鼻梁所隔绝，在他脸上留下一条分明的分界线。
这鼻梁估计真的能滑滑梯了吧…
昭昭边欣赏小叔叔的颜，边皱巴巴地回应他：“齁甜，只是看它方便而已。”
许郁丛给她递过来一杯苏打水，见她喝了下去，才又从西装内袋中慢条斯理地抽出一条手帕，一根根给她细致地擦起手来。
“管什么方不方便的，在这里，你想坐下来吃个满汉全席都可以。”
他似乎有些醉了，声音比往日要更低沉些，握着她的手腕的手也变得炽热。
他身上的苦艾味、手帕和他的手落在她身上的体温、吐息间的酒气，都在此处隐秘的角落里酝酿着，让昭昭本能地感到了一丝危险。
她软下声音叫他：“小叔叔。”试图抽出自己的手。
“嗯，我在。”许郁丛低声应了，手却没有松开。
“邵强来了。”昭昭望向不远处那个被人簇拥着的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
许郁丛像是渐渐清醒了过来，松开昭昭的手，将手帕放回了自己身侧的口袋里：“来，我们去会会他。”
“少见许总带女伴出席这样的场合啊…”邵强此人，果然没有辜负明堂到处收集来的情报，目光大大咧咧地自上而下打量起昭昭来，审视意味颇浓，让她忍不住在心底“啧”了一声。
许郁丛不动声色地挡住了她大半个身子：“这是向氏的接班人，向昭，我妈妈从小看着她长大的。”
邵强浮夸地做了个后知后觉的表情：“哦哦，原来是向小姐啊，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啊。听说你们公司最近要推出一款新产品啦，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还得是年轻人干劲十足呀！”
昭昭强忍内心的不适，朝他抛去一个得体的官方笑容：“哪里哪里，我还差得远呢，还是要向邵总多多请教才行。”
此话一出，邵强眼睛一亮，就要让身边跟着的秘书给昭昭递酒。
许郁丛适时出手，中途接过了那杯透明的酒，一饮而尽：“小昭年纪小，品不出酒的香醇，还是我来陪邵总吧。”
一行人聊了一小刻钟，有许郁丛坐镇，昭昭没太受刁难，有惊无险地完成了本次晚会的任务——
收获了邵强与秘书的私人名片和联系方式。
结束这场交际，也该到了各位嘉宾在游轮上下榻的时间了。
昭昭搀扶着被邵强灌得有些狠的许郁丛，往他的房间走去。
她小小声地在他耳边抱怨：“这人品味好差，那酒闻着就烈，存心是折腾人的，待会给你煮点牛奶喝，好不好？”
平时面上看着严肃，实际上句句必有回复的人，竟罕见地没有说话，反倒是压在昭昭身上的重量越来越重。
昭昭后知后觉地牵住了他的手——手心比刚刚还要烫得多。
她慌忙地捧起许郁丛的脸，却发现这人额上渗出了一层薄汗，脸色红得诡异。
“小叔叔？小叔叔！”昭昭伸手轻轻拍拍他的脸。
许郁丛费力地睁开眼睛，眼神中是难得的混沌和幽暗。
“先扶我…回去…”
昭昭费劲地把人送回了他的房间，打电话叫来了床上的随行医生，又在浴缸里放好了热水，顺带用冰水浸透了两条毛巾，帮他擦脸擦身。
解开衬衫纽扣、准备擦拭胸口时，许郁丛牢牢地拉住了昭昭的手。
昭昭一时不防，被他拉到了自己身上，两条腿跨着他的大腿才将将扶稳身子。
“许郁丛？”昭昭本能地喊出了他的名字。
不是什么“小叔叔”，而是“许郁丛”自己。
他像是被这三个字唤醒，丢开毛巾，急促地呼吸了几个来回，才用那幽深的眸子锁住了她。
“帮帮我。”
她听到他这样说。
门外响起铃声。
昭昭却感觉一个带着酒气的吻，轻轻、轻轻地，落在了她的眼皮下，像是转瞬即逝的蝴蝶，偏偏又炽热得仿佛能留下印记。
许郁丛的手揽住了她的腰。
“什么都可以给你。”
第72章 以柔克刚
柔能克刚，最脆弱的柔荑，也能顷刻间令大厦倾倒。
急促的呼吸喷薄在昭昭耳边，若不是房间里早关了灯，她应该能在镜中看到自己被烫红的耳边。
男人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竟让她一时分不清是船在随着水波荡漾，还是人还在梦境中漂泊。
她想要起身，许郁丛却下意识地紧了紧握住她腰肢的手，见她没动，才后知后觉地松开了桎梏。
黑暗中人的听觉反而格外敏锐，许郁丛听到了水龙头处传来哗哗的流水声，像要将刚刚的荒唐一并冲走。
他听到女孩的脚步声——
先是脚尖轻轻触地，确认周围没有“陷阱”后，脚掌才完全落到柔软的地毯上，正如最狡黠的猫儿一样，避开了混乱中横/陈着的衣物。
“要走吗？”他用胳膊肘支着自己坐了起来，早已被解开扣子的衬衫随着他的动作而滑落，毫无保留地露出了一整片胸膛。
昭昭凭借刚刚的记忆，在房间里摸索着船舱内自备的古龙水——
刚刚留下的气息太过浓烈，万一招摇着回房的路上遇上了哪位老板，保不齐会留下个“纵情声色”的印象。
谁料千防万防，还是一时不备踩到了许郁丛的皮带，整个人一下没站稳，重新摔回了柔软的大床。
许郁丛下意识扑上去给她当了人肉垫子，但昭昭的小腿还是不可避免地蹭上了刚刚留下的狼藉。
继承了几分向昭的洁癖性子的昭昭努力深呼吸了两下平复心情，最后还是忍无可忍地狠狠蹂躏起许总的腹肌作为报复。
“啊啊啊，我刚刚才洗的手！”
再放纵的事情都做过了，曾经对他的几分害怕都已经荡然无存，昭昭得寸进尺地踢了踢他的小腿，放肆地指使着他。
许郁丛投降：“去沙发上坐会，我来换床单。”
“先休息一会，待会让人送些宵夜过来，嗯？”
床头的灯悄然转亮，昭昭不适应地皱了皱眉，面上自然带上几分骄矜神色：“那是另外的价格。”
见她眉眼生动，许郁丛内心也微妙地松了口气，不自觉地摆出了一副“冲冠一怒为红颜”的昏君做派：“你想要什么？”
昭昭的眼睛鼓溜溜地转得飞快，恨不得现场变出自己最心爱的笔电，好好查一查这位公子哥的资产。
许郁丛好笑，随手将换下的床单丢进门后的脏衣篓里，按响了客舱服务的按钮。
“想好了吗？”
他身上还是刚刚黏糊糊时出的汗，从冰箱里开了支橙汁放到昭昭面前，就打算进去冲洗一下。
“待会出来的时候告诉我，好吗？”
他手上抱着干净的浴袍，半弯下腰看着昭昭，顶板的灯光将原先冷静自持的双眸照成了温和的琥珀色。
他伸手想刮刮昭昭的鼻子，她却下意识地避开了这个带有过分的亲昵意味的动作。
“快去洗澡。”她推推许郁丛的胸膛，故意作出一副嫌弃的表情。
许郁丛笑，转而揉揉她的头发，便转身向浴室走去。
哗啦啦的水声再一次笼罩了船舱。
昭昭站起身，在桌面找到便签本和纸笔，没过多犹豫地留下一小段话，便悄悄地打开了门。
门外摆放着一小瓶药丸，应当是最开始她打电话找来的随行医生留下的药。
……
昭昭努力维持着面上的得体表情，心上已经在崩溃地破防“啊啊啊啊啊刚刚自己荒唐的时候就有人在外面！！！”
好久不见的系统小蓝贴心地安慰：“没关系，宝，许郁丛的包舱隔音很好的！”
昭昭欲哭无泪：这是隔不隔音的问题吗！都怪许郁丛美色误人！！
但不管怎么说，快乐确实是真情实感地拥有过了，昭昭决定当一次吃了就忘的渣男，趁客舱服务的侍应生还没到，先逃离这个混乱的现场。
她顺手把医生留下的药放到桌面上，压住了自己留下的小纸条，随后轻手轻脚地阖上了房门。
甲板风急，吹乱了她的头发，但也吹散了夜空中的云层，徒留繁星点点，照耀着广阔的海面。
昭昭倚着栏杆长长地叹了口气——
一时冲动留下来的乱摊子，这两天还是避着些姓许的人吧……
那天在酒会上千辛万苦搭上了邵强这条线，向氏的员工也没有辜负昭昭的“辛勤付出”，红红火火地搭上了向上游供应链发展的东风。
市场部和广宣部每天如火如荼地加班加点，昭昭这位顶头上司自然也没有闲着，先前一直按下不提的直播事宜也终于被提下了日程。
许久未见的白大小姐踩着高跟鞋光彩照人地迈入了会议室，摘下墨镜，淡定地环视了一周，才认可地点点头坐下：“不错嘛，像模像样的。”
“之前我还想找许臻郅帮忙说服你加入我们团队的，他让我少来打扰你。拜托——”白如霜生气地拍拍桌子，昭昭适时地将泡好的茶给她递了过去。
“我干的也是正事好不好！而且我可没有动用一点家里的资源，这才叫白手起家好不好…那群公子哥，也就许臻郅他小叔叔，叫啥来着，勉勉强强比我厉害一点点…”
昭昭：……
当你想要逃避什么时，全世界都会带着它开大贴脸，直接一个闪现冲到你面前。
她笑着将茶杯又往白如霜面前递了递，试图岔开话题：“尝尝，这茶怎么样？”
白如霜很给面子地先是端起来嗅了一下，才在嘴里抿了一口，细细品过味道，才将杯里剩余的茶水一饮而尽：“不错呀，这是新口味？你家最近推的产品，我都买来试过了，好像没喝过这个葡萄味的？”
昭昭朝她比了个赞：“还没上市的新口味，除了公司内部人员，你可是第一个试喝的。”
白大小姐很快被顺好毛，骄矜地挺了挺腰板：“算你识相。说吧，今天找我来是有什么事？要帮你们的新品打广告？”
向氏第一轮产品上市时，在宣发上下了不少功夫，自然也有不少和她体量相当的博主收到了广告邀约。
但白如霜向来不接推广，昭昭也没想着去打扰她，但她还是在平时的视频里悄悄植入了一些广告，给新品吸引了不少自来水粉丝。
昭昭笑着摇摇头，将早就准备好的策划案递到了她面前：“来，先看看。”
白如霜瘪瘪嘴：“你还真是，一进了公司，左手一封邮件右手一份策划的…”嘴上抱怨，手上却很老实地翻开了封面细细读了起来。
……
“不是我说——”白如霜狠狠地喝了一大口茶平复心情，“许臻郅对你也太好了吧？鹿山那片地说给就给？他小子有这能耐还藏着掖着装什么二世祖呢！”
鹿山早些年还是由国家维护的景区，可惜当地政府财力不支，运营了几年也没能扭亏为盈，反而让偌大一片风景幽美的山林逐年荒废。
前两年决策班子总算痛定思痛，下定决心将鹿山部分的经营权转移出去。一时间，各大房地产商闻风而动，恨不能争个头破血流。
原因无他，这一块依山傍水、景幽人稀，一看就是极好的建设高端别墅乃至庄园的位置。
做富人的买卖，可是天底下溢价最大、油水最多的美差。
最后，还是许家不声不响地拿下了“一小片”地。
还在爷爷奶奶羽翼庇护下生活的许臻郅自然还没有那个话语权能决定这片地的归属——
这是那晚昭昭从许郁丛那里讨要来的报酬。
昭昭自然不会提前这件事，只将白如霜的注意力默默拉回这份提案身上：“先别管他，你就说愿不愿意陪我去鹿山走一趟？”
“行啊。”白如霜爽快地点头，“账号初创这件事，你可算是找对人了。放心，这件事就包在我身上，保你两个月破五十万粉，红红火火的！”
“当时早就拉你入伙了，现在终于想明白啦？”
“磨刀不误砍柴工嘛。”昭昭亲昵地给白大小姐锤了锤肩。
送走白如霜后，昭昭又和各部门的领导们一起参加了季度总结大会。
等到他们一行人乌泱泱地从会议室出来时，月亮早已爬过了高楼。
明堂在门口等她：“小向总，刚刚许少给您打了很多个电话，可能是有急事。”
昭昭点头，转身和妈妈爸爸打招呼：“我先给他回个电话，不用等我。”
向爸乐呵呵的：“早点回家。”
向妈则和明堂交流了一番：“怎么样？你和昭昭磨合得还好吧？”
明堂的目光隐秘地追踪着昭昭匆匆离去的背影，听了大老板的问话，才笑着回应道：“小向总做事有自己的想法、敢于创新，又会参考大家的意见，是我受益匪浅才是。”
向爸一副与有荣焉的表情，向妈也跟着笑了笑，嘴上说着谦逊的话：“这孩子就是想一出是一出的，还得多亏你把着关，不然我总担心要闯出大祸来。”眼睛里却总是满满的骄傲，脸上也带上了罕见的笑意。
“您太谦虚了，上个月我们新上市的冷产品，市场上反响很不错，现在…”
三人边向停车场走，边简单地交流着近期的工作。
行至向氏夫妻的车旁，明堂为他们拉开了车门，向爸上车前还笑着拍了拍他的肩：“下周鹿山的项目，也麻烦你两头多看顾一下，我们是真心实意要培养小昭的，平日里有什么想法，也可以直接和她说，不要拘束。”
明堂笑，晚风吹过他额前的碎发，一向沉稳可靠的人眼睛里也闪过意气风发的光芒：“我明白的，肖总。”
大厦的另一头，昭昭终于打通了许臻郅的电话：“榛子，是我。怎么了？”
对面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又被我爸数落了一通呗，我在家好好地看着股票，他应酬完喝得醉醺醺的回来，非说我在玩游戏…”
“谁家游戏绿油油得和森林公园似的啊…”
见他还有心思开玩笑，昭昭也跟着放松地笑了笑——看样子这次父子俩总算没吵起来：“许大经理快快抄底，明天你就是中国的巴菲特！”
许臻郅被她逗笑：“少贫，看着它们就想吐。你在干嘛呢，下周有没有安排，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土耳其玩玩？你不是一直想试试那个滑翔伞吗？”
昭昭十分心动但还是坚定地拒绝了：“别诱惑我！下周我还要去开荒呢。”
“带上我带上我，我很好用的！”
昭昭险些就要习惯性地答应，脑袋里却闪过了许郁丛衬衫半解的胸膛，硬生生地咽回了嘴边的话：“呃…许臻郅，你怎么回事！”
“？”榛子疑惑。
“我把你当朋友，你却要来刺探我的商业机密！你究竟是何居心！”
“……”榛子语噎，“我是会潜入你的办公室偷你的章，还是能给家里变出一块茶园连夜进军新领域…”
“我总是向着你的呀。”
昭昭：……
我真是天大的罪人！！！
第73章 美丽陷阱
清晨，阳光穿过郁郁葱葱的林间道，经由落地窗照亮了宽敞的房间。
镜头远处，一个松松挽着麻花辫的从窗边缓缓走近，贴身的运动服勾勒出她健美的身材曲线。自下而上微微仰拍的镜头，让她本就优越的身材比例更显惊艳。
“大家早上好啊，做完这组无氧，我们就可以去准备早餐啦。”
庭院外，刚刚晨跑结束回来的白如霜毫不见外地抱上了昭昭的腰：“吃什么吃什么，昭大厨今天要带我们吃什么？”
昭昭无奈地拍拍她缠在自己腰间的手：“哪里来的小火炉？你先去冲一下澡降个温，待会出来再到厨房帮我。”
“得令！”白大小姐乖乖撒了手，又调皮地朝正在直播的镜头敬了个礼，wink了一下后潇洒离去，留下直播间里一片狼藉的弹幕。
【啊啊啊两位在一起真的对我的眼睛非常友好】
【姬姬的不必多言】
【邹世鹏这里没你什么事了，一边玩去吧——】
【这么漂亮的庭院，我都不敢想象住在这里我会有多幸福55我愿意每天在落地窗边的榻榻米上睡到昏死】
【姐妹我就不一样了，
我不但敢想这个，我还想要左拥右抱霜姐和昭宝呢】
【论坛里有人扒过了，这片地的竞标价还在城建局官网挂着呢，好多个零我都要看晕了。真正的大小姐的实力无需多言。】
【关键是她们还这么早就起来晨练了比你漂亮有钱的人还比你更努力嫉妒的眼泪从嘴角留下来了】
【宝宝你确定那是眼泪吗：话不多说我先下楼跑圈了！开着直播去跑步=昭宝陪我在运动=超豪华私教1V1指导优势在我！！】
【昭昭身材真的好好，刚刚她拉伸的时候我隐约看见人鱼线了，嘶哈嘶哈】
【对对！刚刚霜上去抱她的时候我就想感叹，好细的腰，好美的沙漏！老天奶为什么不能把我捏成那样！！！】
【接下辈子投胎成这样（合十）】
【接接接】
一周前，昭昭带着白如霜一起搬进了这套鹿山别苑，轰轰烈烈地进行了一番布置与改造，总算正式启动了之前搁置已久的直播计划。
白如霜的身份不算秘密，她的团队也一直打造的是“人美话很多的接地气大小姐”人设，现在昭昭一合流，轻轻松松就碰撞出了“直击白富美闺蜜生活实况”的天然话题，两边的宣传团队稍作引导，就吸引了一大批观众。
再加之鹿山的自然风光，和镜头感极佳的两位主播的加持，昭昭的直播间刚开播两天就小爆了一回，粉丝量已经逼近三十万，势头之猛让不少MCN机构都艳羡不已。
刚好昭昭在上个世界和齐琴一起拍摄过一段旅游慢综艺，对各种拍摄手法和节奏的把握也恰到好处，才稳住了高得惊人的转换率，将不少误打误撞点进直播间的观众都转化成了自己的粉丝。
现在她正在进行的，也是直播间里很多观众最喜欢的固定环节——烹饪阶段。
昭昭熟练地往松饼粉中倒入了鸡蛋和牛奶，充分搅拌后，将整个盆稍微端起来一些，与开着小火的炉灶拉开了一定的差距：“昨天大家不是好奇我们做出来的松饼为什么格外圆吗？关键就在于这里啦——”
“面糊只要在距离锅面大概十五厘米的地方滴落，就能保持一个比较均匀的圆形了。”
昭昭说完，又拿起旁边的手持摄像头对准了锅面，继续用温柔的语气讲解：“这里也是一个重点哦，当我们看到松饼朝上的这一面开始冒出这样的小气泡时，就是时候翻面啦。”
“噔噔噔噔，两面金黄的松饼很快就可以出炉了。”
洗完澡出来帮忙处理水果的白如霜，熟练地在两块松饼之间铺了几片草莓，在随手滴上一些蜂蜜，刚刚还家常治愈的小松饼一下就变得精致起来。
白如霜端起盘子在镜头前熟练地嘚瑟了一下：“怎么样，我这摆盘的手法和审美的水平，拿出去开店也绰绰有余吧？”
【霜霜，听我一句劝，这钱还是得让昭昭赚】
【好好好在直播间学会制作方法下次路过甜品店立省百分百】
【家人们谁懂啊，本来进来是看两位小姐姐的“田园恋歌”的，不知不觉新增了一个甜品制作tip的备忘录…】
【田园恋歌hhhhhhhh你还真别说，做完饭就该去“种地”了，确实还蛮田园的】
【昭昭做松饼有种老师期末画重点的美“这个知识点大家一定要记下来！期末要考的！”】
【你猜我为什么不笑？明天我就要上考场了呜啊啊啊大学生的命也是命呜呜】
【昭宝真的好细心！昨天是我在弹幕里问的为什么每次我DIY的时候只有一面是好看的，另一面都是黝黑的今天她就回复我了！谢谢谢谢！】
【想必姐妹今天一定能解决这个问题吧！】
【没有，我决定在拍照时只展示成功的那一面：）】
【哈哈哈哈哈太真实了】
接下来昭昭又插了两条“暗广”，取出了昨晚特意用茉莉花茶泡过的香米，沥过水后将它与芋头、腊肉等材料一起塞进竹筒里，再将竹筒与茶水一起放进蒸锅里。
“这样一道简单的茉莉花茶竹筒饭就做好啦，家里有茶叶的朋友们也可以试一下。”昭昭面不改色、见缝插针地给自家刚上市的新品打广告。
白如霜配合地捧哏：“刚刚下水屋子里就全是馥郁的茉莉花香了。”
昭昭煞有介事地点点头：“连香薰的钱都省了。”
【好好好这个项目我王*鱼投了！】
【她们真的，我哭死】
【昭昭为了自家产品真的好努力hhh每天都在研究新菜品】
【关键是看上去确实还不错！而且也很简单，感觉可以试一下！】
【昭的食谱主打一个简单省事哈哈上次我跟着她做了那个茉莉花奶冻好看又好吃真的可以试一下】
【不懂就问，昭是很喜欢喝茶吗？】
【姐妹去论坛搜一下，昭昭家里就是做茶叶生意的，最近很火的那款葡萄冷萃茶就是她们公司的】
【生活不易，昭昭卖艺】
【大小姐亲自下场打广告是吧好好好你算是知道我爱看什么了9.9全款拿下！】
准备完午饭，二人又简单地播了一会养花种田的日常，今天的直播就算暂时告一段落了。
白如霜蹲在镜头前给观众抛了个飞吻，就干脆利落地结束了直播，举起手机饶有兴致地凑回昭昭旁边：“今天直播间的观众和数据都有在增长哎，看来我马上就能凭副业养活自己了。”
昭昭还在忙着给芍药修剪枝叶，还不忘接住每一个即将掉到地上的梗：“再努努力，爸爸的基业并非不可超越。”
阳光已经跃过山头，明媚的阳光衬得花瓣晶莹剔透的，从别苑眺望，还能看到半山腰处同样被阳光照拂着的波光粼粼的湖面。
和煦的春风拂过，庭院处又满是雅致的茶香与花香混合的自然气象，让人心旷神怡。
白如霜不由地惬意地眯了眯眼：“这可真是块好地方。”
“昭昭，你这么费尽心思，真的只是为了在这里度度假，顺带直播带货？”
昭昭把镊子放回工具篮，才随手拿起热毛巾擦了擦汗：“当然不。”
“如果给你一个机会，你愿不愿意住进这里？”
“早上在这片鸟语花香中醒来，推开门就是青山与花海，可以尽情地享用精致的餐点，无拘无束地在这里踏青、赏花，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
“只要付出一点点价钱，就可以短暂地成为这片山林的主人。”
“最深刻的营销就是贩卖理想的生活。我现在要做的，就是借助广阔的平台，让尽可能多的人让这样的生活产生向往，再向他们贩售。”
白如霜若有所思：“一点点价钱？为什么不通过高定价来筛选高净值的顾客呢？”
昭昭笑：“如果这个东西被广泛地向往乃至追捧，得到它却不需要付出高昂的代价，只需要一点点的运气与等待。你猜猜，大家会不会愿意不断地尝试？得到的人，会不会愿意在平台上自主地传播与分享？”
白如霜恍然大悟——
她从来不把这个项目定位成收割利润的机器，而是将它视作一个源源不断、永不停歇的宣传平台。
只要你心存期待，就会不自觉地关注相关的动态，只要占据了用户的心智，让他们记住“向氏”或者“向昭”这个标志，其余产品的推广自然就会像顺流而下的泉水一样，自然而高效。
白如霜猛猛地拍了拍昭昭的背：“好可怕！黑心资/本/家竟在我身边！”
被“狠狠抨击”的昭昭佯装
咳了两声，最后从口袋里取出了振动的手机。
【许郁丛：今天晚上方便吗？出差路过鹿山这边，顺手给你带了些礼物】
昭昭：真正的黑心资/本/家出现了！！！
鹿山这片经济不算发达，距离几个一线城市都有一定的距离，她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差能劳驾许郁丛亲自来出。
但回头望了望这片广袤的小金库，昭昭本着不能端起碗就忘了财神爷的精神，硬着头皮应下了他的请求。
这边刚刚应付完小叔叔，一个视频电话又打了过来——
许臻郅顶着个榛子头像在她的聊天框里蹦哒。
昭昭：……
天要亡我！
正在沐浴阳光的白如霜疑惑地回头看了一眼：刚刚还雄心勃勃、壮志未酬的人，怎么一下子就一副面色灰败、生无可恋的模样了？
第74章 龙争虎斗
没让榛子头像孤独地跳动太久，昭昭匆匆跑回自己的房间，接通了许臻郅的电话。
“喂——”电话那头显然是早早就待机好了，一见她接通了电话，就露出一个灿烂得有些晃眼的笑容来。
背景音有些嘈杂，昭昭戴上蓝牙耳机，默默地调大了音量：“你在哪呢？怎么这个点给我打电话？”
许大少爷是标准的昼夜颠倒式的作息，平时打游戏熬到半夜，一觉睡到中午才起床才是常态，像现在这样大清早就神采奕奕的反而古怪。
许臻郅嘿嘿笑了两声，调转成后置摄像头让她四下看了一下——
周围是米白色的车厢墙壁和两张空荡荡的上下铺的床，显然是火车软卧的配置。
许臻郅将摄像头又转回来对准自己，笑眯眯地又在床上坐下，上下铺的间隙不够高，他坐下时还要微微弯一下腰，看着可怜得很。
昭昭不自觉地放软了语气：“这是要去哪里，怎么坐上了火车？过两天再买机票去不行吗？”
跟许奶奶在一起待久了，莫名其妙对他多了一层“慈爱”滤镜。
许臻郅大大咧咧地往枕头上一趟，火车上的枕头支撑力不足，他的脑袋很快就陷进去，乱糟糟的。
偏偏他今天又穿了一件米黄色的卫衣，黑色短裤下修长的小腿拮据地顶着墙角，眼睛水汪汪地看向摄像头，嘴里不自觉地在黏糊糊地抱怨。
“还不是都赖你，不肯带着我去鹿山，我只好自己来啦。”
“走得太仓促了，没有合适的机票，只能先坐绿皮到省会，再转高铁，然后再打车过去…”
“我都已经在半路上了，你可不许赶我回去。”
明明是略带威慑意味的话，却被他说得可怜兮兮的，原本有些锋利的眼型愣是被他给瞪成了圆滚滚的狗狗眼，像是只犯了错的大金毛，正蜷缩在和自己差不多的小沙发上可怜巴巴地抬头望你。
昭昭能怎么办呢，当然是…
当然是选择原谅他啊！
她边和许臻郅聊天，边顺手切换到买票平台。
果然，向昭之前有和许臻郅单独出去玩过，她的手机里还存着他的身份信息。
充分掌握了他接下来的行程后，昭昭又和被她“冷落”过一段时间后显得格外黏人的许臻郅聊了一会，才在其他乘客进入车厢后匆匆结束了电话。
刚打开房门，就撞见了面带打趣笑容的白如霜。
“怎～么～啦～”她刻意模仿昭昭刚刚打电话时的语气，“许臻郅要来看你是不是，我就说嘛，他坚持不了多久的。”
白如霜暧昧地拍了拍她的肩膀：“那我可就不在这里当电灯泡了，刚好去隔壁市泡个温泉，明天再回来。”
昭昭脸上笑容不变，心里却是一片愁云惨淡。
该说不说，许家叔侄俩不愧是一家人，连到访的时间都选的一模一样，何尝不是一种心有灵犀呢。
“您乘坐的由舟城发往鹿山的G4408次列车即将出发，请还未上车的旅客抓紧时间。”
许臻郅坐在靠窗的F座上，一张黑色口罩遮住了他半张脸，将原本在脖子上挂着的银灰色耳机戴好，摆足了一副生人勿近的姿态。
软卧的设施做得再到位，也终究抵不住大半天的奔波。
许臻郅冷着脸活动了一下肩颈，掏出手机准备给昭昭发消息。
余光瞥见旁边的位置来了个女生，许臻郅默默把自己的脚往窗边收了一点，原来随意放在小桌板上的背包也被他收回放在了膝盖上。
【榛子：我到高铁站了，两个小时后就到，想吃什么要不要我带给你？】
对话框那头似乎在忙，等了一分钟也不见“对方正在输入…”的字样，许臻郅百无聊赖地熄了屏，准备闭目养神。
却见旁边的女孩打开了手机的自拍功能，镜头微微照到他一些，许臻郅随手将座椅靠背往后调了一些，试图逃离出女生的取景框。
但女孩也同步地往他这边靠了靠，连续躲了三次也不见对方收敛，许臻郅也压不住自己的脾气了，不耐烦地“啧”了一声。
刚想和对方理论，旁边那个从头到脚全副武装的女生先笑出了声。
“笨蛋榛子。”
她摘下墨镜，露出他再熟悉不过的那双明亮眸子来：“是我呀。”
“昭昭！”
他几乎是一个飞扑过去，给昭昭来了个扎扎实实的熊抱。
“哎哟哎哟！”昭昭被他们俩座位中间的把手给硌到了，吃痛地拍了拍许臻郅，“疼疼疼，镜头还录着呢。”
许臻郅乖乖撒手，把自己的口罩耳机等一系列“酷哥必备道具”一股脑都解了下来，对着正疾速行驶的车窗理了理自己的头发：“刚刚不算！再录一个嘛！我保证这次我一定完美发挥！”
昭昭还在重温着刚刚保留的“许臻郅冷脸”的呈堂证供，故意逗他不肯和他一起拍，两人头对头幼稚鬼似的抢起了手机。
打闹间，昭昭无意地将刚刚那条视频给分享了出去。
她手忙脚乱地拍两下许臻郅的大腿：“该不会发到公司大群里了吧！我英明神武的形象就要毁于一旦了！”
许臻郅凑过来一起看，语气弱弱的：“在向氏干不下去了还可以来我家，我把我的股票期权都分你一半。”
昭昭更用力地拍他的大腿：“糊涂呀臭榛子，不准你再对那些股票动手了！”
这放到偶像剧里，不就是妥妥的傻白甜男配角色吗，连自家股份怎么丢的都稀里糊涂的。
好在视频只是分享给了许奶奶——
前两天昭昭还把鹿山这边的新茶和自己做的小点心寄了一份回去。
知道自己没闯祸的傻白甜男二许臻郅开始蹬鼻子上脸了，接过昭昭的手机“咔嚓”给两人拍了张合照，给奶奶发了张新鲜出炉的合照。
【香皂：已和最可爱最帅气最聪明的榛子胜利会师（剪刀手），请奶奶放心～】
对方几乎是秒回了两个“捂嘴笑”和“玫瑰”的emoji，许臻郅又眼疾手快地把刚刚的视频和合照分享给自己的账号，才把手机还给了昭昭。
昭昭咬牙切齿：“改天趁你睡觉，我要把你银行卡里的钱都刷掉。”
许臻郅不知道她的锁屏密码，昭昭却对他的一众密码都了如指掌。
许臻郅破罐子破摔：“昨晚才和我爸吵了一架，估计他又调整了我的消费额度。”
“我现在估计逛个奢侈品店都费劲。”
昭昭伸手去摇晃他的肩膀——
更像傻白甜恋爱脑男二了！不准你和钱过意不去！！！
两个人打打闹闹，时间就过得格外的快。
沿着蜿蜒的山间公路一路攀行，前方隐约就能看到昭昭这几天所住的别墅的轮廓。
许臻郅探了探头，随口说道：“你家门口停的那辆车，像是我小叔叔经常开的那款。”
昭昭冷汗直冒：“有没有一种可能…”
“啊，到了！”大金毛兴奋地解开安全带，“坐了一天的车，腰酸背痛，总算可以消停会了。昭昭，快快快，还愣着干嘛呀。”
昭昭只能把到了嘴边的话又给咽了回去。
别墅门前停着的那辆黑色商务车，在昭昭和许臻郅下车后闪了闪车灯，车门应声而开。
许郁丛步履从容地下了车，朝他们俩点点头：“昭昭、臻郅。”
许臻郅看上去有些意外，但想到这块地的来历，也很轻松地说服了自己：“小叔叔，这么巧，你是过来看鹿山的开发进度的？你早和我说不就好了，我回去可以转告给你。”
许郁丛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们一
眼——
他们俩不知不觉间就站到了一起，许臻郅正一手抓着自己的背包，一手搭在昭昭肩上，自然而又熟络。
“有些事情，还是要自己亲自来看，才放得下心。”
许郁丛转过身走在前面，用自己的指纹和虹膜解锁开了门：“来吧，请进。”
十足的主人公架势。
粗线条的许臻郅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对劲，脚步欢快地直奔沙发而去，许郁丛有意放慢了步伐，和昭昭并肩走在了一起。
“怎么不早些进去？门锁和密码都没换。”
许郁丛停下步伐，昭昭也只好停下来，微微抬起头直视他的眼睛。
月光明亮，阴影变化间他的眼睛像有万千情绪流转：“主人不在，我不好冒昧打扰。”
他的睫毛颤动，像是鸟兽振动双翼：“我承诺给了你的，现在就完完全全地属于你，你可以任何方式支配。”
“我可不是特意来视察项目进度的。”
被他有意无意给自己小侄子“上眼药”的行为给逗笑，昭昭朝他做了个标准的绅士礼：“好吧，亲爱的贵客，请往里走吧。”
月光温柔地抚摸着庭院里的花瓣，某种陌生的隔阂似乎也在月色下消弭不见。
为了招待这两位贵宾，昭昭也拿出了自己的看家本领——
自己灌的腊肠、提前用茶叶腌制过的烤鸡、还有前两天昭昭自己捣腾出来的各色中式茶点。
两位顶级食客在面前，昭昭自然不会浪费宝贵的资源，给他们人手来了一份口味测评表。
“要吃我做的饭可没有这么容易哦，你们一定要认认真真地给上面的菜品打分和评价，一旦被我发现有人敷衍了事……”昭昭挥了挥手里的锅铲，做出个威胁的手势。
许家叔侄友好地传表、分笔，好像两个人是坐在考场上的同学一样。
昭大厨满意地进了厨房，给三人各煎了一份牛排。
“这是榛子的，不要洋葱，全熟。”
“这是…小叔叔的，不知道你的口味，大概是七分熟左右。”
许臻郅得意地翘起了尾巴，恨不得把“我和昭昭天下第一好”给写在脸上。
许郁丛只是温和地点点头：“正巧，我最喜欢的就是七分熟，再多一些迷迭香就好。”
“要不要喝点红酒，我知道酒窖里有几瓶年份还不错的葡萄酒，正适合搭配今天的晚餐。”
许臻郅摇头：“红酒到哪里不能喝？千里迢迢来一趟，我要尝尝昭昭亲手种的茶！”说完还要用一种“求表扬”的眼神看着她，如果真的被他长出条尾巴，估计现在都能转成螺旋桨飞上去了。
许郁丛也不反驳他，只是默默笑着望向昭昭，像是把决策权完全交到了她手上。
被一大一小注视着的昭昭：……
你们叔侄俩是不是天生八字不合啊！怎么从进门开始吵到现在！！
“叮咚——”悦耳的门铃声响起。
昭昭如释重负：“可能是如霜回来了，我去给她开一下门！”
第75章 麻将桌
透过可视门铃，昭昭看到了一副熟悉但意料之外的面孔。
“明堂？”昭昭拉开了大门，给这位许久未见的大忙人特助开了门，“你怎么突然来了？”
作为明堂的直属上级，昭昭对他的行程还是略有了解的——
正是下一季新品快要上市的时候，明总助每天都得去见各大供应商和客户，平时还要处理部门里的日常工作，怕是忙得连一口热水都喝不上，怎么会有时间千里迢迢地跑来鹿山这呢？
明堂正低着头在玄关换着拖鞋，闻言提了提两手沉甸甸的袋子，左边是他惯用的公文包：“受向总所托，探望一下您的近况，顺便给您带了一些重要的文件和资料，对齐一下颗粒度。”
右边是精致的木制食盒里打包的各色吃食：“这是在城区带的点心，我看排队的队伍很长，无论是从产品的角度还是美食的角度来说，应该都值得钻研一下。”
暖黄色的灯光似乎总能让人格外放松，明堂颇有闲趣地开了个玩笑：“怎么？是不是我来得不是时候？”
昭昭接过食盒，无奈地摇了摇头：“看来你就是来让我加班的。”
“不管怎么说，今晚就先别提工作了。来，尝尝我做的晚饭吧。”
至于来得是不是时候嘛…
昭昭狡黠地笑了笑：“你来得正好，帮大忙了。”
于是，许家叔侄就眼睁睁地看着昭昭领了位意料之外的“来客”加入了晚餐。
“介绍一下，”昭昭安排明堂在许臻郅右手边落座，“这位是许氏现任的执行总裁，许郁丛。”
“久仰大名。”两人目光相接，握手示意。
许郁丛右手大拇指戴着的玉质扳指微微生凉，外缘的金质修饰在明堂手上留下浅浅的印痕。
昭昭没有注意到两人间微妙的气氛，欢快地介绍起许臻郅来：“这是我从小到大一起长大的好朋友，许臻郅。”
许臻郅不无得意地环视了一下他们二人——
不论他们有什么能耐，自己在昭昭心里总是最特别的。
明堂面上的笑容更显温和：许大少爷嘛，在昭昭进入向氏之前，她的名字似乎总是和他绑定在一起的。
他们是怎么说的？金童玉女、天生一对？
但现在，谁还会把连续两次推出大爆单品、在社交平台上声名鹊起的向昭当作花瓶，当作只能依附许家的菟丝花？
反倒是许臻郅，似乎最近在许家大房里承担了不少的压力。
“这位是我的得力助手明堂，平时帮我解决了很多棘手的问题，也许未来我们还有很多次见面的机会。”昭昭亲自给明堂分发餐具，“今天他也是受我母亲委托，来探望我的近况的。”
许郁丛主动举杯：“看来，今天我们到访的来意都是一样的。为了此刻，干杯。”
“问题来了，之前还没定下来喝茶还是喝酒呢？”
死道友不死贫道，昭昭把问题抛给新来的明堂：“明堂，你说呢？”
“……”
“我还带了一瓶当地的特色玫瑰干酿。”
酒过三巡，三个大男人撩起衣袖收拾起了碗筷，昭昭心安理得地坐在门外的木制走廊上，仰着头看天上的星星。
“繁星漫天，明天又是个好天气呢。”
身后的玻璃门轻轻颤动，打破了此刻的平静，昭昭回头去看身后的动静。
刚刚刷完碗的许郁丛从屋内走了出来，黑色衬衫被挽到手肘以上，露出了线条流畅的小臂，还有没擦干的水珠顺着肌肤往下滑，被他随意地伸手抹去。
“介意我坐在你旁边吗？”
见昭昭摇头，他才在她身边坐下，像一座可靠的屏障一样挡住了穿堂的微凉晚风。
“下午你和臻郅还没回来的时候，我去山下的别墅群和茶园看了一下。”
本来还看天看地看花花，就是不肯看他的女孩一下精神起来，眼睛亮晶晶地侧过脸，像只小猫一样看着他。
许郁丛实在没忍住，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手感比想象当中还要柔软和顺滑，许郁丛没忍住再安抚般摸了摸她的头。
“做得很好。”他的声音比往常要温柔得多，让昭昭都感到有些陌生，“把鹿山交给你，我从来没后悔过，但你做得比我预想得还要好。”
井然有序的排工
队伍、楼盘旁悉心维护的生态绿道、令人惊诧的施工速度，无一不彰显着她的天赋和能力。
许郁丛很少这样直白地赞美别人。
如果惯常跟着他的秘书听了这话，估计会恨不得把她当作样本抓回实验室去好好研究一番。
许郁丛摇摇头赶走自己脑子里奇奇怪怪的联想——
眼前的女孩笑得正欢，似乎很为他的赞扬而感到高兴。
“毕竟我也是很努力的嘛。”她毫不心虚地接受了他的表扬，不无得意地扬了扬头。
不远处隐约见车灯闪烁，许郁丛知道该到自己离开的时候了。
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偌大的企业等着他的运转，负担与责任如影随形，迫使着他不得不离开这桃花源般的仙境。
许郁丛起身，拍了拍身后的灰，最后回头深深望了一眼芍药盛放的庭院，以及挥着手向他告别的女孩。
“下次再见面时，相信你会给我更大的惊喜的。”
“早些回去吧，夜里凉，别送了。”
车窗缓缓合上，昭昭目送着许郁丛的车辆离开。
“唉…真不愧是大忙人啊，刚刚歇了会脚就走了，还想从他那里多薅点建议过来呢。”
昭昭嘴里遗憾地嘟囔着，趿着木屐不紧不慢地往房间走，却猝不及防地被脸贴在玻璃上紧紧盯着他的许臻郅给吓了一跳。
“榛子你干嘛！”
“哼。”许大少爷撅着嘴扭过头故作生气地不去看她，却还是把自己身上的外套脱下来披在她肩上，“你和小叔叔什么时候变这么熟了？刚刚我都看到了哦，他还摸了你的头！”
穿在他身上正合身的黑色外套，到了她这边却长出来半截，盖住了她的屁股，浑身上下立马被一股淡淡的薄荷味给包裹住了。
“哼。”昭昭有样学样撅着嘴不看人，“都怪谁那天躲懒，不肯参加宴会的？小叔送了我那么贵重的见面礼，拿人手短，我不得好好和他打好关系？”
许臻郅“咻”地一下侧身探到她面前：“怎么了我们昭昭，真生气了？”
“好嘛好嘛，我绝对没有要怪你的意思！毕竟我们昭昭这么人见人爱，小叔对你好才是理所当然的，是不是？”
昭昭没好气地伸手戳戳他的脸——
这人看着瘦，脸颊肉却软乎乎的，让人忍不住想好好蹂躏一番。
“唔…”许臻郅任由她把玩自己的脸，抬头望着她的眼睛湿漉漉的，“我只是担心…”
“你会不会也觉得他比我好？”
“所有人都说，许臻郅，你要是和他一样就好了，聪明能干、年轻有为，而不是像现在一样无所事事的…”
“我只是害怕，有一天你会觉得，和许臻郅一起长大，还不如和许郁丛一起长大呢…”
“傻瓜。”昭昭没好气地加大了手上的力度，“哪来的所有人？也就是你爸爸吧？他又在你面前胡说？”
“他自个儿打不过自家弟弟、把人家当假想敌就算了，还上赶着来PUA你了，也不看看自己比你俩多吃了多少年饭，光长肚腩不长心的。”
许臻郅破涕为笑：“昭昭，好毒舌哦。”
昭昭拉着他在沙发上坐下，两个人亲昵地贴在一起坐下，面对着空旷的院子谈心：“我们榛子最棒了是不是，对待家人和朋友永远都真诚又热血，你看爷爷奶奶多喜欢你…”
“而且你从来都是很优秀的呀，初中开始一年不落地参加篮球队的集训，每年都能抱回来好几座奖杯，高中时参加的航模比赛，大学时写过的创业策划案等等等等…”
“许臻郅，不准你觉得自己一事无成。他们不爱你，才看不到你身上闪闪发光的地方。但越是这样，你才越要好好地爱自己，总有一天让他们不敢直视你的光芒。”
昭昭努力地rua大狗狗的头：“我从来都不后悔和你一起长大。”
“和许臻郅做朋友，就是世界上最棒的事情！”
“呜…”许臻郅一个飞扑，把自己狠狠地胡乱地塞进了昭昭的怀里。
昭昭笑着拍他的后背，又伸手去摸他后脑勺刚刚长出来的发茬：“感动哭了？”
“才没有！”许臻郅埋在昭昭怀里，声音有些闷闷的，“都怪你，太会打直球了。”
“下辈子做鬼我都还要缠着你！”
“啊…那你还是做人吧，我有点害怕…”
“哈哈哈，我错了我错了，别挠痒痒！！”
“做鬼也可以，做鬼也可以…哈哈哈，我认输了，不准挠我…”
昭昭亲自把许大少爷送回客房门口，才算结束了这场突如其来的交心谈话。
她正准备上楼到书房好好研究一下母亲千里迢迢托明堂送来的资料，就见明堂坐在二楼大厅的沙发上，用笔电随身处理着工作。
“小向…”在繁琐的工作面前，明堂下意识地就用上了职场上惯用的称呼。
昭昭毫不留情地一个眼刀抛过来，明堂才悻悻地将没说出来的最后一个字咽了回去：“…昭昭。”
昭昭满意地点点头，欣赏起明堂的美貌来：“你洗过澡了？怎么不回房间休息？”
他晚饭时穿在身上的还是上午办公时的西装，白衬衫里打一条藏青色的领带，斯文又内敛，金框眼镜下是一双平和却让人信服的眼——
这才是他在部门里说一不二、叱咤风云的原因。
如今他头发上水汽未干，一副白T恤黑短裤的居家模样，才终于让昭昭想起——
他其实也就比自己大两三岁，也才是一个刚毕业没多久的年轻人。
也许是因为度数有些深，明堂摘下眼镜后的眼睛看人时总有些雾蒙蒙的，看上去无辜又懵懂：“抱歉，刚刚在健身房运动完，用那边的淋浴间简单冲了一下。”
昭昭在他身边坐下：“不错嘛，工作这么忙也能维持健康的习惯。这身打扮也挺适合你的。”
短暂的沉默笼罩了房间。
昭昭微微侧过脸去看他，恰好对上明堂望着她欲言又止的模样。
…啊，他的嘴唇竟然是淡淡的粉色的，像是初绽的玫瑰一样。
昭昭在心里数落自己：他只是你的助理！千万不能再色令智昏了！！
她试图保持住领导的体面，主动开口：“怎么了？你在这里等我，是有工作上的事情。”
“……”
“抱歉。”昭昭听到她的总助的熟悉声音，“我刚刚不小心看到了，你和许总…”
昭昭的脑子飞速运转。
许总？
你说的是这个大许，还是那个小许…？
第76章 以期明日
昭昭把人拉进了书房里：“说说看，你都看到了什么？”
在自己的“领地”里，昭昭不由自主地放松下来，身体甚至微微倚靠在了椅背上，颇为闲适地看向明堂，半点没有“早恋即将被教导主任抓包”的慌张。
明堂顺着昭昭的指引，在她对面的位置坐下，身体微微向着她的方向前倾：“我知道的，你们是青梅竹马的关系，坊间也一直有…”
昭昭长舒一口气，彻底地躺在了椅背上——
是小许啊，那没事了。
明助还在输出：“…虽然你们是多年的好友，但是鉴于现在网络上对您的关注度正在不断地提高…”
昭昭一整个处于左耳进右耳出的状态，甚至饶有闲心地翻起了明堂带来的策划书。
明总助特有的敏锐职业嗅觉发动：“需要我给您介绍一下这份策划书吗？”甚至还准备把眼镜给掏出来，切换到日常的工作模式。
昭昭好笑地抬头望他：“我在你心里到底是什么形象？”
明堂一噎，书房柔和的灯光照得女孩眸光水润。
“当然是…”
“很好的。”
昭昭爽快地合上策划书：“那不就得了。”
“你看看现在几点？我们真要现在聊工作，这里可没有加班费可以算。”
“有什么事情明早再说。”昭昭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忙活了一天了，我得好好泡个澡休息一下。”
明堂被她逗得有些哭笑不得，但也好整以暇地整理好了文件：“那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
“等等。”昭昭叫住了即将迈出门的人，神情甚至有几分严肃。
明堂也不由地端正了态度，腰板微微挺直。
“您说。”
……
“你会种田吗？”
“？”
第二天是个艳阳高照的好日子，昭昭按时打开了直播间。虽然是周末，忠实的观众朋友们也依旧像上班打卡一样按时地涌了进来。
【早上好
啊！姐几个又来看直播了？】
【笑死，到底是什么让我在周末也坚持早起啊，爸妈让我调了二十年都没调好的生物钟，在昭昭这诡异的田园风直播里无痛调好了】
【种电子田地，享赛博人生！】
【看霜姐在自己的直播间里泡温泉，还以为今天昭要休息了呢】
“大家早上好。”昭昭凑近镜头和大家打招呼，顺带着看了一眼评论区狂刷的弹幕。
“好像有点太近了，再往后退一点。”昭昭给明堂打了个手势，他下意识地回了句“好”。
【？？？？】
【谁！解锁新NPC了吗！】
【声音好听哎，感觉是个帅哥】
【是不是昭昭第一次出镜时和她抱了一下的那位帅哥！！梦开始的地方！！！】
明堂一手扶着摄影的设备，一手拿着手机关注着走向开始莫名跑偏的评论，难得地露出有些迷茫的表情，抬头懵懂地看向昭昭，好像在问“我是不是闯祸了”。
见过大场面的昭昭应变不惊：“没事，放下手机，拿着你的锄头过来吧。”
明堂戴了口罩，略显局促地站到昭昭身边，朝着镜头沉默地挥了挥手。
昭昭笑：“这是我的助理，大家叫他小明好了。”
“今天我们的主线任务是开垦院前的这块田地。每天进城补给还是有点麻烦的，先种点简单的小白菜和西红柿，争取早日实现自给自足的小目标。”
“大家平时都喜欢吃什么蔬果？”
堵不如疏，昭昭抛出来一个简单的话题，直播间的节奏又有条不紊地回归了她的掌握。
一直略显紧张的“小明同学”总算松了口气，在镜头看不见的角落悄悄地给昭昭竖起了大拇指。
昭昭状态良好地接受了他的夸赞，两个人默契地配合着开垦起了这块小荒地。
灿烂的阳光正好被昭昭戴着的编织草帽隔绝在外，海藻般的长发被编成两根麻花辫，随意地搭在脖子两边，乌黑的发色衬得碎花吊带外的肌肤白得近乎反光。
明堂也一改往日精英白领的打扮，穿了一件宽松的黑色T恤和牛仔短裤，两个人头对头地用小锄头锄着地，看上去还有模有样的。
“小明，给我递下水壶。”
喜提新称呼的“小明同学”兢兢业业地跑去取了水壶：“大小姐，这个种子似乎埋得还不够深。”
昭昭擦了把汗：“是嘛，你还有这方面的经验呢？”
明堂点头：“我高中时的第一志愿其实是农学。”
“那你怎么…”
昭昭想起某人金光闪闪的简历：国内top2本科的经管本硕连读。
明堂笑而不语，两人心领神会，又默默地低下头锄地去了。
【兄弟你快别说了，我倒不是很在意，就是我朋友尸体有点不舒服…】
【我们天坑专业怎么你了】
【路过想起我刚被隔壁养殖专业的小羊啃了的毕设…】
【笑死了，小明好可爱，看上去温温柔柔白白净净的，竟然还有一颗农夫心】
【哎哟喂，你们俩凑一起浇浇水嘀嘀咕咕怎么这么可爱…就这个日常感爽！！】
【你们仨能不能一起种一辈子的地，观众老爷们什么都会做的！！！】
他们俩都是投入起来极其专注的性子，干着干着都渐渐安静下来，专心沉浸在眼下这“一亩三分地”里，直到远处熟悉的呼唤声打破了寂静。
“昭昭——”
一觉睡到自然醒的许大少爷，正顶着一头鸡窝元气满满地朝他挥着手，向他们的方向小跑而来。
昭昭连忙向他指指正在直播的摄像头，明堂默契地从昭昭身侧挡住镜头，顺手还从口袋里变出了个全新的口罩。
许臻郅把口罩戴好，才黏黏糊糊地靠在昭昭身边：“你在干什么呢？大清早的就这么忙忙碌碌？”
昭昭实在看他乱糟糟的头发不顺眼，稍微踮起脚给他理了理头发。
许臻郅完全没有不好意思，反而微微弯下腰更方便昭昭的动作。
而明堂则抱着臂站在一边，冷不丁地提醒道：“小心些，注意别踩到我们刚刚撒下去的种子。”
【啊啊啊！这位才是上次茶园抱抱的男主角吧！！！】
【这身高身材和狗狗气质没跑了】
【我的修罗场雷达在嗡嗡作响有没有人get到！！！】
【小明刚刚抱臂时的眼神啧啧啧你说他没有心思的话我是坚决不信的！】
【猫系人夫和犬系直球…这样的顶级修罗场是我早起蹲守直播间应得的…】
【妈妈我从08年开始就是犬系单推人了…】
资本家昭昭没太留意评论区，反而是被眼前闪闪发光的劳动力所吸引：“来！给你个锄头，把剩下这半边地给垦了，不然今天午饭都没得吃！”
大狗狗狂摇尾巴，拿着还没他小臂长的小锄头跃跃欲试：“收到，长官！包在我身上！”
明堂笑：“小姐，这边我来播种吧，你在后面浇浇水淋透它们。”
三人各司其职，场面竟然还一时有些“祥和”。
“少爷，这边挖得还不够深，底下还有石子，种子种下去会烂掉的哦。”场上经验最丰富的明堂负责验收和播种。
“哼。”许臻郅擦把汗，冲着土地不服气地哼哼，“行，我再弄一下，就不信搞不定它。”
昭昭点头——
看到员工们都这么努力，她这位老板也就放心了！既然如此，稍微摸会鱼也无伤大雅吧！
【怜爱了，看小少爷这握锄头的方式，一看就是金枝玉叶长大的，根本不会发力hh】
【活久见大少爷直播耕地】
【老实说少爷锄得其实还可以啦小明有点严格了】
【你看他笑得多开心啊：】
【乐死，有没有人发现昭昭偷偷跑回去乘凉泡茶了】
【老板的摸鱼能叫摸鱼吗！小明和少爷快加油干！！！】
【警惕农/奴/制复苏】
三个人直播的化学反应竟然意外地好，一位没有技巧全靠蛮力的勤勤恳恳耕地人，一位面善心黑的“资本家”爪牙，以及笑眯眯揣手喝茶的资本家本人，合力创造了昭昭直播间里又一个观看人数小高峰。
“可以呀。”夜幕西沉，昭昭送别工作缠身的大忙人明堂，“不如你别回去了，就在这里做我的摄影助理好了。”
昭昭半开玩笑，注视着他的眼睛笑成了一弯月牙：“反正都是和我一起打工，在哪里打工都是一样的。”
明堂步履不停，月光穿过林叶落在他们身上，为他的侧脸罩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你真的是这么想的吗？”
回应他的是穿林打叶的沙沙声。
两人已经步行走下了蜿蜒的小径，接送明堂的车已经在不远处等待着他们。
车门一合，他就要回归忙碌的日常生活，结束这段短暂的梦境一般的桃花源之旅。
明堂回头望向摇曳树影后的小居：“我想，这里应当只是你的跳板，而不是你的终点。”
才不是借助现在积攒下来的热度，过上相对而言要轻松得多的生活。
而是要借此契机，在未知的领域撕开一道口子，才好容下自己蓬勃的野心。
“所以，让我在你终会到达的战场上，冲锋陷阵吧。”
月光下，他的目光澄净，却并不单纯，反而明晃晃地透露着主人心中的情绪。
昭昭甚至觉得，如果现在是一幕乙女攻略游戏的镜头，系统一定会弹出一道提示音。
“滴——恭喜玩家，
人物攻略进度100%！”
但她实在无法抗拒这样的诱惑。
于是她主动上前两步，给了明堂一个亲密无间的拥抱。
亲昵、却不旖旎，反而像是老友般的心心相惜。
“拭目以待吧。”
那一天不会太久的。
第77章 业绩收割机
秋天是收获的季节，于今年的向昭而言，尤为如此。
在刚刚结束的盛夏六月中，她圆满完成了学业，以优秀毕业生的身份顺利拿到了自己的学士学位。
短暂的毕业旅行后，她正式进入公司，并接受了来自母亲和父亲的馈赠，以百分之五的股份在公司的股东大会中占据了一席之地。
但更为重要的是，由她全权主导的鹿山茶园项目，正式启动。
耗时半年、投资近亿的项目，对昭昭来说，这无疑是一场豪赌。
除了斥巨资打造的她平时直播最常在的别苑外，昭昭还按照自己定下的图纸，在鹿山原生态的自然环境的基础上，建设了一整片生态茶园和休闲别墅区。
她耗尽心力，拿到了鹿山十年的经营权，打通了车站、机场等交通枢纽到景区的专线，几乎是举一家之力补足了这几十年鹿山旅游配套设施的空缺，投资之巨让人不由咋舌。
为了这件事，昭昭和妈妈向澄没少在股东会和各大交际场合被为难和“说教”。
“向总，就算向氏挂着你们一家的名，但它可是实实在在的股份有限公司！你怎么敢把股东的钱送给女儿当玩具？还把不把我们股东放在眼里了！”
“小向总才做出一点小成绩，你们就敢这么大手笔地放任她去投资？这个领域我们之前从来没涉足过！万一失败了，风险由谁来承担？”
“小女孩家家的懂什么投资？向澄啊，你别怪叔叔多嘴，你们向家出了你一个天才已经很不容易啦，你还指望你那小女儿和你有一样的本事，还能把这早就僵化的行业搅个底朝天啊？”
“听我一句劝，趁许老爷子老两口还在，抓紧时机和他们那宝贝孙子绑在一起，不才是一劳永逸嘛？背靠大树好乘凉啊…”
这还仅仅是当面的冷眼，好在向澄心性坚韧，牢牢地顶住了外界的压力，给了昭昭充分的施展的空间。
……
向氏大楼的最顶层，是向氏总裁的办公室，昭昭曾在这里听妈妈给她拆解合同里的条款，也在今天撞见她在未亮灯的黄昏，悄悄点燃指间烟草的情景。
“妈…”她犹豫再三，还是轻轻推开了门。
办公室里光影昏沉，只有她指间操纵的微茫星火，带来了一小片炽热的光亮。
向澄分辨出她的声音，动作利落地把手头的烟摁灭：“怎么，还没走？今天不是和臻郅约了去参加舞会？”
啪、啪。
她随手按下手边的中控按钮，办公室一下亮如白昼，通风系统发出有节奏的运转声，慢慢抽干了空气里的沉默。
“来，坐。”向澄给昭昭倒了一小杯茶，“你亲手种的茶，我今天才舍得拿出来泡点，正好被你撞上了。”
昭昭接过茶杯，白瓷杯里清透的茶汤倒映出她的眼眸，温热的茶水似乎给她注入了力量，让她终于有勇气去触及那个有意无意被他们一家人隐瞒的问题。
“妈妈，我是不是给你带来了很大压力？”
明明已经执掌集团那么多年，现在却还要为她的冒险之举背负巨大的压力。
明明向氏已经是家运营模式十分成熟的企业了，却要倾尽公司大半年的利润，去开拓一片崭新的、充满风险的领域。
“昭昭。”向澄的声音平和，像是早已越过重重大山，充满了令人信服的力量，“我一路走到现在的位置，早就承担过比这还要重上千钧的压力。”
“那时所有人都在让你外公好好物色个听话又能干的上门女婿，撑起向氏的家业。没有人相信我能让向氏变得更好，什么联姻和托管的说辞，早就说得我们耳朵都起茧子了。最严重的时候，我和哪位高管多聊上两句，马上就有桃色绯闻流传出去。”
“作为女性，我们想要成功，想要取得自己的成就，天然地就要走一条更艰险的道路。”
“我有幸走通了这条路，享受过自己掌握命运、无人可以置喙的感觉。今天你站在这条路的起点——”
“无论是作为妈妈，还是朋友，亦或是职场上一位赏识你的领导，甚至只是一位恰巧路过的行人，我都愿意竭尽所能，帮助你去冲破世俗的禁锢，追寻自己内心真正想要的东西。”
“放开手去做吧。”向澄站起身，轻轻地揉了揉她的头发，“不就是一点小钱，失败了妈妈也能给你挣回来。”
昭昭一时没忍住，扑进了她温暖的怀里。
继续前进吧，前方已经没有什么能够再将我们阻挡。
……
今年的桂香之秋，鹿山无疑是网络上最热门的话题景区。
在暑假直播间人流量最高的时候，昭昭和白如霜宣布，要连续两个月在直播间抽取幸运观众入住她们的鹿山别苑，三天两晚的行程，费用全包。
“大家不是一直都说想来体验一下我们在鹿山的慢节奏生活吗？接下来的日子里，只要把自己准备好，随时都可以出发哦～”
她们俩本来就是今年崭露头角的话题主播，此举一出，根本用不着两家的营销团队下场，#大小姐生活三日免费体验券#的话题直接冲上了各大社交平台的榜首。
而在黄金周之前的两个月里，她们也完全兑现了自己的承诺，每周招待两组幸运客人入住直播间的鹿山别苑，尽心尽力地带领他们体验自己感兴趣的环节。
早晨沐浴着天然氧吧的阳光和空气自然醒来，在院子里溜溜狗逗逗猫，开启一整天的美好生活。
无论是之前在直播间里常见的DIY、养花、种田，还是更符合自己兴趣的拍摄写真或徒步，所有行程都由入住者自己决定，唯一的条件是，一天中要挑选自己最满意的环节供摄影机跟拍两个小时。
精心剪辑过的成片和幸运中奖者们充满诚意的repo再一次点燃了场外观众的热情，所有人都希望自己能成为下一位幸运儿。
每到宣布中奖名单的时段，直播间的在线人数都能轻松突破百万，这个抽奖环节甚至被某些营销号称为“更适合中国宝宝体质的七/星/彩”，成为了最新的网络热梗。
昭昭趁热打铁，在国庆黄金周到来之际，宣布了全面开放“鹿山茶园”的消息。
恰逢金桂时节，馥郁的桂树与浓艳的红枫一同在此处绽放。
天时、地利、人和，三者合一，一下让昭昭成功站在了风口上，牢牢把握住了黄金周旅游好去处的天然流量。
早前的天价投资也得到了回报，保护完善的自然生态、与自然风光结合得恰到好处的体验项目，甚至是完善的基础配套设施，让“鹿山茶园”一路爆火的同时，还收获了满满的口碑。
【家人们等旺季过去了一定要去鹿园玩啊！！！难以形容早上一拉开窗帘，漫山的红叶与桂花给我带来的冲击和震撼！完全不亏，感觉是近几年去过的最满意的景区了！！！】
【抽不中昭昭她们住的别苑也没关系，别墅和公寓楼那边的景观也很好！而且配套设施什么的真的都做得很完善，国庆住得满满当当房间里都听不到一点噪音，人流控制得也很好，非常出片，非常愉快！最最关键的是，旺季完全不涨价！！三百块一晚的双人山景房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冲！！！】
【我是跟着妹妹来住的，本来觉得这种网红带出来的景点能有什么好玩的，没抱什么期待。没想到啪啪打脸啊，我们一家人都玩得超级开心！昭昭说冬天湖面会结冰，到时候再让我们在那里溜冰和坐雪车，已经和家里人约定好今年寒假还要再去了！】
【身为鹿山本地人真的很高兴…我们拥有这块宝藏之地很多年了，但是因为当地经济比较落后，一
直没有太多财政可以投入到景区建设里面。很久以来一直只开发了一小块，而且后面都陆陆续续有些荒芜了。非常感谢昭昭和霜霜这么用心地保护和开发了这里，慕名而来的游客越来越多，连我家火锅店生意都变好了！谢谢两位财神奶！大家来鹿山玩一定要来吃我家的酸汤火锅好吗——】
【图穷匕见了啊姐妹！人心在哪里，信任在哪里，地址又在哪里！！！】
……
鹿山茶园的大获成功，让昭昭离自己的任务目标又进了一步。
夜深人静的办公室里，昭昭和小蓝一人一统对着幽幽发光的电脑屏幕，核算着自己这段时间取得的成就。
与昭昭刚刚到达这个世界的时候相比，向氏的业绩已经增长了将近百分之六十，与最初的任务目标“业绩翻倍”之间也不再显得那么遥不可及。
至于“成长为行业龙头”这个目标嘛…
借着鹿山茶园的东风，向氏茶叶成为了当地乃至本省的旅游名片，在年轻人间也积累了相当不错的知名度和口碑。但茶叶和饮品行业都是极其注重历史资源和品牌声量的…
“只要苟得够久，最后应该也能完成个七七八八啦！”小蓝欢快地绕着电脑屏幕飞舞，它现在已经膨胀到快有昭昭的脸这么大了，飞起来的时候还怪阻挡视线的。
“业绩翻倍的目标只要不出什么岔子应该是能完成的，行业龙头估计有点难，但只要我们舍弃一点…”
话唠的系统小蓝捕捉到昭昭的情绪，本来还流畅运作的程序突然卡了一下：“不是…昭昭，你不会还有什么别的想法吧？”
电脑屏幕在她的平光镜上折射出诡谲的光彩，一时竟让她显得有些深不可测起来。
“我在想…”
“我们开创一个新的领域，不就自然能成龙了吗？”
小蓝：我有这样丰富的信息进入程序…
啊啊啊怎么想都会卡机啊！！！！
“什什么意思，昭昭你又想做什么——”
昭昭露出一个神秘的微笑：“我有一个好主意，是时候写一份新的策划书了。”
毕竟有了新的策划，才能更好地骗…（划掉）吸引新的天使投资人嘛！
她打开文档手速飞快地录入了几条大纲。
抬头一看，晚上八点多，时机不算太坏，真是适合冲动地做出一些决策的时机。
昭昭不再犹豫，干脆利落地拨通了电话号码，向对方简要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
电话那头的人似乎沉默了一瞬：“你是说，要现在过来吗？”
“好吧。”他叹了一口气，“也许现在真的是个好时候。”
“直接来许家吧。”
第78章 冲破漩涡
许家这边，却是难得地有几分热闹。
自从上次一起在鹿山参加过昭昭的聚会后，许家叔侄的关系就变得微妙地熟悉起来。
朋友的朋友，勉强也可以算是自己的朋友吧…？昭昭都能和小叔叔有说有笑，他可是他的亲侄子，还能输给她不成！
抱着这种略有些别扭和不服输的想法，许臻郅推开了许家老宅的大门。
“小叔…我最近做了一份企业策划，是关于汽车引擎的。昭昭说你在这方面眼光独到，能不能也给我提一点建议…”
昭昭最近闹出了这么一番大阵仗，一下占据了豪门话题榜top1，许臻郅作为离她最近的咸鱼，也终于下定决心，要好好地努力一把。
结果如何先不论，总之不能再每天过摸鱼玩乐的混账日子了！
人在有求于别人的时候，总是有些扭捏的，一米九大高个的男生，现在竟像小媳妇一样，耳根泛红，声音也堪堪比蚊子叫大了个几分贝。
许郁丛看得好笑，但难得自家后辈想要上进，自然还是要多多鼓励。他坐直身子戴上了眼镜，正色看起了企划书。
“可行性确实不错，只不过这个项目在国内估计不好落地，技术那边还是德国领先一点。”许郁丛微笑着表示认可，“看来现在这个专业确实要更适合你。”
许臻郅和昭昭原本是同一届入学的，学的也都是商科，今年昭昭已经毕业，他却做出了在大四转专业重头来过的决定。
得到认可，许臻郅不无骄傲地挺了挺胸膛：“嘿嘿，昭昭也是这么说的，企划书之前她也有帮我润色过。”
小叔叔皮笑肉不笑，给他斟了一杯热茶：“来，喝茶。”
许臻郅不作他想，拿起茶杯就是牛嚼牡丹式的一口闷。
“唔唔唔！！”被烫得跳脚了。
“啊，没来得及提醒你，刚刚烧沸的水，得慢慢喝。”许郁丛见他要吐，悠悠提醒道，“这可是昭昭自己种的新茶，臻郅，你不会不喜欢吧？”
许臻郅面上一梗，大脑先一步遏制住了排除异己者的本能，皱着脸把滚烫的茶水一口咽了下去，只余食管和口腔在缓慢地灼烧。
许郁丛面不改色地再给他满上：“慢慢喝，这可是昭昭特、意送过来的第一茬的新茶呢。”
许臻郅苦哈哈地：“好…好喝！”
许奶奶笑眯眯地端着保姆刚刚切好的果盘走了进来——
刚刚她可都看见咯！
幺儿和长孙，老人家最心爱的两块“不熟”的心头肉，如今都能有说有笑地一起聊天了。
“你们聊，你们聊！待会李婶煮好了饭再来一起吃饭，今天都别走了，在老宅睡一晚，明天和老头子一起去钓钓鱼、散散心…”
氛围一派和谐，看上去将是美好的一晚。
如果不是许臻郅的爸爸，也就是许郁丛的长兄许焕一回来了的话。
许焕一年轻时也曾意气风发过，可惜许郁丛光芒太盛，两相对比，反倒衬得他碌碌无为起来。
也许是认清了形势，和妻子分居后他愈发沉迷于声色犬马，人不到五十，就已经成了个大腹便便的样子，只能依稀从眉眼间看到几分当年倜傥风流的样子。
今天他也是一副喝醉了的样子，在司机的搀扶下摇摇摆摆地往电梯的方向走，司机边搀着他，还边赔笑着和许家人解释：“许总今晚谈生意，稍微喝多了一点，回来换身衣服。”
许郁丛含笑点头：“辛苦。”
倒是许臻郅不耐烦地“啧”了一声，仰靠在了沙发背上。
他脸上嫌弃之色太过，反而唤醒了酒鬼的理智，摇摇晃晃地就要往他面前走。
“许…臻郅…你对你爸是…什么态度！啊？”
许臻郅根本没动，稳稳地坐在沙发上，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你都醉得走不动了，还指望我多尊重你。”
“酒气熏天的，少来管我。”
有的人建立权威是靠卓越的能力，有人靠非凡的魅力，但也有人，仰仗的是父权式毫无意义地打压和说教。
也许他们也知道自己没办法获得别人发自内心的信任与尊重，所以只能将注意力全都倾注在所谓的“礼数”与“服从”当中。
许臻郅这番无所谓的态度，一下点燃了许焕一的怒火，烧尽了他本就所剩不多的理智与体面。
他几乎是发狂一样甩开了司机搀着他的手，也不顾自己能不能站稳，就把手臂高高地扬起，迫不及待地要给自己的骨肉一个狠狠的掌掴。
“啪！”
许臻郅的脸安然无恙——
粉身碎骨、替他受了无妄之灾的，是许郁丛刚刚淘来不久的一套白瓷茶具。
他猛地站了起来，牢牢地握住了兄长的手腕，动作过于急促，以至于不小心带翻了桌面上精心摆放的茶具，滚烫的茶水也泼到了他还未换下的西裤上。
许郁丛面上依然从容，不见半分狼狈，只是如山般牢牢地撼住了那只虚胖的右手手腕。
“大哥，冷静。”
沉迷酒色的人哪里挣得过勤于锻炼的许郁丛，他的胸膛像气球般剧烈地起伏两下，才佯装无事地收回了手，试
图找回几分长兄的威严。
“唉，郁丛，不是大哥非要数落你…”
“你没结婚没生过孩子，不知道管教一个小孩有多费劲。”酒鬼说话根本不需要打草稿，“这孩子眼看也就这样了，我根本没指：望他捣腾出什么名堂，安安稳稳毕业进公司上班就行了。”
“也不知道这小子犯什么浑！眼看着就要毕业了，非说自己要转专业，还要出国去读研究生！他能把微积分研究明白就不错了，还要去学空气动力学呢，开玩笑，也不看看自己是不是那块料子！他老子…”
许郁丛脸上笑容淡了一些，打断了他的长篇大论：“大哥，臻郅大二时就拿过数学建模大赛的奖了。”
许焕一醉醺醺地挥挥手：“就他？不知道找谁帮他写的论文罢了，说不定就是他那个聪明的小未婚妻向昭呢？”
一直一言不发地坐在沙发上的人猛地站了起来。
“你再说一句！”
也许是许臻郅沉默了太久，他猛地反扑时，才让人想起来——
他可是高中时就能一个人把一众小混混都打趴下、还被误以为是挑衅者扭进警局的人。
单论力量，他早已是这群男人中的最顶峰了。
初长成的少年带着一股天然的狠劲，眉眼间的戾气根本来不及、也不稀罕收敛，他的身高投下来的阴影笼罩吞噬着中年的父亲，就像草原上缓缓长成的狮王，正要驱逐年老的残狮。
许臻郅双手紧紧拉着许焕一的衬衫，用力到连自己的双手都在微微地颤抖。
“你说什么，嗯？”
“再说一句，试试。”
许家陷入了沉寂。
可怜的司机只恨自己今天为什么没有请假，为什么多余要送老板进门，恨不得把自己藏进墙角，下一秒就遁地消失。
许郁丛嘴上说着：“臻郅，冷静一点。”脚下却根本没有动过，甚至还在禁锢着许焕一的手。
在万籁俱寂中，许焕一像是思考了几秒，才找回了程序：“反了你了！！！”
他声嘶力竭，几乎要喊红了脖子：“你要杀了你爸，是吗！”
相比之下，冲动易怒的许臻郅甚至要显得从容镇定得多：“你管过我吗？”
“呵。”他冷笑一声，口齿清晰地陈述道：“只贡献了一颗精/子的东西，什么时候也敢称呼自己为父亲了？”
男人到了许焕一这个年纪，最在乎的一是别人的“尊敬”，二就是自己的性/能力了。
很显然，这两样东西都被他的儿子狠狠地冒犯到了。
许焕一哪里能够再忍，张牙舞爪地就要上去撕打许臻郅，嘴里吐出的全是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
许宅里的拥人们大惊失色地上前要把他们分开，眼色机灵的人更是拔腿就跑、赶紧把能控制住场面的人全部叫来，安静祥和的宅子乱成了一锅粥。
正是在这样混乱的场面中，昭昭的车稳稳地停在了许家大门前。
出来搬救兵的人一见到她，眼睛一亮，不由分说地就领着她往事故中心去。
“你们都疯了吗！！”许老爷子的拐杖使劲地落在地板上，“许焕一！你看看自己像什么样子！！”
眼看他的手就要落在榛子脸上，昭昭热血上头，想也不想地就往前冲，下意识地隔到了这父子俩中间。
“伯父！你喝醉了！”
突然出现在眼前的白净脸蛋确实吓了许焕一一跳，让他的动作迟缓了一拍。
也就是这一拍，让许臻郅把昭昭藏到了自己身后。
也让许郁丛又重新禁锢了长兄的双手。
“你疯了！”许臻郅一改平常在昭昭面前的“夹子音”，难得地冲她黑了脸，“怎么敢冲到他前面的，也不怕他伤了你！”
昭昭自知心虚，示弱讨好般扯了扯他的手，很快让人把她的手包裹在自己掌心内。
许郁丛似是暼了一眼他们相牵的手，手上默默用了点力，把醉醺醺的许焕一带得一个趔趄，差点扑倒在地上。
“抱歉啊，小向，让你看笑话了。”许老爷子找回了对场面的主导权，“还不赶紧把这混账玩意丢回去！”
老人家是最重视体面和秩序的，所谓“家丑不外扬”，不紧不慢地和昭昭打起了商量：“你看，家里现在乱糟糟的，有什么事不如明天再来吧。”
许郁丛不动声色地留下了人：“不用，爸。是我找昭昭来的。”
许臻郅连声附和：“是呀是呀，爷爷。昭昭又不是什么外人！”
第79章 “天使”投资人
许郁丛领着昭昭和许臻郅进了自己的书房。
他已经重新换过一套家居服——说是家居服也不太恰当，毕竟是从小接受礼仪教育的人，再放松的情况下，要见客还是穿了件偏棉麻材质的衬衫——总之还是比平时杀伐果断、运筹帷幄的样子要温和得多。
脸上的笑容也有些温和：“让你见笑了。”可能还带有一丝丝少见的窘迫。
昭昭根本没把这桩插曲当回事，只是摆摆手拉着许臻郅在他对面坐下：“没事，根本不是你们的错。”
她狐假虎威地挥了挥拳头：“我看他不爽很久了！”
一直灰溜溜地低着头的许臻郅也振作起来，附和地跟着挥挥拳头：“就是！”结果不小心扯到了刚刚受伤的地方，痛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昭昭和许郁丛齐齐皱了皱眉，昭昭更是直截了当地问道：“我先带你去处理下伤口吧？”
许臻郅不以为意：“又不是什么大事，他虚得很，还比不上我日常篮球训练时磕磕碰碰受的伤呢。”
“再说了，你们要谈正事对吧。我还是第一次有机会参与这种场合呢。”许臻郅抬起头直视他俩，眼睛里认真的光芒亮得让人难以忽视。
一直以来，他都是那个被遗忘、被“遗憾”的孩子，从小一起长大的伙伴已经在家族的决策堂中占据了不可撼动的一席之地。
而今天，他似乎也凭借着这些伤痕和血迹，有了能和他们平等地坐在一起、像一个真正的合格的继承人一样共商大事的机会。
许臻郅怎么也不愿意错过。
许郁丛叹一口气：“这里也有医药箱，昭昭，先简单帮他处理一下。”
“好哦。”
……
昭昭亲自上手，再加上积威甚重的小叔从旁镇压，饶是平时众星捧月的小霸王许臻郅也得乖乖听令，自己撩着衣角端正地坐着，方便昭昭上药。
昭昭到底心疼他，取了根碘伏棉签动作轻柔地给他消毒，许臻郅幽幽地盯着她乌黑的发顶放了会空，回过神来才发觉许郁丛正似笑非笑地抱臂看着他。
许臻郅装作若无其事般咳了两声，昭昭疑惑地抬起头：“弄疼你啦？”
许焕一下手时没留情面，表面上看着好端端的，衣服底下都是青一块紫一块的，像是真要把自己儿子给拆散一样。
昭昭不自觉地蹙眉：“你打他时最好也有这么用力。”
许臻郅笑得呆呆的：“放心好了，半大小子，撞死老子。我专往他肋骨底下揍的，保疼。嘶！嘶…好昭昭，我错了，轻点轻点…”
“说起来，”许臻郅眨眨眼睛，耍宝般把话题抛到许郁丛身上，“小叔，你书房里怎么还备着急救箱呢？我听梁家齐说，你以前留学时，打架也打得可狠了，是真的吗？”
小榛子满肚子的“祸水东引”的把戏——
昭昭昭昭，快别盯着我了，这人以前也是黑的红的什么架势都来的！
许郁丛哪里看不穿他的技俩，笑了笑，目光虚虚地落在书房的顶灯上，似在回忆当年的往事。
“当然。”他声音低醇，像是精心打磨过的大提琴。
“当年我没有钱，又是亚裔面孔，最招他们惦记了。”
“我刚从快餐店赚到的零钱，他们在转角的巷子就能把我堵住，一个硬币都不肯给我留…”
许郁丛不自觉地摩挲着手指，像是要碾碎什么东西。
“你不比他们更狠，他们就永远不会畏惧，永远会像烦人的蚂蚁一样黏在你身上，甩也甩不掉，只惦记在你最肥美的时刻，狠狠地从你身上割下一块肉来。”
“后来我把他们都揍服了，就没有人再敢来骚扰我了。甚至还有人屁股尿流地爬到跟前，说要捡瓶子养我，求我别再打他了，留他一条小命…”
许是想起当年的荒唐事，许郁丛没忍住轻笑一声，目光与昭昭担忧的视线相交，不自觉
地变得柔和：“当然，那些事都过去了。”
“我已经长大了，不会再为了逞一时之勇再将自己置于危险的境地当中了。”
“书房里的急救箱，自然也只是为了防备不时之需。”
“臻郅，你说呢？”
许不时之需臻郅：无言以对。
姜还是老的辣，小榛子含恨败下阵来。
……
“好了，说说正事吧。”简单给许臻郅处理过伤口后，三人又重新坐回了书桌旁，许郁丛含笑看向昭昭，“我知道你从来不打毫无准备的仗。”
“说说看，这次你又有什么天才的主意？”他微微倚靠在椅背上，姿态从容。
反倒是昭昭一时有些心虚——
她倒是稍微做了些准备，但与许郁丛动辄上亿元的投资相比，背包里临时起意打印下来的几张纸还是略显匆促和单薄了。
但今时不同往日，昭昭已经在商场摸爬滚打一年多了，早已经深谙商业谈判的诀窍了——
只要面上稳得住，巴菲特见了你也得唬一唬。
于是她面不改色地清了清嗓，甚至还颇有闲情逸致地品了品许郁丛给她倒的茶：“这是上一季度鹿山茶园项目的营收情况。”
好成绩始终是最大的底气，说起自己的得意项目，昭昭也不由地自信起来：“鹿山项目前期投资巨大，但覆盖的都是关键的用户体验节点，现在网络和实地体验中都形成了良好的正向循环……”
“……虽然目前网络话题度已经呈下降的趋势，但每天相关话题的浏览量也能维持在三百万次左右，依现有数据推算，我有信心在明年六月前回收所有前期投入的直接成本，实现真正的纯收益。”
昭昭背脊挺直、眼睛明亮，蓬勃的生命力简直饱满得要从她的身体里溢出来。
许臻郅看得快要陷进去了，不自觉地往她的方向倾斜了一点，像只大型犬一样专注地注视着她：“嗯嗯！”
许郁丛还在认真地翻阅着昭昭给他递过来的数据，虽然只有薄薄一张纸，其中的信息量却让他也有点咋舌。
也不知该说她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是说过于真诚与有胆量，竟然敢把核心数据这样直愣愣地摆在他面前：“不可否认，这确实是一个非常优秀的项目。”
“如果我是你的导师，我很乐意直接让你高分通过。”这种程度的话，摆在商学院课本里当个十年的案例也不成问题。
“只是很可惜，我从来没有获得过任何一个学校的名誉教授offer。”许郁丛看向她的眼底，他们都很清楚——这会是一场商人间的博弈。
“所以，我还是想知道，你的来意是什么？”
昭昭冷静地又递给他一张纸：“请先看看这个。”
她当然是抱着目的来的——
鹿山这块地虽然来源于许郁丛，但毕竟已经被他“无偿转让”给昭昭。从法律的角度上来说，他和鹿山已经没有半分纠葛了，甚至没有资格获取这份堪称机密的利润文件。
别的“天使投资人”投了大笔的资金，还图一个高额回报。许郁丛倒成了一个真真正正无私奉献的“天使”，给了昭昭最原始的资本，却没有收到任何物理意义上的回报。
昭昭这次来，也是打算从这位“大天使长”身上再薅一把羊毛下来。
“最根本的投资，是创造一种生活方式。鹿山茶园和我们最新推出的茶饮产品的成功，并不是我们最终的目的。”
“我下一步的计划，是打造一个以茶文化为核心的IP，以虚拟的人物形象为链接，创作视频、游戏甚至是影视作品等等，让它的影响力真正渗透到人们生活的各个方面。”
“让茶成为人们生活的一个新习惯，又让我们的一系列IP成为茶文化的一个重要标签，走出国门，不断地扩大影响力。”
讲到这里，昭昭才有些不好意思地从自己的背包里掏出最后一张纸。
许郁丛本来还在严肃地听着她的想法，见状有些哭笑不得：“今天到底带了多少张纸来见我？”
昭昭乖乖地笑：“我保证这个是最后一张了，碎片化的都是灵感迸发的精华嘛。”
这张纸有些皱皱巴巴的，看着不像是打印用的A4纸，反而像是随手从笔记本上撕下来的一页。
许臻郅直觉这个应该是他能看的东西了，好奇巴巴地站起身探过头去，若有所思：“这个……就是你创作的虚拟偶像？”
纸上画的是一个长发飘飘的广袖汉服人物，雌雄莫辨，只是眼底下一颗美人痣隐隐约约勾勒出几分清冷神秘的神采。
昭昭点头：“只是我平时自己画的草图，后面还要找专业的设计师完善一下。她叫龙井，是我计划推出的第一个IP形象，后续我们还可以推出她的兄弟姐妹普洱、红袍、玉兰等等，有很大的发展空间……”
许郁丛到底是顶尖的投资人，虽然没有深入接触过虚拟形象方面的知识，却也准确地抓住了矛盾点：“所以，你想让我给你推荐一个视觉效果团队？”
“嗯嗯，要擅长3D效果的，2D纸片人已经不能够满足了观众们愈发挑剔的眼光了！”昭昭又悄眯眯地竖起一根手指。
许郁丛挑眉：“一千万？”
昭昭讪笑：“一亿……”
“信我，小叔叔，这个项目绝对有前景的…”
“我投！我投！我投五十万，昭昭老板看看我…”
……
昭昭努力挖着投资，却不知在另一边，也有人悄悄挖起了她的墙角。
“这是我们给出的条件…”
第80章 挖墙角
城市摩天大楼的顶端，总是不缺少一家高档的法餐餐厅。
今夜无云，从窗外望去，恰好可以看见向氏的写字楼。霓虹光照亮了明堂的半边侧脸，而另一半则隐没在昏黄的灯光之中，让他注视着平静江面的双眸显得同江水般深不可测。
餐厅里提琴声悠扬，侍应生面带得体笑容，捧着一瓶红酒上前：“两位先生，产自拉图酒庄的90年干红，是否需要现在开封？”
组局的猎头Adam看向明堂，他用眼神示意对方自己作决定。
于是Adam朝侍应生摆摆手：“醒酒吧，前菜也可以上了。”
转向明堂时，脸上又挂上了亲切的笑容：“这家的鹅肝特别正宗，很多欧洲区调过来的总裁都对此赞不绝口，所以今晚才会特意约您到这边用餐。”
明堂颔首：“您费心了。”闭口不提半分正事。
Adam默默咬牙——
明堂这人是真的难办，看上去是个温和好说话的主，实际上八风不动，难拿捏得很。约了他三个多月才终于松口肯见上一面，见了面又一副清心寡欲的样子，对他的来意似是没有半分好奇。
做猎头的，最不怕的就是候选人狮子大张口。像明堂这样，对什么事都漠不关心，偏偏有幕后老板愿意花大价钱来挖的，才是最让他们头疼的存在。
没办法，吃人嘴短，收钱办事的Adam只能先硬着头皮生硬地扯开了话题口子，让自己落入了相对被动的局势：“明先生，您在向氏已经工作很多年了吧？”
“大约有五年了。”他是刚毕业就进入了向氏，从向澄身边的助理做起，被她赏识，一路坐火箭似的被提拔到现在的位置的。
放眼整个向氏，也没有几个人的晋升速度可以望其项背。
Adam顺杆子往上爬：“您的工作能力，业内都是有口皆碑的，很多人都认为您会是肖副总的接班人，如果不是…”
肖副总自然是指的昭昭的父亲，他和明堂一样，都是从总裁特助做起的，兢兢业业在集团工作多年，在和向总结婚前就已经被任命为副总经理，协管好几个部门的工作。
Adam的挑事之心昭然若揭——
明堂已经分管广宣部两年了，明眼人都能看得出向澄的意思，是要把这一块蛋糕分给他的。
好巧不巧大小姐要接班，直
接空降将盘子一整个端走了，辛辛苦苦揉了好几年的面，就算是团死面都有感情了，更何况明堂呕心沥血做出来的成果？
Adam设身处地地想了想，只觉得明堂为他人做了嫁妆，只怕现在都快要呕死了，偏偏还要守在大小姐身边装作忠心耿耿的模样——
他肯定是不想留在向氏了，所以才会在这个节骨眼接受了他的邀约，只要再稍稍加把火…
明堂摩挲着手腕上的表带，似笑非笑地抬头暼了他一眼。
Adam将这一瞥理解为催促他继续的信号，不由地精神抖擞起来：“今年向氏可谓出尽了风头，可惜，它毕竟是一家家族企业，有它固有的局限性。”
“上头永远被老板的自家人压着，哪怕做得再好，他们心心念念的都是自家孩子，恨不得把手下人的成就都拿来妆点他们的台面，我们哪里有真正的出头之日呢？”
“就像这次鹿山的项目，向大小姐拍拍脑袋做个决策，跑断腿的可都是手下这边兢兢业业的打工人。外行看热闹，内行才能看出门道来，整个项目的运营决策是多么复杂的事情，哪里是她一个初出茅庐的菜鸟能弄明白的，还不是全都仰仗您？她不过是托生在一个好子宫里罢了…”
刀叉划过碟面的刺耳声让Adam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有些诧异地看向对面正在切鹅肝的明堂——
这样的失误，可不像是他这个级别的人会犯下的错误。
明堂随手放下刀叉，餐具与碟子清脆的碰撞声恰到好处地掩盖了他下意识发出的“啧”声。
他慢条斯理地用手帕擦了擦自己的手，轻笑一声：“李先生约我出来，就是为了说这些吗？”
饶是经验丰富如Adam，也下意识地噤声了两秒，才磕磕绊绊地继续了话题：“哈…言归正传，言归正传…”
“现在向总很明显要让自己女儿接班，您继续留在这里，向上发展的空间也很有限了。”
“正所谓，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像您这样经验丰富、眼光独到的管理者，更应该去到一个大平台好好施展自己的本领。”
明堂不紧不慢地晃了晃面前的红酒杯：“这么说来，您是有什么好去处介绍了？”
话题终于进入正轨，Adam简直快要感动落泪了。
他从包里掏出了那份打磨已久的合同，双手递到明堂面前：“当然，我是带着诚意来的。”
高档的餐食与雅致的音乐成了配角，再博不得他们半分注意，两人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这份并不复杂的合同当中。
毕竟是“挖墙脚”，协议里还不能透露公司和法人的相关信息，但相关的待遇和职责都陈列得很清楚。
“和向氏相比，这家公司的供应链要更加全面，除了目前向氏在大力推进的茶饮线外，它们在传统的零食和饮料行业都有更丰厚的资源。”
“CEO很有诚意，承诺会让你负责一个体量上二十亿的拳头产品。”
明堂挑挑眉：“二十亿？”
看样子对方是有些动心了，Adam眼睛一亮、再接再厉道：“对，所有纸面上夸夸而谈的东西，都不如手头项目上实打实的流水要紧。向氏哪怕再蒸蒸日上，短时间内也不能达到这样的体量，这个项目对您职业发展的助力，想必不用我多说了。”
明堂似乎有些被说服了，面上带了几分为难：“可是向总一直很看重我，这几年来，我也重新签过好几份劳动合同。”
Adam一下就明白了他的弦外之音——
像明堂这个级别的人物，接触到的都是公司的核心数据，合同里肯定会附有保密协议和天价的违约金。
Adam伸出手指比划了一个“七”的手势：“违约金的事您不必担心，委托人承诺会全部承担。”
他打开自己的手机计算器，向明堂展示了一个令人心动的数字：“除了合同里提到的薪酬，我们还可以给到您这么多的股份，按现在的业绩这算，比您现在的全包薪资还要涨了接近40%。”
“明先生，请您务必要慎重考虑。”
“是要永远屈于人下，还是放手一搏，做出让所有人心悦诚服的成绩？”
“我们都清楚，您的能力还远远不止于此。”
……
“这就是他们给出的条件？确实还蛮有诚意的嘛。”
和Adam会面结束的第二天，明堂就带着他凭记忆重写的合同进了昭昭的办公室——事以密成，在双方没有正式达成意向前，Adam谨慎地粉碎了那份递给明堂的合同。
但谁又能想到，第二天一大早他就马不停蹄地给捅到自家上司面前了。
明堂眼下有些青黑，却还是思路清晰地分析道：“我们公司给予少部分员工的股份激励计划，是从来没有对外披露过的，所以在绝大部分外界人士看来，向氏的待遇是要略低于同行业其他公司的。”
“但他算出的涨薪幅度却与实际情况相差无几，说明想要挖我的人，至少能接触到董事会的成员。”
“看来，蛀虫就出现在我们身边啊。”昭昭脸上带着笑，眼底却没有几分笑意，“传统零食饮料行业，体量超过二十亿的产品…”
她轻笑一声，看向明堂眼底：“你心里也有人选了吧？要不要倒计时三秒，看看我们想到的是不是同一个人？”
明堂无奈地笑笑，姿态放松地靠上了椅背，眼睛却专注地盯着昭昭比出的“3”。
3、2、1。
两人默契地对视，异口同声地说出了同一个名字。
“吴泽林。”
当年向氏资金运转困难时，也接受过其他外界企业的投资入股，这些公司也派了职业的经理人来参与向氏的管理，吴泽林便是其中之一。
“他在前司负责的也是员工关系方面的工作，再加上他的爱人在财务部工作，计算得出这些数据并不困难。”
昭昭用钢笔在文件上画了个圈：“不得不说，他这招还真是挺损的，要是把你给挖走了，确实是伤到了我的大动脉呀，整个部门估计都得停摆好几天呢。”
久久没得到明堂的回应，昭昭抬起头，却正好撞进了他幽深的眸子里。
他工作时总会戴着眼镜，一副不近人情的金牌打工人模样，此刻那双桃花眼里却自然而然地流露出几分缱绻的情绪。
像是黏人的小雀跳着来蹭你抚摸它的手——咕咕，我是不会离开你的呀，再摸摸我吧，好不好？
昭昭被自己的联想逗笑，忍不住用钢笔在明堂眼前晃了晃：“怎么了？回回神，不听领导讲话可是大罪。”
明助缓缓启动程序：“您已经做得很好了，这段时间我只是在辅佐您，就算我不在了，小唐他们也能担起业务那边的责任。”
“您是绝对不会允许部门因为任何一个人的离去，而陷入这么被动的情景的。”
昭昭轻咳了两声——
是的！就这么夸我！我就是有这么厉害！！
但做人还是得实事求是，作为领导，PUA是使不得的，必须得充分肯定员工的个人价值：“之敏他们的业务能力确实没问题，但你也不要忘了…”
“他们几个都是你一个个面试、提拔上来的，如果不是你能做到知人善任，又这么用心地搭构了组织框架，我再花上成倍的精力，都不一定能实现现在的效果。”
“于公于私，我都非常需要你。”
“不过嘛——”还没让明堂感动几秒，昭昭就话锋一转，“他们给出的这个待遇确实还不错啊，包了违约金不说，还承诺一次性给你一百万的签字费。”
资本家的血液觉醒了：“签字费归你，违约金就留在我们部门了，我把这个数据报上去，今年广宣部肯定是整家公司最闪耀的利润中心！”
这回轮到明堂瞠目结舌了：“什…什么意思？不是刚刚还说需要我…？”昭昭竟然从那张万事处变不惊的脸上看出了几分泫然欲泣的委屈意味。
她站起身，绕到明堂背后，神秘
兮兮地弯下腰在他耳边悄然说道：
“我们不妨来一招——”
“将计就计。”魔.蝎`小`说 k.m`o`x`i`e`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