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突然遇敌,萨沙差点从男精灵的手中栽到地上。他干脆箍住萨沙的腰,将她抗在肩上,快步奔下楼去。
随着下楼的颠簸晃动,精灵后背的皮甲撞着她的脸颊,阴湿生霉的气息漫进她的鼻腔。她的心脏砰砰直跳。
路过好几个楼梯间,萨沙瞥见几个蛛化精灵被藤蔓术束缚,女性黑暗精灵将刻满花纹的刀柄,一下捅进蛛化精灵吐丝的腔体中,或是用弯刀的刀尖剜下他们的复眼。蛛化精灵的嘶嘶呻.吟与女精灵愉悦的冷笑此起彼伏。
萨沙索性闭上了眼,等待可怖的命运降落在自己头上的前一刻,掏出法杖绝地反击。她开始怀疑自己暗示洛瑞尔假意投降,从而先后扳倒塔诺扎尔与奥芙连纳的计策是否靠谱。
“呀啊!”传来一声凶狠喝叫。声音无比熟悉,是艾达?
萨沙睁眼。艾达举着一柄秘银制的矮人战斧,与右手握着玄铁短剑的男精灵僵持不下。
男精灵的剑刃被砍出一个缺口:“冷静一点,我的朋友。”
与方才利刃般凌厉阴冷的声线不同,此时他的话语就像初春消融的冰水。
“安特——?”艾达还没来得及发出一个音节,就被男精灵伸手蒙住嘴。短剑掉在石板地上,传来一声闷响。
伪装成奥芙连纳部下的安托万把萨沙放下来。萨沙被倒置颠簸了许久,眼前一片昏花,她揉了揉太阳穴。
“我在卫兵休息室搜刮了一堆卷轴。很好。”安托万他掏出四张伪装外观卷轴,分发给其余四人。白龙少年呆滞地接过,双手握着卷轴继续发呆。
“罗宾呢?”他发现那个自称是人类的半精灵吟游诗人不见了。
“被乌莫林带走了。”黑莉面露遗憾。
“然后呢?”萨沙猜想乌莫林一定做了什么,不然此前他不会如此高兴。
黑莉回答:“我悄悄把门开了一条缝,然后看见罗宾被乌莫林变成了蛛化精灵。他痛不欲生。”
萨沙松了一口气:“原来如此。我还以为他把亲儿子吃掉了。”
对上黑莉与艾达迷惑的眼神,萨沙笑了:“想想看,乌莫林这种小喽啰怎么可能把一个大活人变成蛛化精灵?他不过是用伪装卷轴,让罗宾暂时体验一下老爹的苦楚罢了。”
“说实话,这也够离奇的。”艾达一边擦拭斧头一边说。
“先别说这么多,用伪装卷轴变成黑暗精灵吧。”安托万催促。他见小白拿着卷轴一脸茫然无害的表情,只能亲自为他撕开卷轴,将他变成一个壮硕的女精灵。
小白:……。
艾达“啧”了一声,不情不愿地变成一个女性小队长,而黑莉变成一个紫色眼眸的男精灵。
“我从小就听过那个白发紫瞳的黑暗精灵的冒险故事,早就想体验一下了。”黑莉把玩着手中的匕首。
“伙计,不是我打击你,别人看了你这幅模样,只会把你当作一只卑微的老鼠。”艾达把斧头收进腰间的魔法袋,换了一把匕首拿在手上,毕竟精灵可没有用斧头的习惯。
萨沙选择将自己化形成一个高挑优雅、曼妙有致的女性黑暗精灵。她第一次看到安托万的头顶,呼吸了一口属于高个子的空气,心情竟然有些美妙。但很快她发现所谓“身材姣好”的感觉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好,还是自己原本的身体更加轻盈。
随即,她嗅到一阵混杂在霉味里的血腥味。
“父亲!”门外响起一声凄厉的尖叫。
萨沙推开门,看见白发尖耳的罗宾站在门外,旁边是乌莫林的尸体。罗宾的右耳耳尖被削去了一小块,流着血。
“女主.人!对不起!属下不是有意惊扰!”门外的一个男性黑暗精灵连连道歉,提着染血的弯刀向楼下逃窜。
罗宾情急之下竟然一跃飞到空中,抽出一根短笛狠狠捅向男精灵的后脑勺。木质短笛在强力冲击下没入男精灵的皮肉中,再抽出来时沾满了鲜红的血液与白花花的脑浆,男精灵顺势面朝下栽倒在地上。
浮空术。只有黑暗精灵贵族才能习得的浮空术。
“瓦拉涅家族没有消亡!”罗宾将短笛的另一头伸入口中,鼓气吹去沾在笛子内壁的血污,随后将短笛横在唇边。
沁人心脾的乐音从短笛里传出,使得半夜惊醒的艾达与黑莉精神一振。就连白龙少年也好像找到行动目标一般,双手挥舞着从门口尸体手中捡来的弯刀与短剑,好似一台大风车,在前方开道。
“愿你们终将加入最终的合唱。”罗宾为那些死在小白与艾达刀下的蛛化精灵祈祷。他并没有阻拦杀戮,相反,死亡对这群早已堕入疯魔的神罚者而言是一种解脱。
“不要恋战,去会客室!”萨沙冲在小白的身后,保证艾达与安托万一左一右护在她的两侧。
漫长的螺旋楼梯上,路过几队奥芙连纳的小分队,领头的男性精灵向萨沙点头哈腰,甚至帮忙抵御那群不愿投降、还在殊死抵抗的蛛化精灵。
萨沙有些享受当个女性黑暗精灵的感觉,但转念想到她们的地位往往建立在多生多育、成为主母或祭司的基础上,瞬间觉得这种生活还不如被巨龙一口气烧死。
白龙少年双手的利刃将拦路的蛛化精灵削成碎片,一路闯到会客室门前。他差点收不住,正要挥刀砍向门口的黑暗精灵看守。
“住手!”萨沙猛地大喊。同时罗宾已经短笛一吹,对小白施展了定身术。
小白僵立在原地。萨沙作为队伍中看起来最尊贵的那位,命令门口的两个男性精灵打开会客室的大门。
“尊敬的女主.人,我们还需禀报奥芙连纳领主。”一个男精灵回复,随即一边敲门一边喊,“奥芙连纳大人!门外是队长——”
“等等,你叫什么?”男精灵问萨沙。
萨沙随口编了一个名字:“齐亚·瓦拉涅。”罗宾紧张地瞥了萨沙一眼。
“瓦拉涅家族的齐亚队长求见!”男精灵对着门大喊。
“让她进来。”塔莉丝的声音不大,却富有穿透力。
萨沙一进会客室,眼珠子差点惊得掉在地上。
只见塔莉丝坐在方桌上位的软包椅子上,腿上叠着瑟瑟发抖的洛瑞尔。塔莉丝的左手在洛瑞尔的上身游走,而洛瑞尔双手死死交叠在胸前。
狄兹米尔大概已经被塔莉丝下了魅惑术,他像一条饿狗一样趴在地上,舔舐塔莉丝皮靴上沾染的鲜血。
可怜的洛瑞尔。萨沙为她默哀半秒,更为自己默哀半秒。洛瑞尔大概不会再信任自己这个出馊主意的家伙了,除非看准时机扳回一局。
但事情的展开与想象的大相径庭。倘若狄兹米尔已经被塔莉丝杀了,那么只需面对一个劲敌。但眼下狄兹米尔已经归顺塔莉丝,先杀了他必将引来塔莉丝及其部下的围攻;但如果先杀死塔莉丝,束缚着狄兹米尔这条疯狗的魅惑术正好解开。
如果挟塔莉丝以令诸部下,算了,要么把对方逼急了直接一下掐死洛瑞尔,要么裹挟成功,但她的部下压根不在乎自己的领主,而是新选领主取而代之。毕竟人类的效忠观念一点也不适合套用在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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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精灵身上。
“齐亚·瓦拉涅,过来。”塔莉丝注意到双眼空洞地盯着她的萨沙,“之前没见过你,你是扎莉亚·瓦拉涅主母的小女儿?”
“是……”萨沙极力压制自己的心虚。
然而萨沙的表现在塔莉丝看来,竟然成了某种害羞扭捏。她斜着嘴角似笑非笑:“真是秀色可餐。”
萨沙感觉自己像是被绑在大风车上又被突然甩飞。她内心崩溃:为什么是这种展开啊!
但似乎新的机遇来了。萨沙拼命向洛瑞尔使眼色,盯着她,然后眼珠向塔莉丝的方向转去,来回好几遍。
此时她很庆幸洛瑞尔能识破隐形和伪装。
洛瑞尔接了眼神暗示,似懂非懂,涨红了脸:“塔莉丝大人,既然您已经获得了胜利,就请让我犒、犒劳您,一下可、可好?”
“退下。”塔莉丝冷声命令她的部下,又指了指萨沙,“你留下。”
“还有你。”塔莉丝发现站在萨沙旁边的男性精灵,身材修长,长相勉强称得上甜美。
萨沙的眼角余光瞥见安托万一脸倍感荣幸的讪笑,而其余四人呆立在原地,被卫兵推搡着出门。
安托万像一个真正的男性黑暗精灵那样,毕恭毕敬地跑到门边关上大门,又点头哈腰地跑到塔莉丝身旁:“尊敬的女主.人,请问有何指示?”
“让我想想,比起亲自品尝,我现在有点想看戏。”塔莉丝突然来了兴致,“要不我暂时把你变成蛛化精灵,你用纤细的四肢爱.抚那个谁,噢,齐亚。”
萨沙默默感叹还好塔莉丝不是点名洛瑞尔,不过,这奥芙连纳领主还真是恶趣味。
“您需要卷轴吗?我这有一打。”安托万满脸堆笑。
塔莉丝不满地挑了挑眉:“你是在质疑我的能力吗?”
很好,她上钩了。萨沙与安托万相视一笑。
塔莉丝将双手放在胸前,修长的手指交织如蛛网。
她开始小声念诵黑暗精灵族的变形术咒语,同时眼角的余光瞥见萨沙正在宽衣解带,不禁露出戏谑的笑容。
安托万的双腿正在粘合,变成巨蛛的身体,他的上肢也缓缓长出一层甲壳。
萨沙飞速拿出几乎贴身存放的法杖,快速念出一串咒语。
塔莉丝僵立在原地,脸上还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酷似一尊滑稽的雕像。
萨沙有些头昏眼花,拄着法杖喘气,就像爬了十层楼的老太太。
“人类定身术而已,有必要吗?”由于塔莉丝的施法专注被打断,安托万直接从半蛛化精灵变回人形。
“我叠了好几层功效。而且消耗的不是法力,是体力。”萨沙再度感叹希尔达主教的身体是有多脆皮。她示意安托万拿出两张伪装卷轴,“把塔莉丝变成洛瑞尔,把洛瑞尔变成塔莉丝。”
“不用麻烦,我自己也会。”洛瑞尔说完,变成塔莉丝的模样,又从那个黑暗精灵身上扒拉下一套皮甲换在身上。
萨沙打开大门,门外一个个黑暗精灵把耳朵贴在门上。尤其是挤到最前方的狄兹米尔,被突然打开的门页撞翻在地。
几十双眼睛看到会客室内的景象,只见尊贵的领主夫人正衣衫不整、全身僵硬地躺在地上。黑暗精灵们意味深长地交头接耳。
一阵冰风从他们身后席卷而来,球状闪电般炫目的白光在头顶炸开,昏暗的洞穴瞬间变成正午烈日下的雪山之巅。
不等黑暗精灵们反应过来,他们已经变得像地精营地的烤矮人腿一样焦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