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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仙君今天也在努力道歉

作者:纪南书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晏祈心底疑窦丛生,却并未对她明言。那一点莫名的回护之心,竟压过了对真相的探究。


    见奚九垂着眼,迟迟不语,他声音里不自觉地带上了几分仙君惯有的威压,沉声追问:“记住没有?”


    奚九被他这声音一激,肩头猛地一颤,蓄在眼眶里的泪珠再也兜不住,“啪嗒”一下滚落,砸在衣襟上,晕开一小片深色。


    晏祈蓦然怔住。看着她竟真的露出一副委屈至极的模样,这才后知后觉,自己重伤倒地的景象,怕是真将她吓破了胆。


    奚九死死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可那微微颤抖的肩膀,和一声声压抑不住的低声抽噎,却比嚎啕大哭更让人揪心。


    方才见他气息奄奄浑身是血,她魂都快吓飞了。心里急得发慌,好不容易误打误撞将他救醒,惊魂未定,气还没喘匀,迎来的却是他劈头盖脸的质问。


    晏祈何曾见过这等场面,他斗过强敌,历过雷劫,却从未应付过女孩的眼泪。师兄清源当年闲谈时戏谑的话语此刻无比清晰地回荡在耳边:“师弟啊,这世间最难化解的,绝非什么上古禁制,而是小姑娘的眼泪珠子,碰上了,比度天劫还麻烦!”


    他心下竟生出几分未曾有过的虚软,不自觉放低了声音,尝试着讲道理:“我……我没怪你。”可仙君活了几百载,于此道实在毫无经验,干巴巴的语言在此刻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他搜肠刮肚,发现面对这滚落的泪珠,往日那些讥诮嘲讽一样也派不上用场,最终只能重复道:“你只需记住我方才的话便好。”


    奚九根本不理会他的辩解,积压的恐惧与委屈在此刻全然爆发。她抬起一双泪眼,大声控诉:“你凶我!”


    眼泪串串滚落,她几乎喘不上气:“我什么都不懂……你……我又不是神仙,我救不了自己的家人。”她哽咽着,后面的话几乎不成句,“我还以为……以为你也要死了……”


    晏祈彻底僵在原地。


    他想做点什么,又碍于仙君颜面不知该如何下手,煎熬之下,只得略显笨拙地凑近些许,抬起手,指尖犹豫着,试图替她拭去脸颊边的泪痕,声音放得极轻柔:“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生平第一次,尝到“煎熬”的滋味。


    他伸出手,指尖还未触及她脸颊。奚九却猛地向后一缩,骤然止住哭泣,低下头,耳根泛起可疑的红晕,她声音还带着浓重的鼻音,却字字清晰地呵斥道:“你能不能把衣服穿好!”


    晏祈动作一滞,顺着她的目光低头看去。只见自己肩头的衣物被剪开大半,玄色锦袍正虚虚地搭在肩上,自锁骨至胸前毫无遮掩地暴露在奚九面前。


    “!!!”


    晏祈满脸错愕,腾地转过身去,广袖慌乱地一拂,仙光微闪,已是青衫整洁,发髻纹丝不乱。


    他强作镇定地清了清嗓子,耳根却红得欲滴,那热意甚至蔓延至脖颈。待那点窘迫稍退,才敢转回身去,准备继续方才未竟的,安抚?


    然而眼前早已空无一人。


    只听隔壁房间传来“哐当”巨响,门被狠狠摔上,震得窗棂都仿佛跟着颤了颤。他僵在原地,听着隔壁再无半点声响,竟是连呼吸都下意识地放轻了。


    他喉结悄悄地滚动,默默咽下刚想出来的安慰话:“……”


    几百年的仙生里,他从未有此刻这般,束手无策。


    屋子里,只余下烛火无声跳动,映着这位仙君脸上,前所未有的狼狈。


    与此同时,皇城深处,安仁殿后花园。


    夜露深重,华瑛未着鞋袜,宫裙逶迤,赤着一双玉足,走在后花园冰凉的石阶上。她一手执壶,一手随意勾着两只白玉夜光杯。四周空寂,侍卫宫人尽褪。


    她走到湖心小桥上,自斟一杯。举杯欲饮,夜风吹拂起她宽大的宫装,满园草木簌簌作响,唯独桥头那棵桃树,光秃秃的不见几片叶子,在风中静默无声。


    华瑛闭目,静静聆听这自然的喧嚣,唇角竟牵起一丝痴迷,仿佛聆赏仙乐。


    “有好酒,竟不分我一杯?”幽冷之声自身后凭空响起。


    华瑛未回首,只将另一杯斟满,置于身侧石栏。


    那人身形未动,只一抬手,酒杯便稳稳落入掌中。


    “我还以为你死在鬼市了。”那人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华瑛睨着湖水中破碎的明月,语带讥诮:“可惜,让你失望了。”


    她忽将酒壶倾斜,酒液尽数泻入湖中,击碎满池清辉。


    “救走奚九的那个人也在找灵石?”她问得直接。


    那人轻呷一口酒,并未直接回答,反而倚靠桥栏,身影在月色下显得有些模糊:“怎么不先问问被北涿人夺去的灵石?还有那群来历不明的黑衣蒙面人?”


    华瑛轻笑,笑容里满是皇室天生的倨傲:“让他们暂且保管几日,开开眼界又如何?凡我欲得之物,终会回到我掌中。”她顿了顿,语气里有睥睨一切的自信,“不过是迟早的事。”


    “是嘛。”那人放下酒杯,面色如常,“那块灵石,本就是从他手上丢的。晏祈那个倒霉蛋,怕是至今还不知道,东西究竟是如何不见的。”


    华瑛思绪转动极快:“如此奚九手里那块,大概已落入他手。”她沉吟片刻,指尖轻轻敲击栏杆,“一位深不可测的仙君……眼下不宜硬碰。”


    “暂且,先别动他们。”


    翌日,天光大亮。阳光透过窗棂,在屋内投下暖融融的光斑。


    奚九难得一夜无梦,自然转醒。屋内寂然,窗外偶尔响几声鸟雀清脆的啼鸣,她慵懒地舒展开身体。


    可一夜酣眠,换来的并非神清气爽。汹涌的委屈和后知后觉的羞窘一同漫上心头,昨夜那场大哭,让她一双眼肿若桃核,心头也堵着一团散不去的郁气。


    她抓过枕边的铜镜,眼周还泛着淡青,平添了几分憔悴可怜。


    该死的晏祈!


    若非他那般狼狈骇人,又不识好歹厉声相向,她何至于失控落泪。


    她在心底又狠狠记上一笔。


    奚九推开窗,凉风拂面却未吹散半分烦闷。院中,竟未见晏祈摆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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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那些花草的身影。


    心里暗道奇怪。


    她起身欲去院中打水洗漱,好歹敷一敷这双见不得人的眼睛。房门“吱呀”拉开,她睡眼惺忪抬脚欲出,却见门口竟摆着一堆大大小小的油纸包,摞成一座小山,散发着各色食物混杂的香气。


    她刚要蹲下查看,一道青影便算准了时机,从门边悄无声息地滑了出来,恰好挡住那片阳光。


    晏祈站在她面前,手里小心翼翼地捧着一只白瓷碗,碗壁凝结着冰凉的水汽,内里盛着琥珀色的晶莹糖水,几片嫣红的山楂沉浮其间。


    “这可难买了,我还是托裁缝铺的季小娘子帮忙才……”


    晏祈的话还没说完,奚九瞧都未曾瞧他一眼,面无表情,转身就要关门。


    “哎。”晏祈下意识伸脚抵住门缝,那声叹息拖得老长。他自知理亏,放软了声音,几乎是在哄着她:“别生气了嘛……这糖水冰镇得正好,酸甜开胃,化瘀消肿最是……”


    “砰!”


    晏祈猝不及防,身形微微后仰,门扇险些擦过他高挺的鼻梁,并将他未尽的话语,尽数堵了回去。他碰了一鼻子灰,对着紧闭的门板,捏着瓷碗的手指紧了紧。


    仙君何曾这般伏低做小过?


    他在心里默念:要温柔,要温柔,要温柔!


    他的声音,隔着木门传来,多了几分无奈:“别生气了嘛……这糖水,味道真的不错。”


    见里头毫无动静,他只得再道:“我放门口了,你好歹尝尝,放久了就不好吃了。”他等候片刻,终是转身离开,走向院中那棵老枫树,青衫拂过石阶,背影竟透出几分落寞。


    不一会儿,门被悄悄推开一条细缝。一只眼睛凑近门缝,警惕地朝外窥探,确认那抹青色确实已远离门口,奚九这才迅速拉开房门。地上吃食着实不少,她抿了抿唇,分两次才尽数搬回屋内。


    还有最后一包桂花酥饼。


    清甜的桂花香钻入鼻尖,奚九心情难得好转。


    正要弯腰拾起,她心有所感般蓦然抬头,只见晏祈正在枫树下遥遥望着她,阳光透过枫叶,在他清俊的侧脸上投下斑驳光影。


    见她望来,他唇角极其勉强地向上弯了弯,试图勾出一个示好的笑容。


    奚九心头莫名一梗,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说不清是恼怒还是别的什么。她当即冷下脸,重重哼了一声,只将那包酥饼往怀里一揣,偏过头去。


    食物没有错,凭什么跟自己的肚子过不去?


    她甩上门,将门关得严丝合缝。


    她随手拆开怀里的油纸,酥饼仍带温热气,她恶狠狠咬上一口。


    酥脆掉渣,满口香甜,却莫名尝出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滋味。


    第二日,奚九仍旧视晏祈于无形,无论他将百味斋的糕点,李记的卤味如何精巧地垒在门口,她只照单全收,却未曾留过半点好颜色。


    晏祈竟也耐下性子,不焦不恼。仙君活了数百载,头一回将心思用在钻研凡间小食的甜咸喜好上,投喂得愈发精准熟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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