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九暗暗握紧了拳,只要她不认,便谁也无法证实。她垂下眼睫,避开那过于专注的视线,按照早已想好的说辞答道:“家父家母皆已病故,我跟随晏医师也不过一年有余。”
覃夫人闻言,脸上立刻浮现歉疚和同情:“唉,也是个苦命的孩子。”
“无妨的。”奚九抬起头,努力让眼神显得真诚,“晏医师很关照我。”她顺势将话题引回,看向床榻上的覃大人,“夫人和覃大人,也都是极好的人。故友离世,仍想着拼尽全力,护住他的女儿。”
覃夫人苦笑一声:“想来夫君此行,并未寻到她。只盼那孩子吉人天相,能平平安安地活着便好。”
“会的。”奚九的声音很轻,却异常坚定,“覃大人和夫人这般善心,也定会平安顺遂。”
晏祈已收拾好了药箱,清冷的声音适时响起,打断了她们:“覃大人服药后,今夜便能醒转。病根已除,无须复诊。”
说罢,背起药箱,竟是一副即刻便要离开的架势。
“晏神医,这诊金……”管家还想挽留。
“之前给的就已足够。”
他转身便走,没有半分拖泥带水。
奚九见状,连忙向覃夫人行礼告辞,快步跟上去。她的脚步有些匆忙,生怕慢一步,就会被身后那复杂而深沉的目光留住,再也无法维持这脆弱的伪装。
出了客栈晏祈慢下步伐,等奚九跟上:“演得不错。”
奚九脚步一顿,抬头看向他冷硬的侧脸,一时竟不知他是在夸赞,还是在嘲讽。
夸赞也好,嘲讽也罢,她此刻无暇琢磨。方才一番应对,虽暂时稳住了覃夫人,却也证实了一点,覃大人并不知奚府灭门内情,他只是一心想着护佑故友遗孤。
眼下想根据卷宗上的罪名找出线索已然无望,而覃大人这边毫无进展。
她追上几步,与他并肩,夜风吹起她鬓边的碎发。
“覃大人究竟得了什么病?”她拧眉问道,心下总觉得那症状透着古怪。
晏祈侧目瞥她一眼,语气寻常得像在讨论天气:“哦,不是病。是咒术反噬。”
“咒术?”奚九纵然与这位神仙同吃同住数日,但对怪力乱神之说仍不能通盘接受,“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有人不希望他开口,或是……不希望他顺利抵达应天府。”晏祈难得耐心解释,声音在夜色里显得格外清晰,“覃良川既是去鬼市寻找灵石,那咒术的源头,便只可能是两样东西。”
晏祈先后摊开双手掌心:“要么,他找到了所谓的灵石,要么,是他碰了其他被下了封禁术的东西。”
“不过呢……”他收回手顿了顿,卖了个关子:“封禁术可不常见,所以,我更倾向于前者。”
又是灵石。
奚九的心沉了下去。长公主兴师动众地搜罗,覃大人刚接到调令便得消息,她不相信世上有这般多的巧合。若那“私藏兵器”的罪名只是为了掩盖更深的目的,那这目的,八九不离十便是这块石头!
可晏祈明明说过,这只是块有灵气的玉石。她先前日夜带在身上,也未察觉有半分奇异。
究竟是为什么?为了一块石头,至于做到如此狠绝地步?
不,覃大人一定还知道些别的。他在夜市,到底遭遇了什么?
奚九猛地转身,就要折返客栈。
“去哪?”晏祈的手臂却快她一步,拦在了身前。掌心温热,隔着衣袖烙在她小臂上。
“你不是说覃大人今夜便能醒转?”奚九仰头看他,声音因急切而微微发颤,“我要回客栈守着,我要亲口问他,在夜市,他到底遭遇了什么!”
晏祈竟毫不犹豫地松开她手臂,非但不拦,反而极潇洒地做了个“请便”的手势。
奚九一愣,顾不上他这反常的态度,立刻转身,提着裙摆便朝客栈的方向快步走去。夜色深重,她的身影显得单薄而固执。
才走了十几步,她便察觉到了。
身后有脚步声,不疾不徐,如影随形。
奚九霍然转身,只见月光之下,晏祈背着那只破旧的药箱,闲闲地跟在后面,神情是一贯的疏懒,仿佛只是在月下散步。
她心头涌上一股莫名的情绪,又气又觉得好笑,蹙眉道:“你跟着我做什么?”
晏祈脚步未停,径自从她身边走过:“我没记错的话,去客栈就这一条路哎。”
他故意侧过头,月光在他挺直的鼻梁上投下一道浅浅的光晕:“可千万别跟着我哦。”他丢下这句话,语气懒洋洋的,分明就是要跟去看热闹。
客栈灯火通明,晏祈寻了张僻静桌子坐下,抬手便招来了伙计。
“挑几样你们拿手的小菜,温一壶酒来。”
奚九心急如焚,抬脚便要往楼上客房去,却被晏祈一句话定在原地。
“覃大人此时还未醒。”晏祈抬眸,清冷的视线落在她焦灼的脸上,语气平淡却不容置疑,“你现在上去,是想让覃夫人再好好端详端详你那张酷似故人的脸么?”
奚九身形一僵,抿紧了唇。她不得不承认,他是对的。她悻悻然在晏祈对面坐下,动作带着明显的不情愿,指尖在桌下紧紧绞着衣角。
晏祈将一双干净的竹筷搁在她面前,发出清脆一响。
恰在此时,那老管家匆匆从楼上下来,一眼便瞧见去而复返的二人,尤其是晏祈,脸上顿时堆满惊喜与惶恐,快步上前躬身行礼:“晏神医?您……您怎么又回来了?可是我家大人的病情,还有什么不妥之处?”
“并无不妥。”晏祈端起茶杯,吹了吹浮叶,“月黑风高,山路难行。”他眼风似不经意地掠过奚九,“这位……桃小娘子,身子骨弱,禁不起夜露风霜,跟着我跋涉回去,若是染了风寒,倒是我的不是了。”
他语气里的关切,真实得找不出一丝破绽。
“是是是!您看我这老糊涂!真是思虑不周,竟怠慢了晏神医和桃姑娘!”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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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恍然大悟,连声告罪,当即招呼小二,将方才点的酒菜全换成店里最好的,又亲自去柜上,开好客房,千恩万谢地请二位务必在客栈好生歇息一晚,明日再回。说罢,不敢再叨扰,又匆匆上楼照看去了。
酒菜很快上桌。一盘白灼河虾晶莹剔透,透着鲜甜气。伙计殷勤地替晏祈斟满酒杯,介绍道:“您尝尝,这酒是咱们本地的‘三清烧’,这虾是每日现从三清河里捞的,鲜甜得很,配这酒最是爽口解腻!”
奚九腹中空空,此刻也顾不得矜持,拿起筷子便夹了一只虾,蘸了姜醋,送入口中。虾肉鲜甜弹牙,抚平了她心底几分焦躁。
酒香清冽,混着梅子的酸甜,勾得奚九也有些意动。
小二见她看向酒杯,立刻会意,提着酒壶便要为她斟上。
酒壶刚倾斜,一只修长的手却伸了过来,两根手指,不轻不重地按住了壶口。
“退下吧。”晏祈的声音很淡。
小二一愣,连忙躬身退下。
奚九的火气“噌”地一下就上来了,她压低声音,恼火道:“你天天饮酒,我尝一口怎么了?”
晏祈端起自己的酒杯,在指尖闲闲地转了半圈,睨着她,唇角挂着一丝恶劣的笑意:“这是答谢我晏神医的,你喝什么。”
奚九简直要被这神仙的小心眼气笑,红唇微噘,发出一声极冷的嗤笑:“呵,没有我你哪来的诊金。晏神医便是这般‘关照’我的?”
晏祈不理她,只自顾自地抿了一口酒,仿佛那酒是什么琼浆玉液。
她霍然起身,推开椅子作势要走。偏在这时,腹中传来一阵不争气的咕噜声,在安静的角落里,清晰得令人尴尬。
奚九站在原地,只觉得脸颊滚烫。她深吸一口气,竟像个没事人,若无其事地重新坐了回去,拿起筷子,不再看晏祈一眼,专心致志地埋头苦吃起来。仿佛方才那个赌气要走的人不是她,那个肚子不争气叫出声的,更不是她。
她吃得又快又急,腮帮子塞得鼓鼓的,好像桌上的菜都跟她有仇似的。
晏祈见她这副样子,终于没忍住,轻笑出声。他将自己那杯未曾动过的酒,推到了她的手边。
“喝吧。”他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奈的纵容,“噎死了,我可不负责。”
奚九心头那点因窘迫而生的恼火还未散尽,她本想极有骨气地将酒推回去,可转念一想,不喝白不喝。
她不想给他这个面子,却更不想委屈自己的好奇心。
于是,她端起酒杯,带着几分示威的意味,随即仰头一饮而尽。
酒液滑入喉咙,辛辣的后劲猛然炸开,烫得她舌尖发麻一路灼烧至胃里。她猝不及防,被呛得眼圈瞬间就红了,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捂着嘴剧烈地咳嗽。
“你……!”她好不容易顺过气,生理性的泪水不受控制地沁出。她一边伸着舌头,一边拼命用手在嘴边扇着风,一双杏眼水光潋滟,怒瞪着罪魁祸首,“你就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