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秋珩朝她伸出手，习惯性叫了一声“陆姐。”
秦南陆眸光微闪，回握他的手，笑道：“好久人这么叫我了。”
只是一个礼貌性的握手，两人很快就松开。陶秋珩有些心虚，一个称呼就让他差点露馅。
重生后，他见到第一个前世认识的人应该是秦南陆，在颁奖典礼上，他坐在最末排，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有些恍惚，直到看到大屏幕上秦南陆的脸。化了精致的妆容，也成熟了很多。
年度最佳女演员，那是秦南陆拿的第一个奖。
秦南陆刚入圈时，粉丝给起了一个昵称叫夏天，后来圈里人也跟着叫她夏天，像陶秋珩这些咖位年纪都比她小的都叫她夏天姐。
陶秋珩很巧妙地把关注点转移到角色上，微笑说：“陆凡成刚开始和周围的孩子一样叫施年为年姐，所以我叫你陆姐也没错。”
秦南陆低头笑了一声，抬起眼看他：“怪不得程导选你来演陆凡成。坐吧。”
秦南陆坐下后放了一盒烟在桌上。
陶秋珩翻开剧本，才知道那盒烟的用处。
陆凡成和施年第一次有对手戏，陆凡成操办完李禧的后事，从殡仪馆回来，经过施年家开的小吃店，进去点一碗长寿面。
“长寿面？我家没这个东西”秦南陆说台词时声音比平时亮，这个时候的施年也才19岁，正是青春年华。
“只有这些，你自己看要吃什么？”秦南陆把剧本当做菜单甩到陶秋珩面前。
陶秋珩看了一眼剧本，抬眼说：“那就来一碗，番茄牛腩面。”
秦南陆回头用方言说了一句：“爸爸，一碗番茄牛腩面。”
她本来就是在渝江长大，方言很纯正，然后她又看着陶秋珩说：“今天你生日？”
秦南陆的剧本在桌子上，她已经把台词记下来。陶秋珩放下剧本，不带任何情绪说：“今天是我妈的忌日，我刚从殡仪馆回来。”
镇上的人很讲究，送葬回来都得跨火盆换衣服除晦气。她向来不喜欢这些封建迷信的做法，只是敛了脸上不着调的笑，郑重道：“节哀。”
陶秋珩反而笑了，他说：“不用对我说这句话，其实我早就盼着她早点死。”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说着台词，不知不觉沉浸在戏中。
秦南陆看出来他心情并不是很好：“那你应该高兴。”
“对啊，我应该高兴。”陶秋珩非常真诚地看着秦南陆
秦南陆拿起桌上的烟，抖出一根，放进嘴里：“心情不好的时候抽根烟试试，会有不一样的体验。跟你们这些小屁孩说了也不懂。”
“谁是小屁孩，我跟你差不多。”陶秋珩反驳。
剧本里写着陆凡成夺过施年嘴里的烟，犹豫着一直不敢放进自己嘴里。陶秋珩不能直接去抢秦南陆的烟，从座位上站起来。
秦南陆扬起下巴，低眸看他：“不敢啊？你也觉得我不干净。”
陶秋珩缓缓坐下，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
这个时候，程竟喊了停。
秦南陆瞬间换了表情，把手里的烟放在桌上，冲陶秋珩笑了笑，对他表示认可，转头，等程竟发话。
程竟沉声说：“整体感觉不错。”
不知为什么，每次程竟说到演戏方面的事，陶秋珩就紧张。
果然，程竟话锋一转：“秋珩，你面对她的时候气势不能低她一等，陆凡成从来就看不上这个小镇，他面对这里的人总是高人一等。你回去再琢磨一下吧。夏天也是，刚才特别像在调戏你的对手……”
后面的话陶秋珩没仔细听，他翻开剧本，在刚才那场戏旁边做了一个标记。
他把握不准此时陆凡成对施年的态度。
之后，他把程竟提的意见都记在剧本上，不止是对他的，还包括其他演员。
一下午的时间，他的笔记快写满小半本剧本。
他从在电影学院上课时就这么做，当时班里有一半人都出去跑剧组，他在学校把能蹭的表演课都蹭了一遍，每一次都记了好几页笔记。
这个方法笨拙却很实用，让他能最快速成为一个演员。
剧本围读结束，程竟让大家都等一等。
这个时候，曲池秋推门进来，身后跟着两个工作人员，推着一个双层的蛋糕进来。蛋糕上插着“HappyBirthday”的立牌。
旁边还有跟拍的摄影，大概是为了之后做花絮用。
“今天我们男主角生日。”曲池秋话一出，陶秋珩又变成全场的焦点。
他愣在原地，完全没记起来今天是“陶秋珩”的生日。
他第一次知道“陶秋珩”的生日，还是他休养的那一年，微博自动发送的生日提醒微博，零零星星有几个人给他评论“生日快乐，早日康复”这样的祝福。
程竟走到他旁边，手放在他背后，把他往前推：“别愣着，说两句。”
陶秋珩摸摸后颈，双耳发热：“谢谢，我都忘了，今天是我生日。”
旁边的工作人员给陶秋珩送上一束花，手里拿着一个纸质的王冠，他主动蹲下来，让工作人员把王冠戴在他的头上。
按照流程，吹蜡烛，许愿，他说：“预祝《繁城》大卖！”
这天，剧组的微博在官宣男主后，沉默了半个月，又更新了一条动态：
“陆凡成”生日快乐，愿你此生不凡，水到渠成”
并附上了双层蛋糕的照片。
毫无意外，陶秋珩的名字又挂在热搜上。
去渝江前的几天，他回了家一趟。他每次进组前都会回家看看沈向榆和陶屹知。
最近陶秋珩的名字经常出现在娱乐新闻里，有好的评论，但也有很多质疑和恶意，沈向榆平时会刷短视频，自然也会刷到这些。
陶秋珩让他们放宽心，大事公司会处理，这些无关痛痒的，不需要过度关注。
从他爸妈家到他住的公寓，会路过霍黎住的小区“天域”。陶秋珩把车停在天域门口，还是上次霍黎停车的那个位置。
他给霍黎发过去的信息，几天都没有得到回复。
陶秋珩在对话框打下几个字：你在哪？
拇指移到发送键，忽然停下来。把手机放到储物格里，开车离开。
这半个月，陶秋珩的微博涨了两百万粉丝，每天私信和评论都是99+的状态。
虽然宋岑一直提醒他少看网上的评论，更别点开私信，但他现在除了看剧本，也没有什么娱乐活动，就看看微博的私信。
剧组发了拍摄通知，陶秋珩要启程去渝江。夏知怡给他订最晚的那一趟航班，不过在机场还是遇到了送机的粉丝。
陶秋珩不知道他们从哪儿知道他的航班信息，给他们签完名之后，不忘叮嘱粉丝早点回家。
过了安检，夏知怡提醒他把口罩戴上，低声说：“秋珩哥，现在出门得戴口罩。”
陶秋珩默默叹一口气，娱乐圈人人都希望红，大概只有他把演员当成一份朝九晚五的工作，过了上班时间，不想暴露在公众面前。
但他拿着比普通人高几十倍甚至上百倍的薪水，就注定不能像普通人那样生活。
上了飞机，夏知怡坐在窗边的，陶秋珩坐在过道。
陶秋珩不喜欢坐在窗边的位置。
不算宽敞的机舱内，有些闷热。陶秋珩把口罩搁到下巴的位置，再抬眼，过道站了一个人。
很显然，对方比自己更早发现他。
“霍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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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霍黎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座位，好巧不巧，就在陶秋珩旁边。
这班飞机是直达渝江，中途不会停留，也就是说，霍黎也去渝江。
也许是工作上的事，陶秋珩猜测。
飞机上一路，空姐在过道来来回回，陶秋珩不知道怎么和霍黎搭话，对方也没有要搭理他的意思。
暖气很足，霍黎脱了西装，把衬衣袖子挽起来，露出紧实的小臂，机舱内光线很暗，霍黎打开了头顶的照明灯，百无聊赖地翻着飞机上提供的财经杂志。
飞机上的人睡着了一大片，时不时响起的鼾声很有催眠的功效。陶秋珩拉上口罩，不知不觉入了梦。
等到夏知怡拍他的肩膀，陶秋珩才从梦中惊醒。
头等舱的旅客陆续下飞机，陶秋珩下意识往旁边看，霍黎已经动身，穿好外套。一路上陶秋珩紧随其后，在等行李的时候找到搭话的机会。
“霍总，你来渝江办事？”
霍黎脸上写满了不耐烦：“我来渝江干什么不需要向你汇报。”
夏知怡扯了扯陶秋珩的衣袖，提醒他，霍总不想搭理咱，咱就别不识趣了。
陶秋珩往前走了一步：“我们在渝江要待一个多月，不忙的时候可以过来看看，毕竟是你投的项目。”
霍黎说：“这只是我投的众多项目之一，难道我还要围着它团团转？”
“你误解了。”陶秋珩不知道霍黎哪来的满嘴火药味，“我承诺的一定会做到，我很重视陆凡成这个角色。”
“你最好说到做到。”霍黎从传送带上拿起行李箱，转身离开。
等上了车，夏知怡和他对接下来几天的安排。因为是提前半个月过来体验生活，这段时间跟剧组住在城中村的招待所里，等正式拍摄，再安排酒店。
陶秋珩看了眼司机旁边的导航，屏幕上显示的时间已经是4月1日，凌晨两点。
原来已经4月1日。
“愚人节快乐。”陶秋珩忽然不着前后地来着这么一句，夏知怡愣了愣，开口回了一句“愚人节快乐”。
开往城中要沿江而行，夜深了，两岸只剩下星星点点的路灯。夏知怡望了眼窗外，和陶秋珩聊起来：“拍摄这段时间，我能有几天假期吗？”
陶秋珩问：“你想休假？”
夏知怡收回视线，转头如是说：“我都来渝江了，顺便逛一逛。”
国人奉承“来都来了”的思想，陶秋珩不会泼冷水，说：“剧组拍摄的安排你那里不是有吗，自己挑一两天没拍摄的时候去吧。”
夏知怡两眼放光，双手抱拳：“多谢。你要一起吗？”
“我？”陶秋珩想了想，“我就不去了吧。”
他从小生活在这里，对这里却没有任何值得怀念的。如果是“韩洋”会怀念吧，但他现在是陶秋珩。
“对了，明天帮我订个蛋糕。”陶秋珩说。
“我知道，你每年的4月1号都会订蛋糕。”夏知怡好奇，“我能问今天是什么值得纪念的日子。”
“是一个故人的生日。”
道路两边的路灯为夜行的车指明方向，这个城市越是深夜就越热闹，好像在给寂寞的人一点安慰。
霍黎点燃打火机，点燃蜡烛。
数字造型的蜡烛显示着过生日的人的年龄——26。
“26岁生日快乐。”霍黎盯着跳动的火苗。
蛋糕是提前送到酒店，他凌晨到达，也算赶上了。
“不知道今年你会有什么愿望。”霍黎声音低沉，“还是由我来替你许这个愿……祝你……事事顺意……长命百岁。”
他和韩洋是在生日那天认识的，只不过是在夏天——他的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