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连续弹出几条消息，霍黎按下静音键，把手机摔办公桌的角落。唐凌推门进来，险些被这个动静吓了一跳，专业素养让他保持着面色冷静。
霍黎见到他，气更是不打一处来。
昨天，唐凌去极光视频送合同，发现他苦等了几天的负责人，正是他上司的兄弟，回来后问霍黎知不知道这件事。
霍黎早就想好说辞，装傻不知道。
唐凌也转头汇报给了霍黎的爷爷。他直接明牌了，霍黎不装了，就是没想好该怎么处理唐凌的去留。
平心而论，唐凌在工作上的表现非常突出，他怎么就是爷爷那边的人呢？
霍黎在文件上签了字，把文件夹甩到唐凌面前，让他滚。唐凌识趣地一句话不说，退出办公室，关上门。
窗外华灯初上，这一片的写字楼灯火通明。
落地玻璃窗映出霍黎的身影，他松了松领带，拿过被他扔在桌角的手机。
指腹触碰到屏幕，屏幕亮起来。桌面是一个男生的侧脸，他趴在书桌上睡觉，校服的衣领挡住了他小半张脸，他面容舒展，看起来很安心。
当时霍黎偷偷溜进韩洋的学校，找到他的班级，在教室后门看见他趴在桌上睡觉。于是，大摇大摆地走到他的桌位，给韩洋的同桌塞了一百块，换来了坐在他旁边的机会。
霍黎趁着韩洋睡觉，偷偷拍下了这张照片。
霍黎解锁手机，弹出群聊天记录。曲池秋把他也拉进了剧组的群里，他往上划，看到今天发的定妆照。
目前《繁城》只公布了三位主要的演员，陆凡成和他的亲生父母，定妆照也只有这三人的。
霍黎的手指停在陶秋珩穿校服的那张照片上，全国上千所高中的校服千篇一律，不是绿色就是蓝色，他也只见过一个人把校服穿得清新脱俗。
照片里，陶秋珩背脊微弯，单肩背书包，侧脸看着远处。
他还记得，程竟突然兴冲冲地给他打电话，告诉他，他找到能演陆凡成的演员了。几次接触下来，他发觉，陶秋珩一直努力表现出自己和陆凡成很像。
真是真诚又可笑。
霍黎从聊天界面退出来，盯着桌面浅睡的人，压在脸颊下的袖口是深蓝的。
指尖戳了戳那个人的脸颊，像是要把那个人叫醒。指甲盖碰到手机屏幕，发出一声又一声“咔咔”。
那个人永远不会醒了。
思绪忽然被弹出来的一条好友申请打断，头像是一个备注那一栏写着陶秋珩。
这个点，全公司只有他的总裁办公室还亮着灯，他从公司出来，车行驶的方向是俞晔晨的家。
这几天他住过去，俞晔晨也没有要赶他出门的意思。他每天过去，都会提一袋啤酒，把俞晔晨的冰箱塞满。
“我说你有点诚意的话就拿一些贵的酒来，每次都是楼下的便利店的啤酒”俞晔晨从冰箱里拿了两听啤酒出来，走到客厅，扔了一罐给霍黎。
霍黎拉开易拉罐的拉环，半死不活地说：“喝那些酒，我总感觉我还在应酬。”
俞晔晨在他旁边坐下，把啤酒放在茶几上，不着急喝：“你喝啤酒，我可以喝白的洋的红的，互不影响。”
霍黎没理他，自顾自喝起来，两三口就空了一罐，起身去冰箱里拿了四五罐出来。
“你少喝一点。”
“就这几瓶，喝不死。”
放在茶几上的手机，震动两下，发出嗡嗡的声响。
霍黎一手拿着啤酒，另一只手点开手机，陶秋珩和他说下周剧组到渝江。
这个剧要在多地拍摄，陆凡成父母生活的小镇在渝江周边的城中村取景，拍摄周期一个月，之后在鹭城和北京都有取景。
程竟要求严格，拍摄进度不会拉得很快。他最初找霍黎投资的时候已经说明，霍黎是百分之百相信他。
他比霍黎大了快二十岁，霍黎大学还没毕业时，出去旅行，差点死在途中，幸而程竟夫妇救了他一命，他们也因此成了忘年交。
“渝江？”俞晔晨瞄了一眼他的手机屏幕，虽然霍黎动作很快，把手机盖在茶几上，他还是抓住了关键词。
“《繁城》准备开机，在渝江取景。”霍黎没打算瞒他。
“你每年这个三月底四月初都会回去，今年准备什么时候去，还是跟剧组一起。”
“我为什么要跟剧组一起？！”
俞晔晨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别这么激动，难道剧组里有你不想见的人？”
霍黎没回答，拿起易拉罐，又喝完一听，他捏扁易拉罐，扔进沙发旁边的垃圾桶。
“刚才给你发信息的人是陶秋珩？”俞晔晨问。
霍黎沉默片刻：“是他。”
“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一猜就猜到？”
霍黎懒得理他。
俞晔晨忍不住好奇，问道：“你什么时候跟剧组演员这么熟了？”
“他想爬我的床。”
陶秋珩辗转不寐。
剧组发了通知，一周后去渝江。
程竟每一部作品都会让主演要提前半个月到取景地体验生活。
渝江……
自从他在医院里醒来，到现在他还都没有再踏足那片土地。更不知道当年他的坠楼事故，最后是怎么处理的。
最后化成一捧骨灰，不是被锁在殡仪馆的柜子里，还是被韩委随手扬了。他变得毫无价值，
当然他是有意避开这些消息。
世上的事物总是千丝万缕，就连已经死过一次的他，都没办法和上辈子完全划清界线。
他给霍黎发过去的信息石沉大海，已经比他想象的要好，他还以为霍黎会拒绝加他好友。
拍完这部剧和霍黎也不会再有联系，不如就像现在这样，让霍黎以为他是为了资源，什么都可以做的人。
陶秋珩翻了个身，强迫自己进入睡眠状态。
第二天，他顶着一对熊猫眼出现在剧本围读现场。
这是剧组的第一次围读，演员之间彼此不熟悉。陶秋珩作为男主，坐在最中间。
右边是饰演他母亲李禧的袁柳雁和饰演他父亲陆华的那古。李禧和陆华都是土生土长的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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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小镇人，说话会有当地的口音。
袁柳雁和那古都是北方人，剧组请了方言老师，来纠正他们的发音。
能被程竟选中的演员，专业能力很强，学方言自然不在话下，一上午已经能把口音学了个大概。
在聊天时也不自觉染上一些渝江的口音，陶秋珩也用渝江的方言和他们聊天。
“怪不得别个都喊他小学神，一上午，学得比我们还好。”袁柳雁指着陶秋珩，转头对那古说。
一星期不见，袁柳雁看着比之前丰腴，面色红润，素颜看着比上次试镜时年轻。
那古是程竟第一部电影的男主，如今也将近四十岁，由于太瘦脸颊两边凹下去，颧骨突出，麦色的皮肤，比陶秋珩矮小半个头。
他对现在圈内热搜不感兴趣，一心扑在演戏上，接不上袁柳雁的话，很绅士地笑了笑。
陶秋珩当然不能说自己以前生活在渝江，他说：“很多电视剧都在渝江取景，看剧的时候学了两句，有点班门弄斧了。”
陆凡成这个角色是不用说方言。
旁边，程竟还在和编剧商量剧本，听到他们的对话，抬眼看了一眼陶秋珩。
参加围读的演员没化妆，为了更有代入感，今天大家都穿了剧里的服装。
陶秋珩穿着剧里的那一身校服，刘海有些长了，他用一个发箍梳上去，露出额头。
程竟皱了皱眉，说：“秋珩，下午围读的时候，你把头发放下来。”
陶秋珩转身，“哦”了一声，取下头上的发箍。头发放下来，已经能遮住眼睛了。
程竟说：“下午，咱们的女主会过来，你们也熟悉一下。”
陆凡成有一个初恋女友，比他大两岁，叫施年，住在他家楼下。李禧意外去世之后，陆凡成消沉了一段时间，有次逃课，碰到施年被几个中年男人骚扰，他帮她赶走了骚扰她的男人。
施年出场的戏份并不多，每次凑在陆凡成人生的重要阶段出现。却不是一个工具人，施年也有自己的人生，只是她的人生和陆凡成的人生有几次交汇。
到目前，还没有公布谁来演这个角色，连陶秋珩都不知道。
午休过后，会议室的大门推开，走进来一个女生。
“抱歉抱歉，让大家久等了。”
下午围读的时间是两点，她并没有迟到。
“我是秦南陆，饰演施年的演员。”
闻言，屋内的人都起身迎接她。
竟然是秦南陆。
最近挺有流量的一个小花，努力和天赋并存的一个演员，非科班出身，一步一步从龙套混到了女主。
是热搜常客，也是时尚圈的宠儿，高奢代言不断。没想到程竟竟然选了她当女主。
进屋后她脱掉外面的运动夹克，里面是一件素色的T恤，搭配一条水洗牛仔裤，和陶秋珩想象中施年的模样无异。
程竟安排她坐在陶秋珩的对面。
“这是我们的男主，陶秋珩。”说完，程竟又对陶秋珩说，“这是秦南陆，饰演施年的演员，和剧里一样，比你大两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