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于南禾村的暖春,阴绛山还刚下了场雪。
俞云昭来之前就换上了略厚的衣裳,还是低估了这里的温度。
没了灵力护体,她冻得一激灵。
想着走走路说不定就暖了。
周楚淮注意到,从储物袋内拿出一件毛绒大氅,又给她围上围巾。
“莫要着凉。”
俞云昭从毛茸茸的白绒里抬头,眼眸弯弯,她任由知行为她整理:“这都要着热了,哪会着凉?”
周楚淮将围巾盖住对方的脸庞,也遮挡住令他发热的眼睛。
“世间没有着热这一说法。”他率先往前走。
刚下过雪不久,地上树上都雪白白的,在毫无温度的阳光下反射着光。
藏书说冰霜菇常出现在山腰处。
他们落脚在山脚,俞云昭寻找上山的路。
阴绛山周围也坐落几处村庄,有小路,不算难走。
才走几步,周楚淮感受到什么,轻翘的嘴角平直。
他手搭挂在腰间的剑柄上未松开。
雪景映衬下,侧脸线条冷冽,好似高耸孤寂的冰山。
忽然。
一只小雪人猝不及防出现在他眼前。
个头小小的,小雪团子附在雪人身子旁,如同软乎乎的小手,脸上用细小的树枝制成有些抽象的笑容。
俞云昭的脸从捧着的小雪人后探出来。
“好看么?”
“……好看。”
“现在会说好话了,以前你只会说我的雪人送去戏团,光是放那里,就能赚不少灵石。”
她对雪人还挺满意,左看右看,最后舍不得丢弃,小心翼翼放在小腿高的石头上。
“看你心不在焉的样子,在想什么呢,是这儿有什么妖兽么?”
俞云昭曾听知行说过,外面的山林可不似他们的后山,特别是这种幽深的树林最容易出现妖魔鬼怪。
若倒霉遇到的是恶妖恶兽,还会被吃掉。
“嗯。”周楚淮紧紧看着她,“是个恶妖,攻击性很强,昭昭不要离我太远。”
“我当然听话。”俞云昭应答,搂住他的手,“一步也不离开。”
周楚淮移不开眼,她身上似乎有种莫名的吸引力,让他忍不住再靠近点。
他想过缘由,思索许久也找不到答案,就好像是他会忽然坐在崖边看日出那般毫无理由。
周楚淮垂眸,被贴近的肌肤温度升腾,与梦境中的不同,这是真实存在,只存在于他的。
他想起昨晚阿锦所说的话。
可这份温暖是他偷人身份所得到的。
周楚淮走在前方探路。
俞云昭跟在后面踩他的脚印,玩久了又快步跟周楚淮同行,悄悄牵住他的手。
她仔细瞧了瞧。
知行仍是那副冷脸。
她更肆无忌惮把玩起来。
俞云昭几乎强迫张开他的手,强盗似的十指相连。
边做着边细细观察对方的反应。
这次知行终于掩不住了,走路都僵滞起来。
俞云昭颇为得意扬唇,得寸进尺捏揉他的指尖。
周楚淮呼吸乱了。
他终于有了动作,带些几分无奈反包住她的手。
力气很大,俞云昭挣不开。
知行仍未看她一眼。
但那也很好了。
俞云昭由他牵着。
小路不算宽敞,两人并肩勉强前行,拐弯处更为逼仄,不利于行动。
即便如此,谁也没有要松手的想法。
活脱脱像过年看到的紧黏一块的福娃娃。
俞云昭忍不住笑出声。
“突然想起以前的下雪天。你总是闲不下来,非要拉着我去后山射猎。那时也是这般牵手上山,在家你担心被我爹发现,两人在外才敢偷偷摸摸。”
“还跟我说今晚定能丰盛一餐,那臭屁模样瞧着颇让人不爽,不得不承认确实技术不错,每次都满载而归。”
不知怎的,周楚淮这次竟不愿听到除他之外的事情。
他们上山许久,没见过什么活物,更不能猎到美味。
周楚淮心底生出几分躁意,他并没有那人有趣,沉闷得很。
“现在呢?”
“现在也很高兴。”若没有知行,她恐怕还在找冰霜菇的藏书,“跟你在一起,如何都开心。”
可是,周楚淮心里并没有多喜悦。
他执着追问:“是不是比以前还要开心?”
俞云昭困惑知行今日为何如此反常,不过她并未多想。
踮脚捏他鼻尖,揶揄一句:“吃别人的醋不够,怎么连自己的醋也吃?”
她知道知行不喜自己和其他人走近,虽未明说,但总会稍不经意出现在她身边。
她冷落久了,知行便偶尔玩弄她的辫子,或是有意插进话题里。
人走了,还有意无意说他哪没做好,都不舍得看他一眼。
正想着,俞云昭余光瞥眼注意到某处角落。
“冰霜菇在这!”
冰霜菇个头不算小,蓝紫色的菌帽在白雪中无比显眼。
藏书说过冰霜菇极为脆弱,采摘需小心。
俞云昭拒绝周楚淮的帮忙,自己小心翼翼走过去采摘。
不多时,她看着竹篮包内的冰霜菇,悬在半空的心终于稳稳落地,她声音也染起笑——
“知行!”
周乘川蓦然回头。
他背后空荡荡,并没有人的踪迹,那道过分熟悉的声音却好似在耳边唤他。
幻听了吗?
不远处,恶妖忍受不住阵法的痛楚终于现身,却不肯就此降伏,瞅准阵法角落的缺陷,奋力一搏破开阵法逃窜。
剑阵在后面追赶还是来不及。
有人大喊:“小师弟!”
声音响起时,周乘川动了。
他脚尖轻点,落在半空,垂眼睥睨朝他奔来的恶妖。
恶妖没有减速的迹象,一群拦不住它,更别说一人了。
然那剑修仍旧一副恹恹的神态,抬手,系有红穗儿的剑刃出鞘,发出阵阵嗡鸣。
恶妖看清那把剑,心底嗤笑。
不过一把中品剑,不足为……
下一瞬,那把中品剑轻松刺穿了喉咙。
恶妖呆愣中看着自己血液喷溅出来。
太快了。
它竟未看出出剑的招式。
恶妖轰然倒地,砸碎了地上干净的落雪。
其他人匆匆赶来,负责收尾。
其中有新来的内门师弟,他第一次出来历练,难免紧张,方才因他的疏忽才叫恶妖钻了空子。
还以为自己完蛋了,幸好还有小师兄在。
他时不时瞥眼打量又回到树上抱剑的小师兄。
小师兄身姿颀长,束着简单的马尾,穿着同他们相同的宗袍,衣袍未沾染恶妖污浊的血,白白净净随风而动。
宛如意气风发小郎君。
腰间挂着绣有麻雀的荷包,小师弟漠然的气质也因此柔和几分。
完成任务,小师兄对他们做何事从不感兴趣,就这么靠在树边安静看剑柄上的穗儿。
事实是做任务时也未跟他们说几句话。
他听说过这个小师兄,可谓是太玄剑宗的传说。
五年前刚入门就被灵君长老收下成座下弟子。
灵君长老出了名的严苛,不苟言笑,那双鹰眼一对上背后发慌,而这个毫无背景的小师兄却能让他称赞不已。
短短几年,小师兄修炼飞速。
何等天赋,他艳羡不已。
师弟落在那把剑上。
据说灵君长老亲自为他选剑,小师兄拒绝了,听说那把剑就是从山下带上来的,几年了都不愿换。
不过一把中品就可以斩敌,若换作本命剑……
“动作麻利点。”身旁有人催促他。
他才回神,加紧手中制阵动作,不多时又偷偷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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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
只见师姐忸忸怩怩往小师兄方向而去。
他瞪大眼。
一路上师姐对小师兄多有照拂,不过小师兄不懂风月,还是冰冷渣子。
所以……
师姐是心悦小师兄?
可小师兄腰间的荷包分明表示他已有心上人了呀。
宋念在树底下喊他:“乘川!”
声音很大,没引得周乘川转头,倒让旁人悄悄看热闹来了。
“这个赠你。”师姐抬手,手心是用锦缎绣针制的荷包,“我做的不算多精致,但也是真心的……喂!别走啊。”
周乘川倏然离去,头也不回。
她沮丧叹气。
她身旁师兄陈绥宁适时开口:“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师弟有心上人这块,对谁都没遮掩,你没结果的。”
宋念坐在半空漂浮的剑刃上,撑着下巴:“谁说的,这么多年,师弟的心上人也没见递信问候一句。那荷包都带有五年,歪歪扭扭不衬师弟气质不说,破了还要师弟缝补。”
“你喜欢一个人,当真能忍住五年不联系?”宋念啧啧两声,接着回想师弟冷淡的背影,她漾起笑,“而且师弟不理我的样子也很帅,就这个劲,我更喜欢了!”
*
周乘川身体似是感受到什么,心口处难以自控的狂跳,越往深处走反应也越剧烈。
惹得他收在剑鞘的剑刃嗡嗡震颤。
他只能被迫停下,攥紧剑柄以示警告。
周乘川以为是附近还有藏匿的恶妖,探测发现并没有。
他潦草坐在树枝上,没个正形,凝视自己抬起的手心。
空无一物,却能分明感受到掌心处的温软。
暖烘烘的。
他还能依稀闻到空气中的花香——
是昭昭常戴的香囊香味。
意识到这点,周乘川猛然回神。
难道和他做的梦境有关?
大概月前,周乘川无端梦到了昭昭。
她比以前高挑了些,也瘦了,不变的是那双好看的眼睛。
梦里看着她笑也看她哭。
周乘川最看不得昭昭哭,疯狂想紧紧抱住,想抿干净烦人的泪,想用各种方式哄她开心。
梦中自己竟都未做,就这么看昭昭融在夜色里。
周乘川恼火,一动就醒了。
来来回回,折磨他。
梦境画面烙印他的脑海里,回放一遍又一遍。
周乘川猜许是想她了。
毕竟五年未见,还不知她过得如何?
他安静消化身体异样,瞥眼发现石头上的小雪人。
周楚淮心停一拍。
几乎一瞬间,他认出就是昭昭做的小雪人。
她总喜欢在雪人脑袋揪出两个小尖尖,不爱用树枝作手,喜欢在旁边嵌入小小的雪团。
如今,印象中的雪人对他露出不算多好看的笑容。
周乘川还是难以置信。
阴绛山离南禾村几百里远,昭昭为何会出现在此?
难道……
她有危险?
周乘川怔忪的眼眸沉下来。
清晨刚下的雪,他们捉妖未让村民上山,而地下是清晰的脚印。
未留下多久。
他目光落在稍小的足印,握剑看向蜿蜒而上的山路。
周乘川清楚他的昭昭从不是懦弱之辈。
倘若真遇人威胁,定都不可能甘于困境。
事实是。
雪地清晰的足印不仅毫无挣扎,甚至无比亲昵。
周乘川身上涌起的陌生暖意,与烦躁的情绪在同一时刻浮现。
越往上走。
他嗅到的花香也愈发明显。
甚至依稀能听到欢笑声,周乘川听过许多遍,几乎瞬间猜出是谁的声音。
周乘川心凉了一截,紧接着是暴怒,那股不爽让他恨不得撕碎那人。
二人脚印停在半人高的灌木丛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