瘴母谷终年被瘴气笼罩。
谷内植被怪异,枝桠扭曲如鬼爪。
昨夜一场突如其来的偷袭,让燃起的黑烟尚未完全散去,四处混合着尚未清理干净的血腥气。
顾一衡俯瞰着谷中一片狼藉的景象,那双平日里便深不见底的眸子,此刻更是翻涌着雷霆之怒。
指尖深深嵌入坚硬的石质栏杆,留下几道清晰的指痕。下方的部属们噤若寒蝉,连呼吸都刻意放轻,生怕成为坛主滔天怒火的宣泄口。
一名身着夜行衣的探子单膝跪地,头几乎垂到地面,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禀白骨坛主,属下已查明,来袭者不过十余人,但……但他们有着统一着装,而且对我谷内布防、换岗间隙、乃至几条隐秘小径都了如指掌。若非……若非有内鬼精准报信,绝无可能如此!”
“内鬼……”
顾一衡缓缓重复着这两个字,声音低沉,却带着山雨欲来的压迫感。
夜行衣探子继续道:“不知道对方掌握多少我们的信息,若是他们知道这里是黑卷藏地,那就麻烦了!”
“你说的没错!这的确是我们要担忧的事。”
顾一衡脑海中飞速掠过一张张面孔,最终定格在那个沉默寡言,行踪时常成谜的人上——墨影。
想到这里,他咬牙切齿道:“瘴母谷向来低调,我们也隐居于此多年,这内鬼好大的能耐,竟能把天枢卫的人给引来?!”
又一部属上前道:“坛主,这内鬼必然是瘴母谷的地形了如指掌,属下认为,有可能是墨影所为!”
此话道出了顾一衡心中所想,顾一衡转身俯视他道:“说说你的看法。”
部属继而分析道:“墨影前些日子从我们眼皮底下救人,说不定她怀恨在心,想为朋友复仇!而戚长老昨日正好下达了墨影的追杀令,还说她是叛徒!属下认为,墨影此番是彻底和残云阁决裂了!不拿下墨影,恐怕难以泄愤!”
话音刚落,众人纷纷觉得有理,点头扬声附和道:“对!是墨影!肯定是她干的!”
怀疑的种子一旦落下,便在猜忌的沃土中疯狂滋长。
所有的线索,无论真假,此刻都仿佛被一条无形的线串联起来,牢牢地系在了“墨影”这个名字上。
顾一衡猛地一拍栏杆道:“好你个墨影!竟敢勾结外人,背叛残云阁!”怒火吞噬了最后一丝理智,他豁然转身,黑袍猎猎作响,声音如同寒冰炸裂,传遍整个山谷:“瘴母谷分坛上下,倾尽全力,追杀叛徒墨影!凡提供其确切行踪者,赏!若有包庇隐匿者,同罪论处!”
与此同时,千里以外的德馨茶坊里,又是另一番光景。
“有趣的消息!”关懿熟练地坐到一张小方桌上,跟沈卿樾三人分享消息:“天枢卫差点攻拿下了瘴母谷!他们不知道从哪里听说,那里隐匿着残云阁的一个分坛。”
沈卿樾心生不解:“这天枢卫怎么突然动手了?”
“之前他们不知道哪里还有分坛,有人告密了!”关懿说完看他们三人的样子甚是平静,就连郑苗鸯此刻也没什么话说,关懿好奇问:“你们这个反应,是都知道了?”
郑苗鸯语气平稳,看了看他道:“我不就是从瘴母谷被救出来的么?”
“什么?!”关懿睁大双眼,惊讶道:“你们、你们能从那个充斥着瘴气和毒物的瘴母谷里逃出生天?”
郑苗鸯手指了指杨冽颜,语气轻快道:“呐,她救的。”
“不愧是墨影!”关懿思索了一番,又道:“你们说,什么人会跑去天枢卫告密呢?是想背叛残云阁的人?”
听着是门生意,杨冽颜遂反问道:“告密者可分得多少银两?”
“那我可不清楚,但必然是笔不俗的酬劳。”关懿坐姿慵懒,单手撑着下巴望向舞台,欣赏茶坊准备的节目。
“不俗的酬劳?”
沈卿樾闻言垂眸,视线先是停留在温热茶杯,随即转向杨冽颜。杯中茶叶飞舞,杨冽颜恰在此时放下茶盏,抬眸迎上他的视线。
两人目光交汇,不过刹那,空气中仿佛有无形的信息在飞速传递。
沈卿樾微微颔首,语气是陈述而非疑问:“是莫寻渊。”
用一条不知真伪的消息,便能搅动风云。他们则隐于暗处,伺机牟利。
千丝阁的做派。
上一秒关懿和郑苗鸯欣赏着台前表演,下一秒被拉回神来。他略带疑惑地问道:“莫寻渊?说起来,这几日找你们,我都没看到莫寻渊,他人呢?到哪里晃悠去了?”
“不知道,好久没找我们了。”郑苗鸯答道。
“天枢卫的人只是为了占领瘴母谷?”杨冽颜问。
瘴母谷除了是残云阁分坛,更重要的,那里可是黑卷藏地。
“是啊!天枢卫不一直在干这事么?还能为了什么?”关懿反问道。
杨冽颜沉思不语,看来关懿并不知此事。
莫寻渊他……莫非没把黑卷藏地的事告诉天枢卫的人?
若他供出黑卷所在之处,酬劳说不定能翻倍,但他并没有这么做。这可不像他的作风,难道还留有一手?
他深知黑卷消息一旦放出,会在残云阁、天枢卫以及众多虎视眈眈的势力间掀起怎样的惊涛骇浪。
也许,他正等待着一个时机。
等到水越浑,他这条“鱼”才越能隐藏自身,也越有机会摸到更大的“鱼”。
当然,这一切都是杨冽颜自己揣测罢了。
从德馨茶坊出来,杨冽颜和他们分头走,一起回知味小馆太惹眼。
杨冽颜看似信步由缰,目光随意地扫过街边林立的商铺和熙攘的人群,却始终保持着一种微妙的警觉。
穿过最繁华的市集,转入一条相对僻静、行人渐少的巷道时,杨冽颜的脚步没有丝毫变化,却在走到巷道中段时,倏然停住了身形。
她没有回头,清冷的声音在略显空荡的巷道里响起:“跟了这么久,不累么?”
身后,只有风声掠过墙头枯草的细微声响。片刻的寂静后,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传来。
沈卿樾从那拐角的阴影里缓步走出,夕阳的光线勾勒出他温润的侧脸。
他脸上带着一丝被识破的无奈,但更多的是一种复杂难辨的情绪,其中似乎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温柔。
“阿颜……”他开口,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你的感知还是如此敏锐,我自认已经足够小心了。”
“说好了分头回去,你倒好,转过头便尾随我。”杨冽颜看了他一眼,语气稍显无奈。
“这不,担心你嘛……我总感觉,上次瘴母谷那事没完!”
“我没事,你多虑了。”
沈卿樾向前走了几步,直到两人之间仅剩一步之遥。
他的目光落在杨冽颜略显清冷的面容上,说话变得支支吾吾:“我,我昨晚……梦到你了。”
“……什么?”杨冽颜没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我昨晚梦到你不在我身边……”沈卿樾的声音低了下去,话语间带着一种近乎直白的担忧,“当时身处险境,我却无能为力,醒来后心绪难平。所以……看到你独自离开,我会担心你。”
杨冽颜显然没料到会得到这样一个答案,整个人明显一怔,凤眸中闪过一丝错愕。
巷道里光影交错,将两人的身影切割得明暗不定。
杨冽颜那双总能洞察先机的眼眸里,极快地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似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波动,但最终归于深潭般的平静。
正在这时,她微微移开视线,侧耳倾听四周,仿佛在捕捉风中的异动。
片刻后,她靠近他耳边,压低了声音,将微妙的气氛打破:“先不说这个,你有没有发现,周围有人。”
沈卿樾依言,凝神感知四周。可除了远处街市隐约传来的喧闹,以及风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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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巷道带起的细微尘土,他感受不到任何异常的气息。
他摇了摇头,神情恢复了几分审慎:“没有……阿颜,或许是你太过敏锐了,我并未发现任何异常。”
杨冽颜沉默片刻,再次探听发觉方才的异动消失了,她紧绷的肩线稍稍放松,语气也缓和了些许:“可能是我多心了。”
然而她那尖锐的直觉,并未因沈卿樾的只言片语而彻底消散。
当他们再次动身行走,杀机骤现。
一支短弩箭矢,毫无征兆地从斜对面酒楼的二楼飞出,直取她咽喉!并非漫无目的的乱射,而是精准地抓住了她微微停顿的瞬间。
杨冽颜身形猛地向后一仰,箭矢带着尖啸贴着她的鼻尖掠过,一下子深深钉入他们身后店铺的门板上,尾羽剧烈震颤。
人们瞬间哗然,惊叫四起。
还没等沈卿樾反应过来,他便听到她说:“分开行动,你先回去!”
杨冽颜眼神一凛,不等第二波袭击到来,身形如游鱼般滑入旁边一条更狭窄的巷道。然而巷道的尽头,以及两旁的墙头,已然出现了数道黑影。他们沉默不语,出手狠辣刁钻,兵刃直指要害,配合默契,显然是训练有素的杀手。
刀光剑影在狭窄的空间内激烈碰撞,杨冽颜手中长剑如灵蛇出洞,将攻来的杀招一一化解。
然而对方招招致命,当真想致她于死地。
在与一名使弯刀的杀手错身而过的瞬间,杨冽颜清晰地看到了对方手腕翻转时一个极其细微的习惯性动作,以及那双冰冷眼眸深处,一闪而逝的、仿佛在哪里见过的神态。
她猛地避开身侧袭来的另一把毒刃,咬牙甩出一排透骨钉,杀手纷纷灵活躲避。
唯独那一位弯刀杀手,没被她的透骨钉瞄准。
此刻她足尖在墙壁上一点,凭借着灵动的轻功,瞬间与身后的杀手拉开距离,消失不见。
胸腔因急促的呼吸而微微起伏,杨冽颜握剑的手依旧稳定,眼神却冰冷得如同数九寒天的冻湖。
凤眸眯起,种种往事浮现,唇边泛起苦涩的弧度。
原来是他们……
为什么?纵然她与残云阁理念不合而选择离开,但何至于引来招招致命的追杀?
……
看似杂乱的线索,瞬间被一条清晰的逻辑链条串联起来。
他们以为,是我墨影对外泄露了分坛的秘密……
罢了,自己早已不是残云阁的一员,以后切莫再以墨影自称了。
离开残云阁后,她本欲远离纷争、独善其身,却被彻底推入了风暴的最中心。
杀手们没收到接下来的追杀指示,皆驻足在原地,他们望着消失在远处的背影,同时望向同一道身影。
“我们还继续追吗?”
秦照垂下手中的弯刀,语气未显露一丝情绪:“她认出我们了。”
张奎钧一把拉下面罩,像是憋了一肚子气:“她怎么会认不出?这里哪一个没和她交过手?”
“就是!”短刃杀手顿时来气:“我们这几个,谁没被她从小打到大的?”
张奎钧没好气地“害!”了一声,“这让我们怎么打?你们说,怎么打?”
“当年墨影是唯一一个通过所有分坛试炼的人,她那身手都是在无情血泊里练就出来的,老实说,我可是有点佩服她的,还是个姑娘家家的!”短刃杀手说着抱起胸来,摇了摇头。
“喂龙胜,你话虽这么说的,但刚才我都看见了!你可没手软啊!”张奎钧食指一伸,毫不留情地拆穿他。
龙胜挑眉,语气里满是不满与调侃:“呵?你好意思说我呢?你以为你好得到哪里去,还不是对着墨影往死里打?”
张奎钧抓着短刃,两手一摊,皱起眉头来:“这不是残云阁下的死令么?”
再这么聊下去,只怕会军心动摇,秦照及时打断他们:“好了,都别说了,先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