掉漆的木门吱呀一声从里往外打开来,一张笑意盈盈的脸立刻呈现在眼前:“哎呀!小君,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正是君令仪爷爷那辈同村的邻居婶婶,两家在几年前就都来了翰州谋差,同乡人在异地讨生活,便多有照应。
君令仪笑道:“四婶,就猜你没那么早出摊呢,我过来挑几件衣服,家里没衣服穿了。”
“那敢情好!”生意自动送上门来,四婶笑得合不拢嘴,一侧身把她让进屋里,瞥见她后面跟了个穿着病服的年轻男人,疑惑地问:“这是谁呀?小君,你谈朋友了?”
君令仪闻言刹住了脚步,连忙回头摆摆手解释道:“不是不是不是,刚认识的一个普通朋友而已。”
四婶凑近她,压低声音八卦地问道:“他生病了吗?从医院逃出来的?”
君令仪瞅了瞅容成叙,背过身去低声道:“嗯,脑子有毛病,治不好了。”
四婶惋惜地一叹:“哎哟!可惜了,眼是眼鼻子是鼻子,长得这么英俊,竟然是个傻子!”
君令仪干笑两声:“呵呵!也不至于是傻子,就是有点认知障碍。不过不碍事,他不会伤害别人。”
四婶点点头,庆幸地道:“好在你没看上他。男人嘛,长得好看没用,得要脑子活络会来钱,没钱屁用没有。你瞧我那男人,这会儿还没起床,又懒吃得又多,养只猪好过养他!”
君令仪笑眯眯道:“我听我爷爷提过,四叔当年也是我们村耕田的一把好手呢,哪有四婶说的那样。”
四婶摆摆手:“不提他了,提了就来气。你不是挑衣服吗?来,这两大袋都是,你慢慢挑,挑到合适的四婶给你优惠。”她一边招呼着一边解开放在厅堂角落里的两个塑料袋子摊开来。
君令仪随心所欲地挑拣了两套外衣和内衣裤。
四婶见她挑的都是最便宜的货,而且穿的是睡裙和拖鞋来买衣服,估摸她近来手头紧,便好心地送了一双自己穿旧不要的布鞋给她。
君令仪一点都没嫌弃,也不觉得羞愧,道了谢付了钱换上新衣裳和旧布鞋,转头却见容成叙眼眶发红,默默地抿紧了唇,她奇道:“怎么了你?谁惹你了?”
容成叙本来就沙哑的嗓音更显暗哑:“君小姐生于钟鸣鼎食之家,打小锦衣玉食,何时受过着他人鞋履如此糟粕之气。”
君令仪眨了眨眼,瞅见四婶看他一脸嫌弃的样子,又是好笑又是无奈,只好冲四婶勉强一笑道:“哈哈!四婶,别听他瞎说,这鞋子不知有多好,你看我,走起路来带风。”她说着,来回踱了几步,又用力踩了踩地,表示自己是真的觉得好。
四婶这才又笑眯眯地在她耳边低声道:“这男人果然脑子有病,听婶的,别跟他好,你要是跟他好了,就是拖着个大油瓶,以后可有你受的。欸!他瞪我干嘛,我哪句说错了嘛!”
君令仪忙朝容成叙抛去一个警告的眼刀,又回头笑道:“四婶,你还不知道我么,我——君??钱奴??令仪,看钱下饭,没钱?恋爱免谈,又怎么会看上他这样的呢。”
容成叙面色一僵,悻悻地撇了撇嘴转过身去,好像不看她们就听不到她们的讲话似的,独自顾影自怜地站到一边去。
君令仪瞟了眼他落寞的背影,一时心软,问道:“四婶,附近有卖男装的吗?”
四婶道:“有啊,旁边秋姐家卖的就是男装,不过——”她忽然叹息一声,“造孽呀!她家儿子昨晚被车撞了没救回来,年纪轻轻的就走了,剩下她一个寡母,真是可怜啊!唉!”
君令仪一愣,一种不祥的预感突然袭来,她皱了皱眉,试探道:“秋姐的儿子多大了?”
“听说上大二了,还是名牌大学,唉!真是可惜了!”四婶唏嘘道。
事故缘由一致,年龄也对上了,这个秋姐的儿子极有可能是昨晚公交车站车祸去世的死者。
君令仪抱歉道:“四婶,你能帮忙带下路过去秋姐那吗?我这位朋友需要买两套换洗衣服。你知道的,这么早,大家都还没出摊呢。”
四婶点点头道:“也好,刚好有个由头过去看一下秋姐,我怕她想不开呀。”
君令仪和容成叙跟着四婶,一直走到巷子尽头的一间平房门口。
老旧的房屋隔音堪忧,隔着薄薄的木门便能听到屋内女人的抽泣声。这抽泣声不大,无力而粗哑,似乎里面的人已经恸哭了许久。
四婶又叹了口气,抬手敲了敲门,喊道:“秋姐!是我呀,我同村的侄女想买两件男装,你开开门给她看看呗。”
屋里的抽泣声渐渐停了下来,片刻后,木门缓缓开了,一位脸色蜡黄暗淡、双眼红肿无光、膝盖微颤、步履蹒跚的妇人站在了他们面前。此人便是秋姐。
“是你呀,四妹子。”秋姐干裂的嘴唇张了张,嗓音是哭泣过度的沙哑。
四婶眼眶微红,安慰道:“节哀顺变啊秋姐,你自己还是要过活的嘛。”
秋姐气若游丝地点了点头,没有回她。
君令仪道:“秋姐你好!方便进屋挑两件衣服吗?我们急着穿呢。”
秋姐看了看她和容成叙,歉意地道:“我家准备办丧事,你们不嫌弃的话,可以进来挑。”
君令仪道:“不介意,我们没这个讲究。”
秋姐露出一个苍白浅淡的笑容,将三人迎进了门。
屋内客厅陈设简陋,只有一张餐桌,几把椅子,和一台老式电视机。但这么拮据的境况下,餐桌上却摆着一个送礼用的水果篮,篮里的水果都是进口高档品。水果篮的旁边还放有一个相框和一个牛皮信封。
君令仪疑惑地走近去看,相框里的男孩青春洋溢,笑容灿烂,这应该就是秋姐的儿子了。
不出所料,他果然是昨夜车祸而亡的大学生。
“小妹,男装在这,来看吧。”客厅的一角,秋姐摊开大麻袋招呼道。
君令仪过去给容成叙随意挑拣了两套换洗外衣,目测他的胯宽和臀围,又捡了两条内裤。
容成叙被她肆无忌惮的目光打量得又微微红了脸,拒绝道:“这亵裤太小了,我不穿。”
君令仪刀了他一眼:“哪里小,这已经是这里码数最大的了,再大都买不着了。再说了,我看你也没多大,就将就着穿吧。”
容成叙白皙的脸涨得通红,结结巴巴地解释道:“我……我表达的含义是……亵裤……裤子太短了,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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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
君令仪把挑好的衣物一收,毋庸置喙道:“就买这些,爱穿不穿。”
她瞥见旁边还有男鞋卖,便又拿了双耐脏的帆布鞋给他试穿,合心意后,才一起付款。秋姐拿出简易计算器,一边给他们算一边道:“你们一次买这么多,我给你们优惠点。”
君令仪连忙道:“不用了秋姐,你就按原价卖,穿得好我们下次还来。”
比起自己只是偶有失意,没赚几个钱,秋姐是刚痛失儿子,孤家寡母一个,以后的日子更难上加难啊。
秋姐却摇摇头,浅笑道:“你是四妹子的侄女,就是自家人,得给优惠。婶婶虽然手头不宽裕,但是——”她说着眼眶又湿润了起来,哽咽道,“强仔走了,那个撞人的给了我一些钱,我一个人没什么花销,够用几年了。”
看来餐桌上的牛皮信封装的就是封口费了。
君令仪问道:“那人是让你写谅解书吗?”
秋姐点了点头,似不想再提,低下头默默地给她计算总价和打包衣物。
君令仪付了款道了谢,便不多作逗留。
三人辞别秋姐,该出摊的出摊,该上班的上班。
君令仪则把容成叙带回了警局,她换好了制服,再送他到一楼的接警中心。
她昨晚已盘算好了,这神经病看着一时半会好不了了,他欠她的几千块钱检查费,还是得问他家里人要才靠谱。再说了,他的行为举止看着就像是跳楼摔坏了脑袋的,可能需要长期治疗,这笔费用她可负担不起,和他只是萍水相逢,当然也没有责任和义务负担。
所以,他的问题要解决,当务之急是找到他的家里人。
君令仪给他按失踪人口报了案,完了后将他推给接案的民警,交代对方道:“他有点认知障碍,不知是昨晚摔过头导致的还是本来就有这病,麻烦你们多担待了!”
都在同一个警局工作,抬头不见低头见,民警认得她,笑道:“你放心好啦!我们按程序登记好,下午就送他到救助站安置。你要是担心,可以一起去。”
君令仪忙摆摆手:“不了不了,你们做事我放200个心,我等会还要出勤呢,哪有空。麻烦你们了,回见!”
她说着就准备开溜,谁知还没转身,手却忽然被一把拉住了。她回头一看,拉她的是容成叙,他抿紧了唇,眼眶发红地瞪着她。
君令仪眨了眨眼,意识到自己还没和他告别,而且他可能已经赖上自己了,便好言相劝道:“我说爷,小女子我能力有限,养不起您,您好好跟这位哥哥走,他会给您新生活,啊。”
容成叙一本正经地口出狂言:“我不用你养,我做营生养你。”
君令仪一愣,看着他那真诚恳切的漆黑双眸,竟一时失了神。
“笃笃笃”几下桌子敲击声蓦地把她唤醒了,只听那名民警说道:“可能是这帅哥和你处出感情了,要不你多留他几日,说不定寻人公告发出去没多久他家里人就上门来领回去呢。”
容成叙听了,似乎又燃起了希望,殷切地望着她,宛如一只乖巧敦厚等待主人领走的长毛小狗。
嘶——好一招攻心计!虾仁猪心,不带这样的啊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