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陈墨一行人,浑身浴血、精疲力竭地回到乱葬岗那座砖石墓时,东方的天际,已经泛起了一丝微弱的、死鱼肚皮般的灰白色。
一夜的血战,终于过去了。
赵长风留下了六个人,在墓穴外围警戒,其余的人则钻进了那个狭窄的洞口。
墓室里早已点起了一盏马灯。
白琳和赵小曼已经等了一整夜,她们的脸上,写满了焦虑和不安。
李淑芬和三个孩子,则缩在最里面的角落,大气都不敢出。
当她们看到陈墨他们抬着一具被白布覆盖的尸体和一个伤员进来时,白琳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这是……”
“以后再说。”
陈墨的声音嘶哑,他将那个沉甸甸的药品包裹放在地上,解开,对白琳说。
“磺胺、生理盐水、碘酒,都在这里。快,准备手术,救林晚。”
他的语气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仿佛只有投入到另一场战斗中,才能暂时忘记牺牲的伤痛。
白琳看着那些印着日文标签的瓶瓶罐罐,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她知道这些东西,是多少人用命换回来的。
她没有再多问一个字,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立刻开始清点药品和器械。
这个几百年前不知名的大户人家的墓室,此刻成了冀中平原上一间最诡异,也是最神圣的手术室。
两块从废墟里找来的门板并在一起,铺上了一层油布,这就是手术台。
林晚被轻轻地抬了上去。
赵小曼负责照明,她用手举着那盏马灯,尽力将光线**在林晚的伤口处。
另一边受伤的老兵老七,被扶着坐了下来。
他的大腿被**贯穿,血已经浸透了裤子。
一个懂些急救的老兵,正用刺刀割开他的裤腿,准备为他取弹头、上药。
整个墓室里,弥漫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消毒酒精味和泥土的腐朽气息。
陈墨没有休息。
他走到那个被白布覆盖的、名叫小马的战士遗体旁,默默地站了一会儿,然后俯下身,为他整理了一下身上早已被鲜血浸透的军装,又将他那双没有闭上的眼睛,轻轻地合上。
做完这一切,他站起身走到赵长风身边。
“追兵呢?”
“暂时被甩掉了。”
赵长风的声音很低沉,他看着正在被救治的老七,拳头攥得咯咯作响。
“但鬼子吃了这么大的亏,绝对不会善罢甘休。天亮以后,他们肯定会把安平县周围翻个底朝天。我们这里撑不了多久。”
陈墨点了点头,目光转向了正在进行术前准备的白琳。
白琳已经换上了一件相对干净的白衬衫,头发用布条束在脑后。
她将一把手术刀和几把钳子,放在一个盛着酒精的搪瓷盘里,用火柴点燃,蓝色的火焰升腾而起,这是在进行最后的消毒。
她的手很稳,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只有一种近乎于冷酷的专注。
“我需要人手。”
她头也不抬地说道。
“小曼负责照明。我需要一个人,帮我按住林晚的腿。还需要一个人,负责递器械和擦血。”
陈墨和赵长风对视了一眼。
“我去。”陈墨沉声说道。
“还有我。”一个怯生生的声音,从角落里传来。
众人回头望去,说话的竟然是那个一直沉默不语的大丫。
这个十三四岁的女孩,从角落里站了起来,走到了白琳身边。
她的脸上还带着泪痕,身体因为害怕而微微发抖,但眼神里却透着一股与她年龄不符的倔强。
“我……我不怕血。”她小声说,“我能帮忙。”
白琳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陈墨。
陈墨对她点了点头。
战争就是这样,总是以最残酷的方式,催促着孩子长大……
人手齐全,手术正式开始。
白琳用剪刀,小心翼翼地剪开了林晚腹部的绷带。
当那狰狞的、已经严重感染的伤口,暴露在灯光下时,在场所有的人,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经过这几天的奔波,林晚的情况越来越严重,伤口周围的皮肉红肿、外翻,甚至有些地方已经开始发黑、流脓。
一股令人作呕的恶臭,弥漫开来。
“按住她!”白琳低喝一声。
陈墨立刻上前,用尽全身的力气,按住了林晚的肩膀。
另一个战士则按住了她的双腿。
没有麻药。
白琳举起了手术刀。
“林晚,撑住。”
她在林晚耳边,用只有她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轻声说了一句。
然后,锋利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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锋,便精准而迅速地,切开了伤口周围已经坏死的腐肉。
“嗯……”
原本处在深度昏迷中的林晚,似乎是感受到了这撕心裂肺的剧痛,身体猛地弓了起来,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闷哼。
她的眼角滚落下一行清泪。
陈墨死死地按住她,感觉自己的心,也像被狠狠地划开了一道口子。
他只能把头转向一边,不忍再看。
“棉球。”
白琳的声音冷静得不带一丝感情。
大丫哆嗦着,用镊子夹起一个酒精棉球,递了过去。
她的手抖得厉害,差点把棉球掉在地上。
白琳接过棉球,开始清理伤口里的脓血。
时间在这一刻变得无比漫长。
墓室里,只能听到白琳冷静的指令声、器械碰撞的轻微声响、以及林晚喉咙里断断续续的、痛苦的呻吟。
墙角那个受伤的老兵老七,也正在被取出弹头。
他咬着一块木头,汗水像溪水一样从额头上往下淌,却没有发出一声叫喊。
在生与死的边缘,这些战士展现出了非人般的意志力。
李淑芬背过身去,将两个更小的孩子紧紧搂在怀里,用自己的身体,为他们挡住这残酷的一幕。
她的肩膀在微微地抽动着。
不知过了多久,白琳终于直起了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好了。”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虚脱。
“腐肉和弹片都清理干净了。接下来,就是看她自己能不能熬过感染这一关了。”
她拿起一瓶缴获来的磺胺粉,像撒盐一样,均匀地洒满了整个创口,然后用干净的纱布,重新进行了包扎。
做完这一切她几乎要累瘫在地。
陈墨松开手,看着林晚再次陷入沉寂的脸。
她的脸色依旧苍白如纸,但呼吸似乎比刚才平稳了一些。
这个最坚强的女孩,终于在鬼门关前,再一次被硬生生地拉了回来。
然而,所有人都知道危险还远远没有过去。
墓室外,天已经大亮了。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负责警戒的赵长风,脸色铁青地从洞口钻了进来。
“鬼子上山了。”他只说了四个字。
但每一个字都像一块巨石,狠狠地砸在了众人刚刚放下的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