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宝娜还是选择先查立钦和黎百如的关系。
立钦还是好查的。
但查不出的资料让蒙宝娜难以置信。
立钦居然是陈莲芬的老公，也就是立伟海的父亲。
这么巧吗？
车停在红绿灯口，仁心医院的主楼就在前方。
陈昊见蒙宝娜表情微妙，探头看了一眼她的手机，也觉得这个立钦有点意思：“立钦不是你的语文老师吗？怎么会是位美术老师？”
蒙宝娜纠正：“古代文学史。”
陈昊忍笑，又问：“他怎么从高中的美术老师，调到去港大当研究生老师？”
蒙宝娜总结查到的资料：“立钦是旺村高中的语文老师，他考博期间在溯洄画廊教国画，读博出来就进入港城大学任教，画廊因此出名。以前陈莲芬是神婆，经常给蒋家‘指点迷津’，从画室培训到从中挑选有潜力的画家来捧红，蒋家赚得盆满钵满，简直当立钦和陈莲芬当神来拜。”
这份泼天恩情下，莫说借种，便是让那孩子姓立，只怕蒋天佑也得咬牙认下。
路灯的光穿-透进车内，蒙宝娜琥珀色的眼眸凝聚着光，透着‘好好教国画不好吗？为什么要来教古代文学史’的情绪。
陈昊将挡住蒙宝娜眼眸的额发，挽到耳后：“立钦教书搞学术研究已经够累，哪有时间画画，再给画廊吸引客源。”
蒙宝娜鼓了鼓腮帮：“找百如代笔？但那时百如只是一名初中生，哪里画得出让众金主爸爸青睐的国画呢？”
陈昊轻声解释：“斯宸哥那边还在确认的，我们先追回资金。”
想起黎百如刚出国的状态，蒙宝娜低声咒骂：“立钦这个老头最好没对百如做过分的事，不然我上课气死他。”
陈昊继续道：“我猜这幅画是让立钦功名利就，但为了保住港大导师的名号，让当包工头的儿子立伟海代替他去做事。”
蒙宝娜气得捶了一下车窗，怒斥：“这都是什么父母呀！”
蒙宝娜出生就被亲生父母遗弃。
任何关于遗弃的言语，都会精准地刺中她心底那处永不结痂的伤，这是一份她永远无法理解，也拒绝和解的痛。
从医学角度来说，蒙宝娜落下了创伤后遗症，每次听到父母只生不养的事例就难以调节情绪，属于情绪调节障碍。
陈昊拍了拍蒙宝娜后脑勺：“被姨妈知道，她又要难过了。”
蒙宝娜推掉陈昊的手：“我最爱我Boss了，但每次听到都会很生气。不是每个小孩都能像我一样幸运的！”
陈昊笑道：“嗯，但不是每个小孩都像你一样感恩，坚定自我，向往光明。”
“别夸了。”
现在陈少爷夸她一句，日后可是百倍还回来。
他们两人就像一对磁铁：双方都状态好时，就会露出互斥的同极。可一旦有一方落了难，又会像异极般紧紧吸在一块，谁都不肯放弃谁。
这样下去，这次行动结束了，怎么分开。
＊
蒙宝娜深吁一口气，平复情绪后就继续调查，找到一张沈淑娟穿着画廊工作服的照片。
“沈淑娟在画廊上过班？”
车开进仁心医院，往停车场开去。
陈昊降低车速，找着停车位：“她一直都是画廊的经理。”
蒙宝娜：“那我们是不是可以考虑从沈淑娟那下手？......她爱钱，我们有钱。”
陈昊找到一个停车位，倒车入库，提出另一个疑问：“陈锦程是葡城人，怎么会当了陈莲芬的干孙子？”
陈锦程的身份可疑，行为也古怪。
蒙宝娜一针见血地提出：“你怀疑他是警方卧底？”
陈昊把车停好，看向蒙宝娜：“若有第三方介入，与其猜忌延误，不如互通需求、上报协调、力促合作。”
军方与Interpol曾因互不信任导致办案延误，进而使卧底暴露并陷入险境。所幸双方及时和解，卧底得以被成功解救，案件最终也顺利告破，凶手悉数落网。
“你说得对。”蒙宝娜指了指陈昊手机：“问问陈锦程，他跟百如是在急诊吗？”
“陈锦程在你五点钟方向走过来。”
停在斜对面的红色奥迪亮了亮，陈锦程拉开车门，坐上副驾驶。
陈昊拿出一个小型的军用望远镜，对准主驾驶的后视镜观察：“查一下谁的车。”
蒙宝娜一番操作后，汇报道：“蒋天佑。”
陈昊通过望远镜，看到主驾驶座上的人：“沈淑娟坐在上面。”
他压了压唇角，眼神变得凛冽，沉默不语：“有人比我们更早找上沈淑娟……这也解释陈锦程为什么知道那么多内幕了。”
蒙宝娜轻声问：“你在读他们唇语吗？”
“乌漆嘛黑。”陈昊放下望远镜：“什么都看不清。”
蒙宝娜递给陈昊一个耳机，点了点手机程序。
陈昊戴上耳机，笑问：“这是什么？”
蒙宝娜眨了眨眼睛：“运动相机里的窃听程序。”
这个程序是蒙宝娜配合内网开发的，还存在bug。
她需要一点时间才能完成窃听，余光见陈昊暂时还有耐心等。
陈昊侧身看向蒙宝娜，手肘撑在中控：“我们一起洗澡的时候，你为什么说陈锦程不是蒋天佑的人。”
蒙宝娜：“跟你一样，用直觉。”
窃听完成。
沈淑娟：“厉害呀！被你误打误撞赢得旺村那群老头信任，但没必要跟蒋天佑划破脸吧。”
陈锦程：“你也厉害，能开到蒋天佑的爱车了，蒋家的画廊迟早都是你的。”
沈淑娟笑两声：“画廊本来就是我的。”
陈锦程直问：“找到那幅荷花国画没？”
沈淑娟：“我连立钦的床底都找了，没看到那幅画。”
对面安静半晌，陈锦程低声质问：“你不会送给蒋天佑了吧。”
“神经，他一晚最多值三百块，怎么可能送他一幅价值三百万的画。”沈淑娟拿出口红，补了下唇色：“说真的，你说的卖家不会是你吧。”
陈锦程咬了根烟，打开车窗，乳白色烟雾飘出车窗外：“我一个车房仔，哪里有那么多钱。”
沈淑娟扇了扇空气中的烟雾：“别在车内吸烟。”
陈锦程把烟头扔到车窗外，推开车门碾灭：“忘记小妈在备孕了。这胎要是男丁，契爷要给你多少钱？”
沈淑娟笑着戴耳环：“不多，三百万。”
陈锦程下车，喷出最后一口烟雾：“你怎么也是留学回来的，就三百万？”
沈淑娟大笑：“那你睡黎百如一晚，给她多少钱？”
“我条烂命呗。”
“哎哟，那谁敢睡。”
“走了，开车回去小心点。”
陈锦程下车。
“怎么我总感觉他们说话奇奇怪怪的。”
蒙宝娜用手指头搓了搓太阳穴。
怎么她都用上‘奇怪’两个字呢？
“不过睡百如一晚就要奉上一条命，真的是不敢睡。”蒙宝娜又评论了一句。
陈昊给陈锦程电话：“说的我不是把命给了你似的。”
蒙宝娜假装没听见。
说的她不是死过了很多遍似的。
陈锦程转头看到陈昊的车，裤袋里的手机在响。
陈昊跟蒙宝娜下车。
蒙宝娜直勾勾地对上陈锦程的眼神：“你怎么在这？”
陈锦程指着后面的电梯口，带他们走过去：“沈淑娟过来做试管婴儿的检查，我下来看看她的情况怎么样。”
蒙宝娜：“沈淑娟要做试管婴儿？”
“对，之前立伟海在医院存了精子。”陈锦程从口袋掏出一颗窃听器：“百如上楼的时候，楼梯突然出现一只老鼠，我打死老鼠的时候，发现这个针孔摄像镜头。”
蒙宝娜眼神无波无澜，扯着唇角评了句：“不说我还以为是老鼠屎。”
电梯到了。
三人走进电梯。
陈锦程：“百如说，昨晚你上楼梯的时候，在窗户站了很久。”
蒙宝娜坦然承认：“对呀。”
陈锦程：“这个就在窗户缝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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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闭空间下的信任试探，令人不禁心跳加速。
蒙宝娜再次反客为主：“你想问，是不是我放的？”
陈锦程：“难道不是吗？”
蒙宝娜看着上升楼层的数字跳动：“劝你们别挑战我的忍耐底线。”
一楼到了。
陈锦程说：“百如在五楼骨科。”
有人要进电梯。
陈昊拉蒙宝娜到身旁。蒙宝娜盯着电梯楼层的显示屏。
就这一个动作，两人又传递好了一个信息：打死不认，就看看陈锦程想玩什么花招，
叮。
五层到了。
黎百如完好无缺地站在电梯口，扫蒙宝娜一眼：“来探病也不带个水果篮？”
蒙宝娜态度冷漠：“黎小姐，你要不要再去看看急诊，我怀疑你发烧了。”
黎百如挽过蒙宝娜的手臂，撒娇道：“真金不怕火炼，我试试我们的感情不行吗？”
蒙宝娜握着陈昊手臂，推他进电梯：“回家背孟子。”
黎百如：“Mona，我的手好痛。”
“对不起嘛，Mona最近发生很多事，给我造成很大的阴影。”
蒙宝娜仿佛失去所有的耐性：“我好朋友不信任我这件事也即将会给我带来很大阴影。”
电梯到了。
黎百如没有蒙宝娜高，脑袋的高度正好靠到蒙宝娜肩头：“Mona，我真的需要你。”
蒙宝娜瞬间心软了，对视上陈昊的眼神，有种给朋友开后门被领导捉包的错觉：“我妈叫我，能动手，就别动口。你就不怕被我揍吗？”
黎百如指了指陈锦程：“那你揍他。”
陈锦程一怔，随即接到陈莲芬的电话。
“没什么事，好，我们吃点东西就回来。”
“别催，又不是三岁小孩。”
“嗯，拜拜。”
他挂断电话，看向蒙宝娜和陈昊：“有指定餐厅吗？”
蒙宝娜：“谁埋单？”
陈锦程：“我呀。”
蒙宝娜：“最贵的......有避风塘炒蟹的大排档。”
陈锦程看黎百如一眼：“真的有一家。”
陈锦程给陈昊发了一个大排档的定位。
一上车。
蒙宝娜先用手机程序扫车一遍，没监测到有窃听设备，这才把气发泄在空调出风口：“我家产品才没有那么劣质，更没那么cheap，装针孔摄像头。”
蒙宝娜为加入情报科，本科选读信息安全技术专业。明衍熹把情报科设立在卡氏集团旗下的电子公司，情报科使用窃听器和监听程序都是自家电子公司研发，大学四年她就泡在情报科，磨炼信息安全技术，尤其是隐藏窃听器的能力，因此一眼就能识别出是否自家产品。
蒙宝娜转身看向陈昊：“虽然黎百如在我心里，一直是一位财迷。”
陈昊把车开出去，看蒙宝娜眸中的难过和失望已经被正义烧掉，翘了翘嘴角：“所以呢。”
“我们认识六年。”蒙宝娜比出一个六的手势，在空中晃了晃：“对她就没小气过，现在她什么意思？把我当钱包使？”
陈昊把车停在路口，等待红绿灯的时候，陈锦程的车停到旁边，他视而不见。
“不清楚。”陈昊冲蒙宝娜笑了一个：“但你能拒绝她的和好请求。”
蒙宝娜转头看向陈锦程的主驾驶座：“但我好像只能答应。”
陈昊打着转向灯，笑问：“你有三百万？”
蒙宝娜打开自己的银行卡余额：“我先听听是什么理由呗。”
“再看看问哪位领导借。”蒙宝娜靠回椅背。
可恶，看着自己银行卡有很多钱，但不能乱用。
这算什么自己的卡啦！
她闭上眼睛，馋死她算了。
陈昊直视前方的眼神沉了沉，握紧方向盘的力度加重，扯了扯嘴角：“看来是吃蟹吃多了？”
蒙宝娜睁开眼睛看陈昊：“啥？”
“眼睛不知道长去哪了。”
这句话被陈昊一脚油门，跟着提速，抛到九霄云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