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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 踏破铁鞋无觅处

作者:郑无耳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老掉牙的网吧现在看起来高端得一个小时能收她三百,好像彻底主理人化了。


    老板不会换人了吧,乌曼因心里嘀咕,推门而入。


    推门瞬间,混杂着冷气、泡面和键盘敲击声的熟悉感觉扑面而来。


    乌曼因鼻子动了动,悬着的心突然就落回肚子里。


    那股烟味真是十年如一日。


    她骨子里还是那个从县城酒吧爬出来的姑娘,喜欢热闹繁杂的喧嚣,喜欢烟火气。


    她眯着眼环顾四周,里面的设备已经全部鸟枪换炮。


    发黄的墙壁现在重刷了白漆,贴满了电竞战队海报,油腻腻的塑料椅全换成了电竞椅,机箱清一色透明侧板配五彩风扇。


    网管是个染着蓝发的年轻人,耳朵上打了一排耳钉。


    “这网吧开了有十年了吧,还在呢?”乌曼因把身份证递过去,问出了折敛也很想问的问题。


    “有名嘛,游戏氛围独一份,”网管说,“老板也舍得花钱,去年刚翻新。”


    乌曼因打量:“是挺漂亮的,名字都改成网咖了,紧跟时代潮流。”


    网管看看身份证上的名字,又看看带着鸭舌帽的乌曼因,再摸出手机搜索,“乌曼因长什么样”。


    搜到了结果,他手指头开始哆嗦:“乌乌乌乌乌乌乌乌乌……”


    “?你别哭啊。”


    “乌曼因?!”网管的嘴终于找了回来。


    “哦,你叫我啊。”乌曼因抬了抬自己的鸭舌帽,做了个嘘声的手势,“小声点,我可不想被围观。”


    网管点头如捣蒜,手忙脚乱地递过手机:“那能和我拍张合照吗?”


    乌曼因特自然地接过手机,胳膊一伸搂住他肩膀,“咔嚓”来了张自拍,蓝毛在照片里笑得像春花一样灿烂。


    网管绷着笑脸把身份证还回去:“老板总说很多年前,乌曼因也经常在这里打游戏,我还以为他瞎说呢。”


    看看来还是那个爱吹牛的抠门老板。


    乌曼因撇撇嘴:“以前是经常来这儿玩,但你老板可看不起我了,他说不和菜鸡玩。”


    “对对,”网管忍不住附和,“老板是这样的。”


    “明明自己更菜。”


    “太对了。我让他别送,他说狗别怂。”


    吐槽完,乌曼因问:“他现在在店里吗?我找他有点事。”


    网管小声说:“不在,省城俞雅开演唱会,他追星去了。”


    乌曼因:“……”


    居然去听和她不对付的家伙的演唱会。


    没眼光的老东西。


    正说着,她的目光被前台附近的照片墙吸引。


    那里挂着几张照片,写着某某年OBZ战队获得S赛冠军,其余全都是同一个年轻选手与网吧的合照。


    由于冠军选手的存在,这网吧在电竞圈里大概挺有名,大家来这里打游戏相当于圣地巡礼了。


    网吧还没倒闭原来是有场外因素加成。


    选手Quantum。


    乌曼因偶尔会看下LPL,但是由于工作太忙,看得不多,她知道Quantum,外号“全吞”,是个国内比较罕见的强力中单。


    打发时间看比赛的时候她真没想过两人其实在同一个网吧里打过游戏,可能只隔了几个位置。


    她终于从记忆旮旯里找出对这个选手的印象,和一个总是会来看他们演出的沉默少年对上了号。


    南吕的男朋友。


    他经常来这里打游戏,游戏打得很好,很小的时候就利用打游戏来赚钱,代打、陪玩、打金,什么都干。


    未成年进网吧……只能说是那个狂野年代的基操。


    如今俱乐部青训都得被未成年条款限制得不能上场了。


    乌曼因从一张角落里的旧照片里看到了南吕。


    少女时期的南吕穿着白裙子,站在Quantum身边,两人之间隔着一拳距离,却莫名透着亲昵。


    乌曼因手指擦过相框。


    这么多年了,终于修成正果。


    是个好故事。


    不过记忆里好像Quantum也比南吕小来着。


    咦……她为什么要说“也”?


    乌曼因转头和一直没说话的折敛感叹:“你看我们黄钟县真是人杰地灵,打游戏都能打出个世界冠军。”


    谁跟你个北京人是“我们”。


    折敛轻哼一声,在他的世界观里没有电竞这个职业选项:“你比他成功多了。”


    咳,这话说的,乌曼因被美到了。


    “行行出状元嘛,”乌曼因咳嗽两声,让自己别太飘,也提醒折敛这个毒唯粉丝收敛点,他以前带我打过游戏,人很不错的。”


    正想再回忆两句,蓝毛突然插话:“你认识Quantum吗?那很巧了,他最近就在黄钟县。”


    “认识啊,不过不太熟,我认识照片上这个女孩子,她叫南吕,南吕你认识吗?”


    “Quantum女朋友?她当然也一起回来了,就在楼上。”


    “……”


    话音未落,楼梯处传来脚步声。


    乌曼因转头,看见一个穿淡黄色连衣裙的女人正从二楼走下来。那人与照片里的少女轮廓相似,但眉眼间多了几分成熟与从容。


    南吕的头发剪短了,刚好到肩膀的长度,发尾微微内扣,衬得她脖颈修长。


    想见的见不到,不想见的人随随便便就出现了。


    四目相对的瞬间,对方扶在栏杆上的手指猛地收紧。


    “曼因姐?”南吕才看清了前台前站着的人,脚步微顿。


    要不怎么说她心理素质好呢,乌曼因秉持着“只要我不尴尬,那尴尬的就是别人”的理念,张开双臂大步走过去:“好久不见!”


    好像过去的龃龉从来没存在过一样,给了南吕一个爽朗结实的拥抱。


    南吕:“……”


    乌曼因比她高半个头,直接把她整个人罩住了,好大的手劲,是不是想要暗杀她。


    好气哦,但还是要保持成年人的体面。


    她求救的目光转向网管,蓝毛网管觉得这旧友重逢的一幕十分感人;


    转向站在另一边的男人,那人长得很好看,但明显和乌曼因是一伙的,束着手,无动于衷……


    “这位是?”南吕终于找到个话题转移视线,赶紧把自己解救出来。


    “我男朋友,折敛,”乌曼因松开胳膊,拽过折敛的手腕,“怎么样,帅吧?”


    听到乌曼因介绍后,南吕微微张口。


    这个被拉过来的青年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莫名有点熟悉。


    南吕有些惊讶。


    折敛的目光垂落到两人交握的手上,又慢慢抬起,对南吕露出一个僵硬而疏离的微笑。


    碍眼。


    和庞清一样碍眼。


    以他和南吕的关系,这个笑容实属尽力后的结果。


    他要还是李藏之,南吕现在已经转身跑了。


    南吕被他盯得后背发毛。


    帅是帅的……但总觉得有什么不太对劲。


    一时间都顾不上和乌曼因微妙的关系,南吕把乌曼因拉到一边:“你不要李藏之了吗?”


    “?”乌曼因一脸懵逼,“我怎么不要了,我现在正在找他啊。”


    “所以你找了新欢,他离家出走了?”


    空气凝固了三秒。


    “我找男朋友和他什么关系?”乌曼因不是很懂南吕的脑回路。


    “难不成……你想左拥右抱,让李藏之当小?”南吕被自己的脑补震惊了,压低声音说,“我劝你别搞,他真的会弄死人的。”


    “?”


    “?”


    乌曼因的表情从困惑逐渐演变成“你脑子是不是被门夹了”。


    鸡同鸭讲后,两人面面相觑。


    乌曼因终于想起来,当年全国比赛得奖后,南吕就回家处理家事,根本不知道后来李藏之失踪的事。


    而且南吕当时也不太想面对她,给她打电话没说几句就会挂掉。


    乌曼因很识趣,感受到南吕的疏离后,她干脆地切断了和南吕的一切联系。


    像毕业就失联的同学,天各一方。


    所以南吕一直以为李藏之是跟着乌曼因走了,大概被乌曼因养了起来,成为了成功女人背后的男人。


    想通后的乌曼因:“……”


    她倒比较希望当年是这个走向。


    乌曼因无奈,三言两语给南吕速通了一下李藏之跑掉的事,顺带提了嘴自己正在满世界找人。


    只不过因为时间已经过去了八年,找起来跟大海捞针似的,好像谁都认识李藏之,但谁都没见过现在的李藏之。


    到现在连根头发丝都没捞着。


    话音刚落,南吕“噗”地一声,情不自禁脱口而出一句“太好了”,嘴角疯狂上扬又拼命往下压,尽管能看出主人在努力控制,但根本藏不住满脸的幸灾乐祸。


    [派出所、两警察、憋笑].jpg


    见乌曼因用死亡凝视看着她,南吕连忙找补:“啊、不是,我是说,太遗憾了。”


    乌曼因:“……”


    您这遗憾的表情跟中了五百万彩票似的。


    听不清她们说话但能看到脸色的折敛:“……”


    直觉不是好话。


    择日不如撞日,今天晚上就去收拾南吕吧。


    南吕刚才笑得呛进气管了,好半天才收拾完心情。


    她抬手揉了揉笑得发酸的脸颊,整理了下被自己抓皱的裙摆,才道:“如果你要找李藏之的话,我可能恰好有一点线索。”


    乌曼因十二分惊讶。


    就跟忙碌劳作了一天回家看见兔子撞树墩上了一样。


    不是不信,就是……这意外收获来得也太意外了点。


    以这两人的关系,后来还有联系的可能性,堪比南吕以为的她和李藏之好上。


    就是根本没有可能嘛。


    南吕刚刚才知道李藏之失踪的事情,她能有什么线索?


    南吕见她不信,歪了歪脑袋:“你知道我爸入狱的事情和李藏之有关,对吧?”


    听到这事,脸皮厚如乌曼因不吱声了,眼神乱飘,有点心虚。


    自家养的比格发疯干了点小坏事,主人虽然知道不是自己干的,但也不能说毫无责任。


    好在时间能冲淡所有爱恨。


    南吕看上去没什么情绪,毫不避讳提起当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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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情,像是在说别人家的事情。


    “你们都走了,我留在黄钟县,跟完了我爸入刑的整个判决流程,大概有一年多吧。”南吕说,“我们都知道,要论真正的幕后主使,是李藏之。”


    “……”


    “但这事不止我们知道,检察院和法院都知道,后来调解员跟我说,事发那年,他已经17岁了,完全承担所有刑事责任,检察院原本想将李藏之和我爸一起提起公诉的。”


    乌曼因心提了起来,急了,她怕李藏之没音讯是因为真的进去了:“我为什么不知道这事?”


    要是她在外面逍遥快活的时候李藏之在监狱里啃糠咽菜,她真的会愧疚的。


    “你那时候在北京风光着呢,”南吕手指绕着发尾打转,好笑道,“哪里会关心黄钟县后来发生了什么。”


    她看着乌曼因难看的脸色:“放心,因为证据不足,检察院没有起诉李藏之,没有任何证据证明他和这件事有关。即使黄钟县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他做的。”


    乌曼因:“……”


    她还以为帮李藏之藏得很好来着。


    乌曼因勇闯娱乐圈这么多年,勤勤恳恳做人,兢兢业业做事,死对头都抓不到她真正的黑料,任谁提起她为人都不情不愿竖起大拇指,结果一世英名全砸在李藏之身上了。


    “所以,你知道他后来去哪里了?”


    南吕摇摇头:“我不知道。只是法官后来和我保证,李藏之会被列入公安机关的重点监控人员名单,严格管控他的出行和资金流动。别人未必可以了解到他的行踪,但我作为‘被殃及的家属’,也许可以去查询。”


    原来是这样。


    南吕给她提供了一条可行性很高的路。


    可以直接从源头解决李藏之在哪的问题。


    乌曼因当然知道警方系统可以查询到个人。


    但就跟她“难道不知道银行有钱,为什么不去拿呢,难道是她不想吗”一样。


    是她不能。


    乌曼因忽然觉得南吕顺眼了很多,她咳嗽两声:“那就麻烦你啦。”


    “麻烦倒不算麻烦,但你先别高兴太早,”南吕竖起一根手指,“我是有条件的,不是白帮忙。”


    “你说,”乌曼因保证,“不是杀人放火投毒抢劫我都没问题。”


    南吕说明天要出道她都能求凌云给她紧急加塞进选秀节目里。


    “你当我是什么法外狂徒吗?”南吕翻了个白眼,然后才恢复了原本的温和柔弱,她有些局促,慢慢说,“我明天就要结婚了,能不能请你,来当一下我的送嫁人,送我出嫁?”


    “可以啊。”乌曼因很爽快地答应了。


    “不是普通的那种伴娘,黄钟县的送嫁人,是要到新娘的家,一起送新娘出嫁的……”


    黄钟县有一个习俗,新娘要穿好嫁衣,在娘家由送嫁人陪伴着,等待新郎的车队来把她带走。


    送嫁人一般是亲戚朋友。


    人数越多,来的人身份越高,代表着新娘家对新娘的重视。


    南吕的爸爸入狱,妈妈不愿意回来,她希望乌曼因来当她的送嫁人。


    “都可以,反正我请了长假。”乌曼因满口答应。


    南吕怔忪,最后偏头,不自在地说:“……我会帮你找到李藏之的。”


    “其实你不帮我找我也会答应的,我俩好歹认识那么多年。”乌曼因笑了笑,“这么重要的日子,如果你希望,我当然会来。提前祝你和Quantum和和美美、永结同心。”


    南吕:“……”


    最讨厌的就是乌曼因这种语气,好像她是个多么没分寸的小孩。


    想要还嘴的时候,她忽然意识到,在乌曼因眼里的不是高傲,而是恳求。


    是为了什么,李藏之吗?


    乌曼因在怕她拒绝。


    “当年的事——”


    “之前你——”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


    乌曼因道:“你先说吧。”


    南吕:“算了,没什么好说的。”


    “……上一个在我面前话说一半的已经被我宰了。”


    “有本事你宰了我,”南吕习惯性地怼了一句,沉默了会才说,“我知道李藏之手段极端了一点,但是后来看到我妈那么自由……如果你见到他的话,能不能帮我转达,我很感谢他。”


    乌曼因的眼神好像在看一个奇形种。


    “你什么眼神?”南吕恼羞成怒。


    乌曼因摸摸鼻子:“多年不见,你居然会说人话了。”


    南吕要被她气暴走了。


    “你帮不帮?不帮我走了。”


    “走吧走吧,明天记得来高速旁泉城酒店来接你亲爱的送嫁人。”


    “……”


    她大爷的乌曼因就是个贱人。


    “南吕,”乌曼因终于在重逢后第一次叫了她的名字,叹了口气,“他那不叫帮忙,那叫毁灭一个人的同时顺手帮了你妈。”


    多年后,南吕改变了态度,而乌曼因依然坚持原来的想法。


    看着乌曼因坚定的神色,南吕几乎想问:


    你依然无法接受李藏之的偏执和极端,为什么还要去找他?


    为了再把他丢一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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