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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失落十年

作者:郑无耳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要是找到他了,发现长得不和你胃口,或者已经彻底成为一个人渣了怎么办?”庞清嘴巴闲不住,叼着根没点燃的烟,斜眼瞥她说,“高智商的人一旦走歪路,可比普通人可怕多了。”


    “不要乌鸦嘴。”


    乌曼因听不得这个,她记忆把李藏之美化得不像人样,简直就是上天派来拯救她的天使,是电是光是唯一的神话,“他那智商干什么都饿不死,而且他也不丑。”


    “你认真的?”等庞清确认乌曼因没有言不由衷之后,冷笑两声,“你没救了。”


    乌曼因觉得庞清是自己长残了见不得别人好。


    心眼好小的男人。


    “李藏之不就一个矮矮瘦瘦小屁孩,当时他就和你差不多高,你多高?”


    “一米七。”


    “一个男的一米七,三等残疾吧。”


    “他当时才多大,后来不会长个的吗?”


    这个问题把庞清问住了。


    他不确定地说:“几岁?”


    “十五六……吧。”其实乌曼因也不确定。


    庞清掐指一算:“那现在也二十五了。”


    乌曼因觉得这个年纪有点耳熟。


    ……


    两人从高铁上一路微信对喷到黄钟县。


    不说话是已被其他乘客投诉扰民,前座的大妈已经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了他们一路。


    拌嘴归拌嘴,庞清还没不仗义到真把乌曼因丢在车站让她体会人心险恶。


    庞清先带她回自己家取车。


    庞清家在一个老小区,楼外墙皮斑驳,防盗窗上各家都养了些绿植摆着。两人刚走到单元门口,就撞见庞清他妈。


    老太太是个耳背的高能量老太太,偶像是费翔,年纪不小头发依然乌黑亮丽,正要出门去练广场舞。


    “哎哟这是……”老太太眯着眼凑近乌曼因,突然一拍大腿,“乌曼因!好久不见了,来来来合个影!”


    庞清嫌他妈丢人,拽着老太太就走,说这家伙签名照我要多少有多少您练您的广场舞去。


    老太太大骂他不识好歹。


    乌曼因知道母子关系不错,那时庞清是乐队唯一一个有家里人等他回家的人,打完碟就得老实回家。


    老小区没有停车位,庞清找了半天才在路边找到他的车。两人坐上庞清哐当响的便宜依维柯皮卡,晃荡晃荡前往酒吧的所在地。


    “打听过了,”庞清单手把着方向盘,“王老板现在改开棋牌室养老,酒吧早关了。”


    “生意不好?”


    “不怎么样,县城改造那会儿就撑不下去了。”


    “开在原来酒吧的位置?”


    “想什么呢?酒吧多大面积,开在那里还叫棋牌室吗,那得是赌场。”


    开酒吧的自然不可能是什么正经人,乌曼因很难想象穿喇叭裤、戴大金链子的中年潮男王老板变成棋牌室老板的样子。


    皮卡上了桥,穿过黄钟县的高山河。


    “以前那艘游轮呢?晚上唱歌全县都能听见那个。”乌曼因望着江景托腮,突然问。


    高山河将黄钟县劈成两半,旧城在北边,新城在南边。


    江面宽阔,游轮上的歌手一开腔,高山河两岸都能跟着哼。


    黄钟县的居民基本习惯了晚上听着BGM沿着江边公园散步的生活。


    庞清说:“好像还有,这骗外地人的游轮项目听说还挺创收,但是唱得没以前晚了,居民会投诉。”


    乌曼因嫌他没有浪漫细菌,在游轮上给全县人唱歌多是一件美事啊。


    庞清“呵呵”两声:“换你去江边住。”


    棋牌室就开在酒吧隔壁。


    酒吧已经门厅寥落,卷帘门锈迹斑斑,闸门上积了厚厚的灰,显然已经很久没有人出入过了。


    整条街都萧条得不行,好多店铺都关门大吉,也不知道老板们如今在做什么谋生。


    乌曼因在酒吧驻唱的时候,旧城像现在新城那么热闹,旁边有学校、有工厂,经常有学生和工人跑来酒吧交友跳舞。


    管得也松,未成年混进来是常事,说实话令人唏嘘的故事发生得也不少。


    她捞了一些人,比如乐队的吉他手南吕,更多的人她只能看着。


    棋牌室倒是热闹。


    外面看不出来,一推开玻璃门,能把人冻死的空调凉气和“稀里哗啦”的搓麻声一起扑面而来。


    乌曼因从门外接空调水的水桶里顺了一根拖把走进了棋牌室,“咣当”往地上一杵:“王兴旺呢?”


    麻将声戛然而止。


    满屋子老头老太太齐刷刷抬头,看这个提着凶器的女土匪。


    女土匪带着鸭舌帽和墨镜,气势汹汹来者不善,估计是上门讨债,更不敢吱声了。


    “谁啊谁啊?”一个啤酒肚、眼袋松弛的男人走了出来,“谁啊?谁找我?找我干……”


    话没说完就卡壳了。


    他揉揉眼睛,突然一个激灵,睡意全非:“我靠怎么是你!”


    然后额头开始冒汗,转身就想往后面溜。


    乌曼因的威慑力还是很大的,识别度也高,往那一站气场两米八。


    王兴旺倒是老了,他的白头发比乌曼因记忆里多了至少两倍。


    但是身上穿着快消品牌的亮绿色新品,脚上踏着AJ经久不衰的老款。


    现在是老年潮男了。


    “别那么紧张,我来这儿不是来整你的,毕竟你对我也算有一饭之恩。”乌曼因用拖把拦下了王兴旺,虽然嘴上说着没有恶意,但是行为可不是这么说的,“我就来找你问点以前的事情。”


    王兴旺被她堵得进退不得,显然相当心虚,眼神闪烁,回避着乌曼因的视线,干笑了两声:“哎哟,都这个点了,我们先吃饭吧,桌上聊怎么样?桌上聊。”


    他几乎是半推半拽地把乌曼因和看戏的庞清弄进了棋牌室后面的休息间,中间摆着一张没开机的麻将桌,桌上真摆着泡面,看上去主人家正打算吃饭。


    红烧牛肉的香味扑面而来。


    乌曼因忍不住吸了吸鼻子,还真饿了。


    王兴旺给他们两人都泡了一桶。


    三人围着麻将桌坐定。


    王兴旺死鱼眼盯着乌曼因身后的庞清,叹口气:“祖宗,你问吧。”


    “记得我当年睡酒吧杂物间吧?”乌曼因敲着桌面。


    “记得记得……”16度的空调房里,王兴旺不自觉地开始抹汗,“当时让你睡杂物间是我不对,那时候条件艰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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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不是问你这个,当时杂物间还住着个叫李藏之的男生,你认识吧?”


    这回王兴旺头摇得飞快:“不认识不认识。”


    乌曼因眯了眯眼,庞清在一旁小声说:“叔,我告诉她你和那小鬼是亲戚了。”


    果然是有叛徒。


    王兴旺狠狠剜了庞清一眼。


    在她眼皮子底下还不老实,乌曼因把手机“啪”地拍在桌上,王兴旺缩了缩脖子。


    事关李藏之,他怂了一半但没有全怂,勉强挣扎:“你突然跑来问他干什么?他骗你钱了?”


    “骗钱没有,骗心了吧,”乌曼因皮笑肉不笑地说,“所以你们当年就真的纯驴我,一个个都骗我李藏之不存在,我跟幽灵同住了两年?”


    庞清默默往旁边挪了挪,假装自己不存在,省得再挨一顿骂。


    “庞清骗我,是因为他和我关系不好,你又因为什么?你图什么他给你钱了?”时隔八年,乌曼因并没有多少生气,就是纳闷。


    王兴旺突然觉得这辈子做过的亏心事全找上门来了。


    他寻思自己扶老奶奶过马路、公交车上积极让座,怎么也能算黄钟县良好市民。


    真是上辈子欠了李藏之的。


    他长叹一口气,见人都已经找上门来了,没那么好打发的样子,只能坦白说:


    “就在你从北京回来的前一周,有人举报我们这些娱乐场所不正规向未成年人开放……李藏之当时没有满18岁,我让他避避风头别回来,酒也嘱咐其他人别提他,但他从此以后就再也没回来。”


    “我问了这么多人,他们为什么都不回答我?我当时难道不是酒吧的员工吗?”乌曼因觉得有点荒谬。


    “是啊,你是酒吧的台柱子摇钱树,你脾气好,所有人都喜欢你……哦,除了庞清,但我觉得这小子是因爱生恨。”


    庞清涨红了脸。


    “但这里是黄钟县,连我和庞清都能找到沾亲带故的亲戚关系,就这么屁大点地方,”王兴旺摊手,“你是外人。”


    “我就跟酒吧里的人打过招呼别提李藏之。你要真想知道,街上随便拉个人都能告诉你他的事。这不是秘密。”


    “你只是没有像今天这么去找他而已。”


    乌曼因沉默了好几秒:“……他很有名?”


    “比县长还有名,毕竟县长又不是黄钟县人,也没有上过央视。”


    李藏之,央视,这两个词到底是怎么有机结合起来的。


    她都没怎么上过。


    乌曼因:“他为什么会上央视?”


    “因为是个天才呗,就采访他然后让他现场表演什么的,同样的年龄我孩子怎么就没有他那么牛逼,”


    时间有点太久远了,王兴旺露出怀念的表情,依稀还记得当年的羡慕和有荣与焉,“那会儿不是流行神童热嘛,把人吹起来然后卖那些《提高智商七步法》什么的,他爹妈也卖过。”


    乌曼因想了想,好像确实有这么股风潮,她家抽屉里似乎也塞过几本智商税。


    可是她见到李藏之的时候,他丝毫没有王兴旺提到的风采,蜗居在酒吧破落的杂物堆里,没有家长、没有监护人,没人管没人问。


    像个流浪的没人爱小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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