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林雅菲刚刚在店里说的那样,她是在两年前学雷锋志愿服务时遇见的屠菊英。
每年学雷锋日,各家一线单位都会组织志愿者活动,林雅菲工作的天湖区中心医院当然也不例外。通常,她们会在医院附近的社区里摆摊给市民量血压,测体重,科普养生知识,那一年刚好新来的院长是刚从隔壁区调上来的,便组织了一支巾帼小分队回“娘家”开展服务,林雅菲就是在那次活动中遇到的屠菊英。
“那时候,屠阿姨精神还挺好。她退休前是高中语文老师,学识丰富,讲话很有素养。我给她做了基础的身体检查,中间跟她顺口聊了几句,意外发现她和我一样,都喜欢李白的诗歌,忍不住就聊开了。屠阿姨说她先生前几年走了,如今独居中,家里有个儿子,已经成家,还有个孙子,刚上初中,儿子儿媳工作都不稳定,手头经常捉襟见肘。因而屠阿姨虽然年过七十,有退休金,但为了贴补儿子一家家用,还是会给社区里的学生上课,教作文赚点外快。我提出想帮她,但屠阿姨生性清高,坚决不肯接受经济援助,最后只答应我交换了联系方式。我想着这样也好,只要有联系,以后总有能帮上忙的机会。
“那次志愿者服务结束后很长一段时间,屠阿姨都没联系我,几个月后,我突然收到她打来的电话。电话里,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询问我,有没有合适的小本生意推荐,她说自己辛辛苦苦攒了二十万,想给儿子儿媳盘家小店,免得他们将来年纪大了就业困难,生活也出问题。我哪里懂什么生意,就想着医院旁边街上那些小店好像生意不错,便推荐她开小吃店。屠阿姨却说做餐饮辛苦,竞争又激烈,她儿子恐怕不行,问还有没有更稳妥点的,我就想到了殡葬用品店。”
“所以,是你推荐屠阿姨的儿子来这里开店的?”秦于理问。
林雅菲苦笑:“我根本不知道屠阿姨的儿子就在我们医院对面开店。或许是怕我特意照顾生意吧,她压根没跟我说这件事,只在那次电话不久后向我道谢,说店铺勉强开张了,还给我发了个红包。我当然没收,可她执意要给,我就说钱我就不要了,要不您也教我点什么吧。屠阿姨问我对什么感兴趣,她说她琴棋书画都会点儿,只要我想学,她都愿意教,可我们做护士的,作息不规律,工作也忙,我根本没大块时间学习。为了不扫她的兴,我就说,那您给我讲讲诗歌啊人生经验什么的吧,屠阿姨欣然答应。
“于是,我们商量好了每周两个晚上视频连线学习,具体时间根据我的排班会有变化,偶尔上课上到一半我也会被召回医院,但屠阿姨从没有觉得我麻烦。她总是跟我说,自己在家闲着也是闲着,有人愿意听她这个老太婆说话,她还巴不得呢!”
林雅菲深深吸了口气,似乎是在平复情绪,随后,她接着往下说。
“对我来说,屠阿姨真的是个很好的老师。我念的是护校,中专生,就这样村里人还经常说我爸妈傻,不仅只养了个女儿没再要弟弟,还愿意花钱供我读书,让我去城里上班,他们说我爸妈是砸钱养别人家的媳妇儿。我一直因为这件事苦恼,想给爸妈争口气,可能力极限摆在那儿,我也不会做其他的。屠阿姨却告诉我,我爸妈做得是对的,落后的是村里的其他人,她说现代社会女孩子一定要多读书,有一份独立的工作,将来才能在社会上立足,她还说,如果有机会,年轻人最好还能去外面的世界闯闯,哪怕是国内的发达城市也好,只有知行结合,开拓了眼界又付诸了实践,我们才能知道自己是谁,想怎么过一生,整个人的精神面貌都会不一样。
“我问屠阿姨,您这么有学识,年轻的时候一定很了不起,去过不少地方吧。她说她年纪还小的时候,的确曾经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但成家以后,就以家庭为重了。”
秋樰生说:“屠阿姨的丈夫就是刚刚学思殡葬用品商店墙上挂的那位老人吧?”
林雅菲却摇摇头:“我不知道。”
秋樰生惊讶:“你不知道?你和屠菊英老人认识两年,也登门造访过她家,难道没在她家里见过相片或是听她说起过她先夫?”
林雅菲反问:“秋队,你是怎么发现我去过屠阿姨家的?”
秋樰生被这声突如其来的“秋队”喊得有点懵,过去还在村里一起生活的时候,林雅菲总是甜甜的喊他“秋秋哥哥”,掉进湖里被救上来装成屠菊英后,她喊他“云升哥哥”,“秋队”这个称呼尊敬、恭谨、疏离,背后似乎隐藏着林雅菲的某种决意。
秋樰生说:“开车进屠阿姨家社区的时候,我跟门卫打听路怎么走,那时候他多看了你两眼,应该是对你有点印象;到了楼下,你不肯下车,甚至没给自己上楼看看,进一步辨别这里是不是‘你家’的机会,可见你已经有了判断;再后来我下楼的时候从二楼观察过你,你的眼神是斜向上的,可不管是我还是秦于理,都没同你讲过屠阿姨家住在几楼,所以我猜你应该来过这里。”
林雅菲叹息:“不愧是隀明市局的秋队,所以我才想着这次婚礼是我唯一的机会,唯一能把你直接卷进来,靠你的能力帮我找到屠阿姨的机会!”
秋樰生恍然大悟,难怪他明明曾经拒绝过林雅菲,两人关系多少有点尴尬,对方却还是发了请帖请他务必到场,至于他临时起意把秦于理一起带上,现在来看,竟像是歪打正着了。
“其实你把实情告诉我,我也会帮你的。”
林雅菲摇头:“我也托人打听过警方的办事流程,知道你们有属地原则,如果我实话告诉你,你只会把案子转给本地警方,或许你还会帮我打声招呼,但我不信任他们,我觉得屠阿姨的儿子一家有问题!”
“你怎么知道?”秦于理问。
“因为我认识屠阿姨两年多,虽然去探望她的次数不超过十次,但一次都没看到过她家里人来探望她,特别是屠阿姨脑子变差以后!你们知道吗,我有次去她家,甚至发现她手上有被捆绑过的痕迹!”
林雅菲轻轻抽泣,显得很难受:“屠阿姨的病程发展得很快,她开始变得健忘,容易疲惫,以前她会和我讲她文学历史,讲她对未来社会的畅想,慢慢的,她更多的对我讲她的回忆,她的小时候,她的少女时期,我也是因此第一次听说了李云升的名字。”
“屠阿姨出生在上世纪四十年代末,那时候大家的经济条件普遍不好,一般人家的孩子都会早早出来工作,帮衬家里,女孩子更是会早早嫁人,操持家务。屠阿姨一家当时住在一栋民国时期建造的老房子里,一个大杂院有好几户人家,有天,她家楼上搬来了新邻居,她好奇去看,结果看到一个同她差不多大的少年正坐在窗边读一本书。少年的书桌上,身旁地上,到处堆满了各种书籍,要知道那时候知识可是很宝贵的资源,只有市里面的图书馆,才能看到那么多的书,还得办理借书证才能进去。”
少年很机敏,他很快发现楼梯柱头阴影里躲了个蹑手蹑脚观察自己的女孩,他放下手中的书本笑了,说:“我看到你了,我叫李云升,云朵的云,冉冉升起的升,你呢?”
屠菊英措手不及,结结巴巴地回答:“我叫屠菊英。”
“屠苏的屠,菊花的菊,英雄的英吗?”
屠菊英用力点头。其实家里人都喊她英子,鲜少有人用大名称呼她,她也从没觉得自己的名字有多特别,菊英、爱华、金娣、招娣,那会儿的名字都这么叫。可不知道为什么,简简单单三个字从李云升嘴里喊出来就仿佛有了魔力。
李云升问她:“你认得字吗?”
屠菊英腼腆地回答:“认识一点儿,以前这儿住了个老学究,是他教的,后来他没了。”
屠菊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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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点害怕面前这个看起来跟其他男孩都不一样的小男孩害怕这里,赶紧又补充道:“姚爷爷年纪很大很大了,是喜丧!”
李云升笑了起来:“我不怕鬼神。”他又冲屠菊英招招手,屠菊英:“?”
李云升说:“你来,以后我教你念书!”
林雅菲说:“这段初遇,屠阿姨反复跟我说了很多次,她说那是她人生中最幸福的一段日子的开始,也是她发现女孩子也可以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的发端!
“一晃很多年过去,屠阿姨跟着李叔叔学了很多东西,77年国家恢复高考,屠阿姨顺利考进了女子师范学校,她说李云升在她心里树立了老师的光辉形象,她从很小起就决定将来也要当一名老师,这样她能帮助很多与她一样的女孩子,让她们也同她站在一样的地方,看一样的风景!”
“后来呢?”秦于理问,“屠菊英和李云升在一起了吗?”
林雅菲迷茫地摇摇头:“我不知道。阿尔茨海默让屠阿姨的记忆变得断断续续,她总是给我讲相同的事情,每次我问她其他事,比如李叔叔现在在哪儿,你们还有联系吗,她要么答不上来,要么突然闭紧嘴巴,拒绝沟通,我想,他们应该没有走到终点。”
“所以你拉秋樰生下水查案的时候,也把李云升这个人一并说了出来。”
“是啊,听屠阿姨提了那么多次,我心里一直有个执念,总想着见见那位芝兰玉树般的老先生,阿姨那么挂念他,或许找到他让两人再见一面,也会对阿姨的病情有好处呢?”
“那你落水是自导自演?”秦于理问,这次林雅菲露出了有些害怕的神情。
“我是这么打算过,用一场意外来过渡到屠阿姨的事情,引起秋队的关注,但是,昨天我是被人推下去的!”回忆起了不久前的事故,林雅菲再次露出了半夜被噩梦惊醒后的慌张无助,“计划是计划,对自己下手是另一回事!我曾经偷偷对湖边的台阶动过手脚,想着那样会更像是意外落水,但一直没能成功,眼看着就要来不及了,突然有人狠狠推了我一把,我就……就这么掉下去了!!!”
林雅菲紧紧抱住自己的胳膊:“我到现在也不知道那是我的错觉还是真的有人想害我,可是村子里都是熟人,我们家跟人无冤无仇的,怎么会有人想害我呢!我真的不懂!”
秦于理问完了,走到秋樰生身边说:“现在是三宗案子了。”
“三宗?”秋樰生反问。
“第一,屠菊英失踪案;第二,林雅菲被推落水案;第三,重生人案。”
秋樰生惊讶:“你不是刚刚确认了雅菲不是……”说到这里,秋樰生自己也想起来了,“她不是重生人,可重生罗盘对她有反应,虽然数值低,却还是有重生污染,所以整件事里确实存在一个重生者?”
“对。”秦于理说,“你也算茁壮成长了。”
秋樰生没接这句垃圾话,说:“现在怎么办,屠阿姨的线索到老板那里就断了,村子里的事情也还没个头绪,更不用说那个不知是谁的重生者。”
秦于理说:“线索怎么就断了,老板说他把屠阿姨送回老家了,你雅菲妹妹刚刚说屠阿姨老家是栋民国时期的老房子,带个大院子……”
“就这点特征,全国那么大,上哪儿大海捞针去,就算能查到老板的籍贯,缩小范围,也还是无处着手。”
秦于理打了个响指:“来,林雅菲同志,你把那首童谣再给我们唱一遍。”
秋樰生一愣,猛然响起还有这么档子事。半夜醒来的林雅菲曾经念过一首奇怪的童谣,当时她说……
“我记得的,我们家在……在……余娇娘,三丈三,金银元宝装满筐;石老头,八对八,虾兵蟹将不过江;门前有花马,屋后放白羊,梁上坐着个小娃娃,咯咯笑来叫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