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悬昭刚赶到宋府外围,就听见一阵激烈的争执声。
“我求求你们了!放我进去吧。”女声带着浓重的哭腔,苦苦地哀求着。
是小桃!
颜悬昭的心猛地揪紧,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借着匿形衣的掩护悄然靠近。
只见两名手持兵刃的官兵正拦在宋府大门前,面色冷硬。小桃跪在他们面前苦苦哀求着,头发散乱,脸上泪痕交错,衣衫上沾满了尘土。
“都说了里面没有活人了,还在这里胡搅蛮缠!”官兵扬了扬手,不耐烦地推开正在跪地哭求的小桃。
小桃被这么一推,重心不稳,踉跄地跌坐在地。
她仿佛感受不到痛一般,不死心地膝行上前,拉扯着另一位官兵的裤腿,声音嘶哑,“官爷……官爷行行好,我家小姐还在里头,让我进去找找她吧,求你们了……”
可惜另一位官兵亦是铁面无私,脸上没有丝毫动容,直接搬出律法厉声叱喝道,“去去去!再妨碍官府办案,就把你压入大牢里吃牢饭去!”
颜悬昭藏在匿形衣下,看得心急如焚,拳头不自觉地握紧。她恨不得立刻冲上去扶起小桃,但她不能,她此刻在世人眼中已经是“死人”了,她绝不能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万幸的是,小桃没有铁着心和那些兵伢子硬碰硬,接连碰壁两次后,她失魂落魄地从地上爬起来,不再哀求,只是一步三回头地望着那森严的府门,最终还是拖着沉重的步伐,跌跌撞撞地离开了。
颜悬昭连忙悄无声息地跟上。
她原以为小桃会直接回颜府,没想到她绕了一个大圈,竟又绕回了宋府后院一处偏僻的高墙下。
她仔细观察了一番周围没有官兵把守,也无人来往后,风风火火地撸起了袖管,露出两节细瘦的胳膊,嘴里还一边给自己打着气:“不要怕,小桃,你可以的!为了小姐,一定要进去!”
她后退几步,瞄准了面前那堵高高的青砖墙,深吸一口气,缓缓做出了一个笨拙的助跑姿势,咬着牙就准备硬冲上去翻墙。
就在她闭着眼准备拼命一搏时,一道她以为此生再也听不到的声音在她身后轻轻响起。
“小桃!”
小桃的猛地动作定格,缓慢扭头,不可置信地看向声音的来源。
视野里,颜悬昭穿着斗篷,正站在不远处着看她,眉眼间带着她熟悉的狡黠笑意。
她的视线被瞬间涌出的泪水模糊了,她赶忙用脏兮兮的袖子擦干泪水,试图看清来人是否真实存在,还是她悲伤过度臆想出的幻影。
她用力眨了眨眼,颜悬昭的身影依旧清晰真切地站在那里,没有消失。
见她依旧傻在原地一动不动,颜悬昭主动走上前来,张开手臂轻抱住了她。
小桃木愣愣地看着她,喃喃道:“小姐……您现在是鬼魂吗?”
颜悬昭闻言,又是心疼又是好笑,伸手不轻不重地掐了一把她的脸蛋,触感温热真实:“傻丫头,哪有鬼魂能青天.白日里出来的?
熟悉的语气和真切的疼痛感一下子让小桃意识到自家小姐真的还活着,不是幻影,也不是鬼魂。
失而复得的巨大喜悦冲破了她的堤防,眼泪决堤般大股大股从她的眼睛里从涌现。
她狼狈地擦拭着疯狂落下的眼泪,泣不成声地说道,“太…好了、太好了,小姐您还活着,我还以为……”
“好了好了,别哭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吗?”颜悬昭轻轻拍着她的背,柔声安慰着,“我还活着你应该高兴才是。”
她一边说着,一边警惕地打量着四周的环境,压低声音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找个隐蔽安全的地方再说。”
————
二人避开人眼,悄悄来到城西一处荒废已久的土地庙里。
“就是这样,在洞房前我逃了出来,侥幸躲过了一劫。”颜悬昭将昨晚那惊心动魄的经历巧妙地改编了一番,隐去了宋三的恶行和影魔的恐怖存在,只简化成一个幸运的逃婚故事。
她不想让小桃知道那些血腥残酷的真相,让她徒增无谓的担忧,卷进不必要的风波。
小桃听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双手合十,闭眼虔诚地喃喃道,“感谢老天爷保佑、菩萨保佑,让小姐平平安安地渡过了此劫。”
“对了,小桃,”颜悬昭神色一正,语气变得严肃起来,“我活着这件事,绝对不能再让其他任何人知道。”
小桃闻言放下了手,脸上写满了困惑和不解,“为什么?小姐,你不回颜府了吗?”
“不回去了。”颜悬昭摇了摇头,语气坚定,“再回去,也不过是再次被当作联姻的筹码,不知道下一次又会被送去什么地方。我这次冒险回来,就是专程来向你告别的。从今往后,就当我已经死在昨天宋府的新婚夜了吧。”
小桃一下子着急了起来,冲动地上前紧紧拉住了她的手,仿佛一松开她就会立刻消失:“那小姐你要去哪?无论去哪里,我都跟着您一起去!”
她跟着应逢怜是逃亡的,将来路上的凶险劫难必不可少,小桃又是身无修为的凡人,决计不能让她卷入其中。
思及此,颜悬昭脑袋里有了个好想法,她将手指放在嘴前比了个“嘘”,在她耳边低声神秘道,“我是要和你姑爷私奔啦!”
“姑爷?”小桃愣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消化掉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脸上露出些许犹疑和担忧,“小姐……您才认识姑爷多久啊?他……他真的可靠吗?对您是真心的吗?”
“我们认识可久啦,只是之前一直没机会告诉你。”颜悬昭面不改色地信口胡诌,努力让谎言听起来更真实,“昨天就是他接应的我,我才顺利逃婚的。”
“可是、可是……”小桃眉头紧蹙,显然还是放心不下,“不行!我还是要跟着您才能放心,小姐你就让我跟着你们走吧,我不会打扰你和姑爷的!”
她越说越急,甚至开始规划起未来:“而且……而且万一以后你们有了小少爷、小小姐,我还可以帮忙带呢!我可能干了!”
颜悬昭听得一阵汗颜。
小桃,你也想得太多太远了吧……
为了打消她的念头,颜悬昭佯作出一副拈酸吃醋的小气模样,叉腰道:“小桃,我呢,其实是个很小气很小气的人!我可容不下别的女人长时间待在你姑爷身边,哪怕是你也不行!我就要和他过甜甜蜜蜜的二人世界!谁也不许打扰!”
看颜悬昭态度坚决,小桃像霜打的茄子一下子蔫吧了,眼角眉梢耷拉着,说不出的沮丧。
颜悬昭心下不忍,语气软了下来,继续劝解道,“小桃,我走之后,你也离开颜府吧,那里不是一个好归处。”
小桃却茫然地摇了摇头:“离开了颜府和小姐您,我就不知道该去哪里,怎么谋生了。我天生就是当奴仆的命,也只会服侍……”
颜悬昭却打断了她的自我贬低。
她的语气异常坚定:“小桃,没有人天生就是当奴仆的。你的手那么巧,梳的头髻、上的妆容比筠州城里手艺最精湛的妆娘还要好看!
“离开我,你完全可以活得很好,甚至更好!你可以去开个小小的脂粉铺子,当个妆娘,我相信你的生意一定会爆火的!”
“可是……”小桃还想说什么,却被颜悬昭突然拉过了手。
颜悬昭将一沓厚厚的纸契不由分说地塞到了她手中。
小桃下意识接过低头翻看,是一些屋契、地契、还有一些商铺的经营契约……这些都是颜悬昭生母留给她的陪嫁之物!
“不行!不行,小姐这些是你的陪嫁,我不能要!”小桃像被烫到了一样,慌忙推拒着,急切地要将它们塞回颜悬昭手中。
颜悬昭又将所有契约强硬地推回给了她,语气不容拒绝,“我.日后要行走江湖,自然不便打理这些,就都交由你替我打理了。”
“可、可是……小姐,我是奴籍啊……”小桃捏着那沓沉甸甸的契约,手都在发.抖,声音里带着卑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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惶恐,“奴籍怎能持有这些……”
闻言,颜悬挑了挑眉,示意她,“喏,你仔细看看,底下那张是什么?”
小桃依言,抽出了垫在最下面的那张泛黄纸张——
那是她的卖身契。
她猛地抬头,对上颜悬昭带着笑意的温柔目光。
她对她说,“小桃你是自由的。”
———————
酉时将至。
颜悬昭提早了一刻来到了西南城楼下等待应逢怜,但左等右等都不见他的身影。
她努力从来往穿行的人影中辩认,却一无所获。
【系统,应逢怜他不会骗我,早就自己一个人走了吧?】颜悬昭不禁怀疑了起来。
【宿主……并没不是没有这个可能。】系统也不敢对应逢怜的信用值打包票。
就在她越发加重这个怀疑,几乎要认定自己已经被抛下时,一个焦急的声音突然穿透嘈杂的人声传来。
“小姐!”
小桃拎着一个大大包袱艰难地挤出过人群,朝她跑来。
“小桃你怎么来了?”颜悬昭连忙迎上去。
“小姐,我来送送您。”小桃气喘吁吁地将那个沉甸甸的大包袱塞进颜悬昭怀里
“里面有我给您做的几件衣服。还有一些干粮给你和姑爷赶路吃。但时间太赶了,没有做多少……”
“已经很多了!”颜悬昭感动地接过那个充满心意的沉甸甸包袱,连连道谢,“谢谢你,小桃!”
““咦?”小桃踮起脚,疑惑地看了看四周来往的人流,不安地问道,“怎么姑爷还没来接您?”
小桃的话语刚落,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巨大的骚动和惊呼!
“谁啊,疯了吧,当街纵马!”
“快让开!别被撞倒了!”
急促杂乱的马蹄声如惊雷般由远及近,路人纷纷惊慌失措地向街道两旁躲闪,愣生生在闹市之中开辟出一条通道。
颜悬昭看见一匹通体乌黑的高头大马正朝着她们这个方向疾驰而来,骑马的人面容被宽大的幂篱遮掩着,看不真切。
她心中一惊,连忙拉着小桃向路旁急退。
然而,就在骏马如旋风般从她身边掠过的刹那——
一只强健有力的手臂猛地从马背上探下,精准地揽住了她的腰肢!
“啊!”颜悬昭忍不住惊呼出声,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下一秒,她已经稳稳地落在了马鞍之上,后背紧贴着一个坚实温热的胸膛,被来人牢牢地圈在怀中。
骏马奔腾的疾风扬起了来人幂篱上垂下的黑色面纱,惊鸿一瞥间,露出了应逢怜那线条分明的精致下颌。
他垂眸,淡淡扫了怀中惊魂未定的她一眼,确认她坐稳后,便不再多看,专注地目视前方,手臂收紧,一手抓紧缰绳,另一手扬起马鞭在空中划出一道利落的弧线——
“驾!”
黑色骏马发出一声嘹长的嘶鸣,四蹄腾空,加速朝着洞开的城门飞驰而去,将所有的喧嚣与目光都远远甩在身后,一骑绝尘。
小桃下意识地奋力追跑了几步,直到那马蹄扬起的尘土扑打在脸上,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刚才那惊险一幕的始作俑者是谁。
她不再追逐,只是猛地停在了街道中央,望着那绝尘而去、越来越小的黑点。
此刻,她突然无比清楚意识到离别的到来。
她站在原地,眼眶瞬间变得通红,她将双手环在嘴边,用尽全身的力气,朝着那即将消失在视野里的身影,带着哭腔大声地呼喊,将所有的祝福与不舍都灌注其中:
“你要幸福啊!一定要啊!”
风将小桃遥遥传来的呐喊送到了颜悬昭的耳中。
她回头,望着筠洲城逐渐远去,化为地平线上不起眼的一个节点,眼底突然泛起了酸涩的热意。
她在心底默默地、郑重地回应。
会的,我会幸福的。
小桃,你也一定要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