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江风带着冰凉的水汽拂乱了颜悬昭的鬓边发丝,她抱着陶瓷罐一时间有些踌躇。
她不知道这十二位姑娘都是何方人士,家又住在何方?但她确信的是,她们绝对不会愿意被埋葬在宋府那个囚禁折磨她们的地方。
可转念一想,若不能回到故土,无论埋骨何处,对逝者而言都是一种禁锢吧。
她索性将陶瓷罐带到了江边,让流水带她们归家。江水汩汩东流去,总有一日能带她们魂归故里。
她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打开罐子,将洁白的骨灰缓缓倾倒入江中。灰烬融入清澈的江水里,转瞬便随波逐流,消散无踪。
流水潺潺,带走了那些沉重的前尘往事。
颜悬昭站起,闭上了眼在江边双手合十,努力回想并念诵着自己零星记得的几句转生经。
她的声音很轻,混在流水声与风声中。
正专注中,她忽觉肩头微微一沉,讶异地睁开眼,侧头看去。
竟是一只灰羽白喙的小鸟,不知从何处飞来,此刻正安静地停落在她的肩头。
小鸟歪着头,用那双绿豆般的漆黑眼珠子滴溜地看了她一会,发出几声清脆的叽喳叽喳,仿佛在诉说着什么。
还未等她做出反应,它便振翅而起,飞向蔚蓝的天际,成为一个小黑点消失在天边。
颜悬昭收回了眺望的目光,视线不自觉地落在不远处的应逢怜身上。
他正懒懒地抱臂倚在柳树下,双眼微阖,似在小憩,不知等候了多久,柳条拂散的阳光化作斑驳光点在他的衣袍上跳跃。
颜悬昭拎起裙摆小跑了过去。
应逢怜听见动静,缓缓睁开眼,低头看着眼前人:“事情都办完了?”
颜悬昭点了点头,气息因小跑而显得有些急促:“都弄完了,谢谢你!愿意陪我来这里。”
说完她顿了顿,继续问,“接下来我们该去哪?”
应逢怜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突兀地话锋一转:“你想起我在什么时候告诉过你真名了吗?”
语气平淡,仿佛只是随口一问。
一提到这个问题,颜悬昭的眼神就开始飘忽,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脑海里迅速开始组织措辞:“这个……我还是没想起,反正以后日子长着呢,我慢慢想……想起了就第一时间告诉你!”
应逢怜唇角勾起一抹轻嘲的弧度,语气懒散,却投下一枚重弹:“没时间了。”
颜悬昭一怔:“什么?”
“追捕我的人,很快就会循着踪迹找到这里。”他语气平静无波,仿佛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我今日便会离开筠州城。”
“怎么这么快?”颜悬昭心脏猛地一跳,惊诧脱口而出。
任务目标要走了?那她的任务怎么办?
几乎是本能反应,她急忙伸手扯住他的袖袍一角,语气急切:“我跟你一块走!”
这下轮到应逢怜诧异了。
他侧目看向她,眼神仿佛听到天大的荒谬笑话,“你跟我走?”
他上下打量了她,仿佛重新认识了她一遍,眼神戏谑,语气里还带着一丝不着调的恶劣,“娇贵的小姐,我可是恶名昭著的魔修,不是什么能带你浪迹天涯、风花雪月的侠客。”
“我知道。”颜悬昭态度异常坚决,似乎早就算清了其中利弊,“宋府满门遇害,我却独活着,我回去纵使不被判定为凶手,也会百口莫辩,成为众矢之的。”
“更何况我不想再作为一个联姻工具被人送来送去了。我想自由地选择自己的人生道路……”颜悬昭抬头,直直地凝视着应逢怜的眼睛,目光澄澈而坚定。
应逢怜仿佛被她眼神中真挚的渴望烫到了一般,仓促地移开了目光,望向波光粼粼的江面。
沉默了片刻,他才再度开口,声音听不出情绪:“你可以选择拜入某个正道宗门,一样可以摆脱家族的掌控。”
他顿了顿,语气更冷硬了些,“跟着我,我自身难保,无法许诺任何东西予你。”
“不行的。”颜悬昭眼神黯淡,“我体质孱弱,灵根斑驳,除非洗髓换骨,否则这辈子都不会在修炼上有多大进益的,哪有宗门愿意收我。”
她自顾自地继续说着,像是在倾诉,又像是在排解迷惘,“我有时候甚至会想,我这种天资匮乏的人存在这世界上有什么意义呢?”
“无法修炼,便连最基本的自保之力都没有,只能任由他人蔑视、嘲笑、摆布。没有力量,想活得有尊严一点,想自由地呼吸一点,都是奢望……”
应逢怜放在身侧的手微不可闻地蜷缩了一下。
“你我同是不被世俗接纳的异类,又为何不能一道走呢?”颜悬昭的声音忽然拔高,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锐气,“无论前路有多么凶险,我都做好准备克服了!”
听到这里,应逢怜终于发出一声清晰的冷笑,毫不留情地吐.出两个冰冷的字眼:“天真。”
颜悬昭瞬间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满腔的“热血”被冻住。
她已经在尽力贴合他的心路历程去说了,怎么还是无法打动他?
【宿主,原来你是故意这么讲触动反派的恻隐之心的,我还以为你真的发自肺腑地有感而发呢,害我白感动了。】系统适时出声道。
【其实也不尽然,还是有很多共通之处的……】她在心底弱弱说道,但也没想着过多解释。
这些话,半是策略性的倾诉以求共鸣,半是她一直以来压抑在心底的真实感受。
颜悬昭连忙止住自己要回望“悲惨往昔”的念头,将心神集中在当前的任务上——死皮赖脸缠上应逢怜!
见应逢怜不置可否、油盐不进的态度,颜悬昭决定换个思路、再次主动出击:“带我走好不好!为了逃避他们的追捕,你肯定有很多事情不方便做,那我就可以替你去做!”
“我会迅速成长起来成为你的得力助手的。”颜悬昭努力让自己的眼神看起来真诚坚定,语气信誓旦旦地表明着忠心,“与你并肩作战,永远都不会背叛你!”
突然间,她的下颌被人用微凉的手指掐住,力道不重却带着一股不可违抗的强势迫使她抬起头来。
颜悬昭眨巴眨巴眼,一头雾水地撞进了应逢怜幽深的眼眸中。
他猩红的眼眸紧紧地锁定着她,仿佛能穿透她的眼睛,搜刮她的灵魂。
他冰冷地命令道:“再说一遍。”
颜悬昭被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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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心里发毛,一时间不知道要说哪句,只能尽可能地回忆着刚刚热血上头所说的话语,结结巴巴地重复:“我会尽快成长……”
“下一句。”他利落地打断道。
她愣了一下,试探着,不太确定地小声重复:“我……我永远都不会背叛你……?”
钳制着她下巴的手骤然松开。
应逢怜猛地转过了身,背对着她,冷冷地说道:“颜悬昭,你最好记清楚你今天立下的誓言。”
他微微侧过头,眼角的余光扫过她,杀意凛冽地警告:“对我说谎的人,下场都会很惨。”
颜悬昭木愣愣地点了点头。
“今日酉时,西南城楼,过时不候。”紧接着,他丢下这最后一句,身影便如同鬼魅般,在她眼前倏然消失,仿佛从未出现过一样。
颜悬昭待在原地后知后觉才意识到——
他这是让她跟着一起走了?
任务有望,小命可保!
颜悬昭简直是喜出望外,高兴地独自在原地转溜了一圈,才猛地想起时间紧迫,自己应该回去准备一下行李。
还有,要和跟小桃认真地告个别。
毕竟小桃是她来到这个世界交到的第一个朋友,也是唯一一个全心全意真挚待她的人。
无论如何,她都要认真地与她告个别,不辜负这份情谊。
打定主意,颜悬昭立刻披上那件匿形衣,身影渐渐融入空气中,朝着颜府的方向快步走去。
——————
回廊下,两个婆子看着在颜府上下突然忙起来取下阖府悬挂着的红绸和喜字,忍不住凑到一块窃窃私语起来。
“赵二家的,你说的可是真的?”负责采买的李婶小声探听着消息,一脸震惊,“宋家全府上下都被魔物吞吃了啊?”
“那还有假?”赵二家的一脸笃定,对她的质疑很是不满,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一度,“官府的通报都出来了!”
“那我们小姐岂不是……?”
“怕是凶多吉少喽……”
赵婶唏嘘道:“小姐也是命苦,幸好小桃福大命大睡着了,没跟着花轿过去!”
“小桃是个好姑娘,就是太重情重义了。老爷都不理会这事了,她倒好,哭得眼睛都肿了,今儿个一早就不见了人影。听门房老王说,她傻乎乎地跑去宋府那凶煞之地,非要去找小姐的……唉!”
“嘶……李婶我怎么总感觉后背凉飕飕的,好像谁在看着我?”赵二家的疑神疑鬼地回了回头,却什么也没发现。
李婶瞬间联想到了什么,犹豫道,“……小姐生前……最喜欢在这片喂鱼了,该不会是……她的冤魂回来了……”
这话一出,两人瞬间噤若寒蝉,脸上血色尽褪。她们慌忙双手合十,朝着四方天地胡乱拜了拜,嘴里哆哆嗦嗦地念着“冤有头债有主”、“小姐莫怪”,便脚步匆匆、几乎是落荒而逃地离开了回廊。
直到两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月洞门后,颜悬昭才掀开了斗篷,从廊柱后缓缓现出身形。
听两个婆子的对话,小桃现不在颜府,而是跑去了宋府?
不行,她必须立刻赶去宋府,绝不能让小桃因为找她而出什么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