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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 水下的男人

作者:咬钩子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深棕色的房门上还残留着少许没能清理下去的胶印,被推开时吱呀地响。


    握着门把手的陈斯辙侧头端量了一番这堵身残志坚的房门,他蹙额睃向站在玄关处的闻黛,抬脚踩在入户鞋垫上,反手将门关上,在吱呀中启唇:“你没换门?”


    用一根手指抵在唇瓣下方揉摁的闻黛心不在焉地点头,“嗯。”她的眉心陷着浅浅的痕迹,瞳孔涣散开,不知在发什么呆。


    一只手没礼貌地把鞋套伸到陈斯辙面前,那双桃花眼照旧是盯着空中的某一处放空,连着声音都轻渺渺的:“自己套,我家没中央空调,也没多余的拖鞋。”言外之意是,你要么自己套鞋套,要么打赤脚冻死。


    眄着她的眼神里聚齐了无语,陈斯辙抽动两下唇角,伸手把她递来的鞋套给接过,放下他秉持的优雅作态时有些不情愿,套上鞋套走进去时不忘嗤一声道:“真没见过抠搜成你这样的。”


    不小心用力摁了下唇瓣下方,闻黛痛得嘶了声,五官短暂地挤了一瞬,她紧着的眉头还没松开,在跟着陈斯辙一同萦去客厅时,随意地把两只手摊开,“那你现在见到咯。”


    自若地坐在沙发上,陈斯辙的目光在她紧夹着的眉心停顿了少顷,视线下移,在她因轻度肿胀而显出细微不对称感下唇上停留,“你怎么了?做了廉价丰唇?”


    一只抱枕冲着陈斯辙砸去,被他手快地接进了怀里,而始作俑者正横眼眱着他,闻黛扶着大腿坐在沙发上,一声叹息从口腔里吐出去,她垮着脸道:“你要是不会说话就闭嘴好吗?这句话我都不知道我说过多少遍了……求你闭嘴。”


    瞅着面前精气被吸干似的人,陈斯辙把腿上的抱枕搁置在旁处,狐狸眼里流露的视线在她身上游移,“所以你是怎么了?万恶淫为首,你……”


    “滚啊你!”软骨头般的人猝然又支棱了起来,她抄起身后的抱枕再度砸向陈斯辙,原本白着的脸都气出了淡淡粉云,适才的空空两眼目下仿佛底下是待喷发的火山。


    张嘴幅度太大,再一次受创的闻黛又迅速地捂住自己的嘴,痛苦在神情里蔓延,她撷着恼意狠眱了下呈出无辜相的陈斯辙,捏着自己的下唇稍稍往前扯,含糊地说:“只不过是唇内侧起了个泡,你少给我泼脏水。”


    偏偏这时的陈斯辙求知欲旺盛了起来,他的眼皮往上撑起,那两颗玄玉瞳直映着她,“怎么会起泡?你上药了么?”关心的摅词让对他已经PTSD的闻黛觉得不怀好意。


    她怀疑地睃了他好几眼,最终仍是不敌这道似乎夹杂着真诚的视线,慢吞吞地把唇给撩开:“我昨天因为一点事情,就是……把我身后的仙家给骂了。”


    真诚的神态依然攀在陈斯辙那张长得不真诚的脸上,他喔一声点着下巴,悠悠然抛出句:“明白了,是遭报应了。”


    “啧。”男人后仰着脊背慵懒地靠上柔软的沙发,他老神在在地翘起二郎腿,搭在旁侧抱枕上的手中指轻点着,丢在闻黛脸上的眼神名为戏谑,声调被拖长:“所以说——人还是得讲点儿礼貌。”


    她就不该告诉他。


    回复陈斯辙的是闻黛的白眼,她反诘道:“你有好到哪儿去吗?五十步笑百步。”


    就在骂战一触即发的时刻,脆弱的屋门被敲响,不算重的敲击力度,一下缓跟着一下,大约是思维被陈斯辙带偏,闻黛在站起来以后下意识道:“敲得可真礼貌。”


    她瞟了眼斜签在沙发上没动的男人,补缀道:“比你礼貌多了。”踩一捧一地出了口恶气,闻黛不再看陈斯辙的表情,她旋身快步去了门前开门。


    来人在她意料之中。赖文仪的状态比起她们初见时要差得多,眼眶里的血丝分明,之前的朝气都成了萎靡,泪沟似乎都明显了不少,甚至即使穿着一看就极厚的长款羽绒服还是止不住地打抖,她嘴巴以下俱埋进了羽绒服的领子里,一只手伸在口袋中,另一只手不知是红得发黑还是黑中带红,肩膀似乎也是往里夹的姿势。


    她缓慢地仰起头,薄薄一层水红附着在她的眼眶里,看得人心惊。


    嗓音是轻虚无力的:“闻黛……”


    怔了瞬的闻黛连忙伸手把她给拉进来,门被顺便带上,闻黛迂身从鞋柜里拎了双棉拖出来放在她跟前,放柔的声线待在急促的语气里:“你换上鞋进来坐吧,然后好好讲讲都发生什么了,我帮你处理一下。你要是不想说的话……嗯,我也可以主动看你往事;但其实说出来这件事是可以帮助你把杂余的负能量给排出来的。”


    “好,我可以自己讲。”行动宛如树懒的赖文仪点动脑袋答应下来,她迟钝地换上拖鞋,闻黛搀住她时探手摸了下她露在外面的那只手,指腹下冰冷的触感令人只觉自己正在摸冰。


    在闻黛扶着赖文仪过来后,陈斯辙的姿势也端正了些,他坐直了身子,目光在触及赖文仪脚上的拖鞋时朝闻黛眄了下,闻黛自然是充作没看见。


    她把赖文仪扶着坐下,旋即自己紧挨着她坐,两只手把她那只冰冷的手包裹着,不断摩擦着想使其温暖。


    赖文仪鼻息稍显沉重,她俯低额头,眼睛似乎是盯着自己的膝盖处,缓了一会儿,那张埋在衣领里的苍白的唇翕动:“去利澈岛,本来只是想在游轮上玩一玩,偶尔下去潜水试试看,大家都有潜水,而且我有潜水证,但我没想到……”


    延伸到腿上的羽绒服在一天之前是不存在的,那时,包裹着她身体的是潜水服。


    游轮上的潜水快艇抛在海上,由潜水教练领头,赖文仪和另几个游客上了快艇,近海潜水点就在不远处,但在系安全带的时候就出了差错。


    她扯动自己位置上的安全带,冲着前面的潜水教练喊道:“嘿,它断裂了,我认为我应该换一个位置,或者回到游轮上。”


    旁边几个位置皆坐了人,赖文仪松开断裂了的安全带站起身,在浮荡的海面上有些站不稳,她望着白人领队,只见他做着摆手的动作,摇着头说:“不,不用在意,你会安全的。”


    心中隐隐的不安感催促着她离开,她紧拧着眉头,指着游轮道:“不不不,我很恐惧,万一出事了你们能承担吗?我想我应该回去,等下一批再来。”


    但领队的保证斩钉截铁,他坚定地重复着:“你一定会安全,我保证你不会有事。”


    纵然如此,赖文仪也依然想要回到游轮上,她信任自己的第六感,但……坐在她旁边的女人大约是等得有些不耐烦,举起手臂喊道:“请不要再继续耽误时间。”


    女人仰起脸面朝着她,一侧的眉毛高耸起,浅色的瞳孔中眸光炳然不友好,“如果你非常害怕,那么我和你换位置。”


    将视线从女人身上移开,赖文仪挑眸去注意其他游客的神态,结果是回过头觑向她的人,或多或少都在脸上混了些不耐烦。


    “你可以快点决定好吗?或者我也可以和你交换位置。”从前方传来的声音撷着藐视感,大约是在嫌弃她多疑。


    赖文仪低头睄了眼下方的座位,断了截的无法扣上的安全带静静待在那儿,她紧了拳头,指甲挤在手心肉上,内心一道声音安慰她:没事的,肯定会没事的,只是在快艇上没有安全带而已。


    她坐了回去,拧着眉头下的眼睛堆不出笑意,嘴角也勾不上去,“不用了,我自己坐吧。”想反讽,剩在嘴里的“万一你们出事了怪到我身上可不好”依然没能出口。出来玩,不必把事情闹得太糟糕。


    怦怦不止的心脏愈是远离游轮就跳得愈快,她两手紧握着安全带,在踌躇中思索。


    忽地,安全带被她打成结绑在身上,她握着安全带用力扯了扯,确定不易松才移开了手。


    在海面上颠簸的感受是觉大脑也在摇晃,不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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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定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清醒的。波涛滚涌,疾驰的潜水快艇终于把她颠翻——被她绑成死结的安全带诡异地松开了。


    扑通一声落了水,赖文仪敦促自己憋着气,下坠的身体仿若加了速;或者说,似乎有只手在不断地拉着她坠落。


    越是深眼前就越是黑,在海里的光线彻底被吞噬之前,她强行把粘在一起了似的眼皮给扯开,低头往下看,又一只手正沿着她的身体往上爬。


    深色的手从她的小腿慢慢抓到她的大腿,紧接着是抓她的腰,男人的脑袋渐渐升至她的胸前,这是一张有熟悉感的脸——凹陷的眼眶里纯黑的眼珠阴森地盯着她,脸部轮廓堪称嶙峋。但赖文仪怎么都想不起来。


    她的肩膀被男人往下摁,哪怕是憋气也再撑不住,她泄了力,在意识慢慢模糊的时候,身体骤然感受到一种上升的拉力,握住她胳膊的手分外地真切。


    在尚且还能睁开眼的时候,赖文仪竭力让眼睛开了道小缝——是领队下水来救她了。放了心似的,她纵容意识的离开,彻底落入了黑暗。


    再醒过来时她已躺在了游轮上,周围是对她表示关心的游客,以及不断地表示歉意的领队。


    利澈岛全年都处在夏季中,滚刺的紫外线灼着赖文仪,但她却驱不散身体里瑟骨的寒冷。


    抬起的手搭在胳膊上不断地抚摸,眼前一瞬一瞬闪过的是在海中时拖着她下坠的男人的脸。


    生理性的反胃,她捂着自己的胸口当场把头一歪,对着游轮的地面就呕起来,没从胃里出来的部分海水跟着胃里残留的食物一起出来。


    连抱歉都无力说,旁观着这一切的游轮服务生赶过来收拾。


    领队的脸惊得发白,他上前紧张地蹲在赖文仪面前道:“我认为你现在也许需要去医院诊治,非常抱歉,你的诊疗费用我会全额承担,希望你不要举报我。”


    赖文仪一只手曲着胳膊撑在地板上,她的颅脑内仿佛也有海水在荡动,眩晕感几乎要再次把她的清醒吞噬。


    她抬起一只手摆了摆,眼睛重新闭上——在海中看见的那个男人缠上了她,闭眼睁眼都摆脱不掉那张脸。


    在重新把常服换上时,赖文仪把闻黛给的护身符从干式潜水服里拿出来,胸部的防水内袋将护身符保护得很好,并没有湿。


    她背靠着衣柜的柜门,把护身符捧在手心里,低着头凝视良久。


    几声苦笑出来,她紧紧握着护身符靠上自己的心口。不幸中的万幸,或许她需要跟她那位不信神佛却依旧时常捐赠香火,并且偶尔参加放生活动的老爹说一说。


    有些存在能够存在如此久,必定有其道理。


    赶回酒店她就即刻把衣服都收拾好,房提前退掉,她坐在酒店大厅给闻黛拨去电话。


    “也就是这样,把房提前退掉,押金没有管;坐在大厅的沙发上看人来人往,给你打电话,很无助。我做背包客不是穷游这一点被你讲到了,利澈岛是我旅游到的第27个国家的一个岛,我自认为经验够足,却没想到会发生常理之外的事件。”无力的声音低而轻,哑哑的。


    赖文仪吸鼻子的声音在宁静下来的客厅里格外清楚,她垂着眼皮,两颗瞳仁还是黯淡无光的,找不出分毫初见的朝气。


    蹙紧了眉担忧地注视着她,闻黛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而后倏地站起身。


    闻黛跑回卧室里找到自己半夜用来暖肚子的电热水袋,估摸着余温尚可,她把电热水袋拿回客厅交到赖文仪手中,“暖一暖吧,身体寒气过重其实也容易被外邪入侵,而且你身上的寒气,我感觉着倒像是阴气重的表现……总之先暖一暖吧。后来你去了青旅还好吗?”


    然而赖文仪的神情里骤然腾出了极其浓重的恐惧,她的手扣紧闻黛递来的电热水袋,即便两只手和前腹被温暖了,也阻止不了她双肩的颤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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