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帘拦不住从罅隙里溢出来的炽光,下一瞬,窗帘大敞,灼目的白扑进来。
才从洗漱间出来的闻黛放下窗帘遥控器,她拿起放在床头充着电的手机,微信里多出来的是来自陈斯辙的转账。昨晚临睡前,她把杨青给的那五千如数转给了陈斯辙。
屏幕上映着橙红色的转账消息,2500清晰地镶在其间。
【陈斯辙:我说过我有合作精神,不干独吞的事情】
大脑钝钝的,身体先有反应,一声轻笑从鼻腔里跃出去,连闻黛自己都新奇。悬在屏幕上端的手指最终是点下去,她回了个OK的手势表情。
出门的时间很恰巧,门是同时推开的。因着昨天晚餐的乌龙,闻黛特地让自己的礼貌先死一死,毕竟她一不想再被陈斯辙扣上对他有非分之想的帽子,二不想再被服务员推荐情侣菜品。
视线是出于本能而相对的,她朝他扬首,他朝她低头,而后的冷笑声都同频。
闻黛把将要合上的房门再度撑开,“还真是巧啊,干脆把等会儿要用的东西給带上吧,吃完早餐直接出发,我懒得再折回来了。”她挤着缝钻了回去,连背影也没给陈斯辙留,适才站在门口处的人转眼就消失。
匪夷所思的是,纵使闻黛比陈斯辙先回房间拿东西,但待她出来时,陈斯辙业已背着包站在门外等她。
调整着勒肩膀的肩带,闻黛斜着眼端详着陈斯辙这一身,流眄一周后,她举目望着他那双眸色寡冷的狐狸眼,由衷道:“你现在特别像要去上学的高中生,挺不错的,扮嫩扮得很成功,轻轻松松给自己减龄十岁。”
“你早上喝柠檬汁了?浓缩的吧,一股酸味。”陈斯辙冷哂一声,他萦身与她并步往电梯走去。
碍于电梯内有其他人在,二人暂时休战。
早餐最后是囫囵解决的,因为之前表示自己不着急让他们先休息的老板忽地变了脸,在他们吃早餐时一连串的电话打在陈斯辙手机上,没几分钟就来一通问他们吃完没有。
闻黛从包里拿出瓶矿泉水灌了好几口,她蹲在马路边,揉着自己因为一次性塞太多食物而胀痛的胃部,咕哝道:“本来昨天就可以去处理的,他又要人休息,这会儿才八点多呢,就催着人赶过去。”
伫立在酒店精神堡垒旁边的陈斯辙和她脱离同一战线,“八点作为上班时间很正常。你干这行不应该不知道,也许他只是昨天情况良好所以不急,说不定是今天出了问题。”
被老板差使来接他们的司机不消多时就赶到,上车后闻黛搭了句茬:“你们老板现在情况怎么样?你知道吗?”
驾驶座上的司机通过后视镜瞟了闻黛一眼,他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推动档杆,“那我不清楚,老板的私事哪里是我能知道的。不过——刚才老板催我来接你们的时候,说话特别急,好像还有点抖。”
……
别墅位于郊外,用庄园称呼或许更为贴切。
自动式工艺大门敞开,由司机载着他们驶入庄园内部,地下停车场齐齐楚楚地摆放着商务及户外用车,司机为人是极有分寸感的,他自下车后仅是过去为他们指了路便离开。
闻黛和陈斯辙乘电梯,照司机离开前的指引上了四楼。
片晌后电梯门便叮一声打开,在电梯的邻侧摆放着拖鞋,鞋套放在架子上。
未展闻黛先套上鞋套,手才触及搭在架子上的鞋套袋,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便响起,饶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也能够通过这错乱的脚步判断出主人的惶遽。
那位只露了声的老板是摔过来的。闻黛依旧保持着拿鞋套的动作,视线卷在从远处摔踏而来的男人身上。
茂密的黑发胡乱堆着,仿若是被鸟选中为鸟窝过,一张枣核脸几乎要成真枣核,褶皱印在双靥上,诡异的是他黄蓝混淆的眼白,猛一瞧是浮着黄的,看仔细些即能拣出其间淡淡的莹蓝色;他身上的睡衣已有些凌乱,折痕处处显。
停下的方式更是别出心裁,他是跪趴在闻黛脚边的,而后似乎试图站起来,连着好几下都打滑得摔回去,膝盖一下下磕着地面的声音听着就疼。
闻黛歇了拿鞋套的心思,她蹲下去,和走过来的陈斯辙一齐把地上的老板给扶起来。
“呃……老板,你怎么了这是?”迄今为止,闻黛还不知道这位老板的名字,她架着老板的胳膊,拚尽了全力将人支着。
两条腿都软了的男人左右各看了他们一眼,他丧着脸哀笑道:“我怎么了不是很明显吗?遭报应了罢了。我的名字是曹德。”
眼通于闻黛而言分自动挡和手动挡,自动挡随机。先前能够睹见杨青身上的昊昊就是自动挡开了,现在嘛……闻黛抻着脖子在曹德家里寻了一圈,愣是没找着灵体的影子。
她和陈斯辙扶着曹德往客厅的沙发走去,随后将人给撂在沙发上,揉了揉自己发酸的胳膊,她睨向沙发上哆嗦不止的曹德道:“处理事情的话,还需要曹老板你把事情原委提供一下,你既然能跨省找到陈斯辙身上去,那应该就说明你在当地找的人无法处理,我估计你不是普通的搁路上就莫名其妙被跟了的。有冤孽的话,麻烦你如实相告哈,你撒谎我也可以直接看你过往的。”
“其实也没什么……”缩在沙发上的曹德嗫嚅着开口:“她、她是我以前的一个秘书,前段时间跳楼了,之后我就开始频繁被鬼压床,做梦也总是做被鬼追的噩梦,慢慢变得浑身都没有力气。我在本地找过几个先生处理,给钱的时候都说得好听,保准让我一劳永逸,说他们会直接把跟在我身上的东西给斩杀了,结果我舒坦不了两天就又被折磨。”
闻黛歪昂着头,她没说话,眼神里衔上了讽嘲,双手环胸站在旁边眄着曹德。
另一侧的陈斯辙仍旧是瘫着张脸,秉持的姿态是睥睨。
哂笑是从闻黛鼻腔里出去的,在啧了一声后跟着的是吐息,她偏了偏脸,再度睃向曹德时连唇角都噙上了讥诮,“不愧是老板,太会说话了——曹老板,麻烦你端正一下我们之间的关系,我们收了你的钱肯定得办事,但是你不老实交代,我们怎么办事?人与人之间是需要信任的哈,驱邪的法子不止一个,斩杀太多是要背因果的,非必要不武斗,所以劳烦你说明白些。”
“她说的没错。曹先生,个人而言,我也不喜欢接受单主撒谎的单子,我不想被你的因果沾染。”在曹德投来求助目光时,陈斯辙的眼瞳却袅袅移开,言词平白让人听得心寒。
希望近乎全部注会给了面前的二人,曹德在觉知到他们有弃单而走的念头时,匆慌地坐起身,他蜷着拳头,双眉紧拴了半刻,才终于不再踌躇,“我说!”
“大概是四年前,她刚刚大学毕业在找工作,应聘的时候我看她长得不错就招了她当秘书,后来我用知心大哥的模样和她拉近关系,就知道她是农村出身,家里缺钱,她急用钱。在一次酒局,我给她挡了很多酒——人哪个不是秘书给老板挡酒的?后面……”他稍微停顿,眼皮往下靠,仿佛只敢盯着自己的大腿,含糊地把话滚出来:“我假装喝醉了往她身上靠,在车上的时候我跟她表白说我喜欢她,再倾诉了一下自己的困难,再之后我们就有了实际关系。”
大约是忆起了当年女人的单纯与天真,曹德垂着的眼恍惚了刹那,他低声道:“其实我那会儿,是真心喜欢她的。我和她维持了这样的关系四年,平时跟她待在一起,我们就好像真的是一对情侣。后来我妻子要求我和她断绝来往,因为她怀孕了,而我和我的妻子还没有孩子。我给了她五百万当分手费,让她把孩子打了,工作我也另外给她介绍了一份……我以为这些足以让她过得舒服,我没想过她会跳楼。”
闻黛把目光捩到曹德的身畔,只见那处多了个刚才未有的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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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长发齐腰,脸孔拿去各高校放着,属于会被论坛议论长相的层次;她的小腹依然是微微隆起的,侧着的脸对着曹德,一双被血线描摹的眼颤动着眸光,透明的泪珠滚下她脸颊。
走进了局中便不由自主动容,闻黛默了默,她抬步走近,擎起手点在曹德的眉心,几句晦涩从唇间溢出,“扭头。”
下意识地转首,只在自己梦里纠缠,或于现实中用虚影恫吓自己的女人有了实形。曹德被眼前人怨气鬼森的模样激得心脏骤停,呼吸凝了少顷才恢复。他吞下喉咙,目光缓缓下移,落在女人隆起的小腹上——那里和她一样是死的,可她的手依旧搭在上面。对于他们那儿是死的,于她而言,是活着的。
“娟娟……”相伴时的爱称不知是出于有意还是无意,曹德空濛着双眼凝睇她,放在腿上的手颤抖着抬起,伸过去,穿透她。
姚娟垮下脖子,几声听着有些刺耳的笑升起来,挂在她面容上是自嘲。
她没理会拎起了多情人面具戴上的曹德,而是昂首望向不远处的闻黛,离她更近的陈斯辙被她无视。
“闻小姐。我想,我也应该以我的视角出发,叙述一下来龙去脉。”
在姚娟的世界里,她所走过的路,有关曹德叙说的那一段是迥然有异。
二十六年前,姚娟诞于贫困乡镇上的某一户人家,她的出身符合社会的刻板印象;作为长姐,她底下还有两个妹妹和一个弟弟——弟弟是最小的。
按部就班地念书,不名列前茅就象征着她要辍学嫁人,所以她向来是不舍得放过一分休息时间的。大学报的是师范类院校,因为学费低。
站在低处的人,所望见的高峰是高处人踢下去的石头。
她要如何有远见?她只知道,汉语言专业是万金油专业,她以为找工作不会麻烦。
冲击研究生是她想考虑的,然而她背后的家庭不允许她考虑。哪怕她声称她可以申请助学金和获取奖学金,她可以兼职赚钱补贴家用;但他们听不懂,他们不会听懂。
本科毕业,投简历时方知坎坷,教资在大学时考了下来,但初期就业依旧困难;大城市不缺老师,名校研究生教小学的笔笔皆是。她在学历上吃亏,又不愿回家乡受他们掣肘。
“我想到了在学校的时候老师提过的秘书,我问过很多公司,他们的言外之意我能明白,所谓的秘书,其实就是老板的情人。想要找到正经的工作都成了困难,普通人想在这个社会存活真的好难,好苦。”
再去应聘曹德公司的秘书时,姚娟没抱希望,麻木地去面试,等待着HR的隐晦提醒。她没等到。没想过公司的老板会亲自过来见自己,没想过会突然拥有了一份足以被他人歆羡的工作——月薪一万,包吃住包五险一金,双休。
“我依旧很小心,害怕最开始的安稳只是为了降低我的警惕。但工作了几个月也没找到危险的端倪,同事是好相处的;老板……像他说的那样,他的确是给我一种知心大哥的感觉。但……”
酒局上所谓的挡酒,发生在她已经喝得疲软之后。
即使自己的老板不会在桌下动手动脚,但不代表应酬中的其他人会不把手伸过来。她不知道曹德是否为视若无睹,总之她是会忍气吞声的,在这座城市找到合心意的工作不容易,在有一定存款找到下家之前,她只能忍着委屈。毕竟活着,常常是要忍辱偷生。
在和曹德发生越界行为的那个晚上,她照旧忍受着不时覆上来的手,忍受酒杯被旁人“无意”地撞翻,忍受衬衫的布料被酒液浸成半透状。一杯杯酒下肚,在她理智要退场的时刻,曹德才悠悠然出场。
记得他的声音,当时的感受是觉他道貌岸然。
“我这秘书年纪还轻,又是个独身的小姑娘,瞧瞧她现在的样子,和意乱神迷了的人喝有什么意思?来,我们几个来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