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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断联

作者:咬钩子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待在这种需要碰运气蹭信号的深山里,闻黛认为手机依然是最重要的,这是唯一能和外界联系的东西。但为以防万一,她把陈斯辙的电话号码记在了纸上,至于保存的地方,自然是她的口袋。


    勇扎说要把东西收好,但放在哪儿都不如放在自己身上安全,闻黛就不信他们还能上手扒拉自己不成。


    夏季天亮得早,坠兔收光的节点闻黛便跟着朵兰以及勇扎一同去了溪边洗衣服。


    顺着石阶潺潺而下的溪流气息与汩汩俱是清冽的,闻黛把桶子压在草丛上,将衣服从桶内拎出来时她的手无意擦过溪边的杂草,因快速划过,以至于手背到腕部被拉出一道浅浅的血痕,她脑中登时涌现出一段流动性的画面——


    身着单衬衣的女人身材丰腴,被棉麻裤子包裹的饱满臀部上方,因洗衣动作的拉扯而泄出一小段洁白,剔透的汗珠顺着她的脖颈往下流,卷起袖子的手臂上沾着溪水。可以拿去文艺片中的一小幕浣衣场景,只不过总有龌龊要来搅扰。


    她身后的树丛忽地沙沙作响,俄而一个肥胖的男人青蛙似的跃出来,他猛扑在女人后背,两只想要抓揉的手伸了出去,沉重的呼吸伴随着不肯停顿的亲吻动作。


    被吓得失神的女人反应过来便迅速地挣扎,她奋力反抗着,在觑见男人的长相后惊叫道:“壮富!?快松开,你快松开啊!你别以为你是村长的儿子就可以侮辱我!”


    画面中途截断,适才鲜活的女人面目全非,两条腿呈现出扭曲的姿势,显豁是腿骨被折断,支撑着脑袋的颈椎骨大概率也已裂开,一颗圆滚滚的头颅松垮地靠着皮肉与躯体衔接。


    肥硕的男人身上的衣服凌乱地套着,他把女人的尸体往溪流对过的树丛里一抛,转身就跑没影。拙劣的手法,抑或说他根本没打算藏。


    闻黛眼神烁动,荡进耳道内是是来自朵兰与勇扎挂着关切的喊声:“闻黛,闻黛?”


    她把头别向蹲在自己身畔的二人,低声道:“我没事,只是……我刚刚似乎看见了你们所说的那个寡妇。我看见了她被害的过程,凶手的确和你们想的一样。”


    朵兰和勇扎如同失了声,他们仿佛不存在,此一处如同没来人。照旧是仅有溪水的漱动声,间或风过,树枝摆草叶动。


    “大众看不见的地方,最容易让恶念滋长。你们能保持本心,是很难得的。”闻黛放低声音,音量几乎要小于水流声。


    朵兰却摇头,她哀笑了一声,手里揉洗衣服的动作没停,好比她的视线是凝在水面上的,“但我们是沉默的,按阿勇的话来说,我们都是在助纣为虐;沉默的人,是助纣为虐的帮凶啊!如果不是我的娜朵出了事,我恐怕要把这些秘密带进土里;如果不是我的娜朵出了事,我也不会向外面的人求助了。我们,都没有好到哪里去。”


    ……


    酒席的桌子是村里人凑出来的,摆在朵兰家的院子里,圆的方的铺满了空旷。


    朵兰和扎刚在厨房里忙活着炒菜,勇扎与闻黛在屋外应付着村民。


    院内哄闹。男孩子在桌子的间隙里奔走,没变声的嗓音尖叫起来分外刺耳,有几个小男孩身后跟着稍大一些的女孩子,满面愁苦地追着,经过闻黛身边时,依稀听清的一句是“侬莫走啦!”


    堵在身前的男女穿着民族风的布衫,村妇手里捧着把瓜子,不加掩饰的打量视线在闻黛身上四处转,她磕着瓜子,比流水线工人的速度更甚,磕一下就捏着碎了的瓜子壳往地上一甩,语速也快:“你漂亮嘞,阿勇好福气认识你。诶呦,你还有什么兄弟姐妹不啦?”


    她把脑袋往前抻,瞪着双黄水似的眼睛盯着闻黛。


    站在村妇右手边的男人大概是她的丈夫,视线仿佛掺了油,糊在了身上就难以清洗,他把嘴一咧就露出排各有想法的黄牙,朝内收的向外突的皆有,“是啊,有姐妹最好咯,我们这边好多单身伙子讨不着老婆的,你做做好事。”


    闻黛端出礼貌的笑容,摊手耸肩道:“那没办法,我只有个哥哥。他可能过两天就来了。”


    此言一出,村妇和村夫的脸色俱是微变,适才还泛着层亲和意的脸谱翻了篇,嘴角往下坠,村妇赓续磕着瓜子,脆响和尖叫一样都有些扎耳朵,“你有哥哥哇?他来这里干嘛?”


    “没有哥哥不担心妹妹的吧?血浓于水的亲人诶,妹妹孤身一人跑这么远,还钻到了山里去,就为了找自己的男朋友,当哥哥的肯定要着急的呀。要是他不着急,那他哪里还算人呢?一条狗养久了也知道认主人,放在家里的狗都会认熟护短,总不能人还不如狗吧?”闻黛用含沙射影的言说配上无辜的笑靥,见他们二人的面色转阴还视若无睹;桃花眼扑了扑黑睫,天光砸在一双黑瞳里,莹莹亮。


    忽地,院子口又走来了几人。


    散落在各处扯天的村民如同被灯光吸引的飞蛾,聚过去围在来人周边,寒暄的阿谀的话闻黛听不懂,但从这些人的表情与语气里能察知出一二。勇扎往她身前站了站,微微朝她偏了偏脸,压声道:“村长他们来了,你要小心了。碰到问题,按照我们昨天晚上商量的话术。”


    被众人围捧着的村长一家以村长为首,站在他邻侧的即是他的妻子依彩,堵在后方的肥硕男人哪怕被两个人挡住都掩盖不了身体,黏腻的目光从村长与依彩之间的罅隙中穿过来,直往人身上缠。


    村长的嘴角是翘着的,他挥散了围在身边的村民,提步走到勇扎与闻黛跟前,眼尾睃向勇扎,用着方言意味不明道:“阿勇啊,你对你这个女朋友不太放心呐?”


    “啊?没、没有啊。阿富叔怎么突然这么问……好吧,是有点。”勇扎的双目猛地撩起,错愕在瞳里转瞬即逝,他别开眼睛,偶尔和一直凝睇着自己的村长对一对视线;在抿过唇后,他偏着脸承认。


    诡怪的笑声“呵呵呵”地漫出来,村长不紧不慢地摇动了两下脑袋,一口气被他幽幽地叹出去,既而话锋又指向了闻黛:“你昨晚过得怎么样啊,还适应莫?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这双三角眼平白予人以险恶感,若说他儿子的眼神是让人腻得犯秽,他的便是叫人脊骨生寒,真不知道这瘦猴似的人是怎么生养出体型堪比成年熊的儿子的。


    “挺好的呀,没有不舒服的地方。”被两种目光裹挟着,闻黛抑止住身上的不自在,秉着笑回应他,两条胳膊默默往背后躲着——她起了一手的鸡皮疙瘩。


    依彩拉着跟在后头的壮富走来,她把壮富推到自己跟前,只能歪着个脑袋从男人背后斜出来,瘦小的女人笑呵呵道:“诶,妹子啊,你看看你有没有什么朋友哇,女孩子,一起约过来嘛,到时候我们开车去接她呀。你看看我这儿子,个大!可靠嘞,瞧着多安心呐!”


    斜对面壮富直勾勾的视线催得闻黛好悬就要当场吐出来,她按着肚腹里的恶心,勉强地支着自己面皮上格式化的笑容道:“之后再看看吧,我身边也没几个女性朋友,等我回去了就跟她们说说。”


    “回去”二字一出,依彩没了兴致,她把手从壮富身上缩回去,先是转着头往天一边望,不过少顷,又默声走去了其他村妇身边谈天说地。


    那些在院子里疯玩的小孩不知怎么回事,骤然把注意力转至闻黛身上,一个小小年纪就透露出猴般精相的男孩子冲到闻黛腿边仰视着她,闻黛低下头和他相视,碍于有其他人在场而装出温柔态,“怎么啦?”


    这男孩子光盯着她不说话,就在她想把他给哄走的时候,男孩子霎然间就把手伸去了她裤子口袋,手机被他直接薅走;区区弹指之间,闻黛的手机就被这个男孩子猛摔了出去,飞到院子边际砸在地上,漆黑的屏幕瞬间弹起一片白,碎了个彻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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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物落地的声音短暂地引起了其他村民的注意,然而仅仅只是片晌,他们就再度聊起了天。


    干了坏事的男孩子咧开嘴笑得得意,看着他满脸得色,闻黛垂在腿侧的手紧成拳头,她挺想教教这野猴儿做人的。


    但如今情境不允许她随心所欲。


    “哎呀,真是不好意思啊,那孩子年纪小,就是喜欢调皮捣蛋,你多见谅。”没提赔偿,村长轻飘飘地用这几个词汇将其所作所为给一笔带过,脸上照旧是有笑的,虚伪得惹人生厌。


    闻黛低眸忖量少顷,旋即举出抹大方的神采,她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没事没事,一部手机而已,也就一万开头,刚好我换部新的,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嘛。”


    三角眼微眯,精光现过,村长的舌头轻扫唇内,他端量着闻黛,只有嘴在惊叹:“一万多的手机说买就买啊?你这妹子真阔气,家里有钱吧?”


    闻黛扬起下巴,她举目流眄着天空,轻描淡写道:“家里啊……不止是有钱啊,多了就不方便说了。”


    她这般无所谓的姿态使村长多了几分考虑,他一只手蜷成拳抵在下巴前,下巴小幅度地在拳上磕动,那双三角眼向上一抬,他猝然道:“哎呀!那几个皮猴儿跑到楼上去了,咱们赶紧上去;他们会撬锁,可别让你东西又被糟蹋了!”


    闻黛和勇扎下意识地把头往后扭,只见二楼卧室门口真就堆着几个小孩不知正在捣鼓什么;刻不容缓,他们立时三刻地冲去了楼梯上,待赶去二楼时,恰逢这群小孩里的领头人把门锁撬开。


    握着门锁的男孩子,正是先前把闻黛的手机给摔了的野猴儿。闻黛舌顶了顶腮帮,她抬步跨至那男孩子面前,一只手扣在男孩子后脑抓住他的头发往下扯,她弯下腰俯低身子,在其惊骇的目光中凑近,“小朋友,我在我家里,从来只有别人让着我的份,忍你一次已经是我的极限了;要不是不想让阿勇和阿朵姨他们难做,不想让村长为难,我早抽烂你的脸了。”


    她的声音非但没有刻意压低,甚至还有意无意地往高了提,抽回手时怀挟着报复的心理,状似无意地往这野猴儿脸上甩了一嘴巴,短促的“啪”一声清脆被她转身后的愕然声给掩盖:“村长叔?!”


    闻黛直着身子,轻咬过唇瓣,眼瞳左挪右移的,似不好意思般,语气是做错事让长辈发现了的忸怩:“让你看到了啊……哎呀,毕竟我从小到大就没被人这么欺负过,我的脾气,确实不太好。让你见笑了。”


    “没有没有,应该是我对不起你啊。你一个从大城市里过来的小姐,愿意到我们这么穷的地方来,那么难走的路你都不抱怨,这哪是脾气不好噢!可以理解可以理解。”村长倏地客气了不少,他横了眼那撬锁的男孩子,喝道:“谁教你这么劣的?你爸妈不管你,我可要管你,人家是客人!”


    他上前几步,把那些没敢再动弹的男孩子们搂过来,赶羊似的赶下去。


    闻黛站在阳台上,眄睐着驱着孩子走到院子里的村长,确认了他不会再上来才再度将目光递给勇扎。


    “你刚才是……”被闻黛一番操作唬得愣头愣脑的勇扎怔愕地看着她。


    闻黛重新走到卧室门前,她捏着被适才小孩给撬开的锁摘下,而后推开门,斜睨着勇扎道:“进去说吧。”


    门被他们从里面反锁上,吃一堑长一智的闻黛不顾外头的村民会如何猜想,兀自将窗帘也拉紧。他们能多想是最好的。


    “我看那村长有不让我走的意思,那小孩干这一连串的事情少不了他的指使,我只能证明我的价值,顺带加深一下昨天塑造的形象。他疑心太重了。”闻黛走到木椅前坐下,她仰身攲在椅背上,转目朝向另一头窗户,淡薄的云散在湖水般的天幕上。


    这下她可是不得不跟陈斯辙断联了,不知道……他会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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