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末是火炉,哪儿哪儿都仿若正被燎烤,空气是沸腾的万物烹出的水蒸气。
两条腿想告假,闻黛觉得自己差一根拐杖,抑或说抬一辆自动行驶轮椅给她坐更恰当。她握着手机,视线大多时候都停在屏幕上观察导航线路。
在与「思成律师事务所」仅隔七百米时,闻黛忽地觉知出怪异,她在心中默念:“老师,你们这次怎么不拦我?”
即刻供以她回复的仙家语焉不详:“不想看你受委屈是其一,其二是——这是你命运的必经之路。”
哼,早前想观破那陈斯辙时告诉她天机不可泄露,现在倒说不想看她受委屈了,合着她命运的必经之路就是被那陈斯辙可劲败兴?闻黛本能地腹诽,旋即耳朵突然被谁狠意拧了一把似的疼,心腔内悠悠地浮现出仙家的提醒:“别忘了,我们听得见。”
她嘴一抿,门牙憋屈地磨了磨。
在思成律师事务所的标识闯进视野后,闻黛加快了脚步。她匆遽地小跑到事务所门前,视线状似无意地朝里探,只窥得内部由深色原木及黑色大理石地砖配搭的构造,拐弯处的长走廊剥夺了她继续窥探的机会。
回想起自己的计划,闻黛举起手揉了揉被晒得滚烫的脸颊。她转动眼瞳环顾四周,一咬牙心一狠就蹲到了事务所的门口,推着眸底的眼泪向外滚。
不把陈斯辙这块绊脚石踹远点,她是甭想找到翻身的机会了。不过丢丢脸,横竖有个陪她一块儿出乖露丑的。
然而眼泪始终不肯现身,闻黛渐渐放空的大脑调出了过往的记忆。
橙红的焰火喷薄着一缕缕黑烟,华贵的别墅化为乌有,她的家也是。
十一年。十岁的她留给目下的她的是碎片化的过往,唯记得那是场见所未见的大火,满目的炽热,只心是冷的。分明仅是照旧去上个了兴趣班,分明那一日的开篇复刻了旧往,但结局却大改造——她成了孤儿。
她的爸爸妈妈,在房子里,等着她回家。他们还没有一起吃晚餐。
俱成灰。
万念也俱灰。
消防鉴定为意外事故,毕竟在当年煤气泄漏并不是多稀奇的事情,但她笃定了没可能。什么样的煤气泄漏会让一座房子在半小时内淹没于火海?她不相信她父母会察觉不到煤气的气味——她母亲是初中化学老师。被深耕过的记忆细节早攥进了她手心,作为当年水务副管理的父亲曾在饭桌上不止一次跟母亲讨论过一家化工企业的行为缺陷,而他已数次向上级表示该严肃拒绝该企业的工程招标申请。
最巧的就巧在,她父母双亡一个月后,那家化工企业竞标成功。
闻黛搭在膝盖上的拳头紧得骨骼都几乎要从皮下刺出来,她咬着内唇肉,思及只能活在她脑际的父母,原酿不出的泪自发地掉落——一滴、两滴……滴不完,滴很多年都滴不完。
在律所门口啜泣的女孩必将收割路人注意力,尤其,这还是个相当漂亮的女孩。
先飞进闻黛鼻子里的是新西普调的香水味,无须抬眼即令人猜觉来人当属明媚大方的范畴。
泪水在眼眶里形成溟蒙,闻黛模糊地看见来人脚上的高跟鞋;品牌名自动在脑际敲打,同时标注的是价位范围。
香渐浓,女人蹲在她身前,鲜嫩无茧的手指夹着纸巾递来,连声质都优雅:“怎么啦小妹妹,遇见什么不好的事情了吗?来,擦擦眼泪,有什么困难可以跟姐姐说,如果需要法律援助的话,姐姐可以帮你哦。”
因抽泣而抖动的肩膀在顿滞了俄顷后耸动得更厉害了些,闻黛接过她送来的纸巾揾着眼泪;徐徐抬起的桃花眼被红心火龙果榨的汁抹了似的,瞧上去是艳楚的美,皮囊的优势。
“姐姐,这家律所里面有个道貌岸然的混蛋……我不知道他对别人是什么样的,猜测会装得很好,但他真的好坏,他哄着我做不好的事情!我今年才21岁,现在还没满呢,我都没有和别人在一起过的,呜呜……他手机上不知道还有没有我的转账记录,七千块,分两次转的。而且他又是律师,我肯定斗不过他的。”
哀凄的口气于闻黛而言可谓运用自如,她捏着纸巾轻点眼下的湿漉,被沾湿的眼睫往下一垂,眼瞳一斜,侧开的脸要贴到锁骨上去。好一个苦情剧女主角。
成诺听着闻黛的哭诉,一对蛾眉夹紧,她细密地把律所里熟识的男性在脑海里过了一圈,而后眼眸里酵出迟疑。
面前这位小姑娘相貌不俗,所谓的“不好的事情”大概率为骗色,可她又提及七千块钱分次转账,他们律所里的律师不应该会贪图这七千块。
唯一一个会贪这七千的吝啬鬼……
成诺定了定眸,她擎手搭在闻黛的肩膀上扶着她,探询道:“妹妹,你说的这个道貌岸然的混蛋叫什么名字?或者你描述一下他的长相也可以;你放心,我是这家律所的合伙人之一,我的名字是成诺,我会为你主持公道的。”
“成诺姐姐认识陈斯辙嘛?个子很高,右眼下面有个泪痣,长得比较像女生。”仍浮着泪色的双瞳撷着希冀的光,闻黛搭在膝上的两只手靠去了一起,形似祈祷的姿势。
成诺的长眉不受控地挑了下,或该说抽搐。她下颌微抬,视线仿佛握住了探究的放大镜,在面前的女生面孔上游移,她的舌尖顶了顶腮帮,念名字时似乎是把声音从牙齿间磕出去的:“陈、斯、辙?呵——行,你跟我进来,我带你去找他。”
手臂被女人柔嫩的手握住,闻黛借着成诺给的力站起身,洇在泪眼中的感激被她通过目光传给了成诺,“谢谢成诺姐姐,你人真好。”
律所的自动感应门敞开,闻黛被扑面而来的冷气浇了一身;窝在腔子里的心脏只觉舒畅,她的脖颈伏低,交握的双手置于腹前,走在成诺的侧后方的步态都在描绘怯怯。
穿过长廊,成诺领着闻黛刷卡进电梯,带着她一路无阻地抵达15楼。
正在办公大堂处理着事务的律师坐了几排,在睄见成诺身后跟着的闻黛后,有几个人短暂地朝她致以注目礼。八卦是律师也不可免俗的天性。
独立的办公室由智能调光磨砂玻璃包围,成诺的手在门上叩了几下,挨在她身畔的闻黛听清了从内里抛出来的懒散调:“进。”
成诺摁下门把手,“咯嘚”一声门开,高跟鞋敲在地砖上的脆响没引起办公桌前的人的注意。男人倾神注会地盯着电脑屏幕,屏幕射出的白光铺盖在他的五官上——招小姑娘喜欢的高智男妲己。
“陈斯辙!你自己交代交代你都干了什么好事。”成诺几乎是恨得牙痒,她举起手捏了捏眉心,俄而半扭过头觑了眼门的方向,见已关拢,她把藏在自己背后的闻黛给扶了出来。
尖锐的女嗓把陈斯辙的脑袋给喊了起来,他撩起眼皮,入目的恰好是才被成诺捞到前侧的闻黛,瞳孔滞了一瞬,随即两眉攒起,“又是你?”
闻黛趁势旋身扑到成诺怀里,她环住成诺的腰,再度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埋着的脑袋不肯抬——没眼泪。
“呜……姐姐,谢谢你愿意把我带进来,但还是算了吧,他肯定会否认的;他作为律师,说话那么厉害,我不会说话,他给我泼脏水我都没办法澄清自己。”紧抱着成诺的双臂骤然一松,闻黛作势要跑出去,但成诺却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臂。
女人美目一提,含着失望瞋向表情莫名的陈斯辙,“听听你这话怎么说的,‘又是你’,看来这个小妹妹不止一次找过你咯?陈斯辙,我承认你在各个方面的天赋都碾压普通人,但这不代表你可以知法犯法!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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姨和姨父终究是对你缺乏管教啊,竟然让你走上了夺财骗色的不归路。真不知道你个守财奴的脾性是随了谁!”
陡然间被名为“夺财骗色”的枷给扣在了脖子上,陈斯辙眉心一跳,办公椅被他站立的腿给撑得后挪,“你等等,什么叫我夺财骗色?夺财我承认,但那本来就是我该拿走的;至于骗色,她有色值得我骗吗?”
然而成诺仿佛只听得见他承认的言词,于是积在眸底的失望更甚,她抬起手一只手在空中重重点动了几下,“连七千块都不放过……真是个混蛋啊你,现在居然还说得出这种话,别人的钱怎么就是你该得的了,难不成——”
顿在空中的手忽地涩滞,成诺猛地回想起自己曾经处理过的那些案件,她不是没遇见过身居高位家财万贯但有特殊癖好的人,比方说……明明不缺钱,却要为了钱出卖色相。继而再举起的眼眸里又沉淀了许多复杂,她扶着怀中抽搭着的小姑娘的肩膀,“看来是我对你的了解不够多,也是,你太早就站到了同龄人碰不到的位置,出点毛病也正常……算了,我不管你了,但你今天必须把和这个小妹妹的事情处理好,如果私下和解做不到,那我也只能大义灭亲了。”
她拍了拍闻黛的肩头,安抚道:“这件事恐怕不好报案,否则你也会受影响,毕竟闝这件事你也知道,双向的,哪怕你是被诱哄的也没办法。有什么事情你们两个就待在这里好好说,他要是吓唬你,你就出来找我,我除了是律所合伙人之外还是他表姐,教训弟弟的能力还是有的。”
……闝?
闻黛的脑神经仿若被成诺的脑回路给剪了一刀,她呆怔怔地把头抬起来,倏然沉了沉的发顶是因成诺在揉,而后她便眼睁睁地看着成诺退出了办公室。
不是,这位精英女性到底想了些什么?!
身后嗤出的冷笑打断了她的思考,闻黛迂过身,未褪红意的桃花眼撞进了男人浮突讥嘲的狐狸眼里。
“真是小瞧你了,竟然还敢找上门来造我的谣。根据《治安管理处罚法》和《民法典》,我有权报案并对你提起民事诉讼,看来你是真的很想进监管所。”
从蝴蝶蓝色调的衬衫里钻出的手捞起桌面上的手机,闻黛眼瞅他真有要报案的架势,三两步冲上去往前扑,紧紧地攥住他的手腕阻拦他的下一步行动。
她的胯部抵在办公桌桌沿,前探的身子与桌面构出锐角,昂起的脸涨出淡红,闪动的黑瞳里仍旧揣着不服气,语态被恚懑占据:“你这人至于吗?那你断我活路,我过来以牙还牙怎么了?况且你在网上不也造谣我了吗?害得我账号被封禁,都不知道会有多少人被你的鬼话带偏然后不信任我,你就仗着你自己是律师,我一个普通人斗不过你,你就可劲压榨我呗?”
手腕上紧箍的力道令陈斯辙不适,他抽了抽手想要摆拨她,然而拴在手腕上的两只爪子却越握越紧。视线停落在眼前因用力过度而变红的脸上,他对上她的眼睛——红拢着黑,那两点墨澥瞳予以他似曾相识感;不是身体的似曾相识,是灵魂的。
“呵。我那是造谣吗?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如果我说的是假的,那平台为什么封你?如果我说的是假的,那我的举报为什么成功了?”近乎诡辩的反驳,陈斯辙拿着一口俐齿轻易地把她的质问封堵。
闻黛忍着把手下的腕子给挠烂的冲动,她怒瞠着面前神安气集的男人,咬牙切齿道:“你明明知道这个社会对玄学打击严重,因利乘便的事情罢了,你的理根本是歪的!我还是那句话,如果我是骗子,那就不会有人愿意为我付费;从你妈到网上我直播间的粉丝,他们肯为我付费就已经证明了我的能力。而你,你只活在你的世界里;你根本不看事实,你只考虑你认为的事实,你就是个认知狭隘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