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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水中影

作者:二三二十三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我不是小孩了!”


    林荞急匆匆打断面前这个试图用年龄再次把她挡在门外的男人。她此刻站得笔直,盯着他的眼神澄澈,犹如一捧清泉,映着火一般的决心。


    她再次认真道:“哥哥,你着急结婚吗?”


    靳杨微怔,随即失笑,显然是没料到她这么问。


    他语调里带了一丝玩味:“急啊,为什么不急?”


    林荞并没有被他的语气影响。


    她冷静分析,试图为自己接下来那句孤注一掷的话,铺垫出一个微乎其微的可能:“好。我知道你这个年纪,又在这样的家庭下,肯定着急。”


    她缓缓开口,字字清晰,剖析出两人之间最残酷的那些事实:“你肯定会被安排相亲,会有父母朋友介绍无数人给你认识.…..你身边,有很多值得考虑的人。”


    她选择坦然地承认这些有可能的事实。


    声音不高,却句句击中靳杨心中最现实的部分。这样的客观,似乎不太符合“妹妹”的天真设定,却恰好带着少年气的真诚。


    靳杨挑了挑眉,似笑非笑,用眼神示意她继续。


    林荞忽然走上前一步。


    她不再喊“哥哥”,而是目光灼灼地直视对面人深邃的眼睛。这一次,她没有再用任何伪装,而是将自己最真实的心意毫不掩饰地摆在了台面上——


    “但是靳杨,你选我吧。”


    林荞脑海里闪过林伟民之前无意间的感叹:


    “南城是新的,是未来,是机会。”


    而北城,那片养育了他们多年的土地,早已承载不了更大的梦想。意气风发的少年们无一不选择背井离乡,离开他们梦开始的地方。林荞还记得父亲说这些话时,语气里不自觉带着惋惜,和必然的无奈。


    身边与她年纪相仿的朋友毕业后纷纷选择泯然于更大的城市。他们不约而同,让白花花的简历上逐渐堆满密密麻麻的黑字,让跳来跳去的经历变成了一节一节的天梯。


    渺小的人总想再努力往上够一够,可多高才算高。


    天永无尽头,人终归被地所影响。


    她终于意识到,父母的托举与庇护终究是阶段性的。她的人生,能决定高度的只有她自己。


    一颗种子,即使生在山巅,也想去更高的地方。


    或许是另一座山,或许是天。


    【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


    所以,选我做你的身边人,允许我一步一步靠近你。林荞大胆向机会伸出了手,带着一颗真心,在合理的范围里,为自己求一个似锦前程。


    一场豪赌。


    赢了就应有尽有,感情的归宿亦是前途的出路。


    至于输了...


    那也就输了!


    “你想都别想。”


    靳杨的拒绝比她预想的要快。


    “我只想要一个公平。”她却并不为此退让,“你身边有喜欢你的,你喜欢的,我都不在乎。如果你身边的位置是一场比赛的终点。那我只需要你允许我在跑道上,同其他参赛者一样。”


    “至于输赢,那是我的事情。”


    “也许我会在中途退赛,但那也是我的事情。”


    “我需要的,只是一个机会。”


    接二连三的话并没有给靳杨思考的余地,连珠炮似的朝他打过来。林荞太清楚了,如果以结果导向论,自己根本就没被他列入‘可以考虑的人’这个范围。


    连赛场都没踏进去,又谈何竞争资格?


    靳杨没有立刻回答。他看着林荞脸上那抹罕见的严肃,眼中带着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但很快又归于他擅长的平静。他缓缓垂下眼睫,声音沉得像是在说给自己听:“首先,我不会把你放到跑道上。”


    停顿一秒,他语气干脆:“所以,也没有其次。”


    林荞的心早已被冷水浇了一遍又一遍,她并没有理会他下的“逐客令”。她似乎在做最后的确认:“今天是我在这呆的最后一天,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不可能。”靳杨答得斩钉截铁。


    林荞了然,不怒反笑,仔细打量起眼前这个男人。


    她冷静地像是面试结束后,例行要问面试官自己还有什么欠缺的地方,只是缺了点谦卑的态度:“凭什么?给我个理由。”


    “你年龄太小了。”


    “这算什么破理由?还有吗?”


    “咱两家太熟了。”


    “这根本不算什么!”声音忽然拔高。


    她清楚,这两点,恰是她最无法改变的。也是让她真正纠结的关键点。


    表面上两家旗鼓相当,可毕竟都在同一个圈子里,反倒比外人多了些微妙。林伟民他们若插手,就是有失偏颇,知道了也只能当不知道。


    所以一旦她迈出这一步,便只能靠自己了。


    至于年龄——两人正处在不同的人生节点,不仅思维南辕北辙,甚至连对世界的认知都不在一个频率上,对未来的设想更是天差地别。


    或许慕尼黑的风,还要晚几年才能吹进南城。


    “还有吗?”林荞只能再将问题抛回去。


    靳杨的眼神终于落回林荞脸上。他抬手揉了揉眉心,脑子里是从未有过的无奈和疲惫。他只想尽快结束这场奇怪的猫鼠游戏。


    “不喜欢,没感觉。可以了吗?”


    林荞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瞳孔微微收缩。


    但仅一秒,她反应过来。于是她学着他的平静,平静地提醒他:“你该把这句话放到最前面讲。”


    靳杨有些怔愣,看着她脸上那副从容不迫的模样。终于发现,是自己低估了这小姑娘。


    “行。那你重新问我?”


    林荞在沙发边缘坐下,指尖轻轻划过柔软的靠垫。下一秒,手腕一转,狠狠地将靠垫精准砸向对面的男人。她薄唇微启,笑容在唇角盛开,明媚的像朵娇艳的玫瑰。


    “滚,没品的男人。”


    -


    第二天一早。


    靳杨的手机屏幕连续亮了几下,跳出林荞的信息——


    【买的香水带不上飞机你帮我收着下次见面再给我吧】


    【另外】


    【袋子底下还有件东西送给你】


    靳杨低头,手边是林荞一早寄存在酒店,叮嘱他替她保管的东西。他摸了摸袋子底部,指尖触到一抹冰凉——


    是一串沉香手串。


    手串的每一颗黑中透棕的珠子都饱含香脂,在晨光下隐隐泛着光。那温润如旧玉的触感,与它通体散发的幽香,仿佛寺庙焚香未散之时的余韵,绵长而安宁,本该让人心如止水。


    可靳杨却莫名想起了那天寺庙供桌前,那个虔诚跪在蒲团上的,柔弱的背影。


    “咚咚——”


    敲门声响起,将他的思绪打断。


    “送走荞荞了?”靳文礼推门进来。


    “嗯。没让我送,人自己走的。”他收起手串,口吻轻松,还特意调侃一句:“说是还回来,您可得做好准备。”


    “这丫头,还挺有主见。”靳文礼笑着夸赞,旋即话锋一转,犹豫着开口:“本来你们年轻人的事,我们长辈不该过问。但她毕竟是你林伯伯的小孩,我还是想问一句……”


    “不合适。”他干脆利落地打断。


    靳文礼愣了愣,对靳杨这惜字如金的态度有些不满。


    靳杨立刻补充:“林荞年纪太小了,做事冲动。她毕业少说还要一年,读研要再加一年......等人真正稳定下来,您孙子都能打酱油了!”


    “她正是看世界的阶段,我让人家定下来,多不是人啊!”说到这里,靳杨顿了顿,语气变得格外认真,“况且林伯伯一家都在北城十多年了,什么社会地位、人脉资源.…..我给人家家里唯一的姑娘拐到咱这来,什么都要重新开始,伯伯不揍我啊?”


    “这个好说,你愿意的话,爸也能给她。”


    “哎!”靳杨眼珠子一转,语气半真半假,“那小孩聪明得很,现阶段需要的我还给得起。但是以后……既然您都开这个口了,我先替她给您道声谢!”


    靳文礼失笑,摇了摇头。


    他一直希望儿子身边有位能把生活打理得井井有条、懂得体察细节的姑娘。所以他给靳杨找的,都是那种让人放心的,能把日常琐事处理妥当,并把家人照顾得当的人。但若儿子真喜欢林荞,自己也能点头,顺便和老友结个亲家,也未尝不可。只是眼下,靳杨的态度如此坚定,他也不再多言,父子俩心照不宣。


    正想着,便听靳杨半开玩笑地给他抱怨:“再说,现在晶扬是耗人耗时又耗财耗力的关键时刻,我实在分不出心来谈感情,对任何一方都不负责。我也不希望她耽搁学业。小姑娘正该趁年轻多走走,多看看,多学点东西。不像我,老了人就被工作绊住咯——”


    靳文礼眉头一跳,怎么越听越不对,合着这小子拐弯抹角在这抱怨工作忙呢——


    “劳逸结合!已经很不错了!”


    靳杨咧嘴笑笑,转身往外走:“您体谅就行!走了爸,早上有个会。”


    -


    兴南集团总部大楼临江而建,三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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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层的玻璃墙映着朝霞。


    靳杨先与沈南星汇合,简单对了下几分钟后的会议重点,就同他一起去了顶层会议室。


    江岸的那块黄金地段,是集团一早拿下的项目。只是在后续规划上,高层意见分为两派——


    一派还是想走稳妥路线,常规中高端酒店配套公寓模式。


    另一派则由沈南星带头,试图打破同质化竞争,打造真正的城市地标。


    两派争论不休。


    ......


    “江岸线不可再生。”沈南星据理力争:“南城剩下的优质岸线本就不多,这块地能做出亮点,就能成为城市名片。”


    靳杨则在一旁适时补充,说兴南和政府合作已深度绑定,这个项目已列入市文旅局的重点工程,机会难得。


    ......


    两个小时后,会议室门开,沈南星点头哈腰地送走了几尊大佛。


    一扭头,他立刻换了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想要伸手去勾靳杨的肩膀:“走!”


    “老规矩,你先拟,我再给你改。”靳杨像是猜到他下一步动作,顺势站起来,敛了敛面前摊开的项目资料,“现在还不是用到晶扬的时候,改完你那边的我们内部再进行详细评估。”


    “行!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咱今天吃顿好的去!”


    “三楼食堂简单吃点,晶扬下午有会。”


    他只好不情不愿地跟靳杨下楼。


    去年年初,兴南的食堂被他改得天翻地覆,从川渝的红油抄手到潮汕的牛肉粿条,全国各地的招牌吃食几乎都能在这儿找着影子。


    说起来,起初不过源于靳杨的“无心之言”。


    某日中午,二人从茶水间路过。靳杨看着一排排千篇一律的外卖直皱眉,便开口向沈南星发了难:“天天给你打工就够累了,怎么连口好饭都吃不上?”


    小沈总可听不得这种话。


    他大手一挥,扩建!


    热火朝天的工程启动时,靳杨眼里闪过一丝促狭:“食堂改造看着是小事,里头不少门道。你刚接手集团事务,不如拿它练练手?”


    靳杨用得询问的语气,但他知道沈南星不会错过每一条他指的路,于是又慢悠悠道:“先搞个混合制管理吧。核心窗口自己管,剩下的放开,引进外部品牌。”他伸出手指跟沈南星比了个“三”:“三步。先定向邀请几个金字招牌,再公开招标找一些新鲜血液,最后再留点位置,给你们内部有想法的员工搭个台子。”


    点到为止。


    沈南星听后还真上了心,那晚沈家二楼书房台灯亮到后半夜。连助理也没想到,平时对后勤事务不上心的老板,会对着食堂平面图和餐饮管理案例勾画到凌晨。第二天沈南星顶着两个大黑眼圈,直奔晶扬最大的那间办公室。


    “喏!”他把一叠文件往靳杨办公桌上一拍——


    “你说的那套,我还加了点东西。”


    靳杨拿起报告翻了两页,不自觉地挑了挑眉。沈南星把他说的制度细化了不少,打算先派人在全集团做半个月的调研。员工口味偏好,可接受等待时长,友好价格区间,每周要换几次菜谱,甚至对餐具的要求都拉好了表,打算统计个清清楚楚。


    “筛选供应商的时候,得先试运营一个月。”沈南星靠在办公桌沿,给靳杨解释他目光所及的部分:“后厨卫生,出餐速度,菜品种类,哪样不达标都得刷下去。”


    靳杨点点头,看到试运营考核优秀才有资格签正式合同,旁边一行小字潦草地写着——“连续三周垫底就滚蛋!”


    他由衷地觉得这个设定很有资本家的风格。


    “还有这个!”资本家手指点着报告上的最后一页,“我打算拉上影业那边,搞点IP联名限定餐,先在内部试点,反响好就往外推。毕竟我们规模还不算大,玩点花样打出知名度才重要。”


    “可以。”


    简单明了的二字评价。沈南星听后,吹着口哨走出办公室,回家蒙头睡了一天的觉。只是委屈靳总带人加班三天,才把他的想法搬到了集□□统上。


    此刻正值饭点,食堂渐渐热闹起来。


    两人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刚落座,沈南星一筷子夹中靳杨碗里的芋头,在他面前晃悠了两下,然后贱兮兮地开口:“哥,妹妹呢?”


    只是他没等来想象中的欲盖弥彰,靳杨神色自如地往前推了推餐盘:“以后有什么需要,她开口,你能帮就帮了。”


    末了又补了句:“不用再来问我。”


    沈南星了然,叹了口气,神色复杂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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