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一丛丛毒蕈,陆璇玑发现了姜福的尸体,双目不瞑,心脉碎裂,竟是被活生生吓死的。
一颗倒下腐烂的麻栎树后,黑衣小女孩望着陆璇玑,吃吃偷笑。
“墨姑娘,你终于现身了?”
哗啦啦大雨倾盆,墨伞的身体吸饱了水分,迅速膨胀,潮湿泥泞的地下涌出无数白色菌丝,像一张大网,死死缠住陆璇玑脚踝。
“你不错,才一个时辰就能挣脱我的幻境,看来你的心智比姜绍之他们都要坚定。”
陆璇玑不答——她连生死都经历过,阎罗殿里滚过一圈,幻境算得了什么。
她料定陆璇玑会像刚才那样被困在幻境中任由她摆布,手持板斧,不紧不慢一步步朝她走来,雨中的土腥气此刻掺杂了血腥气,旁边一个大树墩,就是墨伞给仇人准备的断头台。
“你们这些无耻的正道修士,快快受死!”
靠,毒蘑菇嘴咋恁脏!居然骂我是正道修士?!老娘可是专和正道对着干的魔尊!
陆璇玑真是有口说不清,不过,她也不是个爱废话解释的性子,一脚踢断脆弱的菌丝,在墨伞惊讶的表情中亮出一段迷榖树枝。
迷榖,佩之不迷。
“愣着干什么?你杀不了我的,还不快跑!”
**
城郊,栗园。
姜绍之死后,再也没有什么可以压制二百年积累的森然鬼气。
随着太阳西下,栗园泛起寒气,被压几百年的鬼魂重返人间,愤恨的黑气。
“鬼!鬼啊!”
千百鬼魂凝聚成一个遮天蔽日的黑影,栗园被囚禁的女孩们吓得瑟瑟发抖,抱着同伴躲在角落。
然而,这团积累百年的怨气并没有席卷吞噬可怜的女孩们,而是冲向正住在栗园玩乐的姜氏、晋氏子弟。
江静潮赶到栗园,正在屋里安抚受惊吓的可怜女孩们,此时姬憬容也匆匆赶来,见有厉鬼作祟,用金笼阵将鬼魂死死压制住。
模糊的黑气中不断显现出女孩们痛苦的身影,她们勉强剩个人形,抱头尖啸。
横竖她们已经死了,带着怨气的魂魄留在人间,只会白白痛苦,不如干脆毁了。姬憬容心一狠,五指收紧,金笼阵散发出阵阵金光,刺穿魂魄。
忽而一阵清风拂面,掌中魂魄被人夺走,姬憬容刚要出手,却发现那人是江静潮仙君。
江静潮抢过魂魄,口念超度咒。
“三魂渺渺,七魄昭昭;
明灯引途,东君开道;
敕令往生,冤债尽消。”
方才还在嘶吼尖啸的冤魂安静下来,跟随江静潮的指引超度,化作金光往生轮回。
另一边,陆璇玑带姜福的尸体、红药圃的姑娘们和账本,赶回伊雒城姜氏祖宅,迎头而来就是家主姜修元的追问。
“仙长,不知害死吾师叔祖的妖孽带回来没有?”
“没有。”
“不会吧。”姜修元冷笑,“我可是听人说,那妖孽不过是山林中的毒蘑菇而已,仙长莫不是放跑了她?”
他听赶回来的姜家子弟说,陆璇玑在永平查出不少姜绍之的脏事,生怕她回到伊雒宣扬,败坏姜家的好名声,因此先发制人,质疑陆璇玑放跑凶犯。
“就是,就是。”一时间,陆璇玑倒成了包庇凶犯的恶人。
她冷冷地看着这群位高权重的修士,不相信姜绍之在永平的行径他们一点也不知情,一时怒上心头,干脆承认:
“是,我是放跑了墨伞。姜绍之死有余辜,你们也逃不了干系!”
她冷冷甩出姜绍之囚禁民女、牟取暴利的账册,以及姜氏、晋氏家族子弟去永平宿妓的证据,身后一群姑娘们也跟着作证。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叔父一生与人为善,这定是有人陷害!”
姜修元当然知道这不是什么陷害,但为了姜绍之的身后名和整个姜家的声誉,他只能在铁证面前死不认账。
他朝晋氏、楼氏家主施了个眼色,示意他们帮腔,意图让陆璇玑屈服。强龙不压地头蛇,在伊雒城,四大家族还是说了算的。
晋氏家主晋扬怒斥:“蜀山派以斩妖除魔为己任,你却放走妖孽!我们定要去江静潮仙君面前告你包庇凶犯!”
“妖孽?姜绍之残害民女,才是最大的妖孽!你们这群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陆璇玑拍拍手中账本:“你们去我师尊面前告啊!随便告!”
凌空突然霞光万丈、云雾飘渺间,气度高华的江静潮仙君现身。
在众人的仰望中,在姜修元和晋扬灰败的脸色中,他的仙音传至伊雒城的整个角落。
“一饮一啄,莫非前定。兰因絮果,必有来因。
墨伞虽杀了姜绍之三人,但此事本源还是在于有人作恶多端。我身为蜀山宗主,今罚姜氏、晋氏修士,百年内不许进蜀山为弟子。”
言罢,一团云雾带走了所有受害的姑娘们,徒留姜、晋两家人丧气冲天。
师徒二人回到蜀山,陆璇玑一直忙着将受害的女孩们安顿在西京城,有意无意间躲避了与江静潮的接触。
“小星,你最近为何心绪惆怅?是不是红药圃的事情吓到了你?”
陆璇玑正低头走在回浮玉山的石阶上,斜刺里冷不丁冒出一个熟悉的声音。
“我的妈呀!师尊你走路怎么没声?”
江静潮不好意思说出他特意在这里等她,只说:“我是仙人嘛!”
“没有惆怅,曾经这种事我见得多了——”
停顿一会儿,她忍不住试探江静潮:“呃,就是最近,听说魔族妖族异动频频,大家都期望师祖出关稳定人心,但师祖迟迟不出关,弟子们有些惶恐。”
“好孩子,别怕。师尊闭关前对我说过,他最近修炼遇到些麻烦,闭关时间会长些,或许三五年,或许七八年,出关日子不定,让我守好蜀山派,带领弟子们认真修炼。至于魔族和妖族的异动,不必担心,我会派人前去降伏。”
陆璇玑暗喜:蜀山三大隐世长老都闭关,楼千帆,给你扳倒江静潮的机会,你别不中用!
江静潮拍拍陆璇玑的肩膀:“这些烦恼都交给我。走吧,后山的石榴又结了果子,咱们摘了榨石榴汁喝!”
**
姜修元面对楼千帆,神情阴郁:“蜀山的楼道长?今日怎么贵步临贱地,有闲情逸致来我姜家喝茶呀?”
楼千帆一闻姜家茶水里这霉味,就知道是存了七八年的陈茶渣。被人如此轻慢,他也不挂脸,反而笑眯眯说:
“姜家主,别这么大气,说起来我母亲还是您的姑祖母,姜家是我的舅家,我算是你的十一表叔,我妹妹又嫁给你七弟,咱们两家可是实在亲戚。”
“哼!亏你还记得姜家是你舅家!你们蜀山弟子放跑杀害姜绍之的凶手,我没追究也就罢了,她反而倒打一耙,定要搞臭姜绍之的名声,这与她有什么好处?
姜绍之就算不小心弄死了几个贱民女子,人已经死了,何必对他和姜、晋两家赶尽杀绝呢?
你师兄江静潮金口玉言,百年内不许姜、晋两家子弟参加进入蜀山的考试!百年哪!绝了姜氏子弟的百年仙途,你既是姜家亲戚,为什么不去劝你师兄收回成命?!”
江静潮此举损害了姜家的根本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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益,姜修元气得脸红脖子粗,纵使楼千帆是自家亲戚,也控制不住迁怒于他,乱发了一通脾气。
楼千帆慢慢擦去姜修元喷在他脸上的唾沫:“姜家主,别生气,那时候事发突然,我人在蜀山说不上话,今日不就为这事来了吗?”
“嗯?”
“我师兄独断专行,护短包庇自己徒弟不说,还……”
楼千帆附耳对姜修元密言,惊得姜修元蹦起来,连连喊着:“不可能,这不可能吧?!”
“怎么不可能?我有证据!姜家主,只要你我联手,将江静潮这个罪人逐出蜀山,到时候,姜家子弟入蜀山内门还不是一桩小事?”
姜修元凝思片刻,冲门外挥挥手:“给十一表叔换今年上等的明前茶来,用灵泉水!”
楼千帆:“还有一桩事,求姜家主帮帮忙,姜妥师妹那里,您还得多上点心,就算不能让她跟我们站在一起,至少别帮着江静潮说话。”
姜妥此人冷漠疏离,对谁都不甚关心,楼千帆这么说,不过是防患于未然。
“这你放心,姜妥虽然是姜家旁支,但她母亲还住在姜家,她不敢帮江静潮说话。”
两人如此这般议定之后,楼千帆又去了晋家,与晋扬照样勾兑一番,最后才登姬氏的大门。
他一时不急着拜见姬憬容,而是执晚辈礼,先带着重礼拜见了姬氏长老们和姬憬容的母亲姜夫人。
“姨母一向安好否?还有大妹妹,这几年帮着姨母管家,越发历练老成了。”
楼千帆的母亲和姬憬容的母亲是同胞姐妹,因此姜夫人待他格外亲近,比外人不同。
“吃着蜀山江静潮仙君的丹药,肺疾好多了。你母亲好?
说来珩儿入蜀山的事还多亏了你,你二表弟那个孤拐性子,我十年前就说让他把珩儿送进蜀山,他偏不听,硬说珩儿不成器,要历练几年才不落人话柄……”
楼千帆忙陪笑:“二表弟身为姬氏家主,对珩儿要求高些也没坏处。就是为人孤介了些,不如大表哥随和。”
一提起姬憬伦,姜夫人和姜媭婆媳两人都滚滚落下泪来。
姜夫人哭:“我的老大若还活着,你大妹妹何至于受老二的气呀!
老二脾气越发大了,上次为珩儿去外面吃花酒,好一通责罚,把你大妹妹吓得鹌鹑似的不敢作声。
瞧我,又说这些陈芝麻烂谷子,你这次来,有事?”
楼千帆只说没事,就是来看看姨母,从姜夫人房中出来,什么礼物也不带,在姬憬容书房门前恭候。
两人寒暄几句,楼千帆单刀直入。
“表弟,我这次来,是想请你联手扳倒江静潮。
他面上光风霁月,背地蝇营狗苟,自打他把杀魔尊的大功从你手中抢走,你一向深恨他,何不趁此机会……
若表弟答应帮忙,我愿奉上楼氏的三条灵河为礼物。”
“我身为姬氏家主,很缺灵河吗?”
姬憬容面无表情,他早就听说,这个楼千帆一进门,先去看望了母亲姜夫人,恐怕自己不答应,他就要搬出姜夫人求情。
因此,就算心里恨江静潮恨得牙痒痒,他也不能随便答应楼千帆这个阴险小人。
姬憬容随便找了个理由,谁知听了楼千帆的下一句话,他差点惊得把青瓷盖碗扔出去。
“你师尊昆华仙君,还有他的师弟师妹青蘘子和桐丘散人能同意?”
“师尊他老人家,已经被江静潮孽徒暗害了。”
姬憬容沉默良久,才从眼底露出一丝狠戾决绝的光。
“好,我要看到江静潮身败名裂,尸骨无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