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姬憬容返回伊雒,陆璇玑静静思索,觉得此案颇为蹊跷。
那天晚上,陈六娘离开,在场的除了三名死者,就只有花魁墨伞一人,从这个角度看,墨姑娘的嫌疑最大,但她只是个凡人,单凭她一人之力,无法杀死姜绍之三人。
陆璇玑怀疑还有另一个凶手,此人修为高深,且与红药圃内部某人合谋,才能够在短短一刻钟之内杀死化神期修士。
这也是她放走墨姑娘的原因,明面上放她自由,实则命人暗中监视,引幕后凶手现身。
其二,也是令陆璇玑最疑惑的一点,姜绍之三人明明是在花魁绣房被杀,为何人头凭空出现在陈六娘的账房里?又是被谁整齐摆在戥秤上?
但陈六娘已死,内账房发生的事情只好留待明日探查,看能否找出线索。
陆璇玑皱眉思考,无意识接过琴心端上来的茶喝了一口,感觉茶汤的味道莫名有几分熟悉。
**
翌日,陆璇玑再次来到二楼墨姑娘绣房,发现窗户开了一条小小缝隙。
她轻轻推开花窗,拨开秋香色薄纱,从二楼看去,正好俯视后院账房。她心里猜到一种可能,检查绣房内并无其他异样,便来到后院账房。
后院内账房里,残留的血迹已经发黑,陆璇玑问:“内账房除了陈六娘,还有没有别人进去过?”
姑娘们说:“陈妈妈算账时反锁门窗,内账房除了她,不许任何人进。道长倘若不信,后院有十来个龟公看守,可以问他们。”
龟公们也说,陈妈妈那天晚上拿着一个旧竹篮从前楼回到后院账房,然后就反锁房门算账,账房里确实只有她一人,也无人来过后院。
仔细检查,账房门窗没有被闯入破坏的痕迹。
这就怪了,三颗人头怎么会无缘无故从前院二楼绣房移动到后院账房,难不成飞过来?
账房里,陈六娘的血脚印十分凌乱。
等等!
陆璇玑突然想起大家都提起过,陈六娘从二楼绣房出来时,手里拿着一个旧竹篮!
会不会那个竹篮里,就装着刚砍下来的人头?
她问琴心:“那个竹篮,陈六娘拿的竹篮,在什么地方?”
琴心呆愣愣望着她,答不上来,另一位姑娘说:“不知道,姜管家在红药圃找了个天翻地覆,也没找到。”
破旧竹篮又不值钱,除了想要销毁证据的凶手,还有谁会拿走它?事出反常必有妖,看来竹篮里很有可能装着三颗人头,如此说来,墨姑娘撒了谎。
墨姑娘袅袅婷婷走过来:“仙长是怀疑竹篮里装着人头?这怎么可能。
陈妈妈提着竹篮从绣房走到后院,这可是很长一段路,若里面是人头,血早就该流出来了。俗话说,竹篮打水一场空,世上哪里有不漏水的竹篮呢?”
“就是就是。”
姑娘们纷纷附和,陆璇玑却定定地看了墨姑娘两三句话的功夫。
这世上当然有不漏水的竹篮,那就是魔界天工坊出售的、由她亲手编织加持灵力的的竹篮。但时移事易,恐怕早已被人遗忘了。
“姜管家,你把姑娘们都带出去。墨姑娘,帮我个忙,假若我是陈六娘,你陪我把当天的情形演绎一遍如何?”
众人点头称是,只有琴心频频回头,看了陆璇玑好几眼。
——
入夜,彩灯将红药圃照耀得如同白昼。
金樽交错,灯红酒暖,姜绍之、姜鸿卓、晋朗三人在墨姑娘的温香软玉中,醺醺然好不自在。
‘陈六娘’提着竹篮下楼,穿过一大片盛放的芍药,来到内账房,放下竹篮,锁紧门窗开始理账。亥时的后院,寂静无声,陈六娘在灯烛下一笔笔写下今日的账目。
事发那天的账册无人动过,陆璇玑一一仔细翻看。
别的支出收入都正常,只有一笔巨额支出很古怪,足足八千两,却连支取人的名字都没写清楚,只写了两个字“老爷”。
“老爷”难道是红药圃的东家老板?
陆璇玑问等候在窗外的墨姑娘:“红药圃的东家是谁?”
“不知道,只有陈妈妈知道,她每月定时给东家老爷送分润。”
看来这笔支出是给东家的红利银子,只是为何不写清楚东家的姓名呢?现在红药圃出了大事,恐怕东家老板早就躲起来了。
账本上没查到线索,陆璇玑沿着陈六娘残留下来的血脚印,一步步跟随,发现——
‘陈六娘’理完帐目,起身将竹篮放到窗边,停留了一会儿,将滴滴答答流血的人头从竹篮里拿出来,由于竹篮的遮挡,窗下暗红的血迹中央,留下一圈没有血迹的圆形空白。
‘她’从墙上取下三只戥秤,又弯腰从竹篮里拿出姜绍之的人头,走到钱柜处,将它工工整整摆在中间戥秤上。
然后,‘她’又回到窗边竹篮处,取出另一人的人头,也摆在钱柜上。
紧接着,第三人的人头也被摆好。
‘陈六娘’回到桌前坐下,就在满是血腥的内账房里,静静地等候了小半个时辰。
快交子时了,红药圃前楼的欢声笑语,混杂点点滴滴的更漏声传来。
这时候,‘陈六娘’好像才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带着满身满手的血迹,跑到前院大声尖叫起来。
——
陈六娘为什么要把三颗人头摆在戥秤上?她深恨姜绍之,与他有仇?还是被人胁迫,不得不这样做?
她在内账房的种种行为,好似提线木偶,梦游般走过来走过去,最后噩梦醒了,她忽然发现一切都是真的,才崩溃发疯。
提线木偶!
或许陈六娘就是背后之人的提线木偶,操纵她达到自己的目的之后,就顺手抛弃。
那么,这人是如何操纵陈六娘的呢?
当年,陆璇玑手下有几个擅长傀儡术的魔修。她回忆起,即便是最高明的傀儡大师,也必须通过某种介质或机关,才能操纵他人。
并且,施术之人距离被操纵者越近,操纵的能力就会越强。因此傀儡师需要时不时让傀儡靠近自己,以保持对傀儡的控制能力,就像风大时扯一扯风筝线那样。
操纵陈六娘的到底是什么?
陆璇玑坐在陈六娘的书案前苦思,四处张望这间账房,或许在某个隐蔽处,就藏着操纵陈六娘的诡秘机关。
视线徘徊四周,最终在窗边停留良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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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仔细观察这扇紧紧关闭的窗户——八角窗玲珑精巧,明纸糊窗,窗户上有一道道干涸的奇怪白痕。
这些白色痕迹残留在窗户上,一圈一圈排列,密密麻麻如同蛛网,似乎指向某个地方。
陆璇玑顺着窗户上的痕迹指向抬头望去,账房窗户正对着二楼一间大开的梅花窗。
她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凶手就是站在那扇梅花窗后面,操纵陈六娘完成了摆人头等一系列诡异行为,术法失效之后,陈六娘清醒过来,被眼前的恐怖场景吓疯而逝。
然而再高明的傀儡术也会留下痕迹,这些指向梅花窗的白痕,就是明证。
看着看着,她忽然觉得这扇梅花窗有些眼熟。
清风拂过,一截秋香色薄纱飘出窗外。
她想起来为何这扇窗户格外眼熟了,她不久前就在墨姑娘绣房里,那块秋香色薄纱由于造价极为昂贵,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陆璇玑看向此刻倚在窗边咬着手绢儿、头探出窗户冲她娇笑的墨姑娘,背后无端浸出一身冷汗。
——
此时,蜀山白石洞,昆华真人修行之所。
站在昆华修行闭关的门前,有两人压低嗓音商议着什么。
“你真的要这么做?这可是大逆之举!”
“不这样做,如何让江静潮交出宗主之位?八叔,万事具备,你怎么畏缩起来?把乌金铲给我,你从旁协助。”
“……好。”
——
姬憬容回到伊雒多方打听,长老们都说不记得姜绍之曾与人结怨,得不到线索,他只得赶回永平。
“你个龟孙!玩了老娘不想给钱?我打死你!”
披红着绿浓妆艳抹的女人一手叉腰,一手指着恩客喝骂,骂完又扑到男人身上,长指甲在男人脸上乱抓。
永平百姓将对打的男女围起来看热闹。
“去去去!挡路了!”
姬家随从赶紧驱散百姓,给家主让出一条路来。
“挡路?你们男人敢欠账,老娘就敢挡路!”妓女仍然仰着脸,揪住男人不依不饶。
因为在城内,姬憬容并没有施展仙法,而是骑在高头大马上,伪装成普通富商。
他瞥见那个向恩客要钱的妓女,惊得攥紧缰绳,引得骏马“聿聿”嘶鸣。
“琴心?!你不是在红药圃吗?”
琴心骂道:“老娘被这人包了十天,从来没回过红药圃,你个龟孙是眼瞎了罢!”
两个一模一样的‘琴心’出现,红药圃的‘琴心’低眉顺眼、温柔老实,永平街头的‘琴心’却柳眉倒竖、泼辣市侩。
真正的琴心在这里,红药圃的‘琴心’又是谁?!
姬憬容联想起‘琴心’对陆星格外特殊的温柔小意,她的行为举止不像个久经风月的妓女,反而像个高贵的大家闺秀。
不好!这个假琴心居然能收敛气息,连他都察觉不出来,一定修为高深。万一她是凶手,陆星已处于危险之中!
她是蜀山宗主座下唯一弟子,绝不能在这里出事!
姬憬容拽过真琴心,随着一阵云雾腾起,两人闪现至红药圃,留下张大嘴巴吃惊的永平百姓。